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月夜殺機

  屋內又響起一個年青男子的聲音道:“席先生辛苦瞭,對與巴蜀,本王此次誓在必得,先生功勞,本王當記在心中。”

  第一個聲音再次響起道:“席風不敢,齊王客氣瞭。”

  宋師道從前見過李元吉,當然認出說話人就是李元吉。而那‘席風’,也就是將大石寺僧人殺個一幹二凈的人,不但功夫與席應相似,姓氏還相同,一定與席應有著某種關系。

  另一個悅耳柔和的聲音道:“齊王對於此行事成有多少把握?”

  李元吉道:“未來前,本王隻有五成把握,後來嘛,就有九成把握瞭。”

  那柔和聲音又道:“哦?”

  顯然是想知道究竟。

  李元吉道:“師小姐已經親自去瞭一趟獨尊堡,以他鋒利的詞鋒及本事,本王相信絕對可以影響解暉很深。嘿!”

  宋師道聞聽‘師小姐’三字後,心中一驚,他並不知道原來師妃暄早已搶先一步勸說解暉,眼下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宋缺的那封信瞭,因為宋師道從解暉的神態中看出,宋缺的信也絕不會隻有很小的作用。

  李元吉剛說完,屋內同時響起兩個不屑的冷哼聲。

  李元吉忙道:“兩位先生多慮瞭,本王絕無推崇師小姐之意,你們該知他是支持二哥的,本王今次就借著她將功勞都撈到本王的手上。”

  頓瞭一頓又嘆道:“關於如何爭取川幫,還真的讓本王頭痛。”

  席風悶哼一聲道:“齊王勿要以為席某是你的下屬,我隻是為瞭替師尊報仇才與你們合作的。”

  此話一出,屋內一片寂靜。

  宋師道猜測屋內的李元吉一定是一臉尷尬,他頭腦中的思緒已經開始清晰起來,這席風很可能是席應的弟子,與李元吉合作,無非就是對付元越澤而已,既然這樣,他為什麼不選擇李世民呢?

  宋師道百思不得起解。

  而李元吉的話中意思也很明顯,巴蜀三大勢力中的獨尊堡和巴盟,似乎不在李元吉話下瞭。獨尊堡不必說,有師妃暄做說客。巴盟則是當地少數民族的聯盟,以抗衡漢人的勢力,以羌、瑤、苗、彝四族為主,四大首領分別是羌族的“猴王”奉振、瑤族的“美姬”絲娜、苗族的“大老”角羅風和彝族的“風將”川牟尋。李唐與巴盟勾結絕不稀奇,皆因巴蜀乃人人欲得的肥肉。利益則是雙方勾結的最好基礎。那麼,川幫為何不選擇歸順呢?

  李元吉的聲音再次響起:“先生責怪得好,是本王的不是。”

  此子竟然能曲能伸,讓屋外的宋師道嘆服不已,他數年前見到李元吉時,隻覺此人心胸狹窄,器量很小,想不到性格變化還不小。

  另外一個柔和的聲音又道:“齊王客氣瞭,本座明晚就將范卓抓到你面前如何?”

  李元吉有些遲疑道:“先生如此,本王感激不盡,可會不會引起巴蜀人的不滿?”

  那聲音冷然道:“作大事者豈能拘小節,這樣吧,本座就將他的寶貝女兒抓來給你作人質如何?范卓如敢反抗,本座第一個殺他。”

  李元吉語帶歡喜道:“先生這個主意好,明晚就有勞先生瞭。”

  宋師道暗暗心驚,范卓乃是在巴蜀武林八面威風響當當的人物,此人竟然毫不將其放在眼內,難道這人就是席風口中的‘師叔祖’,席應的師叔?怎麼從來沒聽過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那聲音又道:“客氣的話就不必多說瞭,齊王隻要記得答應我們的事情就好。”

  李元吉忙不迭的應是。

  隨後,五人分別離去。

  為保險起見,宋師道在暗處又躲瞭一刻鐘才敢出來,一邊思索剛剛那人所講‘答應我們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一邊小心地找侯文卿去瞭。

