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連貴妃獨自坐在床前,呆看著衛貞貞寫的四句娟秀小詩。
如繭抽絲、幽怨似縷而不絕,短短四句,細膩表現出一個失寵宮女復雜矛盾的內心。
連貴妃已懷龍子,母憑子貴,異日隻要孩子繼承正統,她的一輩子也不用愁。
但她依舊是愁眉不展,花容慘淡。
因為冥冥中,她把自己當成瞭‘那個男人’的妃子。
那是個冷酷的男人,就是劉昱,連貴妃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九歲時,被父母遺棄,劉昱救下瞭她,見第一面時,她就從他身上發覺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象他就是她的親人似的。又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命人教她讀書學禮。雖然二人十多年中隻說過六句話,但她依舊不能自拔地愛上瞭從不現真身的劉昱。
一年前,劉昱親口求連貴妃為她做一件事,她想都未想就答應瞭,過後才知道他為瞭權力,是要把她送給李淵。那時的她是被暗中送給薛舉的,這意味著他預料到瞭薛舉定會敗在李唐手裡,李唐的人一定會把她獻給李淵。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發展的,她沒有驚訝,因為在她眼中,劉昱就是神,預知未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隻是,她心中的神最大的敵人就在長安,她不時地接觸他的妻子,意圖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哪知那衛姓女子一點都不簡單,時至今日,連貴妃已落下風。
風絮飄殘已化萍,蓮泥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情到濃時情轉薄,而今真個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又是一卷衛貞貞的筆跡,連貴妃這才記起自從一年前她答應劉昱的要求,並把處子之身交給他以後,二人就沒再見過,隻有席風傳過消息,著她配合楊虛彥實行計劃。
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楊虛彥的骨肉。
她想不通劉昱為什麼不讓她懷上他的骨肉?那不是最好的選擇嗎?楊虛彥始終都隻是個傀儡。但劉昱一直如此神秘,她除瞭胡思亂想外,沒任何辦法。
情到濃時情轉薄。
唉!
幽幽地嘆瞭口氣,這為瞭心中所愛,默默奉獻一切的女子惆悵地望向星空。
衛貞貞早非五年前那個隻會賣菜肉包子的平凡女人,隻憑這高明的攻心之計可知一二。
祝玉妍路過延壽坊時,就見男裝打扮、神色平靜的師妃暄盈盈俏立在一處昏暗的空地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祝玉妍邊走邊道:“妃暄可是在等我?”
帶她來到身前,師妃暄方點瞭點頭,淡然自若地道:“妃暄想與前輩說幾句話。”
祝玉妍漫不經意地道:“是否關於大明尊教或是石之軒的事?”
師妃暄道:“確如前輩所講,妃暄今日才得到消息,連貴妃肚中的孩子竟是楊虛彥的骨肉。”
祝玉妍秀眉一聚攏後又舒展,沉吟道:“那又如何?”
師妃暄輕輕淺嘆道:“這消息千真萬確,事實上以前輩修為,該可察覺到潛伏在長安各處,心懷叵測的人之所在。我們的人隻在長安見過一次他與令徒榮姣姣在一起,後來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藏身之處。晚輩要講之話已完,就此告退。”
祝玉妍微微一笑,望著飄出兩丈的師妃暄美好背影,道:“我傢裡的冤傢有沒有纏著妃暄?”
前行中的師妃暄嬌軀輕輕一頓,微搖螓首,頭也不回地道:“前輩說笑瞭,妃暄春節後將返回靜齋潛修天道,永不踏足凡塵。”
接著就那麼離去。
行進中,她暗忖搖頭否認就可以瞭嘛,我為什麼要畫蛇添足般說出後面的那句話呢?想到這裡,她一對美目升起朦朧似溫柔月色、如水如霧的霞彩,嬌軀上被元越澤留下印記的幾處敏-感地帶竟又有些麻癢的感覺。
糟糕!
