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空谷幽蘭

  元越澤離開餘杭後的第九天。

  午夜時分,餘杭,東苕溪以東的一所大宅院內。

  餘杭地處丘陵與平原的接壤地帶,白天的餘杭鎮,山水如畫,鐘靈毓秀,風土人情中極具江南水鄉特色,是享受生活的好地方。

  而今晚,淡月孤星,輕風習習。小鎮上的人們早已入睡,隻有偶爾傳來的蟋蟀聲,夾雜著一股莫名的森森寒氣,讓人極其不適應。

  雲玉真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依燭翻閱幫眾所收集到的各種信息。她比半個多月前還要苗條幾分,臉色仍然有些慘白,呼吸中有略微帶著一絲慌亂。

  “什麼人?”

  雲玉真停下翻閱手中的信件,抬起頭,秀眸盯著緊緊關著的房門,柳眉略蹙,開口嬌喝道。

  “砰!”

  房門被一股猛烈的氣勢直接撞得粉碎,連帶著門框及周圍墻壁也都斷裂倒塌。

  十個身著烏金鎧甲,蒙起頭臉,身材高大,全身上下更是散發著一股極讓人厭惡的邪氣的身影走進屋來。

  “又是你們?怎麼這次少來瞭一個?難道不怕我巨鯤幫佈下的天羅地網?”

  雲玉真強行壓下慌亂的情緒,鎮靜地道。

  “嘿!你外面明暗兩方的埋伏已全被我們兄弟給毒倒瞭!沒想到你這婆娘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回來?”為首一人出聲道。

  “幾位到底是何方高人?為何偏與我幫為敵?玉真如哪裡得罪瞭各位,還請各位好漢告知玉真,玉真也好賠罪。”雲玉真繼續道。

  那十人明顯一愣:他們上次就要殺掉雲玉真時,雲玉真都沒有半分軟弱求饒的跡象,為何今日卻刻意的放低姿態?

  十人本來還擔心雲玉真屋內是否有埋伏,此刻,他們更加確認雲玉真一定是因為所有‘底牌’都用光瞭才會這般低聲下氣。

  “雲幫主也不必變相套我們兄弟的話,我們兄弟隻是奉命辦事,怪隻怪你得罪瞭不該得罪的人吧!”為首那人答道。

  “幾位好漢的苦衷,玉真明白,但玉真想在死前知道到底是誰要殺害於我!否則到瞭地府也不會安生的!玉真心知絕非幾位的對手,所以隻求死個痛快,死個明白!”

  雲玉真聲淚俱下地哭求道。

  說完,便將書桌上的寶劍丟到那十人面前,放棄抵抗。

  “既然雲幫主如此,在下略透露些消息給你亦無不可。我等受命於宇文大人。隻能說這麼多,雲幫主請上路吧!”

  為首那人略一思索,回答道。說完,手勢一動,十人圍起雲玉真,就要動手。

  “原來是宇文閥的走狗!”

  不遠處的屏風後傳來一聲婉轉動聽的聲音。

  “誰?出來!”

  為首那人心頭一顫:屋內為何還有其他人?為什麼我們沒覺察到?

  輕微腳步聲響起,屏風後走出三個曼妙身姿的可人兒。

  “他娘的!雲幫主好計謀!動手!”

  為首那人驚訝中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恐懼之感,開口喝道。

  十人此時正圍在雲玉真周圍,他們此行目標隻為取雲玉真性命。屏風後面的三個女子明顯是高手中的高手,為防意外,十人第一時間攻上中間的雲玉真。一時間,屋內罡風大作,邪氣逼人。

  雲玉真早在十人愣神的一剎那間,以真氣將地上的寶劍吸回手中,搶身與十人鬥得不相上下。

  為首那人一邊進攻雲玉真一邊用眼角描著屏風後走出的那三個女子。情景讓他很是納悶:雲玉真此時受到十個人的圍攻,那三個內息雄渾的女子卻仍站立原地觀戰。其中兩個手無寸鐵,雙手負背。另外一個雙手抱劍於胸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心裡雖然詫異,但為首之人的不安之感卻越來越強烈。小片刻,雙方以互相攻守瞭上千招。雲玉真的氣勢一會兒雄渾無比,一會兒柔中帶剛。那十個烏金鎧甲之人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傷她分毫。

  戰機越拖越不利!

  為首那男子顯然最清楚不過瞭!

  “幽冥大陣,起!”

  隨著為首那男子一聲大喝,圍攻雲玉真的其他九個男子內息驟變!邪氣中透射出陰森寒冷的氣息,招式更是神出鬼沒,配合起來異常熟練。

  雲玉真再次體會到瞭上次所遇到這個大陣時的萬千鬼魂纏身之感。她有些疑惑:為何煉得身體後仍然會被這陣法給迷住呢?

