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黃雀在後

  兩日後。

  元越澤進入手鐲問候石青璇。日日問候這如空谷幽蘭一般的佳人已逐漸成為一個習慣。越來越熟後,偶爾調侃幾句,窘得佳人發大嬌嗔,也已成為元越澤的一個樂趣來源。

  進入手鐲中,就聽聞一陣飄忽不定,似遠似近,若即若離,似是斷斷續續又似綿延不絕的簫音傳來。元越澤隻覺渾身上下舒泰無比,毛孔都好似是在一張一閉地呼吸一般。

  推門而入,一曲已畢的石青璇正坐在沙發上,美眸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元越澤。

  “我有哪裡不對勁兒嗎?”

  元越澤低頭看瞭看自己,問道。

  “因你的出現,改變瞭這麼多人的命運,青璇說得對不對?”

  石青璇見元越澤坐在自己身邊,也不介意,開口問道。

  “對。”

  不知石青璇今日為何如此莊重的元越澤開口答道。

  “那你私自改變這麼多人的命運,不愧疚嗎?”石青璇又問。

  “我心中從沒有過害人之意,為何要愧疚?”

  元越澤理所應當地答道。

  “但是皇帝本來該是李世民,你卻要宋師道來做皇帝,這算不算逆天而行?”石青璇又追問道。

  “你讀瞭這麼多天書,該知道我和二哥的全部計劃,我們所行之事絕對造福後世,無愧於心。”

  元越澤盯著石青璇答道。

  “那你……你改變青璇的命運,就不愧疚嗎?”

  石青璇突然粉面緋紅,低聲道。

  “你讓人傢讀那些書本,裡面記載青璇該嫁給徐子陵的,可前幾日青璇看瞭他許久,也沒覺得他哪裡能引起人傢的興趣。這算不算你的錯呢?”

  石青璇見元越澤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解釋道。

  “……”

  元越澤當即無語。

  “如果青璇不介意元某人有十幾位妻子,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將自己賠給你吧。”元越澤厚著臉皮道。

  石青璇本想捉弄元越澤,哪知被元越澤一句話就給說得答不上來,嬌羞地垂下螓首,玉手開始不知所措地擺弄著衣角,輕聲道:“你……莫要胡言亂語……青璇一介凡間女子,豈敢高攀……”

  “什麼高攀低攀的,重要的是一顆心。你可明白?”元越澤笑道。

  石青璇突然面色一變:“那你現在的作為,對得起美仙阿姨他們嗎?”

  這是元越澤心頭的一個死結,他當即苦笑一聲:“我當日得美仙傾心後,便覺得對任何女子都無興趣。奈何傢裡人卻越來越多,秀珣悟得幾分天衍卦後,算出日後我傢裡將有近百口人。連神都逃不出的緣,我又能如何?我隻有一一去面對,給不瞭他們一個完整的男人,卻可以給他們任何一個完整男人都給不瞭的幸福。”

  “青璇不必在意,元某剛剛對你說的賠償隻是玩笑話。”

  元越澤心病一起,神色淒迷地又道。

  “咯咯!那怎麼行呢!人傢就要你賠呢!”

  石青璇玉手掩上小嘴,突然嬌笑道。

  抬頭望去,石青璇一臉計謀得逞的表情,元越澤苦笑一聲,用力將她抱住,狠聲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敢捉弄我?”

  陽剛清新,讓人沉醉的氣息撲面而來,石青璇玉容再度染起紅霞,想抗拒卻又覺渾身燥熱,骨酥體軟,隻得安靜地趴伏在元越澤懷中。聆聽他的心跳。

  “你……你現在不是要對付各方敵人嗎?”

  石青璇覺得神志已經開始模糊,隻得強行鎮定地低聲道。

  “現在要離開瞭嗎?”

  元越澤聽出她話中有些不對勁,忙低頭問。

  “這裡的生活已經如人間仙境一般,青璇怎舍得離去,青璇想念生活瞭十幾年的地方,想再回去看看,有些事情也要花費時間來想清楚。”

  石青璇不敢抬頭,伏在元越澤胸口道。

  元越澤明白她仍是介意‘邪王’的所做所為,便也不明說。祝玉妍尚需要幾年時間來緩沖,更何況石青璇。

  “是不是等你想明白瞭,我就可以無所顧忌地追求於青璇大傢瞭呢?”

