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席小唇雙足一點,如飛掠到,兩人手掌已經接掌,但聽“拍”的一聲,夏非幻一個人被震得登登的連退瞭五步之多,再也站不住,砰然跌坐下去。席小蓉驚容未定,搶到阮天華身邊,急急問道:“阮大哥,你沒事吧?”
阮天華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有沒有事?”
桑鴆婆早已一下欺到夏非幻身邊,手中鳩頭杖一落,壓在夏非幻的胸口,喝道:“夏非幻,你再動一動,老婆子杖勢一落,你就沒命瞭。”這時阮天華,席小蓉、於立雪、鐵若華四人,都已走瞭過來。
夏非幻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抬眼望瞭阮天華一眼,慘然笑道:“小畜生,我會傷在你的手裡,你居然……比你爹強得太多瞭……這樣也好,我……這教主原無多大用處,活著也……不過是……個……傀儡……”
桑鳩婆看她傷得極重,不覺把壓在她胸口的鳩頭杖輕輕提起,問道:“練功散解藥呢?”
夏非幻有氣無力,斷續的道:“在……在我……身……”話聲未落,左手揚處撒出一把淡紅粉末,同時身形一蹶而起,一個懶驢打滾朝旁滾瞭出去。這一蓬淡紅粉末霏霏灑灑,如煙如霧,迅速沸漫開來。
“練功散。”席小蓉口中喊著,再也顧不得羞恥,急忙身子朝阮天華懷中撲入,低叫道:“阮大哥,快聞我胸口……”
阮天華眼看夏非幻忽然撒出一蓬淡紅粉末,雖然不知是什麼毒粉,諒來定是迷人神志的毒粉無疑,口中大喝一聲,右手疑足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朝夏非幻劈瞭過去。夏非幻堪堪站起,她內傷極重,行動未免遲緩,阮天華這一掌又是含怒出手,隻聽她口中悶哼—聲,一個人應掌飛起,砰然一聲直摔出一丈開外,才“拍達”跌墮地上,再也一動不動。
阮天華聽席小蓉叫出“練功散”,就撲瞭過來,要自己聞她胸口,那—定是她胸口掛有解藥之類的東西無疑。此刻沒有時間考慮,就依言低下頭去,深深吸瞭口氣,果然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之中,雜有—縷清香,使人頭腦為之一清,這真教他花氣脂香辨不清。
桑鳩婆是老江湖,聽到席小蓉喊出“練功散”,又把身身子撲到阮天華懷裡,要他聞她胸口。她立時想起方才自己逼著夏鴻暉交出解藥,他隻有一個香囊,聞瞭可解“練功散”,但不能解已經中瞭“練功散”之毒的人,這香囊就在自己懷中。
這就急忙把鳩頭杖朝地上一拄,探手取出香囊,左手一把把鐵若華拉到身邊,舉起香囊,在兩人鼻前晃動,果然聞到—縷清香,本已昏沉沉的頭腦,頓時為之一清。阮天華聞到一縷清香,還待低下頭去再聞。席小蓉輕輕把他推開,脹紅著臉道:“可以瞭,我胸前掛的香囊司解練功散之毒,隻要聞瞭香氣,就不會再受毒煙侵襲。”
說話之時,伸手從頸上脫下一條細鏈,鏈上果然有一個錦絲勾結的香囊,隨手遞來說道:“你快拿去給桑婆婆,鐵姐姐聞上一聞。”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不用瞭,老婆子也有一個,這回不礙事瞭。”
鐵若華奇道:“桑婆婆,你這香囊是哪裡來的呢?”
桑鳩婆笑道:“這是夏鴻暉獻出來的……咦,這小子果然滑溜,又給他逃跑瞭。”夏非幻一死,夏鴻暉逃走瞭,四名手持宮燈的女子也早已走得一個不剩。
席小蓉一手打著火筒,走近夏非幻身邊,伸手朝她懷中一陣掏摸,取出三個葫蘆形的藥瓶,就著火光凝目一看,喜道:“阮大哥,在這裡瞭。”
阮天華問道:“是練功散的解藥嗎?”
席小蓉唔瞭一聲,站起身來,點點頭道:“這裡的人有的是被“迷迭散”迷失瞭神志的,也有些人是聞瞭“練功散”,隻知道和人拼命的,這兩種迷藥,性道各異,解藥也不同,現在總算都有瞭解藥瞭。”
阮天華道:“還有一個藥瓶是什麼?”
席小蓉道:“這一瓶是迷迭散。”
桑鳩婆道:“席姑娘,這兩種迷藥的解藥,性道各異,如果給他們服錯瞭,可不得瞭。”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這兩種解藥,一種是聞的,一種是內服的,如果給他們服錯瞭,不但無法解迷,隻怕會終生成瞭白癡。”
桑鳩婆為難的道:“這就難瞭,這些人同樣神志不清,咱們如何分得出來。”
席小蓉笑瞭笑道:“據我所知,夏非幻在武林三鼎甲宴上,下的是“迷迭散”,被迷失神志的人,還知道服從。但聞瞭“練功散”的人,神志完全迷失,不分敵我,見人就動手,所以平時隻使用“迷迭散”,為的是易於控制,但今晚進來的人,既沒服用這裡的茶水酒食,無法下“迷迭散”,隻好使用“練功散”瞭。
這些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今晚進來的,但你們知道,凡是今晚進來的人,隻要有指甲挑一些“練功散”解藥,彈入他們鼻孔,打上一個噴嚏,就會清醒過來。不是今晚一進來的,那就給他們服“迷迭散”的解藥,也要用指甲挑上少許,放在他們舌尖上,有一盞茶的工夫,也可以清醒瞭。”
桑鳩婆點著頭呷呷尖笑:“所以凡事都有一個數字,人算不如天算,玄陰教煉制瞭這兩種害人的東西,利用迷失神志的、敵人,來對付敵人,結果還是失敗瞭。再說今晚你席姑娘不投過來,咱們就是拿到解藥,還是不知道用法,一個不巧,喂錯瞭解藥,這些人很可能終生變成白癡,豈不可怕?”
