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船隊全軍推前,前排的鬥艦上,士兵均彎弓搭箭,備好擂石火炮燃火待發,嚴陣以待,準備在敵艇進入射程前,加以摧毀。
至雙方距離隻剩裡許時,李唐方面擂鼓聲再起,艇上的士兵紛紛躍入水裡,往回遊去。無人的小艇隨風前沖,燃油開始由艇尾泄入湖面,在艇尾拖出一道又一道黑油的尾巴來,隨即不住擴散。
宋閥前方的的鬥艦群立刻萬石齊發,蝗蟲般投往那些進入射程的小艇投去。小艇紛紛被投石擊得碎片橫飛,和著燃油迅速在兩方人之間的江面上蔓延。
李建成哈哈大笑,道:“風向優勢盡為我方所占,敵人都不必駛進燃油的范圍內,隻要我們投出兩顆火彈,即刻會化成順風而行的火海,他們還那能活命?給我下令降半帆,火彈伺候!”
一時萬道烈焰,齊往前方的燃油碎木投去,江面立即化作一片火海,在水流和風勢的帶動下,轉眼向宋閥船隊卷瞭進去。
對面響起一陣連天的戰鼓聲,五十多艘鬥艦靈活地改變方向,共分兩路,斜斜地沿著火海往橫切去,由兩側抄往李唐水師的側翼,顯示出高度的靈活性和機動力。艦上喊殺聲震天而起,火箭如蝗射來,接著又是一波黑呼呼的木球。
李建成等人忙躍離指揮臺,落往下層的甲板,由左右兩舷的擋箭柵墻保護。這種防火擋箭柵是以堅木制成,覆以生牛皮,塗上防火藥,更開有箭孔,供船上戰士向敵發箭,乃大型戰船上必然的裝置。
可對方射來的火箭和黑木球卻不簡單。由當代第一巧器大師魯妙子原創的“十字火箭”和“火飛抓”自古以來,火燒就是水戰的核心戰術,不過火箭力強,射上帆席時一透即穿,往往燒不起來,但隻要在箭身處用竹枝紮他一個十字交叉,可留附帆上,中點包著易燃的火油佈,對方縱有防燃藥,時間一久亦要燃燒起來,是為“十字火箭”;“火飛抓”則是憑手力投擲的引火暗器。將木頭砍成棒槌形,自頂上用刀將內中挖空,裝滿爆竹煙花的火藥,周圍共雕七八個孔用以出火,加以倒須釘釘之,外糊油紙以防水濕,臨敵時點燃藥引,用手擲去,或高釘帆上,或釘在艙板,與“十字火箭”同時使用,威力倍增。
李唐也不示弱,火油彈、箭矢、強弩、弩箭機同時發動,像雨點般往送上門來的敵船擲射,火火屑四濺。
一時擂石火箭火彈漫天飛舞,慘烈至極。
江面上熊熊冒起火焰黑煙成瞭這場慘烈水戰的背景。
李建成大笑道:“看他們隻得過來一半,竟還不知死活上來找死,給我狠狠地殺!”
這時李唐艦隊後方突然傳來一陣急驟迅快的戰鼓聲。
李建成等人望瞭過去,同時色變。
上遊處竟一左一右攻來兩隻共約六十隻的鬥艦隊伍,船船風帆半下,為首兩隻體積可比“吞鯨號”的鐵甲樓船上打著巨大的“東溟”和“巨鯤”的旗號。
正是東溟派的旗艦“破浪號”和巨鯤幫的旗艦“鎮江號”東溟派和巨鯤幫的聯合船隊原是隱匿在水峽內,以大批樹枝騙過敵人的鷂鷹。不動則已,一動驚人,迅速連成一線。在單琬晶發出指令,戰鼓齊鳴後,撒出大團大團的石灰粉,隨風似一堵墻壁般朝敵艦群卷壓過去。同一時間數十枚枚火油彈從聯合船隊的投石機拋出,有若從天降下,繼而是漫天箭雨,狂襲李唐船隊。
東溟派和巨鯤幫的千多名戰士齊聲發喊,倍添威勢。
李唐船隊的投石機擺放的發射角度均是要攻擊前方扇形區域,對從後面發動的攻擊一時間毫無還手之力,此消彼長下,頓陷挨打之局。
慘叫痛哼之聲不絕響起,猝不及防下大量敵人被石灰滲入眼去,餘者掩眼別頭之際,矢石火油彈已像雨點般往人艇招呼侍奉,本是隊列整齊的鬥艦群,立時被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李唐瞬間由主動變為被動,腹背受敵。
此刻前方的喊殺聲更激烈瞭,宋閥與李唐的的先頭船隊亦到瞭短兵相接的時刻。訓練充足的宋閥水兵們借著飛索之便,紛紛躍往敵艦,殺人放火,盡情施為。
順流而下的東溟派和巨鯤幫戰士眨眼間已接近李唐船隊,紛紛殺上敵船。這兩派的人雖不能說從小就在水裡打滾,卻也是個個精擅水戰,在水面上不懼任何人。
一時情況混亂至極點。
李建成面上血色褪盡,不能相信地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面。他好大喜功,輕視敵人,終於自嘗惡果。
激烈水戰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敵我戰船多艘起火焚燒,一團團的濃煙沖天而上,在高處擴散,蔽天遮日,慘烈的情況令人不忍目睹。
“轟!”