  元越澤語帶調侃地道。

  石青璇暗啐一口,都這樣抱著人傢瞭,還說那種話。

  “你帶些書本樂器回去,自己讀讀也好,我一有時間就過去看你。”

  元越澤又有些不舍地道。

  “不要擔心,你助青璇修為突破至堪比當年娘親的境界,尋常人可不是人傢的對手瞭呢!”

  石青璇說起碧秀心,神色略顯黯淡起來。

  “那我幫助青璇煉化身體吧,再修些更高深的功夫,不然我真的擔心。”元越澤提議道。

  簡直不要臉到瞭極點,倆人連關系都還沒挑明,就說這種夫妻間最親密的事瞭。

  不過元越澤的確是擔心石青璇的安危。

  石青璇已知曉元越澤所有秘密,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俏臉又紅瞭起來,嗔道:“你這壞人,總想些不正經的事兒。人傢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瞭!”

  元越澤一呆,隨即笑道:“我剛剛如有骯臟的想法,就讓我天打……”

  還沒說完,石青璇如蔥玉指壓上他的嘴唇,眼中閃過幾絲情意地道:“呆子,不許胡說。青璇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當我一見面,心跳就會加速感應,日後你更是怕青璇出事,不惜說出驚人的身世,人傢能讀懂你眼中的愛憐。但青璇心中還有些疑惑……”

  見元越澤失落的表情,石青璇紅著臉低聲道:“青璇隻想過些脫離俗世的平淡日子,這與你的追求是相同的。隻是青璇還有一些事情還需要想清楚”以石青璇的性格及經歷,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極限瞭。這已經是在隱諱得表達心意瞭。

  接下來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就像燉粥一樣。

  元越澤沒有言語,輕輕將她抱在懷中,感受著這個內心淒苦,承載著常人無法承受的哀愁的佳人心中濃濃的愛意,隻覺得靈魂漸漸出竅,上入九天,下入九地,遨遊暢行,快活無比。

  “生在這種時代,許多人都身不由己,無法享受和平,無法享受美滿溫馨的傢庭生活。青璇也是其中的一員,希望你不要怪我暫時舍棄逍遙自在的生活,而投身這紅塵濁世之中。”半晌,元越澤嘆道。

  他害怕石青璇會誤會瞭他,畢竟眼前元越澤的行為,與隱居扯不上半點關系。

  “不許你亂說,人傢都明白,讀瞭這麼多天書,還是有一些收獲的。青璇知你心地仁厚,志向高遠。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你如不理會這亂世,才真讓人傢看不起你哩!你雖然從沒說過一句‘為國為民,為天下百姓’,但心中卻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青璇亦為你自豪呢。”

  石青璇羞澀赧然得輕聲道。

  不可方物的玉容上泛起聖潔的光彩,秀眸中絲絲情意與智慧之光連連閃過。

  “可別誇我瞭,再誇我就找不著東西南北瞭!我知道對於一個人來說,心結隻有自己才能解。雖然不舍得放你走,卻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你。書本青璇該已讀過瞭,有許多事情已超出書本記載的范疇,但有一些事情卻仍然沒變,後面你可能遇到的危機你應該也清楚,萬事一定不許胡來,你要記得,有人在時刻為你擔心。”

  元越澤輕撫玉人一頭如瀑青絲,囑咐道。

  對於元越澤的理解,石青璇燦爛鮮花怒放,東山日出,璀璨絢麗得使人目眩的俏臉上滑過兩行感激中夾雜少許幸福的淚水,緊緊伏在元越澤胸口,用力地點瞭點頭。

  元越澤突然像想到什麼事情一般拍著腦門叫道:“對瞭,可以傳一些‘邪帝舍利’中的元精給你,多一分實力,我也更放心。”

  石青璇忙掙脫開他的懷抱,好奇問道:“那日人傢就聽說舍利在你手上,怎麼魯師沒和青璇說呢?這次來東平,人傢特地去看瞭魯師的,當時還在納悶他怎麼變得那麼年輕。”

  元越澤哈哈大小道:“現在疑惑該都明白瞭吧,至於舍利的事,是這樣的……”

  片刻後,石青璇聽他講述完,才恍然大悟地點瞭點頭,又道:“為何那個婠婠死纏濫打你都不給她,卻偏偏隨便就要拿出來幫助青璇呢?”

