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以西三裡,一道小溪旁。
皎潔的月光灑下,仿佛為樹木和前方橫亙著一列連綿起伏的山脈上披瞭一層銀色的薄紗。淡淡的花香似有若無,與潺潺的清澈溪流水氣混雜,給人一種靜至及至,如夢如幻的感覺。
星月映照下,溪邊兩道在夜風中衣袂飄飛的人影並肩而立,男的瀟灑俊逸,女的冷艷清麗,與整個天地背景構成瞭一幅唯美至極點的畫面。
這二人正是宋師道與黃昏時進入酒館的冷艷女子。
元越澤的身形落在二人後方兩丈的瞬間,宋師道正好回過頭來。
那女子反應稍慢,卻也及時扭過頭來,一雙朦朧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沒帶面具的元越澤。
元越澤對宋師道笑瞭笑,望向那女子,語帶調侃地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我該叫嫂嫂瞭吧?”
明亮的月光下,宋師道與那女子同時羞紅瞭臉。
宋師道忙岔開話題,指著小溪邊一堆沿溪散佈的大石處道:“先坐下說。”
三人各選一塊平滑的大石,寫意坐下。
見元越澤促狹的眼神,宋師道知道必須在談正事前為他介紹身邊的女子,長籲一口氣道:“這是文卿,姓侯。而他就是我妹夫,天下人皆知的元越澤瞭。”
二人互相點頭示意。
元越澤暗忖二哥還真是對這類冷艷的女子情有獨衷。隨後開口道:“你怎麼會想起扮嶽山的?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有下午時見你的身材好像矮瞭一些,是我的錯覺嗎?還好當時聽到瞭你的傳音。”
宋師道答道:“問題要一個一個地回答,扮嶽山是我與美仙阿姨她們商量後決定的。”
元越澤道:“那就請二哥說說個中緣由。”
宋師道道:“第一個目的,自然是為瞭爭取巴蜀,第二個目的,則是為你日後你到關中做準備。第三個目的則是為瞭文卿。最後一個目的嘛,就算是為瞭磨練我自己吧。”
元越澤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宋師道解釋道:“西秦的薛舉與李唐鬥得熱火朝天,你出來時該已知道李世民堅壁不出,正與薛仁杲對壘之事吧。”
元越澤點瞭點頭。
宋師道繼續道:“雙方對壘數十日後,薛仁杲軍糧已盡,一向不服他的手下紛紛降唐,李世民覷準對方軍心動搖,施計誘宗羅喉決戰於淺水原,結果大敗宗羅喉,斬敵數千,其中慘烈情況可想而知。接著李世民親率二千精騎,趕到薛仁杲擁兵堅守的折庶城,稍後唐軍各路隊伍紛紛趕至,把折庶城圍得水泄不通。入夜後,守城者趁黑爭相下城投降,薛仁杲無路可逃,亦隻好率眾投降,令李世民盡得其過萬精兵,除薛仁杲被斬首外,餘皆獲赦。現在關中已定,李軌隻是跳梁小醜,縱使背約,亦絕不能為禍,兼之有慈航靜齋為李傢撐腰,天下望風景從,平涼的張隆、河內的蕭瑀,以及控制扶風、漢陽兩郡的地方勢力均先後依附李傢,至於巴蜀的去向,很可能會在未來這短暫的日子內決定。師妃暄恐怕也已親臨,誰都不敢疏忽怠慢。我與你分別後,幾日後趕到洛陽,在洛陽隻呆瞭一晚,與美仙阿姨他們商量妥當後方出來為你報信,你在外面應該對天下大勢知道得不是很清楚,我們稍候再商量如何爭取巴蜀,爹當日留下兩封信,一封是給解堡主的,一封是給梵清惠的,我先盡快把爹的信暗中送到解堡主手上。”
見元越澤點頭後,宋師道道:“第二個原因就是我假扮嶽山,與陰癸派沖突,又因為嶽山與爹爹有仇,很可能會禍及到你的身上,尤其是你現在在外人眼中,乃是雄居一方的霸主。嶽山對於白道來說,將會是個好棋子,美仙阿姨猜測他們會在適當時候暗中助我對付你,那時我便將計就計,打入他們內部,竊取一些機密情報。而來巴蜀更可順路看一下可否遇到那個真言大師,如能學得‘真言手印’,對我將來隱瞞身份,提升自身實力都沒一點壞處。”
“第三個原因,為瞭文卿。你可能沒聽過她,但是你應該知道她的親姐姐,侯夫人,你可有印象?”
