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點評人萬峰拍案大怒,說你擁有再多財富,哪怕你擁有半個地球都與我們無關!我也很憤怒,但憤怒歸憤怒,美女隻不過以打砸搶資本主義階段所特有的傻大姐加胡漢三方式,道出瞭中國貧富分化的現實。在這個現實中,誰跟誰都是有關的……」
這天晚上,牛乃夫正靠在床頭一邊看著【鳳凰周刊】上一篇頗具憤青狀並以碎片樣朝著馬諾們及其她們背後光怪陸離的深刻背景拋灑去的文章,一邊無比清晰地咀嚼回味著白天小蘭與蓮的所有意涵簡單或復雜的話語。此刻,妻子在床頭燈昏黃的陰影裡酣睡著,呼吸輕柔舒緩,臉上隱隱浮現著某種很平庸的淡淡笑意。
牛乃夫忽然覺得這個「憤青」很是可愛,在他刀子般鋒利的目光註視和吐沫迸濺下,牛乃夫似乎看到自己就像一隻在逼仄的輕佻與灰暗的淫靡中暈頭轉向的螞蚱,而那個企圖坐在寶馬車裡抹眼淚的女人正朝他翻著蔑視的白眼……
「媽的……」
牛乃夫在心裡暗暗地罵瞭一聲,卻又不知是在罵誰,沒緣由地感到有種悻悻,拉起被子準備睡覺,手機突如其來的短信提示音把他嚇瞭一跳,竟然是嫻發來的。他扭頭看瞭看妻子,妻子毫無反應。牛乃夫拿著手機悄悄下床,揣著復雜的心情賊一般地溜出房間。但短信的內容沒有絲毫戲劇情節中有關峰回路轉的喜悅帶來,反而如一道晴天霹靂令牛乃夫瞠目結舌,幾近崩潰。
「你死定瞭!我有瞭!」
還沒等牛乃夫緩過神來,第二條短信接踵而至:「怕瞭嗎?我明天就回來,看你怎麼辦!不用回復,我要睡瞭!」
牛乃夫怔怔著,好半天才忽然一個激掕,渾身有些發涼,借著夜燈的微光在桌上摸索煙和打火機。他感覺自己拿煙的手抖得厲害。眼前煙頭忽明忽暗的燃燒,以及窗外那些撲朔迷離的燈火,就像無數雙窺伺著他的眼睛,讓他恐懼於不期而遇的暴露,冷冷的冷冷的深不見底……
此刻,嫻並沒有睡著,這幾天她其實從沒有真正地睡著過,除瞭和幾個同學上酒吧宣泄一番外,幾乎所有清醒著的時間裡都陷在迷亂的沉思中,或整理著紛雜的過去,或設想著可能的未來,直到原本每個月一直都很正常的「到來」在停滯瞭一周又推遲瞭將近一周,醫院的化驗報告明白無誤地顯示出「有瞭」時,她才知道一切關於過去與將來的種種所思所想都暫時無關緊要瞭,緊要的是眼下的「現在」。
長久以來,她並不後悔與牛乃夫的走到一起,甚至內心深處已對他產生瞭某種揮之不去的愛戀與依賴。正是他在她對自己的婚姻以及那個男人倍感失落失望時,讓她感受到久違瞭的溫存,而在她決定逃離擺脫時,又是他給瞭她可以棲息的巢穴。盡管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牛乃夫的心在許多的女人身上遊移,但她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他與她在一起時的存在是實實在在的。
「我是有老婆和兒子的人,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傢庭。」
他從不避諱對於他們之間未來不可知的確定,「如果有一天你找到瞭好的歸宿,我會尊重你所有的選擇!」
他也從不為她編織虛幻的夢境。
「我哪兒也不去瞭!」
那時的她正處於某種莫名的倦怠之中,隻想有他陪著她,不管能夠走到哪一天,或者什麼地方,「等你哪天不要我瞭,我就回老傢,一個人過瞭!」
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在她與丈夫又一次的廝打中傷痕累累,一個人跑到黑夜裡絕望著哭泣的時候,牛乃夫以前所未有的勇氣不知找瞭什麼借口從傢裡出來找到她,陪伴她,撫慰她。那一晚的幾乎所有細節都歷歷在目,直到在他熱得發燙的懷抱裡那幾近休眠瞭的激情與癡狂完全被喚醒,並不可阻擋地淪陷進欲望的波濤之中……