鐵若華道:“席妹妹,你把解藥交給我。”
她從席小蓉手中接過兩個藥瓶,隨手交給來復、青兒兩人,說道:“來復,你去喂中瞭“迷迭散”的人,青兒去給中“練功散”的人聞解藥,哦,你先去給小紅姑娘聞瞭。”青兒答應瞭一聲,小心翼翼的拔開瓶塞,用指甲挑瞭少許藥末,彈入小紅鼻孔,然後又走過去給商桐君等四位掌門人一一把解藥彈瞭,阮天華即替他們解開被制的穴道。
這真是如響斯應,彈入解藥不過轉眼工夫,小紅和四位掌門人先打出一個噴嚏,霍然清醒過來。小紅首先咦廣—聲,說道:“阮大哥,啊,師傅,於姐姐、鐵姐姐也在這裡,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好象做瞭一個夢,這是什麼地方?”
桑鳩婆含笑遭:“你醒過來瞭就好,快運氣試試,還有什麼地方不對的?”
商桐君等四人究是老江湖瞭,人一清醒過來,就立即暗自運氣檢查全身,等到發現並沒什麼異樣,才算放心。商桐君朝桑鳩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俠,兄弟方才恍如一夢,剛剛醒來,人概是幾位出手相救的瞭?”他先開瞭口,晏海平、封自清,徐子常三人一起走近過來,就不用再開口瞭,因為三人要問的話,已由商桐君說瞭出來。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門人四位是中瞭玄陰教的“練功散”,現在總算好瞭,四位業已清醒,玄陰教主已被阮小兄弟一掌擊斃,咱們此行總算大功告成瞭。”
封自清道:“夏非幻已經死瞭嗎?”
桑鳩婆一指倒臥地上的夏非幻,說道:“若非阮小兄弟出手快,不把她擊斃,還取不到解藥呢。”當下就把自己幾人此行經過,詳細說瞭遍,最後指著席小蓉說道:“這位就是棄暗投明的席姑娘,不是她,咱們縱然取到解藥,若是用錯瞭,這裡就會有不少人終生變成白癡呢。”一面又替席小蓉引見瞭四位掌門人和小紅。
席小蓉粉臉酡紅,一一襝衽為禮。晏海平一翹大拇指道:“席姑娘深明大義,實在難得的很。”
徐子常也道:“不錯,席姑娘出污泥而不染,才是巾幗奇女子。”
席小蓉紅著臉道:“兩位掌門人誇獎,小女子愧不敢當。”
商桐君聽說自己等人中瞭“練功散”,心中不禁猶有馀悸。一面嘆息一聲道:“說來慚愧,兄弟等人進入一條甬道之後,確實聞到過一種異香,竟然中瞭他們的詭計,但夏非幻縱然詭計多端,還是多行不義,自取滅亡,這就是邪不勝正瞭。”
這時來復也給所有穴道受制的人,一一喂瞭解藥,桑鳩婆要小紅、鐵若華、席小蓉、於立雪四人過去替所有的人解開瞭穴道。不過盞茶工夫,南宮壽、祝逢春,應立言三人功力較深,當先清醒過來。這真是如夢初醒,看到自己等人似在一處大石窟中,深感驚奇,這就朝商桐君等人走瞭過來。
南宮壽拱拱手道:“商掌門、諸位道兄都在這裡,兄弟剛才清醒過來,大概是諸位道兄出手相救的瞭?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商桐君還瞭一禮,含笑道:“這裡是在君山山腹之中,大傢都是被玄陰教迷失瞭神志,兄弟等人也是剛才醒來沒有多久。此次全仗桑鳩婆和阮掌門人的哲嗣阮少俠、鐵姑娘、於姑娘、席姑娘幾位,擊斃玄陰教主夏非幻,取得瞭解藥,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呢。”
南宮壽連忙朝桑鳩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俠相救之情,南宮壽不敢言謝……”
桑鳩婆呷呷笑道:“南宮老兒不用說瞭,老婆子可沒有這大的能耐,這全是阮小兄弟的功勞。”
南宮壽目光轉動,問道:“桑婆婆不知可曾看到婁兄嗎?”他口中說的婁兄,正是九宮雙劍的鐵拂道人婁廣元。
桑鳩婆道:“鐵拂道人好象負瞭傷,沒在這裡出現。”
南宮壽抱抱拳道:“多謝瞭,兄弟找他去。”話音一落,轉身就走。
這時大廳上所有被迷失心神的人,全都清醒過來,商遜和四名華山弟子朝商桐君奔來。六合門拜天錫奔向徐子常,太極門蕭玨人和兩個師弟奔向晏海平。祝天霖奔向祝逢春,應重信和四個師弟奔向應立言,陸子羽奔向封自清。父子師徒各自會面,自有一番熱鬧,但在這亂烘烘的場面中,悄悄走瞭鐵三姑,另外劍門山二十一名弟子也相繼退出。
桑鳩婆道:“各位掌門人,這裡是君山山腰幾條秘道的中心點,大傢請在這裡稍候,還兩撥人,還在岔道之中沒有出來,老婆子帶著青兒去找五山山主,阮小兄弟去找阮掌門大傢仍在這裡會合,不可再走失瞭。”
商桐君哦道:“阮掌門人一行,現在哪裡?要不要咱們一起去?”
