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陰謀不斷

  梁都。

  寇仲與徐子陵聚在貫通南北城門的南北街中福生菜館一個偏廳處共進晚飯。

  華燈初點下,街上人車爭道,除瞭規模較小,其熱鬧可媲美洛陽的天街而不遜色。

  寇仲順著窗戶望下去嘆道:“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把彭城、梁都握在手中瞭。”

  徐子陵沒好氣地道:“要不是貞姐送來九十萬兩銀子,百姓生活還不知要多久才會安定。”

  寇仲幹笑一聲,夾瞭口菜放到嘴裡,口齒不清地道:“嘿嘿,所以說‘天助我也’嘛!”

  徐子陵道:“這樣下去,早晚要和落雁嫂子對上,你該怎麼辦?”

  寇仲一愕,露出一個苦笑,沒有言語。

  二人沉默瞭許久,寇仲方道:“若是統一契機已到,我就將這二城送給她又如何?反正我們本就是一無所有的混混,大不瞭再過回從前的日子。”

  徐子陵微笑道:“還好你有良心。”

  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寇仲。

  寇仲疑惑地接過來,打開看瞭一遍,驚訝道:“落雁嫂子怎會和我想的一樣?還有這上面說的宋二哥竟是一直在與元大哥作戲?”

  徐子陵道:“這是今天其飛送過來的,我看瞭一番,原來元大哥他們都是無名英雄,而宋二哥似乎也不太想做皇帝,結果他們就想到瞭你,寫信來說如果你願意,那麼等契機一現,落雁嫂子就會把洛陽的一切都交給你,他們一傢到山中過快活日子去。”

  寇仲一把按住徐子陵的胳膊叫道:“子陵,他們這是在害我!”

  見徐子陵的古怪表情後,寇仲咳瞭一聲道:“我知道無論元大哥,還是宋二哥,抑或是你,你們都希望做遺世獨立的高賢隱士,過那些淡出鳥兒來的日子。而我和你們剛好相反,覺得生命悠長難渡,最沉悶是每天都是重復昨天的歷遇,所以必須找些新鮮玩意來解悶。我從前已說過,我隻想享受爭霸的過程,而不是結果。坦白說,做皇帝確是非常悶蛋,據魯大師說秦始皇於國事無論大小,他都要親自裁決,每日竟要用衡石秤出一定份量的文牘,非批閱完不肯休息。在帝位的十二年中,有五年是在巡狩中渡過。所以就算最後我有能力一統中原,我都會把帝位讓出來給有德行才智的人,然後我們繼續過回小混混無拘無束的日子。”

  “少帥說得好,妃暄佩服。”

  一把有如仙樂般悅耳的聲音,溫柔地從門外傳來。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一震,朝聲音來處瞧過去,隻見身穿男裝儒服,淡雅如仙的師妃暄,盈盈俏立在門口。

  寇仲起身道:“師仙子,我們又見面啦!咦!我為什麼要說‘又’呢?”

  從容自若的師妃暄不禁被他的搞怪動作逗地輕笑一聲,宛若百花怒放一般,瞬間將偏廳變成仙境。

  還好,寇仲二人看元越澤一傢看多瞭,對此刻的師妃暄亦有瞭抵抗能力,隻一呆後,將她請入席中。

  寇仲道:“師仙子所為何來?”

  師妃暄深望瞭一眼沉默的徐子陵,望向窗外,答非所問地平靜道:“少帥在兩個月時間內崛起,先平梁都,再攻彭城,數日前又將下邳收在手裡,北方的竇建德雖收服徐圓朗,卻是鞭長莫及,南方的李子通慘勝後已無法保住現在的領地,少帥的下一步計劃是否是沿海的貿易大城鐘離呢?”

  寇仲苦笑一聲道:“仙子果真非同常人,小弟的意向全被你猜中啦!”

  師妃暄清冷的玉容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少帥謬贊瞭,但妃暄並非什麼仙子,你可以叫我‘師姑娘’或是‘師小姐’,請勿再提‘仙子’二字。”

  寇仲打蛇隨棍上道:“那我就叫你妃暄好瞭,多親切。”

  師妃暄依舊微笑,也不答他,又道:“少帥與徐兄已經是名滿天下的英雄人物,你們二人不但戰績彪炳,且由於是於低層的市井出身,形象比之來自高門大閥的隋朝舊臣宿將,又或憑黑道起傢的梟雄,更獲得人心,故附近一帶的武林人物,有志氣的壯丁,紛紛前來歸附。單說梁都,附近的十四個城鎮,二百多條村落,全部盡獻所有向少帥投誠,足見少帥的魅力之大。如今的梁都,除瞭規模外,真的不比洛陽差。”