宋師道說到這裡,話語一頓,元越澤眉頭一皺,開始在腦海裡過起電影,仔細搜索關於這個‘侯夫人’的線索。
半晌後,元越澤道:“莫非是作有‘砌雪無消日,卷簾時自顰。庭梅對我有憐意,先露枝頭一點春。’一詩的侯夫人?”
侯文卿聞言,俏臉煞白,緊咬下唇,熱淚盈眶地撲到宋師道肩膀上,低聲抽泣起來。
宋師道慌忙撫慰。
元越澤搖頭長長嘆息一口。
侯夫人是何許人也?
隋煬帝楊廣在位期間廣造高樓,並網羅天下美女數千名納於迷樓中幽閉,侯夫人就是這幾千名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隋煬帝的宮女之一,最後自縊而死,臂懸錦囊,左右取進,得自感詩三首。
她死後顏面艷若桃花,美貌異常,臂系錦囊,中藏宮怨詩,引發楊廣無限悲傷,令選美失職瀆職的宦官自盡。她是歷史上少見的死後才得到帝王無限寵愛並且美名、才名俱滿天下的美女。侯夫人大約十六歲進宮,二十四歲左右自殺,存詩十三首,為初唐四傑先聲。
沒想到眼前這個外表冰冷的女子竟會是已死去多年的侯夫人親妹,元越澤望月低吟道:“人生最苦是傷心,心到傷時苦莫禁。酸入肺腸猶可轉,痛沉骨髓更千尋。香魂已斷愁還在,玉貌全銷怨尚深。試吊長門風與月,悲悲冷冷到如今。”
宋師道亦悲聲附和道:“仇仇造物恨蒼天,玉美如何不保全!既是合如雲影薄,不應顏比月華鮮。閑追舊中真堪痛,細讀新詩更可憐。謾道君王能好色,宮中失卻小嬋娟。”
頓瞭一頓後又道:“我曾經最是痛恨多情之人,總認為他們隻是為自己的好色找借口,但小澤的出現,改變瞭我的想法,你傢中雖妻子眾多,卻不虧待其中任何一位。可世間畢竟私心重的人還有許多,將來定要實行一夫一妻制,就從我作起吧!”
元越澤想起雲機子給他的批言,苦笑道:“這些都不重要,我認為其實還要看當事人如何去看待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略一思索後道:“為楊廣征集全國各地美女的該是巴陵幫的惡行吧?”
侯文卿哭過後好像心情好瞭許多,恨聲道:“姐姐比我大十四歲,等我略微懂事後,父母才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就是巴陵幫的惡行,而當時幫兇就是成都的‘川南賭坊’,爹和娘在姐姐被擄後抑鬱不解,在我八歲那年就病死瞭,我為瞭報仇,到‘黃山派’學藝十載,出山時打聽兩年才知道原來姐姐早就……這次師道既來成都,我又豈能放過這個報復的機會?”
江湖土一直盛傳巴陵幫不但曾為楊廣在中士和域外搜索美女,又暗中從事販賣女子的可恥勾當。但還是有一小部分人對巴陵幫很瞭解的,比如陰癸派的人,再比如與元越澤關系親密的人,他們都知道,關於巴陵幫的傳聞完全是真的。他們販賣人口的事之所以能做到保密,是因為他們有兩種保密的手段,首先就是不讓人知道那些賭場或青樓是屬於他們旗下的。其次就是專在偏遠的地方,以威逼利誘的手段,賤價買入稚齡女子,再集中訓練,以供應各地青樓。以前有隋廷的腐敗官僚為他們掩飾,現在則是天下大亂,誰都沒閑情去理他們。而川南賭坊,表面上與香傢沒有關系,事實上卻是巴陵幫在巴蜀的負責人,專營妓院和賭場。
宋師道按上她的香肩,對元越澤道:“小澤莫要笑我荒唐,我與文卿隻認識半個月而已,出得洛陽南下時,我在長江北將正受巴陵幫高手圍攻的她救瞭下來,再往後,你也知道瞭。”
元越澤想起小鶴兒亦是巴陵幫的受害者之一,而宋師道在江湖行走這麼久,加上受元越澤與雙龍性格感染,也豪爽瞭許多,便搖頭笑道:“這有什麼荒唐的,感情的事情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否則又怎會有‘一見鐘情’一說?這次就讓我們好好在成都大鬧一場。嫂子亦可放心,我從前雖然與巴陵幫並無怨仇,但如今仇恨已結瞭,他們必須為自己的惡行付出血的代價。”
隨後又道:“聽二哥的意思是要大張旗鼓地以嶽山的身份進入成都,但嶽山的性格孤僻,又怎麼樣成都武林知曉這見事呢?”