桑鳩婆道:“諸位掌門人就在這裡等候就好,阮掌門人—行,隻是走入瞭岔道,有席姑娘引路就好。”當下桑鳩婆帶著青兒,匆匆走瞭。
阮天華,小紅,鐵若華、於立雪、來復由席小蓉領路,走近左首壁下,打開一道石門,進入一條黝黑的甬道之中。小紅已由鐵若華口中,聽到阮大哥救席小蓉的故事,阮大哥救瞭她性命,她自然要報答阮大哥,去救出阮大哥的父親,因而棄暗投明,這是很自然的事,她當然不會想到兒女之私的上面去。
一行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腳下加快,一路隨著席小蓉奔行,他們由這條甬道轉入那一條岔道,再轉到另一條岔道。這樣足足走瞭頓飯工夫,轉轉彎彎的至少已走瞭七八條岔道,依然沒有見到一個人影。阮天華忍不住問道:“小蓉,還沒到嗎?”
席小蓉—張春花般的臉上,已經隱隱有瞭汗水,她腳下一停,面有難色的道:“阮掌門人一行,應該就在前面岔道中的,不知怎麼會找不到人的?”
阮天華聽得一怔,問道:“傢父他們會不會轉到別的岔道上去?”
席小蓉道:“應該不會的,阮掌門人一行人進入這裡,幾處通道都已關閉,他們走到這條盡頭無路可通,又走到那條盡頭也無路可通,換句話說,他們就被封閉在這幾條岔道中間,走不到旁的地方去的。”
小紅道:“會不會出去瞭呢?”
席小蓉道:“出口的中心點,就是我們來的那座大廳,任何一條路要出去,都得經過那裡。”
小紅道:“那麼他們會到哪裡去瞭呢?”
席小蓉想瞭想道:“另外還有一條出口,必須經過三重石門,而且操縱石門的機關在石門外面,裡面的人是無法開啟的……”
阮天華道:“你是說必須從外面開進來?”
席小蓉點點頭道:“但夏非幻已無,這會是……”她忽然變瞭臉色,底下的話就沒有說出口來。
阮天華當然不會去註意她的臉色,忙道:“我們快去看看。”
鐵若華道:“夏鴻暉逃走瞭,會不會是他呢?”
阮天華微微搖頭道:“不會的,他是個極為自私的人,他不會因玄陰教大勢已去,幡然悔悟,把傢父等人放出去的。”
席小蓉道:“你們隨我來。”她轉過身,朝另一條甬道中急步行去,大傢跟在她身後,也都走得很快,一回功夫,已走到盡頭。
席小蓉在壁間仔細察看瞭一陣,說道:“除非有人把這道門打開瞭,把人放出去之後,又把石門闔上去瞭。”
阮天華道:“這道石門打不開嗎?”
席小蓉道:“隻有外面的人,知道開啟這道石門方法,才能打得開,但這是秘道,隻有夏非幻知道……”
於立雪道:“你說夏鴻暉也不知道。”
席小蓉道:“他應該不會知道。”
於立雪道:“但夏鴻暉現在已是玄陰教的總護法瞭。”
席小蓉依然搖搖頭道:“他不會知道的。”
阮天華道:“你是說,爹他們沒有出去瞭。”
席小蓉道:“山腹岔道中已經沒有人,很可能出去瞭。”
阮天華道:“那該怎麼辦?”
席小蓉道:“我們隻有先回出去再說瞭。”
小紅道:“席姐姐,你可以確定阮掌門人一行人已經出去瞭嗎?”
席小蓉道:“阮掌門人一行人原先被困的岔道,都已經找遍瞭,依然沒找到人,不是出去瞭嗎?”
阮天華矍然道;“對瞭,夏非幻已死,還有一個勾魂鬼姥勾嬤嬤,這人雖沒露面,地位極高,很可能還在夏鴻暉之上,小蓉,你知不知道她在哪裡?”
席小蓉道:“要找勾嬤嬤,就得先回出去才行。”
阮天華道:“好,我們先回出去。”回出去,自然仍須由席小蓉領路,否則象這樣到處都是岔道的山腹中,你走上大半天,也未必回得到原來的大廳上去。現在大傢急於回到大廳上去,腳下自然走得更快,不過—該工夫,就已從大廳左首的一道石門走出。
桑鳩婆早已把中瞭“練功散”的五山山主救醒,大傢都在大廳上等候。羊樂公一眼看到阮天華,就一下跳瞭過來,叫道:“阮小兄弟,還是你行,一舉就殲滅瞭玄陰教主夏非幻……”他語聲甫出,看到走出來的隻是阮天華幾個人,口中咦瞭一聲,問道:“阮掌門人他們呢?你們沒找到人?”
商桐君等人也都站在廳上等候著阮掌門人,聽瞭羊樂公這一嚷,不覺紛紛圍瞭上來。桑鳩婆尖著嗓子道:“阮小兄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阮天華道:“我們找遍瞭所有岔道,不見傢父一行人的蹤影,據小蓉說,可能是從另一條出口出去瞭。那條出口,隻有外面可以開啟,裡面的人是無法開出去的,據晚輩猜想,很可能是勾嬤嬤把傢父等人引出去瞭。”
龔天發道:“走,咱們找姓勾的老賊婆去。”
桑鳩婆道:“不錯,阮掌門一行人已經走瞭一回,咱們得趕快出去才行。”她和勾嬤嬤相識在數十年以前,深知此人心狠手辣,阮掌門人一行人落在她手中,當真吉兇卜,但這話她可開敢說出口來。
席小蓉答應一聲,就領著大傢朝大廳右首行去,走近石壁,相距還有一丈來遠,她左手向後一擺,意思是大傢不可再跟過去。然後雙足象踩著七星步法一般,左三右四的走瞭兩遍,才身形縱起,凌空飛撲過去,腳還沒有著地,左手迅疾無儔的朝壁上推去。
石壁間被她應手推開一道門戶,身形也隨著飛入門中,飄落地上,貝過身來,叫道:“阮大哥,現在可以出來瞭。”現在可以出來瞭,那麼方才若非凌空推門,很可能就會觸動埋伏瞭。
阮天華、小紅、於立雪、鐵若華當先沖瞭上去。石門外又是一條通道,席小蓉依然走在前面領路。不過走瞭數丈遠近,通道盡頭,迎面已是一道石級,但能看到的不過八九級,就轉瞭彎,席小蓉領著阮天華迅快的拾級而登。
阮天華心中暗暗哦瞭一聲,他記起勾嬤嬤答應讓他去看桑鳩婆,自己和鐵若華、於立雪、青兒四人曾沉落下來,那麼勾嬤嬤住的地方,自然是上面一層瞭。這道石級,每九級就有一個轉彎,這樣盤曲而上,至說也轉瞭十來個彎,才算走到盡頭,迎面就有一道石門敞開著。
席小蓉並沒朝門外跨出,身子右轉,右手在門口右首石壁上連按瞭幾按,左手向前椎去,石壁間登時被她推開瞭一道石門,才舉步走入,一面回頭道:“阮大哥,你告訴後面的人,不可朝那道石門出去。”
小紅問道:“席姐姐,那道門戶到那裡去的呢?”