  寇仲記起傅君婥與衛貞貞千叮萬囑二人一定要小心師妃暄,此女的言辭比她的劍還要鋒利。一套話下來,連寇仲亦聽得迷迷糊糊,不知她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

  深吸一口氣後,寇仲笑道:“師小姐若有話,請直說不妨。”

  師妃暄微微一怔後道:“妃暄絕無歹意,剛剛一番話盡是出自肺腑。最後聽到少帥那句‘即使得瞭天下,也要讓給有才能的人’後,妃暄更是感動不已。”

  寇仲收斂笑容,臉容露出凝重的神色,緩緩道:“這世上真能令我寇仲動心的事物屈指可數,現時排在頭位的就是能壓倒其他所有競爭者,成為天下之主,以我相信對百姓有利的方式,去讓他們過幸福太平的日子。我或者不是治國的長材,兼且懶散,可是此刻天下需要的並非一個有為的君主,而是像我們兄弟二人練‘長生訣’般,睡覺才是練功的最佳法門。我以為,隋朝已為新朝打下堅貫無比的基礎,無為而治才是最好的治國良方,隻要能讓人民休養生息,國傢就可強大起來。師小姐以為然否?”

  寇仲已從師妃暄的話中聽出她來勸降的意思,而且她手握著一個關鍵:寇仲並非是為瞭皇位而爭天下。豈知機敏的寇仲未等她將來意說出,率先封堵住她接下來的話,使得師妃暄積蓄的勢力瞬間潰散。

  因其無所守,故而無所不守。

  師妃暄的劍道終於失靈瞭,她連守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好比師妃暄從進入廳內就開始緩緩拔劍,但就要完全拔出來時,被寇仲搶先一把按住她的素手,長劍又被拍回劍鞘,而師妃暄無論如何再用力,都拔不動。

  師妃暄終於愕然,良久後方露出一絲苦笑道:“少帥的話果然如你的刀一般,鋒利無比,一往無前。”

  隨後又望瞭一眼徐子陵。

  徐子陵有些不忍地插口道:“師小姐今日可還有其他事嗎?”

  師妃暄無奈地伸手入懷,掏出一個信封,放在寇仲面前。

  ※※※婠婠回過頭來,赫然見到淡雅的單美仙正坐在她對面,小口啜茶。

  婠婠霞燒玉頰,暗道剛剛聽得太入神瞭,真丟人。

  二女一言不發地對坐半晌,婠婠鬼使神差地開口道:“師姐,你以後和師尊……”

  單美仙聽出她的意思是想問母女同夫,日後怎麼擺正位置的問題,於是輕輕一笑道:“師妹向來以大膽著稱,怎麼今日說起話來都這麼猶豫?”

  婠婠顯然不敵對面的上一代魔門‘聖女’,隻有白瞭單美仙一眼,低頭喝茶。

  單美仙道:“這有什麼!我是我,娘是娘,就這麼簡單嘍!”

  婠婠先是一愕,旋即露出釋然的表情:單美仙與單琬晶跟著元越澤五年瞭,也沒紅過一次臉,可見他們早習慣瞭這種生活方式。

  “婠兒莫非是日後不敢面對玉妍?”

  元越澤的聲音想起,話音未落時,他已經衣裝整齊地坐在單美仙身邊。

  不等婠婠開口,單美仙拍掉元越澤不老實的怪手,橫瞭他一眼道:“我去看看娘,她比誰都保守,你要是亂來,我可不饒你。”

  看著蓮步款款的單美仙窈窕婀娜的背影走出門外後,元越澤對低著頭的婠婠笑道:“丫頭怎麼今日頭都不敢抬起來瞭?”