  元越澤答道:“你們不一樣,她一旦功力大進,雙手會沾染更多鮮血,而我相信青璇學武的目的絕不是害人,而是自保。”

  石青璇眼中閃過異彩,點瞭點頭。

  元越澤閉目探索半晌,終於取出一個封蓋的銅制小罐子。

  石青璇好奇地伸出玉手,摸上去的一瞬間,突然像觸電般縮回,玉容驚駭,急劇喘息後問道:“為何當我摸上銅罐的挽手時,腦海竟出現充滿血腥的可怖情狀,耳內更似聽到千萬冤魂索命的厲呼?”

  又望瞭一眼若無其事的元越澤道:“你沒有那種感覺嗎?”

  元越澤笑道:“我最開始摸上去的時候,也是如你那般,但隻要保持心境如水,就不怕瞭,那些都是幻象,我還以為你很瞭解這舍利呢。”

  石青璇點頭笑道:“青璇知道的也都隻是記載而已,與見到實物有很大差別的。”

  元越澤打開蓋子,伸手取出裡面拳頭般大的黃晶體,晶體似堅似柔,半透明的內部隱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散發著淡淡的黃光。

  這是元越澤第二次摸到邪帝舍利瞭,以他目前的修為,都很承受裡面的死氣侵擾。

  小心翼翼地將舍利放在茶幾上,元越澤長出瞭一口氣。

  石青璇又開口道:“裡面剩瞭八成,那其他兩成被誰吸取瞭?”

  她已知曉元越澤一傢人的練氣法門,是不可能吸取過舍利中的元精的,因為那是兩種類型的元氣。

  元越澤湊到她的晶瑩小耳邊,低聲說瞭一句。

  石青璇表情登時古怪起來,玉手捂上檀口,不可思議地道:“你……你……”

  元越澤聳肩一笑。

  石青璇嬌哼一聲,扭頭不再理他。

  哄瞭半晌,石青璇這才恢復。

  元越澤已自身為橋梁,讓石青璇抵著他的後背。

  舍利內的雜氣是開放的,隻有元精才是封閉,與舍利內龐大雜氣交通的方法,就是通過真氣的交流。要汲取舍利內的雜氣實非困難,問題是無法控制雜氣輸來的份量和沒法子過濾隨之而來有害無益的死氣和邪氣。

  為免雜氣侵入石青璇體內,元越澤采取瞭這個方法,捧起舍利,將自己的浩瀚元氣破開雜氣,把蟄伏其中的元精大幅引發,決堤般引出。

  以石青璇目前的體質,隻能吸收一成的元精而已,盡管如此,已經相當於數十年的修為瞭。

  一切都隻是說話間的事情而已。

  震開舍利與石青璇,元越澤也要調息片刻方可迫出侵入經脈內的少許雜氣。

  石青璇打坐瞭近半個時辰,再睜開美眸時,精光閃閃,一臉欣喜地望向元越澤。

  元越澤點頭道:“青璇此刻的‘心有靈犀’已經到達巔峰瞭。”

  聞聽他提起‘心有靈犀’,石青璇似是想起瞭碧秀心,臉色一黯。

  元越澤慌忙轉移話題,石青璇才忘掉煩惱,不時咯咯嬌笑幾聲。

  再過半晌,收起舍利,元越澤準備為石青璇送行。

  剛剛坐穩,雲玉真就走瞭進來,見石青璇正一臉嬌羞地與元越澤打鬧,雲玉真咯咯嬌笑起來,隨即遞上一封請柬,開口道:“夫君,剛剛王世充差人送來這封請柬,要你過去赴宴。你要過去看看嗎?”

