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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鄢然曖昧的眼神

  整整一個晚上,牛乃夫無數次徘徊在是否要對妻子做出些親昵舉動的惴惴之中,但卻始終躺著沒動,妻子的呼吸失去瞭往日的寧靜與柔和,很像無窮無盡的嘆息聲籠罩著床榻,壓得牛乃夫的胸口有些憋悶,這讓他連一個簡單的輾轉反側的動作都不敢輕易實施,生怕任何一個細微的摩擦再擊出爆裂的火花,直到大街上隱約傳來環衛工人已揮動起瞭掃把,他才迷迷糊糊地慢慢沉入一片死寂。醒來時,陽光也已經醒來,妻子與往常一樣早起送兒子上學去瞭,牛乃夫趕緊起床,洗漱,出門。他知道,有些事必須等冷靜瞭之後才能解決。

  當鄢總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這一謎底揭開時,她正以優雅的姿態坐在牛乃夫的面前,右手疊在左手上輕輕擱置於被黑色裙蓋遮掩著的膝蓋處,那是一條用料絕佳的黑色絲質提花裙。香奈兒香水味無比真實而濃鬱地充滿瞭整個屋子。

  牛乃夫觀察坐著的女人一般都是從上體與下體交成直角的附近開始,他看到那雙手很白皙細嫩,手背上泛著幾條隱約可見的青色紋理,手指長而細,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碩大的鉆戒和右手腕上一隻翠綠的玉鐲都發出炫耀的光亮,小腹處似乎有一些贅肉讓同樣是黑色絲質的褶皺顯出某種奇怪的圓弧,而胸口的圓弧卻是相當的迷人,幾乎與那鉆戒和玉鐲同樣值得炫耀。當目光投射到臉部時,牛乃夫閃過一絲失望,或許是太過頻繁的臉部護理讓肌膚呈現出並不自然的緊繃與並不柔和的亮澤,但笑容看上去頗為優雅,微微吊起的眼捎與薄薄的雙唇,仔細觀察還是有不少的嫵媚與風情流淌。

  其實,他們之間關於這次會面目的與由來的話題很快就談完瞭。目的非常的簡單,那就是鄢總看上瞭牛乃夫公司所在地某街道建造的某間兩層商業門面,想開個飯店,並想通過某個關系能把租金降到最低。由來也很合乎邏輯,鄢總和蓮認識,蓮便介紹說有一個叫牛乃夫的在那片區域很有些人脈,於是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當然,她還就自己與蓮的關系作瞭較為寫實的描述,說瞭一些諸如她倆經常一起喝茶聊天,經常一起逛街購物,有時還一起泡吧宵夜,是關系非常緊密的小姐妹之類的話。

  盡管牛乃夫一時猜不透她的真實年齡,隻是從她那並不自然的緊繃與並不柔和的亮澤中估計可能在30至36的區間,但在她開口說話後,她紓緩柔順聲線細長略略帶有些顫動的嗓音,以及每句話結束時顧盼流連似的卻又恰到好處的拖音,使牛乃夫覺得對於她年齡的猜測似乎毫無必要。這是一種很容易讓男人產生幻覺的聲音,就像一具酥軟的胴體隨時都會朝你傾倒的一般。

  牛乃夫很爽快地答應立即就帶她去找街道裡管這事的頭頭。「一起坐我的車去吧!」

  她一邊拿起那隻款式在這個城市最大的幾個商場和時尚品牌店尚未出現過的Burberry拎包,一邊婀娜而優雅地慢慢站起。一輛閃晶棕寶馬X5停在牛乃夫公司的門前,他還在猶豫是該坐到副駕駛座還是要坐在後排,鄢已經上車按下副駕駛座的車窗,對著他招瞭招手:「來呀,快上車啊!」

  聲音很是悅耳。娜娜與公司的幾個業務員正站在各自的窗戶後面向下觀望。

  牛乃夫忽然覺得有些無話可說,與比自己更為招搖的女人在一起,他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還是鄢首先打破瞭沉默:「蓮姐說你人很爽,唱歌唱得蠻不錯的哦!」