  剛剛聽完瞭一整部春宮曲的婠婠大窘,任她再大膽,作風再開放,在沒臉沒皮的元越澤面前,都隻是小兒科。

  平復下來後,婠婠抬起隱約泛著某種秘不可測光輝的俏臉,平靜地道:“婠兒幾年前得知師尊天魔大法大成時就驚駭萬分,再後來師尊仿佛變瞭個人似的,雖然她從前對婠兒也像親生女兒一般,但她的眼中是看不出其他感情的,可就在天魔大法大成後,她經常都對婠兒說不要讓任何東西束縛婠兒,當時人傢隻以為是天魔大法大成後,練者的氣質會起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才沒多想,豈知今日師尊竟會在你走後將你們的事情全部告訴人傢,並立下死志,再想起當兩個時辰內黑發變白,婠兒才真的明白你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濃烈。”

  說到這裡,婠婠停瞭一下,又仿佛自言自語道:“在婠兒心中,師尊就是娘親,她是天底下最命苦的女人,苦到隻有死,才能解脫。婠兒一直以為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配得上她,即便是石之軒,又或者是你,都不配。”

  元越澤靜靜地聽著,不時地點頭,隨後悵然道:“既然玉妍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你瞭,你也該知我未到這裡來時,最想見的女人就是她,那種感覺很熾烈,我也不知為何會有那種感覺。但你所說的配與不配,都是個旁觀者的看法,感情的事,隻有當事人才是最明白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一句並不適用在愛情上。”

  婠婠若有所思地點瞭點頭,隨即擔心地道:“原來向雨田還活著,那你要是為助師尊練成種魔大法,關中之行豈不是危機重重?”

  元越澤斷然道:“我意已絕,不要說瞭。等我異日恢復後,再助你也練成種魔大法,你也別怪我厚此薄彼,畢竟我這樣的上好‘爐鼎’隻有一個。”

  婠婠愕然,呆呆地盯著元越澤。半晌後,悶哼道:“哼!人傢又不像師尊對你愛得那麼深,你若不死,人傢的種魔大法會有破綻的。”

  元越澤失笑道:“那就死唄,又能怎麼樣?”

  婠婠又是一呆,再嬌哼一聲道:“人傢才不上你的當,你若想要人傢自願嫁你,除非你到洛陽天街上跪地求我。”

  元越澤身形前探,一把扣住婠婠小手,起身就往外走。

  婠婠驚道:“幹……幹什麼?”

  元越澤頭也不回道:“到天街求婚!”

  婠婠用力掙紮,駭然道:“不!”

  寇仲與徐子陵呆望著桌上的信箋,落款是:秀寧。

  師妃暄早已離開。

  良久,寇仲托著下巴,匝巴著嘴道:“李世民不是隻請瞭元大哥一傢嗎?怎麼還來請我們?”

  徐子陵面色復雜地望著師妃暄消失的方向,緩緩道:“聽貞姐說,當日就是李世民托李秀寧邀請的元大哥,他這一手對你來說也正讓你無法招架。”

  寇仲苦笑道:“當日在洛陽一見李秀寧,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瞭,這一手真的厲害,唉!”

  徐子陵猶豫半晌道:“聽貞姐說,李秀寧好象……好象是對……”

  寇仲伸手打斷他,頹然道:“不用說瞭,我又不是傻子,豈會不明白?”

  徐子陵無奈道:“現在除瞭我們很少的人知道寶庫早已被元大哥拿走瞭之外,其他人都以為元大哥接受邀請就是走進陷阱,李世民看來還是不放心,所以也邀請瞭我們,自然是要分化你和元大哥的關系,唉!試想你與元大哥被安排在李秀寧的兩側,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難堪的事嗎?”

  寇仲咬牙道:“居然還是讓師妃暄來送信,就是要我無法拒絕,他娘的!”

  徐子陵道:“你都答應人傢瞭,不去也不行瞭,你準備好怎樣去面對李秀寧瞭嗎?”

  寇仲答非所問地道:“李小子休想我會落在被動,我不但要去,還要把他李傢鬧個雞犬不寧!是瞭,離去關中還有段日子,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怎麼對付師妃暄的好,她鍥而不舍的精神,連我都差點被感動瞭!”

  徐子陵望瞭一眼群星燦爛的夜空,嘆息道:“天晚瞭,回去再商議吧。”

  婠婠掙脫不開,隻好哀求道:“冤傢,你放過婠兒吧。”

  元越澤趁回身,一把將她顫抖的嬌軀抱住道:“連玉妍被我夜夜入夢騷擾瞭五年,都承受不住,你這小妮子又怎可能堅持這麼久?”

  婠婠提起赤-裸的玉足,狠狠踩瞭元越澤一腳,沒好氣地道:“你還說!”

  元越澤貼向她的晶瑩小耳道:“你隻說有沒有動心就可以,若你不願意,我怎會強迫你!”

  婠婠泫然欲泣道:“可是人傢怎麼面對師尊,你這樣就來和人傢說這些事,對得起師尊和師姐嗎?”

  她其實早被元越澤弄得六神無主,隻是臉子上放不下而已。

  元越澤無奈一笑道:“玉妍囑咐我要主動一些,否則以我的性子,怎會如此?”