  元越澤見李秀寧見到自己失態,隨後又深望自己一眼後離開,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覺愈加地強烈起來。

  他最初出門時,經過單美仙幾女提點,將自己的氣息作出變動,通過改變真氣運行自然就可以做到。氣息一變,整個人的氣質就會發生變化,甚至他那深邃幽黑,略帶微藍的瞳孔都變得平凡起來瞭,所以對於熟悉元越澤那淡雅氣質的人來說,此時的元越澤絕對是個陌生人。在與向雨田交流的十日內,向雨田亦指點他如何將氣質做更身層次的變動,所以來到成都的元越澤,絕不擔心會被人認出來。

  可仔細一想,他就有些明悟瞭。

  背影,動作。

  元越澤的身材已經算較為出眾的瞭,對於喜歡他,心思細膩的李秀寧來說,他的背影一定是令她難忘的。再加上元越澤時不時會做出下意識的動作,比如雙手負後觀望風景,這個動作算是元越澤的招牌動作,配上他的背影,就是這兩個關鍵點,使他知道,李秀寧剛剛一定已經認出他來瞭,至於為什麼沒來打招呼,元越澤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今後再易容,一定要改掉那些習慣動作瞭,單單通過背影,應該不回輕易被人認出來。

  沒有心情繼續欣賞燈會,元越澤轉身就欲回客棧等候宋師道。

  轉身瞬間,穿過許多放鞭炮的孩童,目光如炬的他發覺遠處的寺觀裡‘滾’出一個大圓球似的物體,正要驚訝哪來的這麼大的球體時,細看才察覺原來是個大胖子,隻見那胖子兩手不知是否因過多贅肉,似乎特別短少,腆著大肚腩,扁平的腦袋瓜兒就像直接從胖肩長出來似的,大如圓盤肉餅,紅光滿面的臉上,長瞭一雙細窄的眼睛,左右環顧時,邪光閃閃,加上兩片厚厚的嘴唇,一望而知是講究吃喝玩樂的人。

  以元越澤的感應能力,更可知其實際是修為高深,隻是偽裝成武功一般的樣子罷瞭。

  而那胖子身邊,則偎依著一個眼角眉梢春意未消的女子,此女骨肉均勻,貌美如花,一舉一動間充滿惹人無限遐思的誘人風情。但她臉泛桃花,眼帶春水,不用細看也可知他是個行為放-蕩的女子。

  這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地不協調,可能用‘jian夫淫婦’來形容他們都是對這個詞的侮辱。

  元越澤扭頭對正興奮觀賞燈會的面店夥計問道:“請問那寺觀有名字嗎?小哥可認識那兩人?”

  夥計望瞭一眼慢步走遠觀賞燈會的那對男女,答道:“那是成都名勝之一的青羊肆,據傳當年老君曾與人相約與此見面,青羊肆便名聞遐邇,成為道教勝地。而那男的就是咱們成都城內名氣極大,江湖人稱‘胖賈’的安隆瞭。那女的聽說是‘迦樓羅王’的朱桀的女兒,人稱‘毒蛛’的朱媚公主瞭,他們二人經常成雙入對出現,成都哪有人不認識他們的?”

  元越澤暗忖原來是安隆與朱媚。而朱媚的父親朱粲則自號‘迦樓羅王’,據說手下有十萬人馬,以冠軍成為中心據點,遊蕩在淮南以及漢水附近。由於他的手下並不參與勞作,所以整個軍隊的糧草全部都靠搶奪來維。開始還能滿足他們的需要可是幾次下來,老百姓手中的糧食差不多已經被他們搶光瞭,於是朱粲便下令每攻下一個城池就將城中的婦孺全部抓起來蒸煮著吃掉,以人肉為食物,慘無人道的獸性令整個天下發指。老百姓也曾自發的組織起多次對朱粲兵馬的抵抗,怎奈朱粲的手下各個殘忍好殺,如狼似虎,尋常的百姓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所以結果可想而知,每一次都是被朱粲用血腥的手段屠殺。南方擁兵自重的蕭銑等霸主自然也不願意惹上這個魔頭,平白無故的折損自己手中的兵馬,反正朱粲又沒有在他們兩人的地盤上橫行。久而久之,朱粲更加的肆無忌憚,淮南、漢水一帶無人敢觸及鋒芒,而但凡有能力的老百姓都逃到瞭其他地方。