那晚,當嫻濕漉漉地撫著傷痛從盥洗室裡出來,牛乃夫就輕輕地抱住瞭她,用溫熱的舌舔舐她身上每一處青的和紫的傷痕,盡管每一次的觸碰都讓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一聲,但一股潛流還是難以抑制地在她的腹腔裡迅速滋生蔓延,不斷地蕩漾開去,渾身禁不住顫抖起來,仰著頭幾乎站立不穩。長長的頭發隨著身體的晃動飄散著,像一株風中雨打的鳳尾。
「痛嗎?」
他低聲地問道。「嗯!」
她點點頭,又搖瞭搖頭。他擁著她慢慢將她放倒在柔軟寬大的床榻上,將頭埋進瞭她的胯間,用舌尖輕巧地劃開兩片肉瓣,輕柔而又迅捷地遊走竄動,剎那間讓她感到那股潛流如同復燃的灰燼猛然升騰起來,心都似乎一下蕩起又落下,陰道中那渴望被填補被充實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她閉著眼,淚水從兩邊的眼角流下。她嗚咽著,呻吟著,盡情地體察和享受他在她身上的每一個動作。她感覺到溫熱的舌頭和同樣溫熱的手掌慢慢滑過大腿內側白皙嬌嫩的肌膚,忽然他用嘴含住瞭她的腳趾,「啊」的一聲,撓心的酥癢感讓她不由地縮瞭一下腳,但他沒有松開,而是在每一個腳趾和兩隻腳掌心舔舐吮吸,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受讓她仿佛進入瞭癡迷沉醉的世界,她的身心無比急切地召喚著他的進入,召喚著他徹底的無所保留的進入……
在他進入的那一瞬,身上所有的痛楚似乎轉眼間都煙消雲散,脫離瞭軀體。
她緊緊地抱著他,讓他牢牢地貼住她壓住她,似乎不願留下一點空隙。盡管這已經不是他倆第一次的親密相擁,但她覺得那原本略顯單薄的身體此刻變得如此厚實,那已經熟悉瞭的陽具也似乎變得更加健碩挺拔,將她完完全全地填滿焊住。
而他好像也要用自己無所保留的熱烈為她驅散陰霾,帶她進入迷醉忘我的境地,用力地撞擊著,快速地聳動著。每一次的抽插都像是砸入欲望之海的巨石,飛濺起翻騰的水花……
她如同被帶入或者說是自我進入瞭一個無邊無垠漆黑一片的世界,有無數急劇跳躍的光亮在眼前舞動閃耀。快感在巨石不停的砸落中一波波地濺起飛散,身體中似乎有一種東西在膨脹並不斷變熱發燙,左奔右突,令她感到窒息,感到飄忽。雙唇瘋狂地尋找著他的雙唇,身體在他的下面瘋狂地左右搖晃、上下顛動,而雙手仍死死地纏繞著他抓緊著他,好像生怕眼前的一切會從她身上突然消失似的……
當牛乃夫將自己所有的激情都徹底傾註而出時,嫻似乎還深深沉浸在那個世界裡沒有走出,閉著眼嗚咽著呻吟著扭動著身體,所有的意識依然在躁動中掙紮,臉上已分不出淚水和汗水。他再次將頭埋進瞭已是膩滑一片的胯間,再次用溫熱的舌抵向那腫脹得如帶血桃花般的陰蒂,快速地舔動撩撥,手指則在翕動吞噬著的蜜穴四周的肉褶上來來回回地用力攪弄著。她大聲地叫喚瞭起來,在高溫高壓下冶煉的快感終於升華成高潮如沸騰的鋼花般迸射而出,她一下抱緊瞭他的頭用力地按在那高高弓起戰栗不止的胯間,像是要把他的整個人都熔化進她的身體之中……
「唉……」
黑暗中,嫻輕輕地嘆瞭一口氣,掌中握著的手機就像一塊冰坨。
幾日來那些凌亂的回想,讓她忽然很想再見到那張臉,再去靠近和感受那個熱得發燙的身體。在和牛乃夫一起的日子裡,她並不十分介意他的「花心」,也不抱怨時常讓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夜晚輾轉反側,更不奢望他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能陪自己一起逛街嬉戲,他隻有在沉沉夜幕裡與那些狐朋狗友們喝酒尋樂時,才敢帶她一起拋頭露面,或者就是兩個人幹脆跑到無人熟識的地方去偷偷快活上幾天。
她知道,兩個「出軌」的人在一起,重要的是彼此能有那種感覺。
「你能照顧我多久啊?」