發覺這是心魔在作祟,她暗叫一聲,立即冷靜下來,速度提得更快。
祝玉妍目送師妃暄離開,美眸中閃過狡黠之色。
師妃暄所講的話可能是真的,或許她這消息就是從李世民那裡聽來的,對祝玉妍說出來,也非什麼好心,不過是借刀殺人的計謀罷瞭。祝玉妍已從候希白處得知他將楊虛彥的秘密都告訴給瞭師妃暄,師妃暄簡單幾句話,提到魔門和大明尊教兩方面的人,不怕祝玉妍不感興趣,甚至與楊虛彥及其背後的大明尊教鬥個兩敗俱傷也有可能。
大明尊教的人偷偷將舍利消息告訴給白道,卻不知白道也將他們當成最強勁的敵人,這幾方代表不同利益的人之間關系錯綜復雜,連作為局中人的祝玉妍深想起來,都覺得頭痛。
祝玉妍最後那句話,隻是要試試師妃暄的心境而已,從情形看,她似乎對元越澤也產生瞭些微妙難明的情愫。
對自己剛剛生出年輕時小女兒的調皮心態搖頭失笑後,祝玉妍陷入沉思,半晌後,往‘玉興隆’方向奔去。
永安渠東岸。
此時臨近春節,河渠泊滿大小船隻過千艘,全都是張燈結彩,映得河水閃閃生輝。
河心處的一艘大型風帆上,船艙下層,一間不止華麗的艙室內,楊虛彥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子旁喝酒。他神色有點不耐煩,手指頭不住地在桌面上輕敲,發出聲響。
楊虛彥動作驟停,躍坐到床頭,面帶淫邪,道:“我的小寶貝為何到現在才來?”
推門聲響,渾身散發著花香、換上輕紗薄裳、風-情萬種的榮姣姣,笑意盈盈,翩然而至。接著,擠坐在楊虛彥懷中,媚笑道:“人傢為瞭你,專程去沐浴更衣,時間多著呢,你著急什麼?”
楊虛彥性好漁色,怎會浪費光陰,二話不說就開始與她‘親密接觸’,發出一陣親熱擁抱的聲音。
榮姣姣喘著氣道:“你該怎麼多謝奴傢。若非我傳連嫦秘法,怎瞞得過李淵。”
楊虛彥氣道:“他奶奶的,李建成當初要拿小嫦去害李世民,差點壞瞭我的好事。虧李淵一向自以為是花叢老手,竟看不小嫦已非完璧。”
隨後又邪笑道:“謝你這小淫婦隻有一個方法。”
按著二人互相寬衣解帶。
榮姣姣笑道:“你忘瞭你的淑妮瞭嗎?石之軒又在哪裡,你如何應付?”
楊虛彥恨聲道:“淑妮早不知道去瞭哪裡。石之軒卻是小覷我楊虛彥瞭!他還以為我不曉得他隻視我為有利用價值的工具。不過他千算萬算,仍算漏楊廣那老賊敗亡得這麼迅速,加上他因碧秀心精神出岔子,致坐失良機,沒法將我捧起作他的傀儡皇帝。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如非他從中作鬼,我大隋的天下怎會陷於現在四分五裂之局。我現在與他隻是虛與委蛇,敷衍瞭事,騙他相信我仍是他的好徒弟。隻說元越澤、祝玉妍、嶽山三人,就足夠他忙的瞭,更何況還有我聖教及白道的高手們。”
頓瞭一頓,又道:“哼!該死的嶽山,將我的事情全告訴給李淵,還好李淵仍肯對我信任有加,正因我真的視石之軒為仇人,而李淵亦明白石之軒收我作徒弟,隻是利用我。”
榮姣姣點頭道:“剛剛香玉山來消息說火器已經準備好,著我們準備動手。”
楊虛彥點頭道:“不要廢話瞭,帶著那該死面具走在外面,真是悶人,我要好好快活一番!”
隨後反手打出一道掌風,把蠟燭打熄,艙室變成黑暗一片,再無半分聲響。
二人當然沒有停下動作,反是開始深入,隻不過用的是‘玄牝姹女法’。正所謂‘玄者妙也,牝者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是神氣之根,虛無之谷,須在身中求之,不可於他’。老君廟自立派以來,一直為男女分流,無論那種流派,都精擅陰陽相調采補之道,謂之‘陽流’和‘陰流’。‘玄牝姹女術’就是‘陰流’中的最高明之術,來自老子《道德經》的‘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調天地根’之語。此功法必須男女合修,練時呼吸斷絕,隻以內氣往來。在這種情況下,當然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說出你們的所有秘密,我或可饒過你們。”
一把低沉柔和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沉浸在‘玄牝姹女法’中的楊虛彥二人。
榮姣姣更是失聲道:“師尊!”