席小蓉道:“隻要有人走出去,整個地板就會沉落,又跌落到下面一層去瞭。”這時,大傢已魚貫走出。門外象是一個大石室,穹頂很高,略呈圓形,正中間還有一串石鐘乳象蜂窠般下垂半空、經燈光一照,纓絡繽紛,有如水晶般散發著異彩。
這石室一看就知是天然形成,不加人工開鑿,大得足可容得下兩三百人之多,也是天然石窟,沒有石門。席小蓉道:“阮大哥,裡面地方不大,你要大傢在這裡等侯,我們幾個人進去就夠瞭。”
阮天華點點頭,就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諸位掌門人,席姑娘說裡面地方不大,恐怕容不下這許多人,大傢還是請在這裡等候,晚輩幾人進去就夠瞭。”
桑鳩婆道:“老婆子和勾鬼婆相識數十年,她居然不念舊情,老婆子非找她算帳不可。”
龔天發道:“這老賊婆盜走老主人的倚天劍,老朽也要去找她。”
羊樂公道:“咱們呢?”
桑鳩婆道:“你們幾位都不用進去瞭,有咱們幾個進去人手已經足夠瞭。”於是就由席小蓉領路,桑鳩婆、龔天發、阮天華、小紅,鐵若華、來復,青兒、於立雪九人,朝左首一個石窟中走入。石窟通道呈半圓形向左彎去,但走到彎形的盡頭,發現對面也有一個窟門,交會在一條較為寬闊的通道上。
敢情你從右首進來,也會走到這裡的瞭,席小蓉就是朝這條通道上走去。這條通道兩邊的石壁,已是平整光滑,光可鑒人,這樣走瞭約莫一箭來路,通道盡頭。出現瞭兩扇朱漆大門,門上各有一個古銅獸環,象是閱閥世傢的大門一般。
這條路,桑鳩婆、阮天華等人都認識,他們就是從這條路進來的。席小蓉走在前面,跨上三級石階,舉手叩瞭兩下獸環,但在他叩動獸環之際,兩扇朱漆大門卻應手徐徐開啟。席小蓉一怔,低聲道:“阮大哥,我們進去。”一行人進入朱漆石門,越過一間寬敞的石室,就進入勾嬤嬤的起居室。
阮天華目光轉動,看到中間一張小圓桌上,還放著一把描金茶壺和一個精致的瓷盅,但卻不見勾嬤嬤的人影。桑鳩婆道:“這老賊婆不在這裡。”
小紅道:“他把阮掌門人等人領出來瞭,當然不會在這裡坐著的瞭。”
席小蓉道:“大傢跟我來。”她領著大傢退出起居室,回到空曠的石室中,走近左壁,伸手一推,一道石門應手推開。
裡面是一條走廊,左右各有四五間石室,但闃無人聲。席小蓉走在前面,經過每一間石室,都用手推開瞭木門,每—間的陳設,都是臥房,卻一個人也沒有。席小蓉道:“看來她不在這裡瞭。”
桑鳩婆問道:“還有石室嗎?”
席小蓉點點頭道:“有。”她領著大傢退出,回到空曠石室,又朝右首石壁走去,伸手推啟石門,走瞭進去。這裡和左首一樣,是一條寬敝的走廊,左右也各有四五間石室,她依然一路行去,伸手逐一推開瞭木門,所有石室,每間石室都是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
阮天華忍不住問道:“勾嬤嬤不在這裡,那麼會去瞭哪裡呢?”
席小蓉道:“這一層石室,就是這些瞭,怎麼會不見勾嬤嬤的呢?”
桑鳩婆道:“沒有別的石室瞭嗎?”
席小蓉道:“沒有瞭。”
龔天發道:“這老賊婆已經離去瞭。”
阮天華焦急的道:“看來傢父等人都已落在她手裡瞭。”
鐵若華道:“落在她手裡恐怕不止阮掌門人—行,我們一路行來,上下兩層石室,幾乎都已走遍瞭,諸如夏鴻暉、九宮雙劍,於老夫人,伏大娘,廣法大師、辛無忌,和三姑,鎮少侯,以及劍門弟子等人都一個不見,隻怕全被她帶走瞭。”
桑鳩婆突然想起玄陰教主夏非幻臨死說過:“我這教主原無多大用處,活著也不過是個傀儡”。當時,沒人註意她說的話,如今前後對照,夏非幻等人都住在上面一層石室,由此可見夏非幻這個玄陰教主,是歸勾嬤嬤在幕後指揮的。
夏非幻徹底失敗,勾嬤嬤不得不離開這裡,但是她卻乘機擄獲瞭阮掌門人和天罡門於老夫人、鐵三姑等人才走,可見她依然野心不死。勾嬤嬤雖然隱身幕後,在這裡當著“太上教主”,但以自己的經驗,她絕非主腦人物。那麼難道還另有一個主腦人物在指揮著勾嬤嬤?這人會是誰呢?