  她哪裡知道,這種影響人神智的東西本就是精神層面上的,與肉身的強悍程度完全扯不上任何關系。

  稍一走神的空檔,雲玉真身前敵人手中的烏金短劍徑直刺向她的眉心!

  就在那男子滿以為可以刺爆雲玉真眉心之際,不料強猛陰邪的短劍卻突然如擊中無底深淵,消失於無形。原來雲玉真已靠陰柔氣勁卸去瞭這道猛擊。

  “啊!”

  一聲慘叫。為首那人心叫:不好!

  原來是傅君嬙在一旁見雲玉真似是著瞭這邪門陣法的道,便忍不住以氣禦劍,‘沖虛寶劍’透析靠近傅君嬙三女這個方向的那個壯漢頸部。

  ‘幽冥大陣’再失一個陣腳,但威勢卻沒見減少。

  久攻不下,剩餘的九人已經來不及考慮為何雲玉真變得這麼強。為首那人突然發出一聲怪叫,九人打法更加拼命起來。雲玉真在其中受邪氣影響神智,漸漸開始左支右絀起來。

  一旁的單美仙見雲玉真似乎被對方這種燃燒生命的打法所影響,就要沖上前去相幫。

  “吒!”

  隻聽得陣中傳出一聲嬌喝,劍勢急轉。

  雲玉真手中長劍舞動開來,猶如秋水如長天落下,化做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輾轉騰挪,在虛空中歡暢奔流。時而沖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衣流光,時而又散做漫天繁星。

  看似是曼妙仙子的劍舞,隻有身在局中的九人方可體會到雲玉真劍勢的強猛與兇。

  圍攻九人由於距離太近,加之稍一停頓,如天馬行空一般以無法想像角度刺出的數劍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落在他們的膝蓋上,慘叫聲頓起。大陣威勢驟失!

  雲玉真收起劍勢,但見九人的雙腿膝蓋以下已全部被切斷,東倒西歪地在地上呻吟。連那具有無上防禦力的烏金鎧甲亦如薄木板般被斬斷。

  輸贏已分,看熱鬧的三女第一時間沖上前去,以深厚的真氣封死九人周身各大要穴。

  “君嬙去通知後院暗閣中的卜幫主及幾位長老,逼供不是我們的專長。”單美仙命令道。

  傅君嬙點頭離去。不到片刻,卜天志帶領六位長老一同進得被剛才打鬥折騰地一片狼藉的屋內。

  “有勞諸位夫人瞭,請到後院休息,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幾個即可。”

  卜天志看瞭一下地上仍然活著的九人,開口道。

  “外面佈置那些誘敵的幫眾就要靠幾位叔叔救治瞭。”

  雲玉真四女點頭向外走去。

  “玉真姐,你好會演戲啊!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人傢要是男人的話,都不忍心對你下手呢!”

  傅君嬙拉著雲玉真的手,邊走邊笑道。

  “玉真做得很不錯,最起碼我們知道瞭他們是宇文閥派來的人。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可能卜老很難從他們口中再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瞭。”單美仙也笑道。

  “我們回去再仔細推敲一番再說,我給大傢做點最新研制的糕點。夫君與君瑜姐應該也要回來瞭。”衛貞貞也道。

  “好啊好啊,貞貞姐做的東西最可口啦!”傅君嬙叫道。

  四女邊說邊笑走向後院,完全不像是剛剛經歷過生死搏殺場面的人。

  元越澤與傅君瑜離開丹陽後,傅君瑜又提議想到附近的廬江去遊玩一番。元越澤也不反對,反正現在沒什麼值得擔心之事,陪她到處走走也好。

  二人行走在野外,有說有笑,親密無間。

  元越澤突然立住身形,劍眉略蹙,凝視著遠方。傅君瑜不明所以,順著元越澤的目光望去。

  “夫君,遠方那股濃煙似乎是火災形成的。”傅君瑜開口道。

  元越澤點點頭,拉起傅君瑜,身形疾速向濃煙的方向奔馳而去。

  來到一個小山坡上,二人止住身形,目測大概一裡遠的地方,似是個村子,正燃起一片火海。熊熊烈焰足足燃有幾丈高。

  二人擔心火災會傷到人命,便迅速趕向火災發生之地。

  中途竟然遇到一隊二百多人,不知是隸屬哪郡的隋軍,這些士兵渾身上下衣裝不整,軍旗都歪歪斜斜。元越澤與傅君瑜暗嘆:連隋軍都這模樣,又如何能敵得過各地的義軍?