說話者正是從‘玉興隆’處得到可疑船隻消息而趕來、潛伏在外面將二人對話聽個一清二楚的祝玉妍。
床-上二人迅速套上外套遮體,隻著短褲的楊虛彥跳下床,悶哼道:“想不到祝後竟有這種興趣,是否重煥青春後,對年輕人越來越感興趣瞭?虛彥不介意與你也‘來一回’。”
祝玉妍看都不看他,隻是點起燈火,淡淡地望著榮姣姣。
榮姣姣頓覺不妙: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哪有人敢這樣明著譏諷祝玉妍!
祝玉妍搖頭輕嘆道:“姣姣,你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一的‘妙風明子’,為何不早告訴我?”
面色已轉駭然的榮姣姣剛要破壁而逃,卻發覺動都動不瞭。不但如此,周圍一切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她隻覺渾身發冷,呼吸越來越無力,接著‘啪嗒’一聲栽倒地上,再無半分氣息。
倒地的一瞬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毫不留情地以精神奇功震碎榮姣姣全身經脈的同時,祝玉妍突覺前方劍氣劇盛,點點劍芒異常耀目,既瞧不到劍從何方擊至,更看不到敵人。
以細碎劍氣影響對手視力乃楊虛彥的拿手本領,‘影子刺客’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祝玉妍有些意外,想不到楊虛彥竟可在她那種強大的精神壓迫下發動反擊,於是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在大明尊教處學瞭多高明的本事,誰知不外如是。”
“當!”
清脆的聲音響過後,楊虛彥自信不復。他清楚知道自己這一劍的威力,明明砍在祝玉妍的肩上,為什麼她卻沒事似的?
但他早是身經百戰,冷靜地將劍往下壓,斜指祝玉妍,似攻非攻,右手卻朝她額頭拍去,本來白凈修長的手在剎那間由自轉紅,再出紅轉黑,詭異邪惡至乎極點。
眼見前方變成盡是楊虛彥似能塞天蓋地、邪惡可怕的黑漆漆巨靈之手,周遭的空氣也變得如有實質,沉重如巨石壓體,祝玉妍卻仿佛不受半點影響似的,失笑道:“大明尊教隻傳給你《禦盡萬法恨源智經》”
說完,緩緩劈出一掌。
本就是無心戀戰的楊虛彥頓覺整個船艙都變得不真實起來,他意圖以壓箱底絕技吸引祝玉妍註意力而逃跑的計劃也宣告破產。因為祝玉妍這簡單一掌不但破開他氣勁的最強點,將所有空氣都抽得一幹二凈,更把他逃跑的所有路線封死,使他驚駭欲絕。
下一刻,祝玉妍那隻晶瑩如玉的手仿佛從虛空中探出來一般,以慢得無法想象,偏偏又讓人無力抵抗的怪異速度和力道扣上楊虛彥的咽喉。大滴的冷汗由額頭滲出,楊虛彥暗叫我命休矣!
“祝後不想知道秘密瞭嗎?”
察覺到祝玉妍沒有立即下殺手,楊虛彥憋得面色通紅,勉強開口道。
祝玉妍面無表情地道:“說吧,若是讓我滿意的消息,今日就放過你。”
“玉妍怎麼能如此對待虛彥,他再不肖,也該由我這個師傅來管教吧?”
石之軒的聲音突然在艙門外響起,話音未落,他已如鬼魅一樣出現在祝玉妍右側半空中,一指往她前額偷襲點至,充滿絕不留情的意味。
祝玉妍微感錯愕,她絕對想不到石之軒為救楊虛彥而采取偷襲的策略。
“砰!”