桑鳩婆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張瞭張口,卻又忍瞭下來,一面朝阮天華道:“阮小兄弟,阮掌門人等人,雖然很有可能被勾老賊婆所劫持,但有這許多人失蹤,目前決無危險。試想她占據瞭君山山腹,這樣有利的形勢,尚且被咱們一舉破去,她離開這裡,已經失去瞭地理上所占的有利形勢,還怕她跑到哪裡去?何況她仗著害人的兩種迷藥,咱們也從夏非幻身上得到瞭解藥,阮掌門人等人,雖然被她劫持瞭去,遲早一定可以救出來的,咱們不如先回出去再說。”
阮天華點點頭道:“那也隻好如此瞭。”
桑鳩婆拍著他肩膀,笑道:“小兄弟隻管放心,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證,勾老賊婆跑不瞭的。”一行人退出通道,回到大石窟。
商桐君眼看依然隻有桑鳩婆等幾個人出來,不覺迎著問道:“怎麼沒找到阮掌門人嗎?”
桑鳩婆道:“住在這一層的是昔年九幽門的勾魂鬼姥,咱們找遍瞭每一間石室,一個人影也沒有,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帶走瞭。”
太極門晏海平道:“除瞭阮掌門人一行,還有什麼人?”
桑鳩婆道:“人可多著呢,劍門的鎮少侯和二十幾個劍門弟子,九宮雙劍、天罡門的於老夫人等四個,鐵於幫鐵三姑,和玄陰教總護法夏鴻暉等人,咱們出來之時,—個人也不見,自然也被她帶走瞭。”
羊樂公大聲道:“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咱們也快些出去才是,她帶著這許多人不論走到哪裡,都極易查得出來,追蹤並非難事。”
八卦門封自清點頭道:“羊掌門人說得極是,勾魂鬼姥帶著這許多人走在路上,行跡是無法隱秘的,咱們及早出去,定可追得上她。”
桑鳩婆朝席小蓉問道;“席姑娘,咱們要從哪裡出去?”
龔天發道:“從這裡筆直出去,就是青螺山莊第三進的大廳,大傢請隨老朽來。”他跨開大步,筆直朝前行去。
商桐君抬抬手道:“桑婆婆請。”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門人怎麼和老婆子也客氣起來,大傢快些走吧。”
幾位掌門人還是謙讓瞭一陣,才由商桐君—為首,跟著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龔天發早走到前面去瞭,看不見他的人影。商桐君因聽他說過筆直走去就是青螺山莊第三進的大廳,石窟中雖然黝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還是大步朝前走去。
鐵若華道:“來復,你有火筒,快到前面去,替商掌門人照路。”來復答應一聲,迅快的搶上前去,舉著火筒替大傢照路。
這條石窟甬道並不太長,走瞭一箭來路,地勢就漸漸向上,甬道盡頭,是—堵石壁,但石門早已大開,從外面射進陽光來。一行人走出石門,果然已在一處大廳上。龔天發就站在廳上,說道:“諸位掌門人怎麼才出來。”
商桐君等大傢都出來瞭,才拱拱手道:“桑婆婆,咱們人手眾多,但要追蹤勾魂鬼姥,咱們不知她的去向,是往南還是往北?因此兄弟認為不如分頭搜索,較為穩妥,不知大傢以為何如?”
晏海平道:“商兄說得極是,不知可有腹案否?”
商桐君道:“第一、這青螺山莊有現成房舍,山腹之中,又有兩層石室,玄陰教盤踞於此,已有數年之久,勾魂鬼姥率眾離去。是否隻是一個煙幕?咱們搜索山腹,以為她業已離去,她等咱們一走,又迅速回來,反正是在山腹之中,咱們不會再進來搜索。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住在裡面,因此第—件事,這青螺山莊必須有人留守,而且人手不宜太少……”
六合門徐子常連連點頭道:“商兄此話不錯,她匆匆離去,但屈指算來,確實再也沒有一個地方適合她作為巢穴之處,這一點,咱們不可不防。”
商桐君道:“因此……”他口氣一頓,抬目道:“兄弟隻是想到就說,說出來瞭,還要諸位道兄斟酌,並不是兄弟指派什麼人…””
桑鳩婆道:“商掌門人好說,本來大傢公推阮掌門人主持大計,現在阮掌門人一行人失瞭蹤,咱們大夥人就成瞭群龍無首,商掌門人正是眾望所歸,應該如何,就請商掌門人指派好瞭。”
羊樂公一大把年紀,胸無城府,沒待桑鳩婆說完,就接著道:“沒錯,咱們沒有一個主持大計的人,就成群龍無首,咱們就推商掌門人做咱們的龍頭,該派誰做什麼,隻管指派,咱們聽他的就好。”經他一嚷,大傢也紛紛附和。
商桐君道:“諸位道兄且讓兄弟把一點淺見說出來瞭,大傢看看是否合適?再作定奪。兄弟之意,留守青螺山莊,人手不宜太少,五山派有五位山主,自可勝任。不過這裡三進房舍,地方遼闊,隻有五位山主和茍總管六個人,人手還是少瞭,咱們幾個門派,參加君山大會,帶來的弟子,差不多有十幾個人,一起留在這裡,聽候羊掌門人指揮,這樣,就差不多瞭,不知羊掌門人,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羊樂公道:“商掌門人是咱們的龍頭,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莊,兄弟自當遵命,再有諸位小兄弟協助,那是最好不過瞭。”徐子常、晏海平等幾個掌門人也一致同意把門下弟子撥歸五山派指揮,協同留守青螺山莊。