  隨即元越澤又有些納悶:看這隊隋軍行進方向,顯然是經過半裡開外那個失火的村莊的,為何卻不幫忙滅火救人?

  思緒隻在眨眼間變化,來不及再深思考,元越澤拉起傅君瑜繼續趕向失火村莊。

  小片刻後,二人終於來到這仍然被熊熊大火包圍著的村莊前,這村莊的規模大概是有一百多戶的人傢,此時卻偏偏聽不到一絲求救的聲音。

  帶著好奇的心情,元越澤二人走入火勢已減的村莊。

  一副讓元越澤畢生難忘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路邊隨處可見血跡斑斑的屍體,顯然是被人殺害,而不是受火災燒死的。再往前走,更可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的屍體,看其下-體一片狼藉,便可知是被人強-暴後殺死。繼續前行,老幼婦孺的屍體皆入目。尤其是幾具大概隻有四,五歲的稚子的屍體,滿是鮮血,死狀駭人,觸目驚心!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元越澤雙拳緊握,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血性的男兒之淚亦在星目中泛起!

  每往前走一步,周圍的血腥及屍體都在狠狠地震撼著元越澤的心靈!

  他的心,從未如此絞痛過!

  元越澤並非第一次見到血腥及死人。但從前的幾次,或是自己的仇人,或是與自己有關聯的人。而這次,他則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周圍這些人間地獄般的慘象。

  傅君瑜更是不忍多看,別過頭去,握住元越澤顫抖的右手道:“應該是剛剛那隊隋軍所為,這樣的小村子又有什麼值得攻占的地方?他們似乎隻是以燒殺搶掠為樂,這種視弱小百姓如豬狗的行徑簡直天理難容。”

  “君瑜,你幫忙把這些百姓的屍體都安葬瞭吧。”

  元越澤聲音都有些顫抖地道。目光仍然緊緊盯住不遠處那幾個孩童的屍體。

  說完,元越澤轉身就走。

  傅君瑜知他要去做什麼,一把拉住他的大手安慰道:“夫君放心去做吧。”

  元越澤身軀仍然在顫抖,並沒答話,回頭輕輕吻瞭傅君瑜額頭一下,飛起身形,疾馳而去。

  看著元越澤漸漸遠去的身影,傅君瑜嘆瞭口起,捏指成劍,雄渾劍氣將地面打出一個大坑,轉身去將抱周圍的屍體。

  “嘿,剛剛那村子雖不大,倒是有許多有姿色的女人,兄弟們這次可是享福瞭!”

  隊伍中的士兵邊走邊口不擇言的回味著。

  “那是,雖說戰敗瞭,咱也不能虧欠兄弟們吶!”

  “老大,附近還哪裡有村莊?兄弟我‘火氣’又上來瞭!”

  “你他娘的,早晚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領頭的幾個士兵仍然在污言穢語,打算繼續尋找‘目標’。

  “轟!”

  隊伍前方不知從何方飛來一人,硬生生站立在隊伍前面,地面被砸出方圓幾丈的大坑。

  “他娘的!小白臉,擋住大爺的路,想死瞭嗎?”

  一見有人單槍匹馬攔在隊伍前,為首那兵頭立刻拔出長刀,怒罵道。

  “畜生!”

  元越澤雙目火紅,衣衫與長發無風自動,詭異無比!怒喝一聲,憤恨的怒火激起澎湃的真氣,殺意猛烈地爆發開來!

  紫色身影如虎入羊群,不用一招一式,隻是簡單的以雙拳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敲碎身前每一個士兵的身體。

  “饒命,饒命啊!”

  隻十息間,元越澤就將這隊二百多人的隊伍殺得隻剩幾十人。

  被這殺神的氣勢所迫,剩下的人忙丟下手中兵器,跪地磕頭求饒。

  元越澤渾身鮮血地佇立在跪地的幾十人身前,如一尊天降死神一般冷冷地盯著他們。

  走上前幾步,來到最前面那個士兵面前,元越澤左手成爪,抓住其頭顱,一把提起。

  “饒過你們?你們為何欺辱殺害無辜的百姓?”

  元越澤目泛殺機,盯住手中士兵的雙眼冷聲問道。

  那士兵被元越澤冷冷的目光一掃,嚇得根本無法說出話來。

  元越澤殺機更盛,左手將那士兵按倒地上,右拳狠狠地砸向那士兵的胸口。

  “回答我!”

  隨著這句怒吼,元越澤右拳如雨點般落在那士兵的身上,那士兵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聲求饒的話語,就已被元越澤剛猛的一拳貫穿胸口!

