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陽光明媚,曖昧的氣息讓人渾身充滿瞭莫名的興奮和騷動。一張堂皇的八抬大轎走在寬闊的官道上,前後還跟瞭十幾個佩帶刀劍的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大路上。道路兩旁的販夫走卒紛紛避讓,在這開城中,還沒有人敢擋“落地狂刀”任雲山的路。
開城,中原的一個附屬國高麗最大的一座城堡。
“落地狂刀”任雲山是高麗有史以來最為傑出的刀法大師。十二歲便隨著經商的父親來到中原,天生好動的他被當時的天榜高手“離刀”宋子明一眼看中。
從此,便開始涉獵中原武道。三十歲大成,在中原隱約有著新一代刀宗領袖風范。
後來,宋子明去世,任雲山回歸開城,創辦“離魂刀”武館,授徒近千人。
四十歲那年,高麗遭遇海寇襲擊,任雲山率領弟子一舉突入海賊老巢濟州島,殲滅海寇近萬人。此外,任雲山在此戰中更是生擒海寇賊首“圓月流”高手蒼機子,刀劈有著海寇“第一高手”之稱的“一刀流”田中紀月。從此,任雲山的聲望在高麗無人能望其項背,即便是高麗國王,也對他禮遇三分。
坐在轎中的任雲山,雖年近六十,卻絲毫未見老態。頭發烏黑油亮,一雙臂膀肌肉遒勁,雙膝之上正擺放著他賴以成名的“碎玉刀”。
任雲山暗忖,“不知道這《金剛降魔錄》究竟是怎樣的東西,竟然讓他躲到瞭我這僻壤之地?”任雲山得到弟子快報,便急急忙忙從傢中趕往武館,也隻是為瞭目睹這傳說中的佛門聖典。
任雲山挑開轎簾,一縷陽光伴隨著一縷料峭的陰風湧入轎中,任雲山打瞭個寒顫,心中有一絲絲的不安。
“停!”任雲山突然叫停瞭整個轎隊。走在轎側的弟子伸頭看瞭看師父,滿是疑惑。
“小二,你去告訴你大師兄,就說我不想見這個人,讓他想辦法打發他走。”
任雲山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讓轎夫打道回府。剛才那發自內心深處的一絲絲不安,已經讓這個老江湖警覺萬分。畢竟那是多年江湖生死磨礪得來的危機直覺,這種直覺已經救過自己很多次瞭。
“咚咚”沈麟叩響瞭石屋外圍那陳舊的院門。
“誰呀?”院內響起一聲少女纖弱的聲音,沈麟聽得出來,明顯中氣不足。
門在“吱呀”一聲之後,被打開瞭一條門縫,露出一張缺乏血色少女蒼白的臉。
沈麟看瞭看這姑娘,纖瘦的身材,倒也有著幾分柳如煙的影子。隻是這張臉可能是極少見到陽光,還有那先天陰陽失調的原因,如同一張白綢緞般。顰眉細目,一切都如同畫上去的有些不真實。
“這是二黑傢麼?”沈麟將自己的醫箱提瞭提,“我是個郎中,想過來看看。”
“您請進來吧!”可能是因為經常有醫生來幫助自己看病,這少女聽聞沈麟是個郎中,一點驚喜之色也沒有。隻是她有些驚訝沈麟長得如此俊秀,自己還從沒有見過這般瀟灑的人物。
少女將門扉打開,客氣地招呼沈麟進來。“您稍等,我去叫我弟弟。”
“姑娘不要客氣,還是我自己去吧!”沈麟一把拉住姑娘手臂,入手冰涼。
沈麟有些驚訝,看來這姑娘已經病入膏肓,身體在這正午之時都沒有一絲暖氣。
“玉欣,這位公子是…?”屋內走出一婦人,臉龐線條依稀能看出當年的風韻,當年應該也是絕世風華的容顏此刻早就被海風還有生活的艱辛磨礪出無數滄桑。她正抱著一堆被褥出來曬曬,看見自己的女兒正和一年輕人拉扯著。
沈麟急忙放手。“這位是弟弟找來的郎中。”那姑娘急忙向母親說明。
“哦,那請坐!”對女兒生命每一份希望都不放過的母親連忙拉過一張凳子,捋起袖子,擦瞭又擦,向沈麟讓座。“二黑子,你請的郎中來瞭!”歲月的艱難早已經沒有瞭那份應有的優雅瞭。
“郎中?”後院傳來的聲音有些疑惑,“我這就來!”