  “洛陽城內之人該知我習性,我不想去,誰敢來強行請我?”元越澤好奇地道。

  “事情並非那麼簡單。王世充敢在這個時刻送來請柬,相比定是有什麼算計,或者不怕夫君不去赴約。既然如此夫君大可去看看他在耍什麼花樣。傢裡有我們姐妹幾個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一個宴會,頂多兩三個時辰而已。”雲玉真勸道。

  元越澤點瞭點頭,隨即對二女道:“青璇打算回黃龍舊地過些時日,玉真送她回去吧,我現在就去王世充那邊看看。”

  “妹子,以後咱們可就是一傢人嘍。”

  雲玉真對石青璇調笑道。

  石青璇霞飛玉頰。她與元越澤的關系還真沒到‘一傢人’的地步。但二人的關系根本說不清楚,她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雲玉真,結果卻更讓雲玉真誤會。

  簡單為雲玉真解釋幾句,又與石青璇告別,元越澤出門獨自往王世充府邸奔去。

  尚書府坐落在洛陽城的中心地帶,兩座張牙舞爪的大理石石獅守護著身後的朱門紅墻,高懸的千年紅木作底的牌匾上閃爍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尚書府’,每個字都整整熔煉瞭十斤的純金鎏燙而成,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也向過往的人們顯示著主人傢顯赫的地位。

  上一次王世充大排筵席,是在洛陽一大特色,依外郭城的西墻外天然環境而建的‘西苑’。今日請柬上則明確寫著在尚書府準備宴會。

  府門外守衛一見元越澤到來,立即笑臉相迎,想來該是王世充安排好瞭的。

  步入大門,元越澤在下人的帶領下穿過瞭一道道回廊,來到瞭一個寬敞的庭院之中,院中橫向擺著兩排筵席,對面則是王世充的府邸,庭門大敞,透過庭院可以看到大堂內設有一桌更為寬大的桌席。庭院中人聲鼎沸,百餘號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閑聊著,眾人此時都興頭上,似是在滔滔不絕地暢談風月之事。

  掃瞭場中的眾人一眼,立時有十幾人感覺到瞭元越澤的目光,扭過頭來,神目如電的回望向他。這其中有李世民,伏騫是見過面的。其他還有一些是王世充的手下,如楊公卿,郎奉,宋蒙秋等人。

  元越澤正在打量的當兒,就見人群中走過來一個年約三十,輪廓粗獷硬朗,發如鐵絲的男子。黝黑的左頰上有著一道註目的疤痕,形態威猛如禿贏,顯出一派硬朗雄健的男性氣概與霸者風范。

  “在下突利,今日得見元兄風采,始知天下傳言不欺我也!果真是無人可比!”

  “原來是突厥的突利兄,興會!”

  得知對方身份,元越澤再打量一番後,拱手回禮。

  江湖對元越澤的傳聞是此人喜怒無常,厭惡禮法。突利一見元越澤居然如此彬彬有禮,不覺一楞,隨即哈哈大笑:“聞聽前晚靜齋的師仙子曾與元兄暢談於天津橋上,元兄學識讓人敬佩,所言道理更是曠古絕今,真讓我等羨慕萬分!”

  元越澤心頭一沉,眼角瞥向李世民。李世民依舊一副從容大度的微笑,對元越澤微微點頭示意。

  元越澤當即心頭大恨!

  前日與師妃暄,李世民商談時,在場隻有四人。婠婠雖然喜歡胡鬧,但絕對不會將這件時傳揚出去,因為這對魔門並無半絲好處。那麼就一定是師妃暄或者李世民將這件事傳揚開來的瞭!

  元越澤好不容易詐傷減少各方註意力,被李世民或者是師妃暄這麼一搞,眾人註意力再度集中到他身上!尤其是元越澤所講述的那些道理,一旦傳揚開來,任何一個有心爭奪中原的梟雄就一定不會小看元越澤。本來元越澤在洛陽還算是個目標並不明確的定時炸彈,但此時,聽過他那些道理的人又有誰會相信元越澤沒有雄心壯志?李世民很可能在傳言中添油加醋,一來把各方勢力放在自己身上的註意力轉移到元越澤身上,二來更可以使元越澤忙得焦頭爛額。這一招的確夠狠,不管元越澤是為他自己,或者是為宋閥而來洛陽,他都將躲不過有心人的算計!

  這同時也意味著,元越澤與李世民各自所走的道路將不再有交集。

  但是李唐該是與突厥有些瓜葛才是,為何突利率先來開口說起此事呢?這豈不是出賣盟友嗎?