當她感覺到自己已深深地愛戀和依賴上他的時候,便不可避免地有瞭一種害怕很快失去的擔憂。她曾好幾次這樣問他。
「呵呵,隻要我們能在一起一天,我就會照顧你一天,直到你找到瞭好的歸宿!」
他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在說這話時他的表情又總是顯得十分的真誠。
「我給你生個寶寶吧!」
很多女人總是容易從一個破碎瞭的夢境中剛剛爬起,就陷入另一個夢境,嫻也不例外,「我不會纏著你的,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瞭,我一個人帶寶寶!」
每當這個時候,牛乃夫便選擇沉默……
的確,牛乃夫有許多值得嫻去愛戀和依賴的地方。他讓她衣食無憂,他有時像一個長輩似的噓寒問暖,在她生病的時候為她買藥買吃的,這是她以前的丈夫幾乎沒有做過的。他還讓她在那隻密碼箱裡不斷地品嘗到從未有過的快感與刺激,即便在她感到無聊寂寞想再回原來的歌廳去做點歌小妹時,他也寬容地理解和答應瞭她,甚至在她有一次受到一個媽咪的欺負時,他竟然叫人幫她出頭……
嫻一想到那隻密碼箱,那股潛流又在腹腔內湧動瞭一下。當牛乃夫決定讓密碼箱結束在汽車後備箱的東躲西藏,成為兩個人巢穴中的「成員」時,嫻發現那些她隻使用過一次以及還沒來得及嘗試過的器具,有的看上去似乎已被用得有些陳舊瞭,她嬌嗔地問:「這些東西有多少人用過啊?」
他嬉皮笑臉地說:「就是因為一直沒人用,所以矽膠、塑料、不銹鋼啥的開始老化氧化瞭哦,咱們得抓緊用啦!」
嫻心知肚明,也不去計較。
但她不能容忍的是,他時不時地和那些女人在她面前對她的無視,她覺得那簡直就是一種褻瀆和嘲弄,她為此曾無數次地問自己,她在他眼裡究竟是個什麼。
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件?一個隻剩肉體的器具?一個僅被圈養的玩偶?她已經好多次地原諒瞭他與別的女人在酒桌、KTV裡,當著她的面公然的眉來眼去、勾勾搭搭乃至很惡心的膩膩歪歪,那天的「廁所門」事件隻是一根導火索而已,點燃瞭她壓抑已久的自尊與顏面被撕毀的憤怒。那天包廂裡的許多人並不是不知道她和他的關系,而他那天又恰恰沒有叫她訂房也沒有告訴她要到這傢KTV來聚會,這使她幾乎斷定廁所裡發生的一切是有預謀的甚至是故意要在她上班的地方發生的事件。
「三年啦,也許是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瞭!」
嫻這麼想著,「三年,對於像他那樣的男人來說,也許已經漫長得如同幹涸的荒漠,也許真的是到瞭想逃避消失的時候瞭,說不定他懷裡現在就抱著哪一個女人呢!」
她知道,指縫中的沙要流逝時,無論怎麼都抓不住的,就像當初她決心要擺脫那段婚姻離開那個人一樣,除非讓那隻抓著沙的手也變成沙。她忽然感到有一種強烈的倦意潮水般襲來,讓人沉沉地睜不開眼。或許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是個荒誕的構思,誰能曉得呢……
這天晚上,牛乃夫被一個惡夢驚醒,冷汗淋漓。夢中,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死死地咬住瞭他的脖頸,那個女人像妻子,像嫻,又像別的什麼人,頸動脈裡的血如同陰溝裡的污水黑黑的不斷噴湧,他想呼喊求救,但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兒子在旁邊呆呆地看著,滿臉驚恐……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天總是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