  周圍那仍活著的幾十人中,已經有許多嚇得失禁起來。看著元越澤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那上半身已經是肉醬的士兵身上。剩餘的幾十人不知在誰的帶領下揀起地上的兵器,自己結果瞭自己罪惡的一生!

  “魔鬼,住手!”

  一聲女子的嬌喝,將仍在地上那已成肉醬的士兵身上發泄怒氣的元越澤的註意力吸引過去。

  元越澤轉過頭,就見一道有形無實的劍氣撲面而來!

  伸出血紅色的左手,將那有形無實的劍氣握在爪中,稍一用力,劍氣頓碎。

  偷襲的女子心頭一驚,再要出招時,隻見一道紅光閃過,一隻宛如鐵爪般的手就已死死地扣住她的咽喉!那女子眼中滿是驚駭,卻也臨危不亂,右手上的寶劍聚起全身功力,直劈元越澤肋骨!

  “鐺!”

  火星一閃,那女子眼中更是驚懼無比,因為她的寶劍在砍上元越澤肋骨時,竟然分毫不入,更震得那女子右手酸麻。

  “找死!”

  元越澤怒氣本就未平息,見女子先偷襲又抵抗,肋骨處疼痛感一起,當下右手化掌,帶起威猛割膚的罡風,直劈女子天靈蓋而去!

  “夫君,快住手!”

  身後傅君瑜的聲音遠遠傳來,元越澤心境登時平靜下來,掌刀停在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子頭上一寸。

  收回右掌,再撤會卡在女子喉嚨間的左爪,元越澤收起氣勁,轉身向身後奔來的傅君瑜走去。

  那女子受元越澤氣勢所壓,頓時如沒有瞭支持力一般,跪坐在地上。

  傅君瑜飛速奔來,先望瞭不遠處那女子一眼,又上下捏把元越澤幾下,松瞭口氣。又瞥向那女子一眼,拉起元越澤就要離開。

  “且……且慢,你們為何要殺害官兵?”

  地上跪坐那女子仍然心有餘悸,卻又不知為何的開口問道。

  “滾!”

  元越澤心情極度之差,頭都不回大吼一聲,又將那女子嚇瞭一大跳。

  “這位姑娘,這隊官兵剛剛殺害瞭前面一裡處村莊的上百條人命,老幼婦孺皆不放過,更是肆意侮辱年輕女子……”

  傅君瑜拉住元越澤,助他平息怒氣,回頭對那女子道。

  隨即傅君瑜仔細打量瞭一下這女子,隻見她一身白色勁裝,顯露出那婀娜多姿的體態,冰肌雪膚,柳眉入鬢,星眸流盼,臉色因驚嚇過度有些蒼白,但仍不影響那份少女風情,也是位脫俗絕色。

  那女子聽後也說不出話來,默默地點瞭點頭,又見元越澤二人就要離開,忙又開口問:“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名字就不必問瞭,有緣再見吧!”

  元越澤此時根本都懶得多說一句話。傅君瑜便開口答到。

  隨即,在地上那女子呆呆的目光中,元越澤與傅君瑜攜手遠去。

  經此一事,元越澤與傅君瑜再無心情遊玩,二人一路無語地直奔餘杭而去。

  運起浩瀚的真氣,一路飛奔,一日後,二人就已回到雲玉真及其他幾女居住的院子內。

  傅君瑜一直擔心地看著元越澤,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解才好。希望其他幾個姐妹能有辦法。

  剛剛走進院子,就聽得大屋內單如茵與單琬晶那活潑的笑聲傳出來。

  感受到瞭元越澤與傅君瑜的氣息,單美仙忙帶著其他幾女出來迎接。

  元越澤掃視幾女,見出去通信的商秀珣,宋玉致幾女都在,便知他們已經完成瞭各自的任務。傅君婥尚未回來,似是因為高麗距離餘杭太遠,絕不是十幾日就可往返的。望向雲玉真與單美仙一眼,兩女皆對他巧笑嫣然,元越澤也明白瞭他們守在這裡並沒遇到什麼大麻煩。

  一行眾人進屋,衛貞貞泡好茶葉後,元越澤攬過她的小蠻腰。逐一問起這幾日內諸女的經歷。

  通信幾女一路順暢,沒遇到任何阻攔。而又聽聞刺客被擒,元越澤也點瞭點頭。

  “不過太可惜瞭,幾位叔叔用盡辦法逼刑,那幾人死都不開口,唉……”

  雲玉真有些惋惜地道。

  “是不是刑罰不夠狠?”傅君瑜開口問。

  “我們都沒親自去看,但是聽卜叔說起都有些後怕,卜叔說將那幾人的胳膊都削成隻剩白骨,他們仍死咬牙不開口,又將……將……”

  雲玉真開始說起來還有些後怕,說到後面便臉紅起來。

  “又怎麼瞭啊?”