這第一件事就順利通過,各大門派的門人,計華山派五人,〔商遜和四個師弟〕六合門一人,〔拜天錫〕太極門三人,〔蕭玨人和兩個師弟〕八卦門一人,〔陸子羽〕金雞門一人、(祝天霖)子午門五人,〔應重信和四個師弟〕合計十六人。其中金雞門祝天霖,乃是上屆的武林狀元,年紀較長,其他十五個人,就由祝天霖率領。
商桐君又道:“青螺山莊既然派人留守,也自然成為咱們這次行動的中心地點,咱們分作幾撥,分頭搜索,不論有無發現,當然,其中某一撥人一旦發現敵蹤,就得立即趕回這裡報訊。沒有發現敵蹤的也必須趕回來,集合人手,好瞭,現在咱們就討論如何分配追蹤的人手瞭。”
他目光轉動瞭下,又道:“目前咱們以君山為中心點,以地理言,可以分作四路,分頭搜索,以咱們的人手來說,也並不弱過對方,這四條路線:第—路由君山出發,至城陵磯登陸,向北在臨湘至羊樓司、羊樓洞、塞公橋、孟城、桃林至嶽陽。第二路由嶽陽南行,經黃沙街、桃林、長樂街,談傢坊,南江,折而向北。至上塔市,詹傢橋,漆傢埠回嶽陽,與第一路會合。
第三路由君山向北,至候傢灣,殷馬洲、黃傢穴、塔市、華容、墨山鋪回君山。第四路是以水上為主、由君山乘船向西,搜索羅傢嘴,楊羅洲,南大膳,鹿角、麻塘、扁山、環湖一圈,查看他們一行人是否從湖面走的?回君山與第三路會合。
這四路人馬幾乎已把方圓百裡都包括在內瞭,他們一行人數不少,絕難隱秘行藏,隻要有一處發現蹤跡,咱們就不難追上他們瞭。”
他這四路人馬的路線,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圓百裡全包括進去瞭,對方從君山退去,除非是長瞭翅膀的飛鳥,否則四條路總有一條是勾嬤嬤人要經過的。
封自清不勝欽佩的道:“商掌門人遠處西嶽,沒想到對嶽陽周圍百裡的地理,竟然瞭如指掌,貧道佩服之至。”
徐子常道:“商掌門人四路路線分配得極為詳盡,咱們人手如何分配呢?”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人手兄弟也大概擬定瞭,第一路由兄弟和徐(子常〕掌門人,封〔自清〕掌門人三人,再借調鐵手幫的來〔復〕兄擔任連絡,一旦發現敵蹤,咱們繼續監視,來兄立時趕回君山報訊。第二路是晏〔海平〕掌門人,祝〔逢春〕掌門人和應〔立言〕掌門人三位,再借調五山派茍〔不棄〕總管為連絡人,一旦發現敵蹤,三位繼續監視,茍總管立即趕來君山報訊。
第三撥以桑婆婆為首,加上阮(天華〕少兄、席〔小蓉〕姑娘姑娘,由青兒姑娘為連絡人,一旦遇上敵蹤,桑婆婆繼續臨視,青兒姑娘立時趕回君山報訊。
第四路由龔〔天發〕老哥為首,加上阮〔小紅〕姑娘、於立雪(姑娘)、和鐵(若華〕幫主三人。龔老哥是昔年東海龍王的老人,洞庭湖上不乏舊識,龔老哥以何種方式和君山連絡較為方便,可自行斟酌。隻要和羊〔樂公〕掌門人約好瞭就行。”
他這番分配,確實想得極為周到,連每人武功強弱都斟酌在內,每一路人手,遇上勾嬤嬤等人,都並不弱到哪裡去。他話聲一落,眾人紛紛稱好。羊樂公道:“好哇,你們四路,隨時都有活動筋骨的機會,隻有咱們坐在這裡,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商桐君含笑道:“兄弟話還沒有說完呢,方才隻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征求大傢意見,現在大傢既然同意瞭,那就要和羊掌門人說明留守的任務瞭。”
羊樂公道:“留守還有什麼任務?”
況神機道:“商掌門人指派咱們留守,是防范勾嬤嬤等人去而復回,但如果四路出發搜索的某一路,發現瞭勾嬤糖等人的行蹤,那時已證明她業已離去,不會再去而復回,咱們就不用在這裡守株待兔瞭。”
羊樂公道:“不用在這裡到哪裡去?”
況神機含笑道:“商掌門人不是要各大門振的—批小兄弟留下來協助咱們,而且還指定由祝少俠率領,這不是已經很明白瞭嗎?”
羊樂公瞪著眼道:“明白什麼?”況神機道:“四路人馬分為東西南北,一經出發,再要知會他們盡快趕回來去支援另一路人馬,也不是一時立刻就可以趕去某處。所以商掌門人指定四路人馬任何—路發現敵蹤,都要趕來君山報汛,咱們得到訊息,要不要趕去馳援?那時留守君山的責任,就可以交給祝少俠等人,咱們五人就是含有隨時支援四路人馬的任務正內瞭。”
商桐君點頭道:“況山主說的極是,兄弟就是這個意思。”
羊樂公大笑道:“原來如此,商掌門人沒有明白交代,我一時如何會得過意來?”
商桐君看看天色,說道:“好瞭,大傢都同意瞭,此刻已經快近午刻,那就該出發瞭,諸位已有—晚未進飲食,各自下山之後去用飯吧。”龔天發拉著羊樂公,低低的說瞭—陣,那是約定如何連絡的暗號,羊樂公聽瞭隻是不住的點頭。當下四路人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莊,分頭下山而去。
羊樂公嚷道:“好瞭,他們下山去用飯瞭,咱們也該想辦法去弄吃的東西來才行。”
況神機道:“不但咱們要吃,這四路人馬趕回來,也都要進食,還是由兄弟帶幾位小兄弟下山去采辦的好。”
卻說桑鳩婆,阮天華,席小蓉、青兒四人,從君山後山下山,趕到候傢灣已將近午時。這裡是一片半島形的陸地,南北東三面環水,隻有西首通往墨山鋪、華容。住在候傢灣的大半是漁民,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傢,你想找一個簡陋的面攤也沒有。
四人隻好空著肚子沿江向北,直到傍晚時光,才趕到殷馬洲。這裡也隻是一個小村落,總算村子口有一傢酒店,綠楊陰裡飄著酒簾。桑鳩婆笑道:“總算遇上酒店瞭”
青兒道:“桑婆婆想喝酒嗎?”