一塊重逾百斤的巨石掉在甲板上,撞破一個大洞,登時木屑飛濺,船身搖晃不休。
李南天踢飛一名敵方戰士,厲喝道:“帆桅斷瞭!太子快拿主意!”
張滿的帆連桅慢慢向左舷傾頹倒下,“天威號”立即失去平衡,往右方傾側,隨時有舟覆之厄,折斷的桅帆滑入水裡,船身回復平衡。
李建成一下子清醒過來,雖是心有不甘,但大勢已去,隻有無奈地打出後退的手勢。他堅信隻要讓他退回漢水,日後必可復仇。
鼓點再起,“天威號”倏地改向,先靠往右岸,接著急彎往向大江上遊的中心處,連續攔腰撞翻敵人兩艘倉卒應戰的鬥艦,一同前來的“玉龍號”和“飛虎號”兩大旗艦雖受慘烈攻擊,也還能活動自如,立刻調頭撞翻兩艘鬥艦,緊緊跟上。
左右箭矢如雨射至,後方逃不出來的李唐水兵們每一聲慘叫都是那樣的令人揪心。
宋閥、東溟派、巨鯤幫三方匯合,咬住敵方船尾奮起直追。
多虧“天威號”失去瞭主桅,逆風逃亡的壓力減少許多。其他逃出戰圈的戰艦就沒這麼好運瞭。原本就是風帆半下的宋閥三方船隻迅速追上,戰鼓暄天中,火箭、弩火箭和投石的狂攻猛攻來,又有一部分李唐戰艦被焚毀和擊沉,墮海者大都被擊殺。
李建成心神俱顫,過漢水口時不敢北上,沿長江一路西逃,終於在宋閥三方因疲累而無法追擊後保住瞭小命。
是役李唐損失一百九十三艘戰艦,水兵死亡超過五千。宋閥三方除瞭原本就是淘汰品,拿去誘敵的百多艘鬥艦外,隻損失瞭十一艘正規戰艦,傷亡七十四名戰士,戰績驕人。
十日後,狼狽逃回巴蜀的李建成慶幸當日沒有沿漢水而上。因為探子傳回的最新戰況說,李唐沿漢水而上的船隊在途中遭遇大江聯和飛馬牧場的秘密船隊圍剿,逃出的大半船隊在長江上又受到猛烈攻擊,攻擊來自偽裝成漁船的宋閥艦隊。
這不由得教他想起當日那些被李唐船隊嚇得逃到岸上的漁民們:大多數戰船與民用貨船在船體結構上並沒有大差別,無論楫、棹、篙、櫓、帆、席、索或沉石,都是同樣的東西。隻要將民用貨船加上防衛設施與武器裝備就可轉為軍用。再配以精於水戰的將領士卒,便規模具備。
尚未來得及痛罵敵人時,接下來的情報卻教他瞠目結舌:就在至尊決戰當日,宋閥的另一部水師以壓倒性優勢兵不血刃的進占瀘川郡,把解暉的人全體逐出。瀘川位於成都之南,處於大江和綿水交處,從那處逆江發兵,兩天可開至成都,緊扼成都咽喉。瀘川失陷,解暉立刻被壓至動彈不得。看似簡單的行動,其中實包含長年的部署和計劃,攻其不備,令瀘川郡解暉方面的人馬全無頑抗的機會。
同一日內,洛陽與虎牢同時爆發大戰。
洛陽方面,李世民與手下幾股大軍同時發動最大規模的一次戰役,結果沒能突破洛陽外圍的任何一個城池。不但如此,枕軍洛口北岸的上谷公王君廓更是在南渡大河時,於河陽橋上遭“禦劍仙子”傅君瑜刺殺身亡,害得李世民慌忙派跟在身邊的李世績北上穩定軍心,同時催黃君漢與張夜叉從河陽南下,駐守洛口北岸。
虎牢方面,竇建德雄兵二十萬沖擊獨孤峰把守的虎牢,數戰下來,依舊沒有成功,他藏匿本領雖然高明,終被傅君婥找瞭個正著,若非有人山人海的軍隊護陣,他定已死在傅君婥劍下。隨後寇仲率領的少帥軍連夜奔襲,將夏軍打瞭個落花流水,大軍損失過半,自己身受重傷,竇建德頹唐失意,無奈下撤回河北。
種種結果都在預示著洛陽軍、少帥軍、宋傢軍聯合起來的強大。