  隨手從懷中抽出一物,放在鼻前大力一吸,又在婠婠面前得意地一晃。

  婠婠看清楚後,小臉兒‘唰’地一下紅透,仿佛可以滴出鮮嫩蜜汁的水蜜桃一樣誘-人。

  元越澤手中之物,正是半年多前從婠婠身上硬取去的潔白肚兜。

  素來大膽開放的魔女此際羞澀萬分,美艷得不可方物,一愣後伸手就搶。

  元越澤豈會讓她得逞,二人又開始瞭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單美仙的聲音突然響起,將二人叫到祝玉妍睡著的房間內。

  婠婠不敢看向祝玉妍。

  隻休息瞭半個時辰就醒來的祝玉妍也不敢看婠婠,隻是強裝鎮定道:“婠兒,我把宗主之位傳給你,待我種魔大法成功後,就將陰癸派再奪回來。”

  婠婠一生的最大目標是振興魔門,此刻又坐上無人不羨慕的魔門第一大派的宗主寶座,心中卻是一片空白,沒有半分驚喜。

  祝玉妍紅著臉繼續道:“你們兩人的事,自己解決吧,不要……不要顧忌什麼。”

  越說聲音越低,此話雖是發自真心,非但沒能去掉婠婠心中的魔障,反是使她更加下定決心不與元越澤走到一起,否則隻會讓祝玉妍難堪。

  四人用過飯菜,開始商量正事。

  時近臘月,冰天雪地,處處銀妝素裹。

  點點雪花,徐徐飄降,填滿整個天空,仿佛剎那間將剛剛的時空轉化到另一天地。每點雪花都帶有飄移不定的性格,分異中又見無比的統一。襄陽主街上人來人往,一副車水馬龍的熱鬧情景,較遠的地方全陷進白蒙蒙的飄雲中,為襄陽城增添瞭豐富的層次濃淡,有如一幅充滿詩意的畫卷,把一切都以雪白的顏色凈化。許多居民為此歡欣雀躍,以歡呼和微笑迎接瑞雪的來臨。

  襄陽城主府。

  辟守玄、席風、趙德言、錢獨關四人圍著火鍋,把酒言歡。

  對飲一杯後,席風凝望窗外的茫茫雪雨道:“這場瑞雪是個好兆頭,隻要我們的計劃不出亂子,中原必定掌握在我們手裡,聖門中興的日子就要到瞭!”

  錢獨關卻嘆道:“石之軒又怎麼辦?”

  一提起‘邪王’,屋內的幾個絕世高手竟都沉默起來。

  窗外的雪花下得更大更密,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被濃得化不開白皚皚的冬雪籠罩,茫茫一片。

  趙德言一雙鷹目精光暴閃,閃起智慧的光芒,笑道:“根據聖門先祖遺訓,兩派六道約每二十年須舉行一次聚會,推舉領袖,上一趟聚會在二十年前舉行。現在統一契機隱約已現,西有慈航靜齋通過李傢占盡上風,東有名為我聖門中人,卻不為聖門爭取利益的元越澤,兩派六道此時再不團結,待天下一統後,將重陷淪亡之險。在這種形勢下,聖門諸派的‘二十年聚會’有再次舉行的必要。其他幾道雖不承認辟師叔的身份,但我們三人若以滅情道,魔相宗,陰癸派的名義聯合起來,就有絕對的資格召集大會,石之軒必來出席,合我們三人之力,便有機會殺死他。”

  席風嘿嘿一笑,臉帶狡詐地道:“言帥可將召開地點選在成都,石之軒的女兒就住在離成都不遠的黃龍,到時候,嘿嘿!”

  屋內其他幾人心領神會地笑瞭起來。

  驀地,四人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一身素白勁裝,長發披散雙肩的祝玉妍仿佛從土裡冒出來一樣,憑空出現在寬大的桌子一角,隨意地拿起筷子,夾瞭口菜放在檀口中。

  席風四人表面雖無任何表情,心中卻升起前所未有的驚懼感:屋內除瞭錢獨關外,哪一個不是修為天人的不世高手?卻在毫無知覺下被祝玉妍潛瞭進來,看她那淡雅中帶著風情,隨意嚼菜的慵懶誘-人姿態,絕不是靠內功保持的十八歲容顏,怎能不叫四人震驚!

  入鬢秀眉輕輕一蹙,祝玉妍為自己倒滿一杯,舉起對四人示意,以清越剔透中帶點詭異的甜美聲音道:“為瞭今冬第一場大雪,幹杯!”