桑鳩婆呷呷笑道:“傻丫頭,賣酒的地方,就會賣鹵菜,也會有面條,咱們快些走吧。”這是路口臨江的一間瓦屋,隻有這麼空蕩蕩的一間,擺著三張板桌,幾條板凳沒有一個酒客。後門口,放著兩個炭爐子,一個十六七歲的花衣少女正蹲在地上掮著炭火。桑鳩婆等四人走入店堂,圍著一張板桌坐下,那花佈少女依然渾似不覺,低著頭搧火。
青兒叫道:“喂,姑娘,你給我們倒四盅茶來可好?”
“來瞭,來瞭。”後門口有人應著,走出一個花白頭發的大腳婆娘,三腳兩步的迎瞭出來,陪著笑道:“客官真對不起,水還沒開,茶水要待回才有。”她說完,就扭身往後走去。
桑鳩婆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朝阮天華道:“小兄弟,你去,隻問她可有酒菜?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瞭,再去制住小的,出手要快。”
阮天華一怔,但他相信桑婆婆不會看錯,站起身,朝著大腳婆娘走去,口中說道:“這位大嬸,茶水等一回不要緊,可有好酒?先切一盤鹵菜來就好。”
他走得不快,大腳婆娘自然不會註意,連忙陪笑道:“鹵菜都賣完瞭,隻有鹵蛋、豆腐幹瞭,客官請回座,我馬上送來。”
阮天華道:“好吧,就切些鹵蛋,豆腐幹,再燙三斤酒來,要快。”說到“快”字,左手已經悄悄點出,制住瞭她的穴道,然後在轉身之際,右手突然發出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點去。以他此時的工夫,別說花衣少女正在低頭搧著爐子,就算已有準備,也極難躲閃得開。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好瞭,你可以回來瞭。”一面朝青兒說道:“現在你過去搜搜她們身上,可有什麼東西?”
青兒答應一聲,起身走到大腳婆娘身邊,伸手從她懷中掏摸瞭一回,取出一個極小的紙包,說道:“桑婆婆,她懷裡隻有一個小紙包,旁的什麼也沒有。”
桑鳩婆又道:“再搜搜她兩袖裡可有東西?”青兒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似碰到瞭什麼,口中輕啊一聲,把大腳婆娘左手衣袖擄瞭起來,發現她手腕間兩條皮帶箍著一支漆黑鐵筒。那鐵筒隻有五寸來長,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這就把它褪瞭下來,一起送到桑鳩婆面前。
桑鳩婆接過鐵筒,看瞭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還想驟下毒手,把咱們化成膿血。”
阮天華問道:“桑婆婆,這是什麼暗器?”
桑鳩婆道:““化血針筒”裡面裝的是化血神針,隻要被針射中,不出一盞熱茶工夫,就會化成—灘膿血,毛發無存。”
說話此時,青兒又搜瞭花姑娘的身,她懷裡也隻一個小紙包,貼身藏著一柄短劍,就一起拿瞭來,放在板桌上,說道:“小的懷裡隻有一個小紙包,身邊卻藏著一柄短劍。”
桑鳩婆取過兩個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來,裡面隻有—撮灰黃色的藥粉,回頭朝席小蓉道:“這是迷迭散瞭,不是老婆子發現的早,等她們下瞭面條,沏好瞭茶水,這兩包迷迭散就吃進咱們肚子裡去瞭。”
阮天華道:“桑婆婆怎麼看出來的呢?”
“這就是經驗告訴老婆子的。”桑鳩婆笑瞭笑道:“咱們進來的時候,這裡一個酒客也沒有,對不?”阮天華點點頭。
桑鳩婆又道:“這時候已是傍晚時光瞭,對不?”阮天華又點點頭。
桑鳩婆道:“這裡白天還有過路人,這時候該不會再有人經過瞭,因此炭爐子也早就該熄火瞭。如若不是知道咱們會來,來瞭一定會在這裡打尖,那小丫頭何用在兩個炭爐子裡升火,還燒一大壺開水,不是準備給咱們下面條,沏茶水,這是做什麼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這些本是極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說出米,我們還真想不到呢。”
桑鳩婆道:“但她升火燒水,還可以說是準備給自己下面條的。她們當然也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斷語,說她們是賊人一黨。但經老婆子再一細看,那丫頭扇炭爐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試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頭,怎會有這樣一雙白嫩的手?那時老婆子心裡已經料到瞭五六分,後來青兒一叫,那大腳婆娘出來招呼,說水還沒開,要咱們等一回,隻招呼瞭一聲就回身進去。
試想她開的是酒店,茶水還沒有開,她就應該問咱們要些什麼?不該回身就走,這就說明她並非酒店裡的人,隻是臨時改扮的。尤其她轉身的時候,十分俐落,這是平日的習慣使然,雖想裝作出不會武功,這些小地方卻自然流露出來瞭,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們兩個一齊制住瞭。”
阮天華道:“真沒想到極短暫的時間,桑婆婆已看出這許多破綻來瞭。”
桑鳩婆尖笑道:“這叫做薑是老的辣,她們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樣,那還早著呢,好瞭,現在咱們可以問問她們瞭,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開瞭,老婆子有話問她。”
面朝席小蓉、青兒兩人說道:“現在水已經開瞭,你們可以去下面條瞭,再看看有什麼鹵菜,也切一盤來,咱們總得填飽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兒站起身,走過去下面條。
阮天華也跟著過去,走到大腳婆娘身邊,伸手替她解開瞭受制的穴道,那知她穴道驟解,身子突然搖瞭兩搖,應手往地上倒下去。阮天華咦瞭一聲,俯身看去,大腳婆娘臉現灰黑,早已氣絕。
這下連桑鳩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腳婆娘屍體邊上,目光一註,說道:“她是中毒死的,在你點她穴道之前,她無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註,發現屍體胸前有一點極細的焦孔,不覺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後施放毒針。”抬頭看瞭後門一眼,身形電射掠出。
後門口隻有狹長一條河岸,再出去已是遼闊的大江,別無通路,但在江邊上,卻有兩個腳印的水漬,顯然此人泅水上來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瞭。阮天華也跟著走出,問道:“桑婆婆沒找到人嗎?”