  面店夥計見元越澤深思的樣子,便湊瞭過來,低聲道:“小的多說一句,客官別看她一副勾人魂魄的浪蕩模樣,其實狠毒到可怕,傳聞朱媚那毒婦對男人生厭後,便反噬一口,務要置諸死地,以免為別的女人所占。”

  元越澤失笑道:“小哥看我會瞧上那樣的女人嗎?”

  隨手又塞給他一錠銀子,在店夥計驚呆的神色中飛身追瞭上去。

  時間已經快到午夜,宋師道在依照侯文卿的指示,在客店中等瞭元越澤兩個多時辰,還不見他回來。

  一個輕微的響聲後,元越澤的身影由窗外翻瞭進來。

  撕下面具,看瞭一眼宋師道後,元越澤坐到桌子邊一口氣喝趕一杯茶後道:“二哥來瞭多久瞭?”

  宋師道忙將所有遭遇講出,隨後元越澤也把自己的遭遇講出後嘆道:“我跟蹤瞭安隆和朱媚一個多時辰,也沒什麼發現,最後他們都睡覺去瞭,我隻好回來。”

  宋師道道:“為什麼跟蹤安隆?”

  元越澤道:“尤鳥倦二人來到成都,雖然目的我們還不清楚,但他們很可能回找上安隆。”

  宋師道若有所思地點瞭點頭。

  魔門自從傳到‘陰後’祝玉妍與‘邪王’石之軒這一代,已經是近百年來人才最鼎盛的一代,奈何‘陰後’與‘邪王’數十年前因性格,行事方式的差異,在一度陷入情網後分手,隨後二人仇恨日漸加深,魔門中人也分別選擇自己認為值得支持的人去歸降。安隆就是支持石之軒的人之一。多年以來,安隆做事一直很謹慎,處處以石之軒馬首是瞻,任憑差遣,作為當世極少獲得石之軒信任的人之一,安隆從不怎麼將祝玉妍放在眼中。而尤鳥倦四人作為‘邪帝’向雨田的弟子,由向雨田親自傳授瞭一種可以感應到魔門至寶‘邪帝舍利’所在的功夫,祝玉妍數十年前就曾為瞭獲知這種功夫而對尤鳥倦四人進行追殺,最後鬧得尤鳥倦與陰癸派勢成水火。元越澤如欲找到尤鳥倦與丁九重的所在,那麼安隆就絕對是個不容錯過的線索。

  二人沉思良久,元越澤道:“李元吉怎麼知道玉華在洛陽的呢?這事知道的人極少,難道是他陰差陽錯下胡謅的?”

  宋師道嘆道:“這件事情太離奇瞭,而且看解暉的樣子,對李元吉的說法沒有絲毫懷疑,我也很不明白。”

  元越澤道:“算瞭,這事稍後再說吧,大不瞭我過段時間後親自見解暉說清楚,隻要我不承認,誰有辦法?”

  宋師道挑起大拇指,失笑道:“說起耍賴皮,你絕對是這個。”

  元越澤嘿嘿一笑後又道:“我還道為什麼在城外見到師妃暄離開成都,原來她早已經與解暉會過面瞭,此刻出川,很有可能是去勸說杜伏威瞭,杜伏威今趟攻擊江都失敗,已經再無競逐天下的本錢瞭,為瞭李唐,她可真是不遺餘力。”

  宋師道亦點頭道:“你的猜測不錯,按你說來,席風可能是席應的弟子嗎?席應的師叔又是誰?”

