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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墓室

  乾陵地下主陵,前殿入口。

  對於宮野喜孝等人來說,五分鐘前發生的事情,隻能用噩夢來形容。

  緊跟在時凡的身後,宮野喜孝和小野天四郎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安全的,或者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宮野堅定地認為,隻有離時凡近瞭,才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因為沒有哪個日本人,在清楚瞭解十幾年前環太平洋戰爭歷史後,會完全信任一個中國人。這與數十年前,上個世紀末沒有哪個中國人敢完全信任任何一名日本人的心態,有很多相似之處。

  不論怎麼說,緊跟在時凡身後的宮野,認定自己相當安全,這是不變的事實,而這似乎也是其他三人共同的看法。正是因為這樣的看法,當時凡打開那扇石門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噩夢將四人完全吞沒。

  隨著石門的緩慢倒下,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剎那間出現在瞭四人的腳下,石門的倒下和腳下實地的突然消失,兩種完全不同速度的事件同時發生,讓一向警戒心最強的幾名日本極道社成員完全失去瞭方向,宮野甚至還能夠記得石門緩緩落下的剎那,他看到的石門後瑰麗景象。

  而接下來就完全是噩夢瞭,突然的失重讓四個人完全手足無措,原本裝備瞭所有意外時使用的工具也因為事件太過突然,以及那扇緩慢倒下的石門所造成的時間感覺扭曲而沒有使用出來。

  除瞭四人中反應最快的小野天四郎還來得及按下緊急保護裝置按鈕外,包括宮野喜孝、渡邊一和村下助在內的三人,幾乎就是這樣直直地摔瞭下去。對宮野來說,這就像是一個自己能夠清楚記住的噩夢,明明清楚將要發生可怕的事情,卻不知道要如何去改變。

  隻經過瞭不到半分鐘,宮野就失去瞭兩名得力的助手,一起摔下深坑的四個人,除瞭小野因為反應迅速,沒有被深坑下豎著的鐵刺和滿地的白骨傷害到,而宮野則因為反應夠快心夠狠,借兩名和自己同時摔下的人之力,緩沖瞭半秒,同樣按動瞭緊急保護按鈕外,另外兩名宮野的助手,就這樣輕易地摔死在一個幾分鐘前宮野還在說起的簡易的陷阱裡。

  顯然,這樣的過程,對宮野來說,無疑是場噩夢。雖然宮野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經歷的這場噩夢,其實是那個看起來年紀不到五十歲的叫時凡的老頭有意弄出來的事件,但當宮野喜孝和小野天四郎從深度足有二十五米,一片漆黑的深坑中爬出來的時候,兩人看著時老先生面無表情的神情,卻是半句話都沒有說。

  除瞭必須做做姿態的上官寧遠和安泉外,其他人似乎對日本人並沒有太大的好感,甚至在摔死瞭兩名同伴的時候,都沒有任何人表達一下關心,又或者展現在眾人眼前的一切,足以讓所有人忘記剛才發生的不幸,以及屍體仍然在坑底的事實。

  即使以安泉看慣各式各樣寶藏的背景,在第一眼看到石門後的內容時,仍然驚呆瞭,因為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會在這樣一個連接外陵和主陵中間的類似廳堂的地方,看到一個足以稱得上是寶庫的房間。

  ※※※

  早上十點二十三分乾陵墓室A半年後被考古學傢命名為第一墓葬室石門緩緩倒下,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個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半圓形墓室,正中間是一個略高於四周和墓室地面的圓形石臺,石臺本身還有數道階梯,把不算太高的石臺襯托出瞭一種高貴的感覺。墓室的對面有一個非常明顯外形也基本一致的石門,而沿著半圓形的墓室周圍,則有高高低低的各種小陳列用石臺,古臺上放瞭各式各樣用於陳列的器物。整個墓室在安泉看來,就像是一個展覽廳,四周展覽普通的器物,而中間則擺放最珍貴的東西。