  心思急轉間,元越澤正待回禮,卻發覺一體態婀娜,天生麗質,美貌的妙齡女子走瞭過來,顧盼間雙目艷光流轉,奪魄勾魂,似是脈脈含情,又若含羞答答。舉止更是嬌巧伶俐,儀態萬千。骨子裡更是隱隱散發這一股說不出的妖冶之氣。

  “奴傢榮姣姣,見過公子。”

  榮姣姣儀態大方地做瞭個福身。

  元越澤上次赴宴,與一眾大老爺們喝得天昏地暗,今日不但有女子在場,居然還是‘洛陽雙艷’中的一個。不過元越澤對這類煙視媚行的女人無一絲好感,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微微點頭算是見禮。

  榮姣姣似是察覺到元越澤的厭惡情緒,也不介意,從元越澤身邊經過,低聲道:“祝宗主已將事情傳達下來,奴傢要恭喜公子得祝宗主傾心哩,公子果非一般人!”

  元越澤心頭大訝!

  祝玉妍前幾日也說過去交代魔門事務,但二人剛剛表演詐傷這一場戲,祝玉妍又怎可能如此快便將二人關系告訴給外人?榮鳳祥是魔門八大高手之一的‘妖道’辟塵,的確是與祝玉妍有些關系。但祝玉妍連自己最疼的弟子都沒透露半句,又怎可能告訴給魔門中的其他人?再者,榮姣姣與辟塵本就是對假父女,她真實身份是大明尊教的人,祝玉妍就更沒理由告訴她瞭!

  定是大明尊教的詭計,想要誆我!王世充也是做過‘原子’的人,他們之間關系可能更為復雜!

  隻一瞬間,機敏思緒飛轉,元越澤動作不停,拱手對突利回禮,同時側過頭一臉驚訝地對榮姣姣道:“元某得祝宗主傾心?姑娘口中祝宗主可是陰後?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前幾日元某被陰後風采所吸引,當街調戲,被她收拾得很慘哩!”

  榮姣姣對於元越澤的回答也不驚訝,媚笑低聲道:“現在大街小巷都在傳言公子調戲祝宗主後,得祝宗主傾心哩,是以奴傢才有此一問!”

  元越澤心頭一松,表情誇張地答道:“姑娘萬不可胡說,被我傢中那群母老虎知道後,元某晚上恐怕就沒睡覺的地方瞭。”

  聞聽此言,榮姣姣咯咯嬌笑,拋瞭個媚眼給元越澤,盈盈走入人群。

  元越澤暗自籲瞭口氣,心中咒罵這蕩-女。同時也不敢再放松,剛剛進來就被人試探,今晚這宴會看來絕不簡單,這似乎還隻是個開端而已!

  元傢小宅院。

  單美仙,蕭琲,衛貞貞,傅君婥,商秀珣五女圍坐在圓桌前,談論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與相關對策。

  “貞貞可是查看瞭那和氏璧,有沒有被人發現行蹤?和氏璧可有什麼神奇之處?”單美仙問道。

  “姐姐放心,我潛進去時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那和氏璧倒沒有多神奇,隻是裡面帶有一股高深的道傢氣流罷瞭。”衛貞貞答道。

  “怪不得你爭我奪,連修道人都對那塊玉產生瞭興趣。”

  傅君婥撇瞭撇小嘴道。

  這一傢人都用元越澤那不要命的功法吸納天地之氣,當然對其他力量不會敢興趣瞭。

  “君婥不可大意,那股力量對我們來說可以不屑,對別人來說,卻可能是強大無比的力量。”

  蕭琲拉著她的手笑道。

  “玉真告訴我畢玄與石之軒似乎都對這塊玉很感興趣,想來是聽說寧道奇參悟三年也無收獲,都想嘗試一下吧!”單美仙道。

  “他們肯定會暗中搶奪的!不過影響該不會有多大,我們就不管瞭,還是將註意力放在暗中勢力身上吧!”衛貞貞插口道。

  幾女皆點頭。

  “咦!玉真姐呢?”

  商秀珣左顧右盼地問道。

  “你那青璇妹妹恐怕也逃不出夫君魔掌啦!”