  元越澤見她支支吾吾,便追問起來。

  “又……又……又將他們男人的‘那東西’都割瞭下來,結果他們仍是不說。最後卜叔隻好殺瞭他們。”

  雲玉真結結巴巴地說完,小臉通紅的躲到身邊的單如茵背後。

  元越澤與眾女見雲玉真羞得不成樣子,便大笑起來,窘得她一個勁兒地大發嬌嗔。

  幾女隨即問起元越澤與傅君瑜的情況。元越澤臉色立變,並不言語,隻是轉頭望向窗外。幾女以為元越澤遇到瞭多大的事情,連忙向傅君瑜發問,傅君瑜便將一路上的情形講瞭出來,講到殺任少名時,眾女都點頭稱是。講到那個失火村莊中所見所遇時,眾女也都一片黯然。

  “好瞭,先別想那麼多瞭,今天回來我就偷懶瞭,貞貞去做一頓吧。”

  元越澤強裝笑臉,對衛貞貞道。

  “夫君與眾姐妹都勞累瞭,貞貞這就去準備飯菜。”

  衛貞貞感覺得到元越澤內心的悲哀,破天荒地當著眾女的面獻上香吻後,便紅著臉逃開瞭。

  晚飯吃得並不熱鬧,因為幾女都可以感覺得到元越澤心情的沉悶,元越澤無論如何強裝笑臉也瞞不過這些細心的女子。

  飯後,元越澤一人來到餘杭附近的浙西丘陵遠眺。

  他今日所見的情景深深地印在腦海裡,過去他在高麗所見的窮苦百姓的生活隻是按量積累,而今日所遇之事,則成為引發他觀念質變的一個導火索。

  來到這個時空兩年多的時間裡,他隻知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高麗時,也幾次為自己的處世態度所疑惑,今日,這種疑惑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他那顆仁義之心似乎也在催促著他:該做點兒什麼瞭!

  他可以征服天下,但是他的治國本事全都來自於書本,這種理論知識是拿不上臺面的!他雖堅信自己即便有瞭權利也不會腐化,可是他怎麼去統禦百官?怎麼去運籌帷幄?他的心軟得要命,註定瞭以他的性格,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但他又深深為這個時代的貧苦百姓而難過。細想一下,他今日的遭遇隻不過是一個小場面而已,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這種場景每天都有可能發生。

  越想越矛盾,越想越鉆牛角尖,元越澤直欲仰天長嘯!

  “夫君困惑瞭。”

  身後傳來單美仙縹緲的仙音。

  元越澤回頭,向佳人擠出一絲苦笑,並不答話。

  “其實夫君與君瑜今日所見,在這個年代,真的算不上什麼,夫君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恃強凌弱,那顆仁義之心難免傷痛。”

  單美仙上前拉住元越澤大手,開口道。

  “夫君又很矛盾。”

  單美仙見元越澤並不答話,復又開口道。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料子,但卻是發自內心地想為百姓做點實事。”元越澤望著遠方道。

  “美仙有一方法,不知可不可行。”單美仙道。

  “既然夫君不想當帝王,也沒有能力當帝王,我們為何不輔佐一個帝王快點結束亂世呢?”

  單美仙秀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華。

  “輔佐帝王?”

  元越澤撇瞭撇嘴:“這天下有值得我們輔佐的帝王嗎?”

  “為何沒有?”

  身後宋玉致的聲音傳來。

  元越澤回過頭,見幾女都出城找他來瞭。

  見眾女如此擔心自己,元越澤內心有些愧疚,示意諸女坐下談。

  “致致說這天下有誰值得我們去幫他快速結束亂世?”元越澤開口問道。

  “李閥的李世民,如何?”宋玉致答道。

  “是啊!”

  傅君瑜也在一邊附和:“夫君拿出的那些後世史料中所記載著的正是李世民成為楊廣後一統中原的帝王,而且那書上還說李世民是位千古少見的明君呢!”

  傅君婥,傅君瑜與元越澤在一起後,經常會隨單美仙,衛貞貞,宋玉致一起翻看元越澤拿出的各種後世書籍,是以也算上小半個穿越人瞭。

  “美仙你該也看過我拿出的那些史料,你為什麼不開口?你覺得李世民如何?”