元越澤漫不經心地跟著那好似生下來從未笑過一次的尼姑踏在通往帝踏峰,有若直登青天白雲處的蜿蜓山路上,左右環顧。
七月十四一戰後,石之軒再沒出現。魔門正式一統,婠婠添為新一代的聖後。她與祝玉妍對元越澤答應到靜齋一行很不理解。元越澤解釋說不能再讓宗教與政治扯上半點關系,所以此行,他既要為道統之爭該要劃上句號,也想見見師妃暄是否真如石之軒所說的被困。祝玉妍師徒和石青璇對此行沒半分興趣,石青璇去陪李秀寧和宋玉華,婠婠公務繁忙,祝玉妍則要去實行“斬首行動”元越澤倒不再看好“斬首行動”隻因對方早會有這方面的準備。
回過神來,他發覺眼前出現瞭兩根石柱,上面各掛有雕著“傢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石牌匾,一座高聳的尖頂,在山峰盡處的叢林裡,冒瞭出來。
穿過兩根柱子的瞬間,他清晰地把感覺到師妃暄寧靜平和的強大精神力。
山路迂回,清幽寧恬,林木夾道中,風景不住變化,美不勝收。拐瞭一個彎後,景物豁然開朗,遠方聳拔群山之上的雄偉巨寒處,在翠雲舒卷裡,慈航靜齋臨巖角山,巧妙深藏地溶入瞭這令人大嘆觀止的美景中。
往上穿過瞭一個美麗的幽谷後,才抵達靜齋所在的主峰山腰。山路愈行愈險,危巖削立,上有山鷹盤旋,下臨百丈深淵,山風拂過,有若萬人嘯叫,似正離開人世,渡往彼岸。靜齋隨著山路迂回的角度時現時隱,說不出的詭秘美麗,如仙如幻。
險道盡處,山路轉為平坦易行,林蔭盈峰,清幽寧逸,夕陽下透出林木之上的靜齋翹角凌空,殿宇重重,閃閃生輝,自有一股實無華的動人情景和出塵仙姿。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沒在地平線處。
二人來到慈航靜齋的大門前,兩個掛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著顫震的金黃色燭光。
一名長相清秀的女尼正守在門外,淡淡瞥瞭一眼元越澤,對那中年尼姑恭身施禮,木無表情地道瞭句“齋主已在恭候邪皇”後拉起棗紅色的正門上鑄著的蓮花紋飾門環。
穿過慈航靜齋名聞天下的“七重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以麻石鋪成的大廣場,周圍廟宇樓閣高低有致,正前方就是慈航靜齋的主殿“慈航殿”一大一小兩個尼姑退去,元越澤獨自走向莊嚴肅穆的慈航殿。
剛欲敲門時,一把平和的女聲在耳鼓內響起道:“邪皇請進。”
元越澤道:“打擾瞭”推門而入。寬廣的長方大殿延展眼前,殿盡處是個盤膝而坐,手作蓮花法印,高達兩丈的大石佛。
微一錯愕後,他邁步前行。
香火繚繞的大廳內站有兩名身穿灰袍的女尼,其中一個低垂眼簾,另一個容色平靜的默默瞧著他。
表面看上去,兩尼均在三十許間。左邊那個瞧著他的女尼輪廓清麗,素淡的玉容卻予人看盡世俗,再沒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動心的滄桑感覺,她的眼中更好象包含著一個廣闊至無邊無際神聖而莫可量度的天地般神秘。
這些還不足以令元越澤驚訝。
令他震驚的另外那名女尼,雖無法窺出全貌,他依舊可以肯定她的長相絲毫不較身邊那位差,更始擁有著一種絕無方法具體形容出來的超凡氣質,予人一種她經歷瞭悠久歲月,好象天地初開時她就已存在的奇異感覺。