  「蓮姐?她比你大嗎?」

  牛乃夫又打量瞭她一眼,以一種頗為持重的姿勢靠著椅背。

  「哈哈,怎麼?你覺得我很老瞭嗎?」

  鄢緊繃而亮澤的臉頰浮出一絲紅暈,轉瞬即逝,「蓮姐36,我今年32。」

  「呵呵,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看上去都哪有三十啊!」

  牛乃夫調整瞭一下坐姿,盯著方向盤上那雙保養得白皙細嫩的手,「你的這雙手,小丫頭們的也沒這麼漂亮啊!」

  「暈哦,看來我也隻有這雙手,才讓牛總感興趣啊!」

  鄢笑的時候眼捎吊得更起,這讓牛乃夫不由得想起瞭狐貍這種動物。

  寶馬X5的座位顯然要比自己的皇冠3??0舒適的多——牛乃夫這麼感覺到。

  他莫名其妙地扭頭看瞭一眼後座,發現那兒更象是張極具想象力的床榻,牛乃夫的心裡忽然跳過某種不良的念頭。他想,要是在那兒發生些什麼的話,肯定會比上次有趣的多。

  牛乃夫所想到的所謂「上次」,其實是在數年前一個悶熱的夏夜,他和一個在酒吧裡結識如今已記不起名字的女人,開車兜風到蛙鳴蟬聒嘹喨的湖邊的一座山裡並且找到瞭一個看似很隱秘的山坳,就此發生的故事。那時他還不知道此類故事約定俗成的名稱叫「車震」。那時他開的還是一輛半新不舊的桑塔納。那時所有的城市中的斑斕色彩都遠遠的不知所蹤,而那個女的瞳孔裡正下意識地散亂著,一路上嘰裡呱啦個不停,讓他懷疑她的酒裡是否添加瞭什麼東西。

  一路上十指的反復纏綿和那個女人給予牛乃夫股間的反復撫摸,已使得車內的冷氣越來越失去效用,當桑塔納熄瞭燈碾過一片枯枝碎石幽靈般蟄伏於漆黑中時,一對欲火難耐的男女幾乎沒有任何語言就心照不宣地一左一右鉆入後座。那個女的剛剛面對面坐上牛乃夫的大腿,他就一把掀開瞭她的T恤扯掉乳罩,一隻避孕套就是在那時從乳罩處悄然掉落。他瘋狂地吻著她的乳房,輕咬她的乳頭,而一隻手則迫不及待地探進下部,胡亂地揉摸起來。那個女的也緊緊抱住他,誇張地擺動著上體,讓他的整張臉都埋進瞭乳溝,喉嚨裡發出嗯嗯的低吟。牛乃夫又將手指摳進瞭穴道,有力地攪動著,在已泛濫的淫液中發出咕嗤咕嗤的聲響,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挑動起來。

  空氣中混雜著一股汗臭和淡淡的腥味,但在這樣一個煩躁的夏夜,肉體以外的一切似乎都被黑暗的暑氣所淹沒。兩個人氣喘籲籲地扒光瞭自已,就像兩頭準備互相撕咬的狼犬。牛乃夫還保持著最後一點理智,摸索到瞭那隻避孕套。由於空間的有限,牛乃夫的兩條腿隻能彎曲著,屁股半擱在座椅的邊緣,整個腰部為瞭造成向上支撐的效果幾乎懸空著,如同做到一半的仰臥起坐。那個女人再次跨坐到他的腿上,用手握著肉棒對準瞭自己穴口,在那水汪汪的一片處胡亂地摩擦著,瞳孔裡的散亂已彌漫全身,好一會兒才讓肉棒毫無阻擋地直沖到底。

  「哦——」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出瞭一聲好像咬噬住對方喉嚨的低嗥。她緩慢但卻有力地上下套動,間或前後左右搖擺幾下,讓肉棒在裡面作全方位的攪動。

  在這一過程中,牛乃夫想嘗試著換一個舒適些的姿勢,但那個女人抱著他的頭已徹底進入瞭角色,這也使得牛乃夫激情無比地投入瞭劇情,完全忘記瞭懸空著的腰。他一隻手繼續揉捏著她的乳頭,另一隻手摸弄著陰蒂,這讓那個女人愈發的難以自制,套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汗水不斷灑到他的臉上,好幾次還撞到瞭車頂,發出很響的咚咚聲。桑塔納看上去就像是一葉在波濤中顛簸的小舟。狹窄空間內的溫度不斷上升,讓兩個人都仿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但那種局促感並沒有窒息住牛乃夫的欲火,反而如壓力鍋一般令快感象蒸汽似的奔竄到牛乃夫的每一根神經,強度越來越高,靈魂似乎要被煮熟並掙脫軀殼。彼此完全陷入瞭要撕咬至血肉模糊的境地。

  那個女的胸腔和喉嚨裡發出的聲響,很像牛乃夫小時在公社畜禽屠宰場裡聽到過的被割斷瞭氣管的母豬發出的聲響。「不要停……不要停……我要射啦……」

  牛乃夫直起腰高高地抬起瞭屁股,兩隻手死死地各抓瞭一把那個女人腰間的肉。

  那個女人也變得更加瘋狂,汗水和著淫水把兩個人的結合部侵染得黏黏糊糊。她聽到牛乃夫低低的嗷瞭一聲,兩隻手像是要把她腰間的肉擰下似的,一股熱熱的液體直噴向穴道的盡頭,那一瞬間她也象被蒸汽噴灼瞭一般,渾身顫動瞭幾下,撲倒在他的懷裡……