  元越澤不答宋玉致的問題,反問單美仙。

  單美仙隻是神秘地搖瞭搖頭:“李世民也許在後世看來是個好皇帝,但也隻是與歷史上的歷代帝王相比而已!史料上所記載的李世民在位後期,也腐化瞭。”

  “李世民之所以有能夠成為皇帝的才能和資質,是因為他在這個年代的人中,算得上數一數二。”

  “而夫君如果要輔佐一個帝王,李世民是不夠資格的,因為我們要幫助的這個帝王,將要傳其丹藥增加壽元,靠其治理手段來改變千百年傳承下來的各種落後制度,比如人與人之間為何要分尊卑等等。”

  元越澤點瞭點頭道:“確是如美仙所說,如果真的有一個帝王能夠在幾百年內實現後世的那種制度,我們就絕對可以幫助他!”

  “不過可惜!天下卻沒有一個這樣的人!因為無論他多麼的才華橫溢,多麼的出眾,他仍然逃脫不瞭這個時代的框架。而我雖然知道一切道理,卻根本不是這塊料子。唉……”元越澤嘆道。

  “對瞭!”

  沉默半晌,衛貞貞突然叫瞭起來。眾人目光便都投向她。

  “夫君你記得不記得師傅回神界前告訴我們的,天下有五人帶有皇者之氣!這說明這五人是這個年代最傑出的人,為何你們卻隻想著那個李世民一人呢?”

  “對!人傢也記起來瞭!師傅當時說那五人分別在揚州,太原,洛陽,嶺南,百濮。”商秀珣也開口道。

  “什麼?嶺南也有身帶皇者之氣的人?”宋玉致好奇地問道。

  元越澤與單美仙聽後仍然是不發一言的冥思。

  “太原肯定就是李世民瞭,揚州肯定是寇仲,其他三地的都還很難確定。”元越澤開口道。

  “如此我們接下來走走其他幾個城市,看看到底哪個人會有皇者之氣,隻是不知道嶺南身帶皇者之氣的人會是誰呢?是爹爹或者二哥?”

  宋玉致有些奇怪地到。

  想想宋缺與宋師道,元越澤搖瞭搖頭。宋缺爭戰沙場確實強悍,但目光太短淺。宋師道如果真的為皇,絕對是個好皇帝,隻是他和元越澤一樣,根本就沒那份心思,而且他有沒有駕馭群臣的能力都還很難說!

  “先別管那麼多瞭,就按照致致說的吧,先走走幾個城市再說。不過如果真的找到值得輔助的帝王,我們的日子可能就不會如此逍遙自在瞭。”元越澤嘆道。

  “確實對我們的生活有影響,但應該不會很大,我們又不去爭戰沙場!隻要關鍵時刻幫幾下,再以書本中的後世資料幫助一下不就可以瞭嗎?”單美仙笑道。

  “對啊!我怎麼忘記這些瞭!看來即便有值得我們輔助的帝王,也根本不會對我們有多大影響啊!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傅臨走前會告訴我們天下帶有皇者之氣的人瞭,可能他卜算到瞭我們將來要走的路,所以給提前給瞭我們一條捷徑。”

  元越澤一把拉過單美仙,香瞭一口笑道。

  “啐!姐妹們都看著呢,還不放手!”單美仙紅著臉道。

  “都自己傢人看著又有什麼,我就要在這裡做些示范給她們看呢!”

  元越澤煩惱盡去,荒唐勁兒一上來,那可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單美仙被元越澤緊緊摟住,想掙又掙不開,被元越澤大嘴印上來一攪,登時沒瞭半分力氣,嬌喘籲籲。

  “好啊好啊,夫君快和美仙姐示范給我們看!”單如茵大叫道。

  性情穩重的幾女齊啐一口。

  再打鬧一會兒,元越澤向發現瞭什麼似的,抬頭掃視眾女,問道:“素素姑娘呢?”

  “夫君才發現啊?素素姐姐早就被人傢送回滎陽去瞭,人傢拼命奔回來,大前天才到餘杭呢!”傅君嬙嬌笑道。

  元越澤一聽,心底當即一沉:“為何不等我回來,她堅持要走的嗎?”

  傅君嬙不明所以地點瞭點頭:“素素姐性子雖柔弱,但是卻很剛強倔強,你們走的當天,她聽玉真姐說起瓦崗寨李密要害大龍頭翟讓的消息後,便擔心不已,非要回去報信不可,我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素素性子確是如傅君嬙所說一般,如果她要堅持做的事,恐怕元越澤在場,也無法阻止。

  見元越澤聽聞素素走便有些怪異,已經讀過大唐全書的衛貞貞自然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便講起書中所記載素素在滎陽的遭遇,幾女聽後頓覺不妙。

  單美仙笑道:“我已經留瞭一道奇力在素素體內,可保她無恙的!”

  “美仙這次是糊塗瞭,奇力是要人集中精神才能從識海穴中引出來,假如素素一時驚慌,忘記瞭怎麼辦?”元越澤道。

  單美仙立即無語,卻又臉色委屈道:“為瞭引動奇力,我可是恢復瞭兩日呢!”