  元越澤搖頭道:“按你的描述,那席風該是席應的弟子不錯,席應的師叔我沒聽說過,我所知道魔門輩分最高的人就是玉妍的師叔辟守玄瞭……”

  驀地,元越澤腦海中閃過一絲線索,卻又不甚明朗,轉瞬消去。

  宋師道繼續道:“他們明日要偷襲川幫,我們幫不幫一把?”

  元越澤道:“可以幫一把,也好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而我明日繼續找尤鳥倦二人的下落。”

  宋師道道:“你說李秀寧會不會出賣你?”

  元越澤轉頭望向燈火通明的窗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許久後,宋師道打破寧靜,起身拍瞭元越澤肩膀兩下道:“我要潛出去瞭,明日分頭行動吧。”

  望著宋師道的身影飛快地消沒在窗外,元越澤亦躍出窗口,帶上面具,裝模作樣地從客棧正門口再次上樓。

  翌日黃昏。

  宋師道正在城東一傢客棧內靜坐運氣,門外傳來急促地敲門聲。

  起身開門,發覺竟是獨尊堡的管傢方益民。隻見他呼吸急促,顯然是一路奔過來的,見到宋師道後就開口道:“打擾二公子瞭,堡主有緊急事情要與二公子商量,著小人前來相請。”

  宋師道忙準備一下,與方益民一路奔向獨尊堡。

  進入主堂,雙目通紅,一臉肅穆的解暉揮退其他下人,對宋師道道:“我剛剛得到準確消息,元越澤來到成都瞭!”

  宋師道一呆,隨即冷哼道:“他在哪裡?我要去找他問問大姐的下落,如果他不說,那就拼個生死!”

  解暉嘆道:“他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這消息也是齊王今日下午方通知我的。”

  宋師道道:“他來成都做什麼呢?”

  解暉冷笑道:“無非就是不想我們歸順李唐罷瞭!”

  宋師道試探道:“管他作什麼,就交給小侄好瞭。伯父隻要繼續支持李唐就好。”

  解暉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從懷中掏出宋缺的那封信,遞給宋師道。

  宋師道莫名其妙的打開。

  上面隻有四行字。

  前三行是:筌者所以在魚,蹄者所以在兔,言者所以在意。

  最下面一行則是:達子死,齊王走莒。

  宋師道隻一想就明白其中關鍵,暗暗為自己老爹叫好。

  前三行文字出自《莊子》的外物篇,原文曰:“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講的是一漁夫到河邊捕魚,他把竹器筌投進水裡,全神貫註觀看浮標,終於一條紅鰱魚上筌瞭。他十分高興取下魚把筌拋在一邊,快步回傢吹噓自己的功勞。妻子說這是筌的功勞,問他筌到哪裡去瞭,漁夫這才想起忘記帶筌回傢瞭。寓意事情成功以後就忘瞭本來依靠的東西。

  而最後一行則是出自《呂氏春秋》的權勛,原文曰:“達子又帥其馀卒,以軍於秦周,無以賞,使人請金於齊王,齊王怒曰:‘若殘豎子之類,惡能給若金?’與燕人戰,大敗,達子死,齊王走莒。燕人逐北入國,相與爭金於美唐甚多。此貪於小利以失大利者也。”

  意指為瞭小的利益,造成大的損失,因小失大。

  宋缺在前三行故意省去三句,意思惹人遐想:他是在警告解暉謹慎選擇不回過河拆橋的明主,還是警告解暉不要忘記瞭他如何才有今天?與最後一句結合起來看,似乎後面的說法可靠一些。這封信的確很絕,一旦解暉選擇有胡人血統的立唐,那麼巴蜀的對外貿易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以宋缺的手段,自然也可以預料到這一點,到時候宋智把責任望解暉身上一推,不但百姓生活受到影響,解暉的名聲也徹底毀瞭。

  解暉無奈道:“老夫深知宋賢弟一心光大漢室的決心,但他這一手,真的太絕瞭。這又是何苦來由?”

  宋師道道:“唉,先父的想法一直都是那樣,還好小侄不參與這些事情,否則也回難做。伯父有什麼打算?”