猝不及防的祝玉妍以右肘封擋對方在幻魔身法配合下突如其來,令人防不勝防的全力一擊。石之軒如今的實力比吸去舍利元精後還要強上三分,全力一擊下,沒有進入萬全狀態的祝玉妍頓時後撤一步,同時手上一松,楊虛彥獲得喘息機會,飛身回至石之軒身側,恭敬站立。
魔功大成的祝玉妍何曾受過這種氣,二話不說,凌空挑出一腳。
以石之軒的深沉,仍要臉露訝色。要知他搶占先機,無形有實的精神氣勢早勝過落在被動的祝玉妍,卻沒想到祝玉妍竟可在受到吸扯的暗勁鎖死的情形下依舊發出如此有威力的猛招,她這簡單直接的一腳,先把他吸扯的勁道瀉泄兩旁,再正面迎擊他隨之而來的後勁,瞬間化被動為主動,用勁之妙,大出他意料之外。
一旁的楊虛彥這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在祝、石二人氣機碰撞下,他隻覺船艙內溫度驟降,狂風突起,有如風暴般從四方八面襲至。他雖明白‘道心種魔大法’與‘不死印法’都是高明的幻術,隻是惑敵、愚敵至乎最終的制敵、克敵的手段,可他的感覺卻是真實無比,令他再也無法分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幻。
石之軒雙目精芒劇盛,兩手抱拱前推,迎上祝玉妍全力的一腳。
“蓬!”
氣勁橫瀉,船艙壁破裂,開始有河水漏進來。
石之軒面色沉冷地道:“玉妍修為高明至如此,為何不與我攜手,共同為聖門中興而努力?”
祝玉妍道:“住嘴,你若再敢那樣喚我,莫怪我不再留手。若要合作也不難,你奉我為尊就可以。”
石之軒看瞭一眼船艙內越來越多的積水,不屑道:“那就等聖門大會時分個高下吧,現下你們的最大敵人並不是我,而是大明尊教的聖尊,可惜我不知道他藏在哪,不然一定很樂意告訴給你。”
說完拉起楊虛彥,破門而去。
祝玉妍同樣輕靈地飄出船艙,趕回碼頭。
她已隱約猜出石之軒這樣費力救回楊虛彥的目的:石之軒現在幫手極少,楊虛彥雖有異心,起碼在石之軒面前還不敢表露出來,石之軒更看中的是連貴妃肚中的孩子,異日楊虛彥通過孩子把持朝政,石之軒就是比楊虛彥位置還要高的太上皇。他並不怕楊虛彥背叛,因為他知道元越澤與大明聖尊,隻有一方能活下來,而且就算活下來,肯定也是五癆七傷,屆時石之軒隻要揀個便宜,輕易就可消滅存活的一方,不但大敵全滅,楊虛彥更不敢再有二心。
此行收獲雖然不太大,起碼確定瞭一點,就是連貴妃腹中孩子的親父是誰。
尚秀芳四女呆望著門口。
花翎子更是不知所措,剛剛元越澤以背後為她擋過那足可致命的偷襲後,就追瞭出去。
“呀!”
尚秀芳三女幾乎同時響起的驚叫聲,將她的思緒引回現實。
元越澤走瞭進來,右手上提著一支紅色長矛,頂端串著兩顆人頭,其中一個正是烈瑕,另一個是個光頭老者。
隻觀二人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樣,可知元越澤給他們帶來的恐懼有多深。
元越澤見四女都一副害怕模樣,哈哈一笑,隨手“噗”的一聲將長矛插到門外的地上,再進來鞠躬作揖道:“嚇壞瞭幾位姑娘,在下失禮瞭!”
幾女見他那副怪模樣,立即忘掉恐懼,幾乎同時“撲哧”一聲嬌笑開來。
見元越澤一副色鬼模樣盯著尚秀芳,紀倩又開始不滿地道:“公子在長安胡亂殺人,當真是王法為無物嗎?”
元越澤瞥她一眼,冷哼道:“敢來惹我的人,都是這個下場。”
尚秀芳恢復過來,驚訝道:“烈瑕公子並非壞人吧?”
小鶴兒急著插口道:“美仙姐說過他是大明尊教大明尊神和善母座下五明子之首的‘妙空明子’,秀芳姐被他騙瞭還不知曉。”
尚秀芳三女同時面現震驚神色,顯然是不知情。
元越澤轉向花翎子,道:“剛剛我殺得太急,而且這二人口硬,問不出什麼話來,姑娘可否為我解釋下他們為何殺你?”