  元越澤慌忙撫慰。

  “素素妹妹是個好姑娘,我們不能明知她的遭遇而不去救助,明日我們便去滎陽吧。反正此時巨鯤幫內也沒有值得擔心的事瞭。”雲玉真開口道。

  “好啊,又要去別的地方玩瞭!素素姐其實對咱們傢夫君芳心暗許瞭呢!經常讓人傢講夫君的事情,一聽到夫君的事就雙眼冒光。”宋玉致笑道。

  幾人便又咯咯嬌笑起來。

  翌日,與卜天志及幾位長老告別,提醒他們小心敵人後,幾女鉆進手鐲中享受生活,元越澤與死纏著他的傅君嬙二人獨自奔向滎陽。

  元越澤一傢人學藝雖然五花八門,但他們身體上的優勢是相同的,在高麗元越澤閉關前,眾女對元越澤的練氣法門都是異常感興趣,是以如今比較勤奮練功的幾女,元氣都是充沛無比。如果說一個絕頂高手將全身元氣都用在使用輕功上,最多也就是奔出百裡而已。而元越澤與傅君嬙卻最少可以奔出四百多裡才會耗光元氣。他們的元氣補充速度也是快得驚人。

  這不,一路狂奔的傅君嬙甚至還有時間炫耀她的禦劍術,兩道肉眼幾乎分不清的人影疾奔在平原上,傅君嬙的寶劍更是在她周身飛舞不停,煞是好看。

  行到淮陽附近的一片樹林中時,元越澤突覺心臟急跳起來。有些好奇,便拉著臉色好奇的傅君嬙停瞭下來,原來是樹林中的一片小湖泊。

  映入元越澤雙眼的是前方不遠處佇立在岸邊的一個女子身影,這女子身影有些熟悉,元越澤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與傅君嬙向那一臉驚訝之色盯著他的女子走瞭過去。

  越走近就越覺得心跳加快。

  走到近處時,一副從前的畫面驀地從元越澤腦海中劃過。

  “是你!”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道。

  元越澤尷尬地撓瞭撓頭,開口道:“真是‘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姑娘,我們又見面瞭。”

  那女子聞聽元越澤兩句甚妙的詩句,也開口道:“公子好文采,好一句‘人生何處不相逢’。”

  聲音縹縹緲緲,如仙樂一般動聽。

  隨後目光轉向傅君嬙時,內裡閃過驚訝之色,不單是因為傅君嬙的姿色,更因她那看起來比雜耍都要賞心悅目的禦劍術。

  元越澤一愣,臉上微紅:“姑娘見笑瞭,那詩句並非我所做。借用別人的而已。”

  那女子“哦”瞭一聲,顯然不相信,因為她飽讀詩書,從未聽過有人作得這兩句。

  好奇地上下打量幾眼那女子,傅君嬙聽出元越澤似是與她認識,當下嬌笑一聲:“夫君與這位姐姐談吧,我去前方一裡處等你。”

  傅君嬙連蹦帶跳地走遠,元越澤二人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便就那樣站著,望向遠方的湖水與草地。

  元越澤憑著心跳與那女子的眼神,就已認出那女子便是當日在成都街頭所遇的女子,隻不過她此時的面容再變,雖然仍然是很醜,但元越澤瞬間就想明白瞭:此女一定是易過容的。

  而那女子當然也從身姿與眼神中認出元越澤。尤其是元越澤那雙廣闊如燦爛星空一般清澈深邃的雙目,她這大半年來從沒忘記過。

  “公子為何要易容呢?”

  沉默許久,那女子開口問道,顯然此時眼前的元越澤才最順眼。

  “當時是為瞭不引人註意罷。姑娘應該也是易容的吧。”元越澤淡淡地笑道。

  “嘻,被你看出來啦!”

  那女子巧笑嫣然,聲音中滿是嬌俏與可愛。

  言罷,竟然直接取下那醜陋的面目,露出那用“天顏”來稱呼都不足為過的容顏。

  此女氣質清純脫俗,清新淡雅,恬靜端莊,不食人間煙火,美得不可方物的玉容嬌顏,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體態完美,盡得風流妙致,卻又偏偏叫人不敢生出綺思遐想,怕褻瀆瞭她的聖潔風華。

  她是個常人,有此相貌絕對的難得,天下數一數二也就是如此瞭。元越澤見到她的真面目的那一刻,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從前的商秀珣。

  不同的是,此女氣質極其獨特,隻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空谷幽蘭。

  元越澤絕非見瞭美色就癡呆之人,他也隻是看瞭那女子一眼,便繼續望向遠方,笑道:“姑娘又為何要帶著這樣一個面具呢?”