宋師道長笑一聲道:“自然通過鄭石如,以他的影響力,還是可以起到一點宣傳作用的!”
元越澤略微一思索就明白過來,又問道:“師妃暄該是知道真正的嶽山早就死去瞭的,你又如何打入他們內部探聽消息?”
宋師道道:“這個的確有些難度,不過也難不倒我,你下午見到我時,是我從文卿那裡學到的縮骨功,雖然每用一次都大耗元氣,但在恢復極快的長生真氣面前,還是很簡單。而白道高人中真正見過我的,也就隻有梵清惠,她在一般情況下該不會親自見我,我們亦不用擔心什麼,魯師已在為我特制一張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瞭,到時候我就帶兩層面具面對梵清惠。恐怕真到面對他的時候,李唐的大勢早就一去不復返瞭。”
元越澤挑起大拇指道:“還是計劃周詳的好啊!”
宋師道苦笑道:“為瞭不使鄭石如懷疑我的身份,我先把祝宗主說成攻擊目標,又把魯師‘遁去的一’那個理論拿來當成自己的東西去蒙騙鄭石如瞭,不知道魯師知道後會不會吐血!還好讀過書本,我首先用他老爹的名字誆瞭他一下。”
想起宋師道也算小半個穿越人,元越澤與他對望一眼後,一同仰天大笑。
侯文卿似是也被二人的豪爽所感染,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半晌後,元越澤望向星空,眼神中帶起絲絲柔情道:“至於如何爭取巴蜀,我們就要走一步看一步瞭,我認為嶽父的那兩封信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作用,嶽父如果還在的話,會對他們有一定的威懾力,關鍵是嶽父現在‘不在’瞭,所以二哥還是不要對嶽父留下的信抱太他信心。另外,你們應該是馬上就要進入成都瞭吧?”
宋師道知他是想起瞭祝玉妍,便點瞭點頭。
元越澤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從懷中掏出兩個佈包,從其中一個佈包中取出一卷書遞給宋師道道:“這是嶽山晚年武功盡失的數十年間,閑來把霸刀和換日大法記錄下來的心得,還旁及對一些人事的批評。本來青璇留給我時,我是不想要的,沒想到當日隨手收下的東西竟也會起到大作用,二哥拿去練一練換日大法吧。另外我覺得二哥和嫂子也該考慮下吸收一部分邪帝舍利中元精瞭,目下舍利中尚有五成多的元精,你們二人每人隻要一成就足可邁前一大步瞭。”
元越澤是不吸收邪帝舍利中的元精的,因為他死心眼兒,非要自己練氣。而從前元越澤亦提到過讓宋師道吸取一些元精,畢竟他練氣速度與元越澤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但當時都被宋師道拒絕瞭,似是不甘心輸給元越澤似的。
宋師道明白元越澤的意思,以後面對的敵人很可能更可怕,提升實力還是最重要,點瞭點頭後,又驚訝道:“你不會和石青璇大傢也……”
石青璇的名聲傳遍天下,連侯文卿亦有些吃驚地望著元越澤。
元越澤有些尷尬地給瞭宋師道一拳後道:“我們隻是朋友,你可別多想。”
宋師道做瞭個‘信你才是鬼’的表情,看得元越澤無可奈何,隻好轉移話題,從另一個佈包中取出一顆丹藥,遞給侯文卿道:“我這裡隻有三顆丹藥瞭,這顆就送給嫂子,等一下我再為嫂子洗髓伐毛,日後修為提升將更快。”
侯文卿被元越澤一口一個‘嫂子’叫得異常羞赧,但她見到丹藥時還是激動異常,接時的手亦有些顫抖。元越澤心道這二哥很可能把我的所有老底都給說出去瞭。
宋師道有些擔憂地道:“那你豈不是要休息一段日子瞭?”
