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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豹房虎城

  皇城,西苑。

  高墻環繞猶如邊城墩堡,南墻鐵門之內獅吼虎嘯,腥風四起,攝人心魂。

  趴在高墻欄桿上的丁壽找到瞭後世動物園的感覺,吹著口哨調戲著這些百獸之王,不亦樂乎。

  丁壽順手丟下一扇羊肉,用力過猛險些把自己都給丟下去,嚇得身旁陪同的中年太監險些丟瞭魂兒。

  “哎呦,丁大人,您悠著點。”陪同的壯年太監一臉苦色道,這太監名叫張忠,北直隸霸州人士,因生得孔武有力,頗為苗逵所喜,升其為禦馬監太監,現提督豹房、虎城、牲口房事。

  本以為今日的差事就是陪人看看豹房旁的場地,誰想眼前這位宮中紅人和那位皇帝陛下一樣是個想一出來一出的性子,看完瞭豹房又要跑到旁邊的虎城玩,腳下還沒個輕重,這要是掉下去喂瞭老虎……,張公公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丁壽倒是不知道自己給身邊這位造成多大心理壓力,擦瞭擦手,寬慰道:“放心,以本官的身手,就算掉下去瞭,這幾隻病貓也不奈我何。”

  “是是是,丁指揮武藝超群,這幫連驢馬都對付不瞭的畜生如何是您的對手。”張忠連連點頭道。

  張忠隻是隨口附和,丁壽聽得卻不是味兒,“你這意思,本官也就是等同驢馬一般瞭?”

  二爺倒是不反對某些部位被比作驢馬貨,傢裡那幾個女人嗨得死去活來時常有這樣的抱怨,可也不能由這太監來說吧。

  “不不不,是奴婢失言。”張忠一邊自己掌嘴,一邊連忙解釋,“其實奴婢所言是前朝典故。”

  “哦?說來聽聽。”二爺來瞭興致。

  張忠想著早點把這位爺應付瞭,好辦正事,隻得說道:“宣德年間,內府由烏斯藏得一黑驢,據說擅長鬥虎,可一日千裡。”

  “這驢成精瞭麼?宣廟能信此荒謬之言?”丁壽揶揄道。

  “宣廟老爺自是不信,就從虎城裡選出瞭一隻雌虎與之相鬥……”張忠一指身下虎城道。

  “那頭驢撐瞭幾個回合?”

  張忠笑笑,“哪有幾回合,一蹄而斃。”

  “我就說麼……”丁壽隨口道,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是說老虎死瞭?!”

  張忠點點頭,尖著嗓子道:“後來宣廟又選瞭一頭雄虎,這老虎總算給咱們爺們爭瞭口氣……”

  “結果贏瞭?”丁壽追問。

  “沒有。”張忠搖頭,“不過比那頭母老虎強多瞭,撐瞭三蹄子才死。”

  擦,這什麼驢啊,估計這頭黑驢的蹄子連旱魃都鎮得住,二爺又想歪瞭。

  “天順朝的時候,番邦又進貢瞭一匹寶馬,號稱可以搏虎,英廟老爺就把那匹馬放入瞭虎城……”張忠往下面一指。

  “馬又贏瞭吧?”丁壽已經見怪不怪瞭。

  張忠一挑拇指,“大人明鑒,老虎果然不敵而死。”

  丁壽飽含同情的看瞭看城下的百獸之王們,一次又一次的被食草動物完虐,得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不過雖然偶爾會碰上些神奇物種,也總好過那些活活餓死的後輩們,那位一心要做聖明之君的崇禎爺認為“民脂民膏,養此何用”,硬生生把這些老虎餓得叫都叫不出來,參觀的大臣士子都看不下去,報以“可憐”二字。

  “張公公,咱這皇城裡又是虎城豹房,還有什麼象房的,這麼些活物都是哪兒來的?一共有多少?”丁壽好奇問道。

  “來處可多瞭,咱大明朝威名遠播,四夷賓服,這些野畜除瞭一些從寧夏、榆林、奴兒幹等邊地征收,大多是西域和海外番邦進貢所得,至於數量麼,各朝不等,先帝爺時達到鼎盛,共有二萬九千四百餘隻……”

  小皇帝誒,養虎蓄豹這罪名隻能由你背瞭,丁壽暗道,誰教你爹在文官那裡人緣好呢,“那這一日得耗費多少肉食糧秣?”

  “這哪有準數,歷代先皇各有定例,不過弘治爺倒是給它們定瞭職秩品科,按職俸豢養就是瞭,”張忠掰著手指道:“什麼虎將軍啊,象指揮啊……”

  丁壽臉色難看,張忠自覺失言,連聲告罪,道:“奴婢多嘴,真沒有將大人您比象的意思……”

  “好瞭,不須說瞭。”丁壽沒瞭興致,“辦正事吧。”

  謝天謝地,你總算記得正事瞭,張公公暗禱上天。

  “丁大人,您請看這片地,便是新建豹房之所在,共有十頃。”張忠指著西苑的大片空地道。

  “十頃?這麼多!”丁壽眼睛有些發直。

  “不多瞭,大人,陛下要在這裡演軍,得設置校場吧;陛下既然要常駐臨於此,總得有處落腳啊,預計得建新屋二百餘……”張忠一筆筆賬盤算著。

  丁壽掐著手指配合心算,總覺得二十萬兩銀子擋不住。

  “還有那兒,那兒,是為著建禪寺的……”張忠跳腳指著肉眼已無法所及之處。

  “還要修廟啊?”丁壽覺得心口有些發緊。

  “萬歲爺好習梵語,修烏斯藏佛法,總不能每日操演已畢,還要趕著往大內跑吧,您說呢,丁大人?”張忠一臉赤誠。

  丁壽無話可說,狠狠一點頭,咬著牙道:“修。”

  “還有這邊,奴婢想著從太液池引水過來,種上荷花,邊上再栽上兩排綠柳,夏天萬歲爺也好納個涼呀……”

  “陛下酷愛樂理,常召教坊樂工侍奉,這裡該有他們安置……欸——”張忠扭頭見丁壽轉身離去,不由驚呼道:“丁大人,您哪兒去?”

  “本官今日心口有些疼,回頭你把這些拉個單子與我就是瞭。”丁壽捂著胸口,弓腰塌背地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