  “我戴上這個面具,亦隻想能更深刻的去看懂人心。世間諸人臉上雖無面具,心中卻有,令人不知他人內心裡真正是善是惡。戴上這個面具,反能令人看明白許多東西。”那女子幽幽地道。

  “我贊同姑娘的說法,比如當你的傢人傷害瞭你。當你碰到自認為是朋友的人,出賣瞭你。昨天還跟你卿卿我我,淚沾衣襟的戀人與你形同陌路時,你痛苦,你無助,終於明白已無法挽回時,再去哀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我是到底做錯瞭什麼之後,無奈,隻好給自己找幅面具帶上。這種面具就是心靈上的面具吧。”

  元越澤也感嘆地道。他讀過的書籍數不勝數,追求自在逍遙就是不想與塵世沾染太多的聯系。

  那女子聽他說完,臉上滿是好奇,又見他隻是對自己的容顏略微一瞥,也暗贊此人瞭得。

  “公子內心可也是帶著面具嗎?”

  那女子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突然又覺得冒昧,粉面微紅,抬眼望向遠方。

  “沒有,我易容隻是不想有人纏著我,影響我的生活。”

  元越澤很幹脆地答道。他的內心的確不曾有任何遮掩的行為,心中所想,全部都在臉上,口中表達出來。

  “那公子可是真的讓人很羨慕呢!”

  那女子微微嘆瞭口氣道,似是想起瞭什麼事情。

  “在下感覺得到姑娘很孤獨,內心很痛苦,眼神最深處更似是在流著血淚。”元越澤道。

  那女子也不知為何,隻聽這一句,眼中竟然流下兩行清淚,默默不語地繼續凝望遠方。

  元越澤這傢夥說話直來直去,根本不分場合。又見那女子哭,他又不好上去哄,急得手忙腳亂:“姑娘……是在下孟浪瞭,對不起。”

  那女子見元越澤急得手足無措,便“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宛如百花齊放,抹幹瞭淚水答道:“隻是想起瞭些往事,與公子無關。”

  “公子又是如何察覺得到我的孤獨呢?”那女子開口問道。

  “在下也說不清楚,在成都時,在下與姑娘對望的那一眼是因為在下不知為何的突然心跳加快,便忘向姑娘的,今日也是如此,在下經過這裡,突然心跳加快,便下來看看,結果又是遇到姑娘。”元越澤坦白地道。

  那女子也是心頭詫異,因為她的感覺與元越澤一模一樣!

  “公子也很孤獨嗎?”

  那女子穩定瞭一下情緒,繼續問。

  “我?我一點都不孤獨,哈哈。”

  元越澤大笑道,開朗無比,那女子仿佛也受其影響,微微笑瞭一下。

  “不過呢,在下以為,孤獨是一種透明的封閉。孤獨者用心來感知周圍的一切,而非塵俗的沾染。孤獨使人纖塵不染,使人純真,使人心靜如處子。於是孤獨者往往充滿清純的浪漫,又似蒙瞭層神秘的面紗,並由此而受人賞識。但就孤獨者來說,受人賞識卻是陷入塵俗,它使孤獨曝曬於人群的灼灼目光中,蒸幹生命之水,失去存在的意義。不過天下之人,有所失必有所得,也許孤獨者得到瞭欣賞,卻註定要失去平常人該擁有的溫情吧!”元越澤繼續道。

  那女子似是被精彩的語句所影響,也點瞭點頭。

  “剛剛那位姑娘的禦劍法門是何種功法,如此神奇?小女子也練過一些武藝,但是最多也隻能以氣禦劍而已。卻也做不到那般收放自如。”

  那女子想起傅君嬙剛剛的禦劍術,便好奇地問道。

  元越澤笑道:“那是一門叫做《禦劍神訣》的功夫,分別是以氣,心,神來禦劍,內子天資雖然奇高,卻也隻是悟到瞭以心禦劍而已。”

  那女子瞳孔略微收縮,因為這門劍訣光聽聽都十分可怕瞭,當下盯著元越澤,好奇地上看下看。

  元越澤被她看得不太自然,而且心中也在擔心素素,便開口道:“在下還有急事要做,後會有期瞭。”

  “公子多保重,後會有期。”

  那女子抬起頭來,對輕輕一笑。

  元越澤拱手後轉身而去。

  那女子呆呆地目送元越澤的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遠處,突然失聲道:“呀!青璇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在下元越澤,石姑娘記好瞭!”

  聲音由身影已經十分模糊的元越澤方向傳來,在石青璇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