  解暉悵然道:“我昨晚看瞭這四行字一整晚,也沒想出接下來該怎麼辦。”

  宋師道道:“伯父不必著急,可以慢慢思索,我要先出去找元越澤,我們之間的帳也該算清楚瞭。”

  解暉點瞭點頭,沒再開口,眼看著宋師道施禮後退出堂外。

  置身於充滿節日氣氛,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聲震耳欲聾,一盞接一盞的孔明燈給升往天空,與天上的明月爭輝。使用縮骨功,化身‘霸刀’嶽的山宋師道卻沒閑心卻看這些東西,他已明白元越澤的小弟定是李秀寧告訴李元吉,李元吉再轉告解暉,目的也可猜測到,就是借助外人之手,將元越澤在成都幹掉。但他又有些迷惑,按元越澤所說,李秀寧應該是偏向於李世民的,為什麼會將這麼重要消息告訴李元吉?再者,宋玉致也說過,李秀寧心裡是愛著元越澤的,又怎可能回害他呢?

  但事實俱在眼前。

  宋師道突然頓住腳步,這才想起去要去幫助川幫一事。元越澤消息既然走漏瞭,現在去通知他也沒多大的關系瞭,而且以元越澤的本事,誰又殺得瞭他?

  想到這裡,宋師道折身返回,向太城方向奔去。

  成都城東就是太城,為郡守、官員、有身份的人居住區域。作為身份高貴的外來客人,李唐的人必定要住在太城位置顯赫的住宅內。

  這是宋師道沒辦法的辦法,昨晚他並沒有探聽到席風幾人的住處,更是不敢在後面跟蹤,否則一旦被發現,幾個高手圍攻下,他必死無遺。

  今晚中秋佳節的月圓之夜,他很幸運。

  隻在貴賓館外潛伏瞭一個多時辰,就見守衛森嚴的別院內走出一個清秀俊雅、動作瀟灑、手橫銅簫的中年文士。隻看他呼吸聲極輕,走路動作的迅快輕松,氣度豐姿,宋師道立即斷定此人武功之高。腦海中瞬即想起昨晚話語聲柔和,說要為李元吉擒拿范卓女兒的人。

  正要從橫巷閃出跟蹤,宋師道突然心生警兆,原地止步。隻見別院內又飛出一道如虛似幻的身影,正是身罩黑衣,背負皮囊的席風。

  席風與那中年文士一前一後,飛速離開。

  宋師道小心謹慎地跟瞭上去。

  行至一半,二人突然分開行走,中年文士走的是東面,席風走的是西面,也就是川幫總壇所在的少城方向。

  中年文士難道是要回別院?還是二人發現瞭宋師道在跟蹤,所以用計?

  宋師道沒有時間多想,他一個人隻能跟蹤一個,眼下跟蹤席風是最好的選擇,就算二人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宋師道也隻有認瞭,否則席風若真的是去偷襲川幫,那不就什麼都完瞭?

  二人一前一後,很快就來到少城郊區。

  漆黑的夜色下,熱鬧的城區上空,升起許多孔明燈,與天上的星辰相互爭輝,異常美麗。

  席風突然止住身形。

  宋師道一直在席風身後幾十丈跟隨,他自認不會被對方發現,見對方突然站住,他也立即停下,隱伏在樹後。

  席風雙手負後,偉立如山,淡淡道:“還不出來?你認為可以瞞得過我?”

  元越澤一整日都在跟蹤安隆,在他自己都想吐的時候,終於跟著安隆來到他在南市開的賣酒老鋪子‘隆和興’。

  安隆謹慎地進入酒鋪後面的四合院,左右查看一番後,身影沒入東廂的一間不起眼的房間內。

  元越澤的天人合一感應力較宋師道還要高明上許多,借著金黃的月色,功聚雙耳,剎那間通過視聽的感官,把這方圓幾十丈的小院內的一切把握得全無遺漏。

  屋內傳出一聲怪笑後,尤鳥倦的聲音響起:“安胖子,你認為那姓風的人可信不可信?”