花翎子花容黯淡,道:“本來鸞娘打算要把我獻給皇上的,有一日那烈瑕潛入我房中,談起公子來長安之事,我當時也有報復之心,所以就答應他刺殺你,今日他又來暗中告知我公子來到這裡,於是我主動與鸞娘打招呼,鸞娘該是也想討好公子,就答應下來。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瞭。”
元越澤不屑地撇瞭撇嘴,派人刺殺,未遂又要當著他的面殺人滅口,敵人還是太小看他瞭。
不過這也很正常,外人眼中,美女是最容易接近他的,而且他的身體變態一事,外人幾乎都不知曉,就算與他交過手的石之軒、劉昱等人,也都會認為他是內功修為高超而已。
元越澤又道:“姑娘若不介意,可與我們一起回洛陽,那裡不比長安差,隻要不是損人利己之事,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花翎子神色茫然地看瞭他一眼,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反對。
紀倩冷冷地掃瞭一眼元越澤,顯然認為花翎子一定逃不過他的‘毒手’。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尚秀芳貼身丫鬟的尖叫,想來該是被那一串兩個人頭給嚇到瞭。
聽到尚秀芳的詢問,那丫鬟方顫聲答道:“齊王與剛到長安的高麗蓋蘇文先生有請小姐和紀小姐。”
蓋蘇文這麼快就到瞭?那畢玄也該到瞭吧!
不等紀倩開口,元越澤邊想邊快步出門,將那兩個人頭撈起埋下,對那丫鬟道:“告訴齊王和蓋蘇文,紀姑娘在陪我,他來晚瞭。”
那俏婢早知元越澤與尚秀芳的親密關系,靦腆地應瞭一聲就去瞭。
見元越澤隨意起來比誰都隨意,霸道起來更是不講道理,紀倩蹙起柳眉,不悅道:“公子怎可替紀倩胡亂應人?”
說完就要出門。
元越澤怎會放過她,伸手強將她按到桌前,招呼暗笑的幾女入座,微笑道:“今晚你們就看我如何不給李元吉和蓋蘇文面子的。”
紀倩神色轉為復雜,小嘴抽搐幾下,始終沒能開口。
不片刻後,嘈雜的腳步聲響起,至少有十幾人到來,但進入院門的隻有兩人。李元吉沉雄的聲音響起,道:“元兄好福氣,上林苑兩大美女都在陪你,羨煞小弟也!”
元越澤沒有開口,尚秀芳作為此地主人,開口道:“請齊王與蓋先生見諒。”
一句“多有打擾”後,門口走進兩人。
其中一個自然是李元吉,另外一個身高與元越澤相若,身材健碩紮實,偏是指掌修長靈活,一身絳紅武士便服,外罩素白捆藍花披風,腳踏白皮靴,頭結英雄髻,黑發在蠟燭的映照下閃閃生輝,非常觸目。他身軀挺直,隨意地站在那裡,就予人霸氣十足,雄偉如山的感覺,更似久經風雨霜雪的松柏般挺拔軒昂,而更今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粗獷中透出說不盡的文秀之氣。這主要源自他獨特的臉相,白凈無須,窄長的臉孔似有點錯擺在特別寬闊的肩膀上,大小並不合乎比例。偏在這窄長的臉上生著一雙修長入鬢的鳳目,瞇起來像兩把鋒銳的刀子。身上雖不見任何兵器,可是舉止行動間能使人感到他體內醞藏著爆炸性的龐大力量,本身可比任何兵器更具殺傷力和危險性,形成一股獨特懾人至乎詭異的魅力,不愧傅采林下高麗朵兒最響當當的超卓人物。
元越澤數年前在高麗時並未見過他,今日初見,心中也暗贊一句。
互相施禮、客套幾句後,幾人再次入坐。
李元吉目光在充滿外域風-情的花翎子身上一頓,隨後又瞥瞭一眼若無其事的元越澤,道:“紀小姐是在與秀芳大傢談論曲藝嗎?”
他明顯就是看不慣兩女一同陪伴元越澤,問出這麼一句後,就看紀倩如何回答,他更可從答案中推測出一些事情來。
紀倩給瞭李元吉一個媚眼,又見元越澤無動於衷,不禁微微氣惱,再對李元吉道:“是元公子要給紀倩賠不是,特地親手下廚,我也隻好來瞭。”
她不給元越澤半點面子,話語裡更帶著貶低他的意思,豈知元越澤理都不理她,一旁的蓋蘇文自進到屋內,註意力全放在元越澤身上,此時開口道:“數年前在高麗沒能一睹元兄風采,真是遺憾,希望今趟蘇文能有這個榮幸。”
元越澤絲毫不受他懾人氣勢影響,微笑道:“蓋兄若有興趣,在下隨時奉陪,當然,你要做好死的準備。”
李元吉與蓋蘇文面色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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