  單美仙想起雲玉真送石青璇前的囑咐,開口笑道。

  “嘻!那才好呢,青璇妹妹其實很可憐的。”商秀珣嬌笑道。

  “不知王世充到底在搞什麼鬼,夫君該能應付得來吧!”

  傅君婥面帶詢問之色地望想單美仙。

  單美仙給瞭她一個寬心的微笑。

  元越澤入得席後,與李世民同座。李世民竟然沒有半分異樣地與元越澤開懷對飲。這更讓元越澤摸不著頭腦,暗忖這到底是他裝模作樣還是傳言害我並不是他的所作所為?旋即又想到:以自己的實力,的確探測到當時方圓百丈內就隻有四人而已。即便不是李世民所為,那也一定是師妃暄那個丫頭搗的鬼!

  想歸想,元越澤表面功夫依然做足,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多年好友呢!

  元越澤望著高坐主座的王世充與眾人推杯換盞,心中疑惑越來越重:我要是現在提出告辭,他也不敢說什麼,因為我性格就是這樣。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擔心我現在離開,那還特意將我叫來做甚?隻為喝酒取樂?那怎麼可能!

  眼角瞥見元越澤眼中閃過不耐煩之色,王世充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今日多謝各位來參加宴會,元公子作為主賓,請一次可是很難的!各位請開懷暢飲!老夫稍告辭片刻。”王世充長笑一聲道。

  轉身離去的一瞬間,腰間所配的一塊玉佩引起瞭元越澤的註意!

  那塊玉佩是元越澤送給獨孤鳳的!上面那個白綠相間的精雕細啄的鳳凰就是最顯眼的記號!

  這塊玉佩為何會落在王世充手上?以獨孤鳳對元越澤的感情,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將這塊玉佩送給外人的,更何況是自己傢族的老對頭王世充呢?撿來的?這就更不可能瞭!剛剛觀王世充老奸巨猾的眼神,便可知他轉身時特地將玉佩展示給元越澤看,似是在威脅元越澤,又似是有其他意味。

  難道王世充情報網太強,已知自己與獨孤鳳的關系,特地抓獨孤鳳來威脅自己?看起來又不太像。元越澤雖然與王世充明言無興趣進官場,但彼此之間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王世充究竟遇到瞭什麼事,要在此時將彼此關系惡化挑明?是和大明尊教有關?

  獨孤鳳好歹也算是大傢族的人,獨孤閥內高手不少,怎可能被王世充給抓到?即便沒被王世充抓到,那一塊玉佩與怪異的眼神卻仿佛是在警告元越澤,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想起蕭琲曾三番兩次對元越澤說過,萬萬不可小覷瞭王世充,此人人前人後完全是兩個人,真正實力更是個謎!

  元越澤胡思亂想起來,的確不敢采取大意的行動,暗罵自己不早些去獨孤傢把事情辦好,否則又怎會讓王世充揀瞭這麼個漏子!

  “待會他出來後定要旁敲側擊地詢問一下!”元越澤暗忖道。

  洛陽城外。

  一口氣奔出二十多裡後,雙龍才在一座山腳的密林處停下來,氣喘籲籲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快給我看看!”寇仲急道。

  徐子陵解開腰間小包,打開木匣,微笑道:“看!”

  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的玉璽,出現在徐子陵左手上。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補上黃金。

  兩人看得心神皆顫。

  這就是春秋戰國時群雄爭相奪取,天下獨有的無價之寶,並留下瞭傳誦千古‘完璧歸趙’的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統中原的稀世奇珍和氏璧瞭。

  寇仲探手取過後大叫一聲:“啊!為何這麼燙手的?”

  徐子陵一呆道:“沒有理由,明明是冷得像冰塊般。”

  二人感覺不同,徐子陵半晌後道:“這玉果非凡品,寒中帶熱,熱中含寒,裡面更似隱藏著無窮盡的能量。若能細心參研,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收獲。”

  寇仲苦笑道:“問題是連慈航靜齋和凈念禪院的尼姑和尚都拿它沒法,我們可以有什麼作為?”

  徐子陵淡然道:“我有辦法,趁現在離天亮尚有一個時辰,我們立即著手參研,冀有所得。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功力大進,明天將是我們的受難日。說不好還會連累娘與元大哥!那些和尚們已經認出是我們瞭!”