  安隆道:“當然可信,但是不能全信,別忘瞭大傢隻是各有所圖才走到一起的。”

  丁九重則是陰惻惻地笑起來,慢條斯理的悠然道:“當日我們還未出山就碰到此人,明白此人神通廣大,咱們四人隱伏二十年,都能被他找上門來。可他要算計老子,還差上一些。”

  安隆發出一陣殺豬般的笑聲後道:“你們最好小心他隻是想騙你們如何探察聖舍利的法門,而合作後把舍利交給你們,則隻是個騙人的把戲而已。”

  元越澤這才明白為什麼沒見到尤鳥倦四人出現在齊雲觀,原來被人提前一步給截住瞭,那麼他們口中所說的‘姓風的’又是什麼人?從安隆話語中,元越澤猜到瞭他們合作一事,應該就是圍繞‘邪帝舍利’。可惜他們都不知道,‘邪帝舍利’都在元越澤手中好幾年瞭。

  尤鳥倦冷笑道:“他的本事的確高過我們任何一個,但我們三人合在一起,則有把握贏下他。”

  安隆感慨道:“若石大哥沒有破綻,老子哪用與那姓風的合作!”

  元越澤知道安隆對石之軒有種近乎瘋狂的崇拜,數十年來從沒有改變過,一直希望石之軒能一統魔道,對他來說,以前的障礙是碧秀心,現在的障礙則是石青璇。那麼他今次與外人合作,究竟是想還魔門一個沒有破綻的‘邪王’,還是對‘邪王’失去信心瞭呢?後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是前者的話,石青璇將會危險瞭,因為安隆與那姓風的合作,很可能要求就是對方殺掉石青璇。如果是尋常角色,元越澤自然不用擔心,但聽尤鳥倦的口氣,要合安隆,尤鳥倦,丁九重三人方能勝過那姓風的,這種實力絕不是石清璇可以抵擋的。

  三人再聊一會兒,話語中不過就是聯合對付陰癸派之事,元越澤再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半個時辰後,尤鳥倦二人率先離開,安隆則留下瞭,這對要擊殺尤鳥倦二人的元越澤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跟隨一路走向東北方向的尤鳥倦二人良久,在人煙稀少的一塊邊緣地帶。

  “站住!”

  元越澤冷喝一聲,身形驟化鬼魅,瞬間消失掉。

  下一刻,他出現在丁九重身後,無聲無息的一拳擊向丁九重的後心。周遭的空氣似是被他的拳頭全扯過去,一收即放,瞬間化成翻滾澎湃的氣濤,排山倒海般直卷向丁九重。

  丁九重大小戰役經歷得多瞭,在元越澤聲音響起前,突然發覺危機臨近,轉身抬手就擋。

  “啊!”

  “砰!”

  丁九重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的同時,連退數步,尚未站穩,抵擋元越澤的左臂猛然爆開,化成精血。

  尤鳥倦則在元越澤出拳的瞬間飛身撤離戰場,充分體現瞭他那自私自利,不顧道義的本性。

  一擊得手,元越澤毫不停歇,飛身一拳搗向準備棄同伴而逃離的尤鳥倦。

  尤鳥倦早已條件反射般的取下背後背著的獨腳銅人,迎往元越澤威猛無比的一拳。

  “砰!”

  尤鳥倦被他反擊之力震得血氣翻騰,往後蹌踉跌退一步。

  早在左臂爆開的瞬間,丁九重的臉上驟現奇異的鮮紅色,張口噴出一股血柱,直刺元越澤左肩。右手同時拔出巨鐵鐧,照頭往元月則砸去,這一擊乍看隻是簡單直接的一記強攻,實際上不但手法玄妙,且變化多端,寬厚的鐧身不住擺動,真勁迭有增長,速度亦在遞升,鐧法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元越澤右拳猛攻尤鳥倦,左手捏指成劍,沿某一玄奧角度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大小正好覆蓋住血箭與巨鐵鐧的所有來路。

  一聲悶響後,元越澤飛退站定,淡然望向一臉驚懼的尤鳥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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