最令元越澤心寒的是,以他的敏銳靈覺,在進門前竟沒察覺到這女尼的存在。
元越澤泛起深不可測的感覺,仔細搜索著從師妃暄元神處得來的信息。
師妃暄的元神中包含瞭她從小到大的每一個秘密,那瞧著他的女尼就是梵清惠,而那深不可測的女尼是師妃暄下山前才被告知,除瞭梵清惠和瞭空外,玄門兩大聖地再無一人知曉她的存在的太師祖玄靜。按照師妃暄的記憶,這玄靜年近百五十歲,從未出過山門,四十歲時一夜忘盡所學的劍術心法,自困山崖下,一心向道。
梵清惠低喧一聲佛號,自報姓名,卻未介紹玄靜,請元越澤入座。
或許師妃暄已把元神交流一事說給梵清惠聽,可這種事太過玄異,不是親身體驗,怎都教人難以相信,所以梵清惠應該不會相信師妃暄的說法,哪怕她發下重誓。元越澤心忖玄靜該是梵清惠拿出來鎮他的人物,她怎麼也料不到元越澤知曉玄靜隻有高明的精神力,而無半分動武能力,所以他根本不會把玄靜當成一回事。
既然從未沾染過世情,她又能一夜忘掉所學,那該是對塵世沒有半分留戀才對,怎會被梵清惠請動?看她的模樣,應該很快就可憑自己的方式踏進天道之旅瞭吧!
腦中思緒不斷,元越澤大馬金刀坐下,呷瞭一口熱茶,開門見山地道:“齋主叫我來有何要事?為何又肯定我一定會赴約?”
梵清惠不答反問,淡淡道:“敢問邪皇鳳凰山一戰的戰果如何?”
元越澤坦言道:“邪王已經或者不久之後即可破空而去,聖門則歸婠兒統領。”
他雖然習慣魔門的叫法,但在口口聲聲稱他為“邪皇”表明立場的梵清惠面前,他自然以魔門中人自居。
梵清惠二人同時一震,從未抬過眼簾的玄靜亦瞧瞭過來。
元越澤不禁一呆。
她的眼神與長相氣質完全不協調,是仿佛自她出生後,世間就沒有任何事能打動其分毫的空洞死寂那種。不過在聽到元越澤的話後,她空洞的眼睛竟閃過無可比擬的熾烈神光,充盈著深邊廣袤的智能和靈氣。
神光一閃即逝,玄靜又垂下眼簾。
梵清惠玉容迅速恢復平靜無波,道:“不知公子對邪王得正果一事有何看法?”
元越澤不理她為什麼換瞭稱呼,嘆道:“任何事物,包括生命,總有雲散煙消的一天。回首前塵,隻是彈甲般剎那的光景。生命仿如一次短暫的旅程,即使如秦皇漢武般貴為帝主,還不是像其它人般不外其中一個過客?歷盡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後,悄然而去,人世間所有名利鬥爭,生老病死、愛恨情仇、時間流逝,隻是感官共創之幻象,眼前的一切,隻是局限在生死之內的一場春夢罷瞭。”
梵清惠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道:“說得好,我們所生活的當下,不過隻是一片幻境而已。”
元越澤心中冷笑,正容道:“愚見以為,所謂的真實和虛幻,根本沒有明確的界限,我們活在的當下,和那個存在於破碎虛空後的空間,到底有何區別呢?人們如果因為那個空間就否定現實,豈不成瞭被命運愚弄的傻瓜?所謂的‘仙界’不過是傳說而已,有誰能肯定那裡不是修羅冥府?”
玄靜露出傾聽的神色。梵清惠微感愕然,不動聲色地轉換話題道:“不知邪皇對古往今來亂世治世規律有何感想?又有何切實可行的政治綱領?”