趁著空檔,沈麟打量瞭一下這個院落,雖然清貧,但收拾得還是非常利索。
那婦人忙著進屋斟茶去瞭,而這少女則是有些手足無措得站在一旁。
“是您來瞭!”那二黑從門內跨出看見沈麟時,有些吃驚。二黑看見自己母親和姐姐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接著說道,“這就是剛才我和你們所說的那位拾到我錢包的那位。”
“我是聽彭老板說起你傢中的事情,我也算是個郎中,也就過來看看!”沈麟看著這傢人那感激的目光,忙站起來解釋。
“唉!小女的病……”那婦人聽聞,有些神傷,以前也有過不少郎中到這裡來看過,結果都束手無策,這個年輕人雖然看起來儀表不凡,但恐怕也隻是來見識一下而已,心下有些躊躇。
“媽!讓這位公子看看也無妨,說不定公子有辦法呢?”倒是那少女玉欣顯得很堅強。
“是啊。媽媽,說不定公子會有辦法的呢?”二黑也在旁邊勸道。
“好吧。”那婦人倒也不是不願意,隻是擔心女兒受不瞭再一次失望的打擊。
現在兒女都堅持,自己也沒什麼好說得瞭。
雖然沈麟已經將玉欣的病情想得很壞瞭,但問診之後還是大吃一驚。
脈象微弱且不說,她體內陰寒之氣鬱結於重門、中天、陽池、天宗、丘墟五大穴位,而這五大穴位都是人體生陽之地,起到平衡體內陰陽的關鍵,現在都已經被陰寒之氣阻塞,難怪她周身毫無暖意。而陽白、中宮、曲池、太溪、風府這五處生陰之穴此刻則如井噴一般,陰寒之氣噴湧而出,這才是周身冰涼的根源。
沈麟對歧黃之術頗有心得,也知道最為普通的郎中都知道的“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的道理,可著事實就在眼前,這個少女孤陰無陽現在也能活到這麼大,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沈麟也不敢大意。
看著沈麟眉頭緊縮,母子三人都有著些許失望。
思忖良久,沈麟還是決心試試,自己的紅鸞真氣即使無法治愈這九陰絕脈,也應該有一定的遏制作用吧。沈麟伸出兩指搭上玉欣前臂掌側的內關穴,從她近手腕之橫皺紋的中央,透入一絲紅鸞真氣。
“我現在運氣為你行功,要有什麼不舒服,告訴我。”沈麟低聲叮囑玉欣。
二黑和那婦人對望瞭一眼,這種治療以前還真沒有見過。
一絲紅鸞真氣從內關穴透入,沿著臂膀的經脈向身體其他部位透過。
碧玉城,夢園中。
非煙略微有些急躁,玩弄著面前的青瓷杯,一片片碧綠的葉子在杯中浮沉。
到碧玉城半月有餘,最近幾天自己明顯感到沈麟有些煩躁不安瞭。隻是這離去的借口還真的不好找。
門口響起瞭踢踏的腳步聲,非煙抬頭看瞭看,青溟邁著輕盈的步伐進來瞭。
“非煙姐姐,月明妹子,你們猜猜沈麟去哪兒瞭?”
“他去哪兒關我什麼事?”月明還沒有從與沈麟訂婚的幸福中醒過來,隻要有人將她和沈麟相提並論,總是特別敏感。
非煙和青溟相視一笑。
“那沈麟不是不也會點醫術啊!他去看玉欣瞭。”聽聞青溟的話,非煙並沒有什麼,倒是月明大吃一驚。
“他去看玉欣瞭?”又追問瞭一句。
“怎麼回事?”非煙看月明吃驚的樣子,有些疑惑,“我也沒見過他施展醫術,但傢中有藥箱。”
“玉欣是碧玉城的一個普通姑娘,自小就得瞭絕癥。不知道沈麟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剛才雅兒去找他,發現他去城東玉欣傢瞭。”青溟簡單的將玉欣的情況說瞭一遍。
“公主,您在這!”門口響起瞭一個小丫鬟的聲音。
“有什麼事情麼?”青溟眉頭輕皺,自己的丫頭從來沒有這麼唐突地打斷姐妹們的談話。
“城主讓我告訴你,”那丫頭看瞭看非煙,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看見青溟的惱怒之色更重,連忙接著說下去,“城主說,《金剛降魔錄》出現瞭。”
“什麼?”三人同時站瞭起來。非煙、月明還有青溟雖然身為女兒身,但都是久行江湖之人,自然明白《金剛降魔錄》的出現對江湖意味著什麼。
“亂世始,降魔現”這句江湖諺語江湖人人皆知,卻沒有多少人願意提及。
《金剛降魔錄》背後的血腥誰都不願意觸及,可偏偏那又是絕世至寶。
最初,人們並不知道有這本書,可自從六百年前,少林寺突然對外宣佈,《金剛降魔錄》被盜,一時間,傳言四起。
關於《金剛降魔錄》的傳言有多種,但並沒有多少人真正見過。最初人們傳言,這是達摩修行升天之前留下來的修真筆錄。也有人說,這本秘錄藏在少林寺中很多年,無人能夠看明白,但少林藏經閣有一老僧曾在彌留之際說,這本書中藏有開啟達摩修行密室的秘密。達摩修行密室?那又該有多少法器和修真秘訣?
這六百年來,《金剛降魔錄》在江湖上出現過三次,每一次無一例外地都引起瞭血雨腥風。
“莫不,這是個騙局?”青溟低頭沉思。《金剛降魔錄》出現過三次,也沒有聽說什麼人從這秘錄中受益,最後都不瞭瞭之。
“青溟姐姐說得有一定道理。那達摩真的升天瞭麼?為什麼少林寺就沒有一點修真秘訣傳下來呢?”月明接口說道。
非煙沉吟片刻,“且不管這傳言是不是真的,這本書必定會引起江湖大亂,我看我們都要乘早作準備。”
未雨綢繆實為上策,青溟看眼前這位麗人眼神忽然有些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