元越澤點瞭點頭:“鳳兒正好亦要重新練氣,我又不著急先入成都,可以在後面慢慢逛幾日。”
又將懷疑東溟派之事細細講給宋師道二人,著二人在成都時也小心觀察一下。
再閑談幾句,動用奇力為侯文卿洗髓伐毛,將練精化氣大法傳給二人,各自吸取一成元精後,宋師道二人連夜向西南方向行去,幾近虛脫的元越澤打坐兩個多時辰方獨自奔回客棧。
摸進屋內,見到床上脫胎換骨,猶如小仙女一般海棠春睡的獨孤鳳,元越澤將她露在外面的藕臂與粉腿拉回薄被內,掀起被子的剎那,潔白的床單上那觸目驚心的落紅還是吸引瞭元越澤的註意力。
呆望良久,睡意襲來,元越澤彈滅燈火,鉆入被窩。
其後的數日內,元越澤與獨孤鳳幾乎都是在入定練氣,每日行走的路程不過數十裡,直到這一天,二人來到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橫亙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脈。在星羅棋佈的夜空下,宛似放下的一座龐大屏障。若通過大巴山的盤山棧道,可抵達有天府之國稱譽的巴蜀境內。
山風吹來,二人衣衫,長發隨風拂揚,獵獵有聲,構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絕美圖畫。
獨孤鳳嬌憨地道:“大哥體力已經恢復瞭,鳳兒進步也不慢,我們還是快些進入成都吧,也能盡快幫上宋二哥與嫂嫂一把。”
元越澤笑道:“終於不用我再抱著你一路飛奔瞭。”
獨孤鳳氣道:“大哥說鳳兒太重瞭嗎?”
元越澤哈哈大笑,率先奔著大巴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午後,二人終於踏足大巴山內險象橫生、名聞今古的棧道上。
這種盤山迂回而築的人工險道,主要是在懸崖絕壁間開鑿石孔,孔中嵌入梁,梁上再著木板而成。人走在其上,一邊是巖著凹凸的崖壁,一邊是直落千仞的山崖,山風吹來,感覺上更是搖搖晃晃,立足不穩。膽子大的,也覺步步驚心;膽子小的,則是寸步難行。
元越澤是第二次來成都,但上次走地卻是山間小路,而獨孤鳳則是初歷奇景,心情更是開朗。沿途隻見奇景層出不窮,悅目之極。二人抱著遊山覽勝的心情,欣賞被野樹草叢覆蓋的深山高嶺,奇峰異石。雲杉、冷杉、紅杉、鐵杉等各式杉樹,夾雜著銀杏、香果樹、桐樹,做成千變萬化的自然生態。不但是禽鳥棲息的樂園,更有金絲猴、獼猴、牛羚、毛冠鹿出沒其間,生氣盎然。
拐一個彎後,景物又變。先是水瀑聲轟然作響,而隨著棧道空間不住開闊,陣陣水氣撲面而來,隻見對山水霧彌漫中,一道瀑佈有如出洞蛟龍般從斷崖洞隙噴瀉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滾的急流,再依山勢沖奔而去,壯人觀止。二人看得心神皆醉,停步負手靜觀,隻覺整個人的精氣神無限騰升,與萬化冥合,再無內外之分。
人是自然,自然是人。
良久,元越澤方收回心神,嘆道:“周顯王在位之時,秦惠王欲滅蜀,卻苦於不知由何處攻入,遂命人作石牛五頭,將金粉塗在牛尾,偽稱牛能屎金,把牛送與蜀王。蜀王大喜下命人築棧道以迎金牛,秦軍終沿金牛棧道攻入蜀中,滅掉蜀國。於是有人說此道是為川人帶來禍害的罪魁禍首。後來諸葛亮‘六出岐山’,薑維‘九伐中原’。亦沿此道輸遣兵員,可見罪不在這金牛道,而是在其人。”
獨孤鳳接道:“可現時我們所立的棧道已經過多番改道修築,最古的金牛道起於陜西眉縣,經斜谷、褒谷棧道入漢中,再西出勉縣,經陽平關入川,過青川、劍閣、梓潼、綿陽而抵成都。現在漢中入蜀一段已改為由寧強越七盤關,應該就是我們腳下的這一段。”
元越澤不可思議地望著獨孤鳳,驚訝道:“鳳兒看來也讀瞭不少書啊?”