  “等等,你不覺得我們偷得太容易瞭嗎?我被那四個大和尚圍攻時,總覺得有一股奇怪卻有強大的力量在暗中幫助我似的!”寇仲臉色古怪地道。

  徐子陵答道:“你就總愛神叨叨的!那些和尚們都是講禮之人,遇到我們這種從不走常路的混混,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那就不要廢話瞭,我剛剛將真氣輸入其中,發覺沒有半分變化,你又有什麼法子來激發這裡面的奇異能量?”

  寇仲點頭敲著和氏璧問道。

  “剛剛我摸上這寶貝時,無形中念起《凝神訣》竟然有一種心神與它同化的感覺,想來定是與這寶貝有關,我們聚陰陽二氣,以《凝神訣》做輔助,定可吸取其中的力量!”

  徐子陵沉思片刻後道。

  二人說做就做,面對面端坐大石上,四手將和氏璧擠在中間,眼神一對,真氣頓走。

  寶璧立時瑩亮生輝,彩光流溢!隨著二人面部表情越來越痛苦,和氏璧亮度不斷劇增,亮得有如天上明月,彩芒閃耀,詭異無比。

  也不知經過瞭多少次和多少時間。忽地雙龍頓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身體同時向後方彈開,和氏璧上黯淡無光的掉落石上。

  二人躺在地上,隻懂喘氣,一時都爬不起來。

  “嘻嘻!多虧瞭你們兩個小子呢!”

  一個婉轉柔弱的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飄忽不定。

  雙龍氣息依舊沒有平靜下來。聽到這陰柔的聲音,不敢大意,強提真氣戒備,左顧右盼:“誰?出來!”

  “本後不就在這裡嗎?”

  雙龍目光隨著聲音同時聚集到一點。

  入目的是一團火!熊熊燃燒的火!熾熱奪目,猶如天外隕石一般發出強烈高熱溫度的火球!

  眨眼後,雙龍發現大石塊上,一面覆輕紗的紅衣女子手捧和氏璧俏然而立。烏黑盈潤閃著亮光的長發隨意披散肩頭,晶瑩剔透的秀額,淡淡地黛眉,長長地睫毛,一對秀長鳳目凝望和氏璧,冰肌雪膚如同凝脂,修長曼妙的身段,纖細的蠻腰,修美的玉項,配上那一套極其隨意地宮紗,更襯托出她的儀態萬千與雅淡清逸,朦朦朧朧有若仙女下凡一般。

  那麼剛剛那團火是怎麼一回事瞭!

  更讓雙龍驚駭欲絕的是,此女不知身具何種功法,隻看一眼就好像被她勾走瞭魂魄,隻覺全身燥熱,血脈狂湧,渾身血液似都在流向男人的命根子,生理反應不期然地被勾起!

  徐子陵心性修為還算不錯,發覺到異樣,當即冷哼一聲,驚醒癡呆的寇仲,隨即二人默念《凝神訣》壓下氣血。

  “呔!妖女!你使的是什麼妖法!”

  心思電轉,寇仲發覺到對方很可能是修習某種極其高明的媚術,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將雙龍體內的欲-望給勾出來。當下怒聲喝道。

  “你們使命已瞭,本後慈悲,送你們最後一程!”

  紅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將黯淡無光的和氏璧收入腰間包裹內,語氣轉冷道。

  話音未落,雙龍驚駭之色再度寫在臉上。

  天地間頓時化做一片火海,炙熱得足以叫人窒息的氣流撲面而來,雙龍心中驚懼無以復加。

  下一刻,紅衣女子如厲鬼魂般出現在雙龍頭頂,雙手化出連串無數精奇奧妙的掌法,掌心更是逐漸生出如真似幻的火焰。

  眼見一雙纖細的手掌在眼前不斷變大,雙龍頓時感到他們的心靈已被這可怕的女子所制。

  臨死一刻,雙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雙雙迎上紅衣女子,剎那間交換五,六記你攻我守,我守你攻的凌厲招數。

  兩聲慘號後,雙龍口噴鮮血,被被硬生生地震飛。

  在直可煮鐵溶金,焚化萬物的高熱氣勢影響下,內息愈發不暢的雙龍隻嘆不該打這和氏璧的主意!