  那次經歷的後續其實並不十分美妙,第二天牛乃夫的腰腿就開始酸脹,顯然是由於肢體的伸展受到嚴重局限所造成的後果,特別是有一次偶爾路過那個山坳下車「回味」時,才發現那晚車頭離臨湖的峭壁僅差咫尺,這讓他驚出瞭一身冷汗,並導致他此後對快餐式的所謂「車震」敬而遠之。而在數月之後的某一天,牛乃夫還偶遇瞭那個女的,他笑著和她打招呼,並詭秘地給出瞭些關於那天晚上與那個酒吧、那個山坳的暗示,那個女的用怪異的迷惑眼神看瞭他半天,然後很有禮貌地說我不認識你,我也從沒去過那個酒吧,更不知道那個山坳,我隻是一個過路人,你一定是認錯人瞭,說完轉身走瞭。於是,牛乃夫也很快忘瞭那個女人的名字……

  關於鄢的事情如預料般的順利。街道的書記與牛乃夫的父親是戰友,轉業後又一同在官場的戰壕內並肩搏殺,這種關系在街道的黨工委、辦事處裡人盡皆知,而牛乃夫平日裡的慷慨與圓滑也讓他擁有瞭自己較為豐厚的人脈。與那個分管經濟工作的街道副主任僅僅進行瞭四十分鐘不到的愉快交談,鄢看中的那個門面的租金就從當初每平方米2.6元降到瞭不能再低的1.2元,前提是工商註冊與稅務登記必須在街道,這樣還可以再享受作為招商引進企業的租金及地方稅收方面的優惠政策。一切都以相當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形式達成瞭共識。鄢欣然接受,並當場就草簽瞭協議。握手道別時,牛乃夫從包裡摸出兩張各1000面值的購物卡塞給瞭那位街道副主任。

  「牛總,這次真是謝謝你啦,還讓你為我破費!」

  走出街道辦事處大院,鄢燦爛地笑著,說這話時一隻白皙細嫩的手搭到瞭牛乃夫的手上,胸口豐滿的圓弧隨之顫動瞭幾下。

  「呵呵,舉手之勞而已!」

  牛乃夫很從容地笑瞭笑,像是一個撿到皮包歸還失主時面對贊譽似的,「別老是牛總牛總的,你就叫我牛哥吧!」

  他在一次次的與人交往中深切地體悟到,哪怕就算是棵歪瓜裂棗,如果沒有些根莖藤蔓互相勾連攀援,也是難以生長存活的。

  「哈哈,好的!你現在還有別的事嗎?要不咱們找個地方隨便吃點,都快十一點半瞭呀。」

  那種綿軟的顧盼流連似的拖音,很容易讓人心裡產生某些想法。

  「哦,不瞭,我下午還要出去辦事,現在得趕回公司。」

  牛乃夫很想與眼前這位頗有些風情的鄢總一起找個地方坐坐,但今天實在沒有這個心情,妻子的怒吼以及剪刀下那些倉惶跌落的紙屑,嚴肅地提醒著他這段時間必須要有所收斂。

  送到公司門口,鄢在車內朝牛乃夫輕輕揮著手,吊起的眉眼處多瞭幾許嫵媚,他對牛乃夫低聲說道:「下次咱們一起去唱歌啊!」

  她眼裡的嫵媚與這一句話在牛乃夫看來簡直就是一種曖昧與隱晦的方式。他對於女人的一舉一動從來就有著獵犬與鷹隼般的敏銳與細致,盡管這種所謂的敏銳與細致有時也會讓他陷入一廂情願與可望而不可及的窘境,但無論如何這樣的感覺已象罌粟的汁液般深入骨髓挾持神經。當然,他也很清楚的知道,眼前這位在生意場上打拼的叫鄢然的女人,那些所謂的嫵媚其實是很虛擬化的。

  「哈哈,好的,沒問題,到時我給你電話哦!」

  牛乃夫朝鄢做瞭個打電話的手勢,也還給她一個有些曖昧的眼神。

  走進辦公室,傳真機上耷拉著一張紙,紙上的內容是說牛乃夫公司供應給濟南某個企業的一批貨有些質量問題需要解決。牛乃夫皺著眉叫來瞭娜娜,把傳真遞給她說咱們明天一起去趟濟南。娜娜噢瞭一聲。牛乃夫似乎又有些躊躇,說要不要叫業務員小張一起去。這回輪到娜娜皺起瞭眉,問是什麼意思。牛乃夫笑瞭笑,說道:「那就咱兩一起去吧!」

  娜娜很奇怪自己怎麼會不假思索就說出「什麼意思」這四個字。什麼意思?

  莫名其妙。她有點生自己的氣,但對面這個男人鏡片後的難以捉摸的眼神,還是固執地讓她想起瞭另一個男人,另一個遠隔萬裡不知所蹤瞭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