獨孤鳳沒好氣地白瞭他一眼,剛要說話,卻聽得遠方一陣銀鈴似的嬌笑聲隱約傳至,接著是連串兵器交擊的鳴響。
元越澤已辨出瞭這聲音的主人,招呼獨孤鳳一句,二人向前奔去。
棧道行進非常困難,元越澤感覺快要接近戰圈,索性與獨孤鳳竄上一座小山峰頂端,聚集目力望瞭過去。
“叮叮!”
前方數十丈開外的狹窄棧道上,婠婠的天魔雙斬剎那間先後點中師妃暄的色空劍,間不容發的蕩開隻差半寸便搠入胸口的利器,然後行雲流水的往一側飄退小半步,羅袖疾射出天魔帶,撤出一片綿密的帶網,令師妃暄無法乘勢追擊。
婠婠美目瞳仁中泛起一圈奇異的藍芒,正是天魔功運行至顛峰時獨有的現象。
隻是這一擋一退,元越澤已可看出婠婠的進步不小。婠婠最高明處在於每一招都能把天魔雙斬迅猛若閃電的兩記擋擊,於瞬眼間變化便成纏綿不斷有若繞指柔的天魔帶網那種渾然天成、無隙可尋的奇招,實已達入微的境界。更難得是她可把心內的意圖和情緒,都在其中表露無遺,故雖是數招之間,且純是動作和聲音,竟若似寫成一本書般可令人清楚明晰,實非是親眼目睹,怎都說不明白。
婠婠不但招數變化間全無破綻,更厲害是從至剛轉到至柔間的渾然天成,若師妃暄以同樣劍招繼續追擊,必會吃虧。所以表面看她雖似處於下風,事實卻是隨時可搶回優勢。
出乎意料之外,兩條帶子無聲無息間像靈蛇般鉆回羅袖內,婠婠露出似嗔似笑的神態,咯咯笑道:“妹子,我們今日就此作罷,如何?”
“鏘!”的一聲,師妃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詫異,卻依舊還劍入鞘,左手輕拂一撮吹亂瞭的瀏海,像從沒動過手般氣定神閑微笑道:“那妃暄就告辭瞭。”
婠婠婷婷裊裊地退往一旁,讓師妃暄走過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的瀑佈。
師妃暄走的方向是離川,而婠婠則是要入川。
看著青衣儒服,淡雅空靈的師妃暄走瞭過來,山頭上的元越澤二人立刻封閉全身毛孔,進入龜息狀態,雖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尤其是面對天生靈覺敏感之人時,就更需要加倍小心瞭。
師妃暄身影消失許久後,元越澤二人方躍下山頭,重新踏足棧道之上。望想師妃暄消失的地方,元越澤自言自語道:“她怎麼會離開成都?難道巴蜀已經被她遊說完瞭?”
正在他走神兒的當兒,婠婠身影飄瞭過來,先神色復雜地看瞭一眼獨孤鳳,又對元越澤甜甜一笑,嬌聲道:“冤傢怎麼跑來巴蜀瞭?”
元越澤知道瞞不過婠婠,遂俯首凝望山崖下由飛瀑形成的山流,先是匯為大大小小十多個層層而下的水潭,潭底佈滿彩石,在陽光下蕩漾的水波裡斑爛絢麗。微笑道:“那你又為何來巴蜀呢?”
婠婠給瞭元越澤一個大白眼,不發一言地向前走去。
元越澤忙與獨孤鳳跟上,問道:“婠兒可有發覺師妃暄哪裡不對勁兒?”
婠婠點頭道:“奴傢功力提升瞭許多,沒想到個把月不見,她也做出突破,已經有邁入‘劍心通明’的跡象瞭。”
元越澤搖頭失笑,暗忖什麼劍心通明,刀心通明的,我是想問師妃暄來巴蜀的目的。轉念一想,婠婠可能也是剛入川,二人在棧道遭遇便鬥瞭起來,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幹脆就不再問瞭,三人一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