  就在紅衣女子取得全面性壓倒優勢之際,眼中殺氣再度閃過,卻突然停瞭下來。憑著超乎尋常的氣機感應能力,突感自身竟被一倒強橫得不容忽視的劍勁鎖定,八處大穴已成為攻擊目標,如不專心化解,後果絕對不會樂觀。

  紅衣女子並沒有繼續追擊雙龍,而是凝神戒備。一道肉眼難辨,飄忽不定的白光由遠方射來,如旱天驚雷,一劍直取紅衣女子!劍式看起來軟綿綿,毫無力道。可隻觀紅衣女子卻明白這一劍大巧若拙,不變中隱藏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劍未至鋒芒先制敵!來者仿佛人兵通靈,其中蘊含著的沛然莫測氣勢,隻教紅衣女子進退維谷。

  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不屑之色。來者一劍幻化八招,可無論劍招如何神鬼莫測,紅衣女子劍指仍能捉緊劍芒落實的攻擊點,先一步截擋封煞,招式毫無花巧,卻極具自然之道,其神通境界更是掌握至妙絕巔峰,當真已達無招無意之境。

  來者身形尚未落穩,紅衣女子急速破招後連消帶打,簡單樸拙的一掌拍出,白影眼中,隻覺這一掌輕重緩急,快慢強弱根本無法判斷,最要命的是其來勢仿佛在不斷轉換角度,叫人無法察覺最終會擊在哪裡。

  白色身影招式已老,肩且對戰經驗不足,兀自運起最強一劍,迎瞭上去。

  一聲清脆的交擊之聲過後,白色身影被震飛倒退。

  瞬間完成一個回合對攻,紅衣女子對上白影,終於看清來者的面容。卻不知為何身形輕微地抖瞭一下。

  “嫂子!”

  雙龍看清楚來人,喜出望外。突然察覺周遭那種幹涸,炎熱,如沙漠般沒有任何生氣的火海已消失,雙龍剎那間明白到,剛剛一切都隻是紅衣女子由氣勢及精神力所發的氣場。

  但體內的熱勁還在,心境一變,經脈內登時火熱難受,當下不敢再言語,慌忙靜心調息起來。

  “閣下好算計!城南城東兩處也是閣下所設的陷阱吧!”白衣女子冷聲喝道。

  紅衣女子並不答話,眼神中甚至都無一絲波動,隻是細細端詳著白衣女子。

  “不敢承認嗎?那王世充與你有是什麼關系?以為牽制住我傢夫君便可萬事無憂?”

  白衣女子並不急著進攻,再度發問道。

  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淡淡道:“本後與王世充並無關系。你可敢回答本後一個問題?”

  白衣女子亦是一愕,來不及猜測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回答便回答,有何敢與不敢之說?”

  “你叫什麼名字?”

  紅衣女子問瞭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蕭琲!”

  紅衣女子眼神依舊毫無波動,更讓蕭琲莫名其妙,剛要動手,隻聽紅衣女子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讓人更是難懂的話:“你要活下去,切記自強不息,莫辜負瞭你的天賦!”

  語畢,紅衣女子抽身一個起落間便已消失不見!

  眼見蕭琲聽到那一句不知所以的話後,便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龍更覺百思不得其解。

  “稟大人,元公子求見。”

  王世充從宴會上抽身出來,正在後院享受侍女的按摩,屋外響起通報聲。

  “唔,請元公子進來吧。”

  王世充揮退侍女,端坐於書案前。

  “尚書大人,元某打擾瞭。”

  步入房門的元越澤略帶焦急地開口道。

  心頭暗笑一聲,王世充表情謙虛地問:“公子為何不在前院享用酒菜,可是有事情找我?”

  “明人不說暗話,元某想請問將軍這塊玉佩的來歷!”

  元越澤直截瞭當地指著王世充腰間的玉佩問道。

  “噢!這塊玉佩隻是犬子特地為我準備的,公子有興趣可查看一番。”

  王世充解下玉佩,遞瞭過去。

  元越澤本欲再追問來歷,可王世充竟然把玉佩遞瞭過來,他也隻好順手接下,翻轉查看後,元越澤面色微變,心頭暗叫一聲:不好!

  眼見元越澤歸還玉佩,拱手後疾速飛奔而去,王世充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