桑鳩婆憤怒的道:“這賊人已經泅水走瞭。”
阮天華道:“這麼說,那小姑娘隻怕也中瞭暗算。”
桑鳩婆道:“殺人滅口,他沒達到目的,會悄然走嗎?此人能從老婆子眼底施放毒針殺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當高明,絕非無名之輩。”
阮天華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著身子,但仔細看去,果然臉呈灰黑,早已死去。不覺氣道:“這歹毒的手段。”
席小蓉正在切著鹵蛋,回頭問道:“這兩人都死瞭嗎?”
桑鳩婆道:“放心,她們還沒下毒呢。”一手一個提著兩具屍體放到後門之外。
阮天華道:“桑鳩婆要把她們埋瞭嗎?”
桑鳩婆道:“不用,你先進去好瞭。”阮天華依言回入屋中,桑鳩婆打出兩支“化血神針”,也隨著回入。席小蓉和青兒早已下瞭四碗面,還切瞭一盤鹵蛋和豆腐幹,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這兩人雖然死瞭,但我們卻並沒有白來,至少可以證實勾嬤嬤是朝這條路來的瞭。”
桑鳩婆—拍巴掌,說道:“席姑娘這話不錯,她怕咱們追蹤,才要這兩人假扮賣酒的母女,在這裡等著咱們,來。來、快些吃面,咱們追老賊婆去。”大傢已有一天沒吃東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碗面,和一盤鹵萊,豆腐幹,都吃得盤子翻天。桑鳩婆取出一綻碎銀子,族到桌上。
青兒道:“桑婆婆,她們人都死瞭,還要給銀子嗎?”
桑鳩婆笑道;“這攤子又不是這兩個婆娘的,她們隻是臨時改扮的罷瞭,咱們吃瞭人傢東西,怎好不給錢?老婆子這是留給真正賣面的人的,好瞭,咱們去吧。”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這時天色業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這一帶是長江南岸的港灣,地僻人稀,一二十裡不見一處村落。他們由北而西,就是黃傢穴。竹林樹影之間,隱幢幢有著數十戶人傢,但此刻已經快近二更時分,除瞭老遠聽到犬吠之聲,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
桑鳩婆鳩仗朝前一指,說道:“黃傢穴和塔市之間,有—座觀音堂,時間不早,咱們已有一晚未睡,到觀音堂過夜去。”
阮天華道:“桑婆婆對這一帶很熟嗎?”
桑鳩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沒有錯。”隨著話聲,從小徑折而向南,走瞭約莫三裡光景,穿過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廟,桑鳩婆也不去叩門,就越墻而入。三人跟著她越過圍墻,裡面是—個小天井,迎面就聞到—瞥沁人的花香。原來小天井兩邊,種著兩棵玫瑰花,枝葉茂盛,每一棵都開瞭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中間一條石板路,連接大殿石階。
桑鳩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說道:“你們就在大殿上坐下來休息,老婆子到裡面去看看。”她提著鴆杖,往裡行去,但走瞭幾步,又回頭道:“在老婆子沒有回來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隨便走動。”說完,自顧自往裡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間神龕中供奉的是—尊觀音大士的立像,神龕前面一張長案上,還點著一盞油燈。雖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已可看清四周景物。席小蓉走近神龕前面,一臉虔誠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禱告瞭幾句,才盈盈站起,伸手在簽筒中抽出一支簽來。低頭看瞭簽上號碼,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屜中找到簽紙,回身走近油盞,低頭看簽上詩句。
阮天華含笑道:“小蓉,你拿過來,我念給你聽好瞭。”
席小蓉道:“不用。”
青兒道:“席姑娘一定在求問終身瞭。”
席小蓉粉臉驟然一紅,啐道:“你胡說什麼?”
青兒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這是一尊送子觀音,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孩,人傢是來求早生貴子的,席姑娘連……”
席小蓉被她說得更臉色更紅,叱道:“青兒,你這小鬼頭再胡說八道,看我饒你。”
青兒道:“小婢說的是真話咯,這尊觀音菩薩,本來就是送子觀音嘛。”
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簽條朝懷裡一塞,就朝青兒撲瞭過來,說道:“看我不把你這張臭嘴撕瞭才怪。”
青兒急忙一閃身躲到阮天華身後,叫道:“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瞭呢。”
席小蓉斂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後躲得瞭多久?待回我等你睡熟瞭,就點你麻癢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嚼舌根?”
青兒連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饒瞭小婢吧,小婢以後再也不敢說送子觀音瞭。”
正說之間,桑鳩婆已經從後面回瞭出來,目光一動,說道;“你們怎麼還沒坐下來休息?”
青兒搶著道:“是席姑娘在菩薩面前求簽……”
席小蓉急道:“你還敢再說?”
青兒啊道:“是桑婆婆在問咯。”
桑鴆婆尖笑道:“姑娘傢在神前求簽許願,也是常有韻事,這害什麼臊?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有求必應。”
青兒道:“小婢隻是告訴席姑娘,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
青兒吐吐舌頭,忙道:“小婢不說就是瞭。”
桑鳩婆笑道:“送子觀音也是觀世音菩薩,小姑娘求他,自然為瞭終身大事瞭。”青兒卟哧笑出聲來,趕忙伸手抿住瞭嘴。
席小蓉兩頰紅暈,不依道:“桑婆婆,我不來瞭。”她自顧自坐到拜臺上去。
桑鳩婆道:“好瞭,時間不早,大傢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大傢各自席地坐下,運起功來,青兒則倚著墻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