  四人心中頓時又起瞭一種難以形容,玄之又玄,卻絕非好事的預感。

  自顧自地飲瞭一小口,祝玉妍放下酒杯,美眸飛快掃過四人,瞳孔突然變得神采飛揚,如若電閃,其中更好似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配合著有若天仙的曼妙體態及幽雅氣質,使人非但沒有怪異的感覺,反是心生餘悸。她的眼光利若刀劍,修為如其他四人者,亦感到自己的衣服一點蔽體的作用也沒有,身體內外的狀況完露在祝玉妍的觀察下。

  “哈哈!”

  席風率先發出一陣長笑,驚醒同桌其他三人。接著目射神光,緊盯祝玉妍,緩緩道:“祝尊者不但死而復生,功力更提升至如斯強的地步,席某人即便不甘心,也要向你寫個‘服’字,天魔大法,果真名不虛傳!觀人察物術亦是高明無比!”

  ‘觀人察物術’乃魔門秘傳,但失傳已久,正是向雨田將口訣傳給元越澤,再由他轉傳給祝玉妍。

  祝玉妍如蔥玉指掩上檀口,輕笑一聲:“過獎瞭!”

  席風四人頓時面色大變。

  天地驟然色變,周圍一切消失於無形,四人隻覺身處一個陰風陣陣,鬼哭狼嚎,邪氣鋪天蓋地的地獄中,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極真實,絕非天魔大法上所記載的‘天魔音’可以達到。

  周圍一切再次恢復如初。

  修為最低的錢獨關已經瑟瑟發抖,冷汗不住地流瞭下來。

  席風三人倒抽一口冷氣,幾乎異口同聲地失聲道:“道心種魔大法!”

  祝玉妍淡然一笑,若是元越澤在場,肯定會被勾走魂魄,可席風三人卻是被那一笑弄得汗毛倒豎,遍體生寒。

  辟守玄強行壓下狂亂的心跳,平靜道:“玉妍若是有恨,盡管對師叔來吧,雖不知你有何奇遇,但如今的你,一定可以光大聖門瞭。”

  祝玉妍輕搖頭道:“玉妍再不孝,也不會讓師尊唯一的師弟死在自己人手上,師叔若是真的一心為聖門,玉妍絕不怪你,但你可知他們的背景?”

  她指的是席風與趙德言。

  辟守玄一愕。

  祝玉妍又道:“席風是大明聖尊手下兩大神將隻一,言帥亦與突厥邪教合作,他們怎會一心為我聖門的前途而奔波?”

  就在祝玉妍還在以動人的聲音娓娓講述時,席風與趙德言眼中精芒連閃,仿佛比雨天的雷電更能攝人心魄,二人一起出手,圍攻祝玉妍。

  祝玉妍依舊端坐在桌角,目光深邃地望著二人,一字一句地道:“你們二人若肯交代大名尊教與突厥邪教的秘密,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直把這一整句話說完,祝玉妍方抬起藕臂,輕輕拍出兩掌。

  這隨意的兩掌,看在席風與趙德言眼裡,以他們刻下足可位列天下前十名以內的超絕修為,也是大吃一驚。

  祝玉妍在開口時,二人的攻勢已起,可偏偏她那緩慢的語速講完整句,二人的攻擊竟還沒落在祝玉妍身上,而她分別向兩人拍出的手掌更是突破瞭時間的局限,使席風二人的靈覺發現在擊中祝玉妍之前,必會先給她拍中。

  這太滑稽瞭,完全不合情理。後發的掌勢怎可快過二人先至的攻擊?但這感覺卻偏偏是那麼地真實。

  震驚下的席風二人猛地收招,顧不上氣血倒流帶來的痛苦,再聚起攻勢,左右夾擊祝玉妍。

  祝玉妍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從地席上緩緩站起,向前方的虛空處點出一指。

  直到她舒展挺直窈窕的柳腰前一剎那,一側的辟守玄驚異地發現,她還是在坐著。

  種種詭異卻又無比真實的現象,在祝玉妍身上層出不窮。

  毫無花巧,所取方向莫名其妙的一指,正點在席、趙二人氣機相連的位置。

  趙德言突然覺得有點冷,低頭望去,右胸口處出現瞭一個嬰孩拳頭大的洞,鮮血正汩汩地流出。辟守玄與錢獨關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祝玉妍好象動都沒動過地依舊坐在那裡吃菜。

  席風早就不見瞭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