元越澤對她又換回舊稱也不以為忤,失笑道:“我隻會說些空話,哪懂什麼政治綱領,齋主請賜教。”
即便是立場不同,玄靜亦暗贊一句這年輕人的至情至性和超凡氣度。至於梵清惠會否暗罵他裝樣子,城府深,外人可就不得而知瞭。
梵清惠雙目亮起智慧的采芒,柔聲道:“贏政和楊堅,均是把四分五裂的國土重歸一統的帝皇,無獨有偶,也均是歷兩代而終,可見他們雖有統一中土的‘天下之志’,卻或欠‘天下之材’,又或欠‘天下之效’。天下之志指的是統一和治理天下的志向和實力,天下之材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天下之效是大治天下的效果。秦皇有天下之志,可借統一六國後,不懂行仁求靜,而以鎮壓的手段對付人民,以致適得其反。楊堅登位後,革故鼎新,開對付人民,以致適得其反。楊堅登位後,革故鼎新,開出開皇之治的盛世,且循序漸進的平定南方,雄材大略,當時天下能與之相抗者,唯宋缺一人,但以宋缺的自負,仍要避隱嶺南,受他策封。楊隋本大有可為,可惜敗於楊廣之手,為之奈何?”
元越澤點瞭點頭,明贊暗諷地道:“齋主高瞻遠矚,在下佩服!妃喧選取世民兄,是否正是他不但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更大有可能同得天下之效?”
梵清惠又怎會聽不出來他話中的含義?眼中閃過一絲令人難懂的神色,聲音低沉地道:“施主的佛道禪學造詣不俗,當知佛之三德一說。”
佛之三德者,大定、大智、大悲也。佛心澄明,是為大定;以澄明之故,遍照一切法界,是為大智;以遍照法界之故,遂生救濟眾生之心,是為大悲。以大定可斷除一切妄惑,故又稱大定為斷德,大智即智德,大悲即恩德。前二者為自利之德,後者為利他之德,故此三者圓具自他之萬德。
梵清惠這這句話實際是在為己方辯解:慈航靜齋自始祖地尼創齋以來,立下修練《慈航劍典》者必須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規,入世者自然會被卷入塵世波譎雲詭的人事中,難以自拔,所以有人難免誤解她們意圖操控國傢興替。
佛之三德一說更在表明靜齋的立場:她們隻是希望能為受苦的百姓作點貢獻,以她們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勵擁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天下之效的對象李世民。
元越澤被她換來換去的稱呼搞得頭昏腦脹,長籲瞭一口氣,信心十足地道:“若我所料不差,中原最遲兩年內即可完成一統,希望齋主法眼無錯!”
梵清惠似是早已知曉他的心志堅如鋼鐵,也不動怒,平靜地道:“聽小徒妃暄說邪皇的心法與敝齋可堪破生死的《慈航劍典》異曲同工,不知是傳自何人呢?”
頭大如鬥的元越澤心神倏地靜瞭下來,瞬間明白到自打會面後梵清惠所說的每一句話看似隨意,實則深諳攻心之道,暗指他並沒有治理天下的本事同時,又以《慈航劍典》來吸引他,否則她絕不會強行在《慈航劍典》前面加上“可堪破生死”這五個字。要知四大奇書均有一共通點,就是與破空而去有直接關系,代表著人們對成仙成聖,不老不死的憧憬和追求,在石之軒可破空而去的先例下,元越澤很難不被吸引。
這也正是梵清惠最毒的一招。
元越澤心中雖惱怒,表面卻裝模作樣地試探道:“齋主果然高明,我的本事的確不是來自‘邪帝’向雨田,我隻是崇慕他的灑脫而已,我的武功都是自悟得來。唉!不瞞兩位,我曾多次思索過生命為何而存在,又有什麼意義等問題,最終苦思無果,惟有寄情於武,又在顛倒迷醉的塵世中放縱自己,這樣生活也容易許多。”
玄靜聞得“向雨田”之名,微微色變,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傷感神色,旋又消去。梵清惠淡淡地瞥瞭她一眼,瞧回元越澤,道:“公子若有興趣,貧尼自當奉上劍典,供你觀看。”
元越澤卻在想著莫非這玄靜與向老是舊識?否則以她那種心境,除瞭天道外,還有什麼能打得動她?而且從年齡上看,這推測並非毫無依據。
梵清惠似是察覺到玄靜對元越澤起不到半分鎮壓作用,在帶元越澤去慈航靜齋內最高建築“藏典塔”的途中,玄靜就已獨自離開。
元越澤凝視著梵清惠清楚分明如靈秀山川起伏般的側面輪廓,冷冷地道:“希望齋主不是害人,否則別怪元某人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