  這個墓室顯然還沒有人來過,因為墓室的整個結構都非常的完整,而眾人也不是沒有冒險經歷的菜鳥,很快就拋開瞭對眼前墓室的窺視,將目光轉向瞭安泉,畢竟安泉算是這次考察活動的負責人,時凡也將眼光轉向瞭安泉,於是安泉明白瞭,眾人其實是在問墓室裡這些器物的分配方式,畢竟這個墓室與預計的藏寶室並無太大關聯。

  「各位,眼前的墓室不過是整個乾陵寶藏的極小一部分。」

  安泉清楚地明白所有人都在等他說話,於是稍稍考慮瞭一下後,認真地說道:「況且我們今日的計劃也並非僅此而已,因此我建議我們先將這間小藏寶室記錄下來,等我們之前預估的工作結束,再……」

  「好!」

  不等安泉把說話完,上官寧遠就接過話道:「這種程度的寶藏,實在不值得我們在意,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這個墓室應當是在封陵前,將一些不方便帶出的物品進行的統一處理而已,用盜墓者專業的詞來形容,這些都屬於陵墓的餘寶……」

  「天啊,唐三彩,景泰藍,官窯瓷……」

  在上官寧遠說話的時候,宮野已經走到瞭被堆放在墓室中間的那些物品跟前,驚訝地評估起來,「唐初的絹冊……大神啊,這些居然是寶,那真正的寶庫會是什麼樣子的?」

  「沒錯,我同意上官的意見!」

  已經在另一面那扇石門處考察良久的時凡,很適時地說道:「諸位,請不要被這間房間這種程度的物品珍藏所嚇到,這種程度的墓室,隻是整個墓葬系統的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繼續向前,而將這裡大部分的內容,先記錄下來,並讓專人來進行清點,爭取今天能夠運出墓去,而我們自己,則繼續往前。如果順利的話,打開這扇門,我們就會見到傳說中的存在於墓室內部的天井。」

  剛剛死裡逃生的宮野喜孝和小野天四郎,已經被墓室裡閃耀著光芒的器物所吸引,完全說不出話來。不過看得出來,十分鐘前發生的一切,讓他們完全失去瞭發言權。

  「好,我也同意。」

  坎貝爾從正中間的石臺上走下來瞭,點頭說道:「我們確定應當尋找更加豐富的藏寶墓室,因為我們進入陵墓的目的,並非是為瞭發財。我承認這些文物都會很值錢,但我不得不說,這些並不是我們真正所要找尋的東西。」

  他的幾名荷槍實彈的手下點頭認可他的觀點。

  一共四群人,有三群的觀點統一,於是所有人被重新集中,除留下四人清點這間墓室中的物品之外,其餘的人繼續向前,這個決定讓包括剛損失瞭兩名人手的宮野都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不過事後的清點工作,讓這時號召所有人繼續向前的時凡大跌眼鏡。在這間珍寶器物達到三千二百五十七件、突然出現在眾人前進途中的墓室裡,一共存瞭在半年後被鑒定為國傢特級文物的物品四十六件,一級五百三十件,二級三級若幹,占瞭整個乾陵發掘出土文物總量的三分之一,顯然超出瞭所有人估計的范圍。

  幸好這個時候,所有下到陵墓中的人,都有著既定的目標,因此才將這間足以引起任何紛爭的墓室直接忽略掉,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事後讓安泉極度慶幸的事情。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接受瞭繼續向前的說法,而將各式各樣的珍寶交給瞭留守的四個人,其中包括毒狼、火狼,一名上官寧遠的手下,和一名坎貝爾的弟兄。

  再繼續向前時,眾人已經變成瞭隻有十一個人的小型考察隊伍瞭,其中安泉和武媚兩人,米諾?坎貝爾和他的兩位手下,上官寧遠和他的助理加上時凡,以及宮野喜孝和小野天四郎兩人,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簡單的隊伍裡,會發生後續那些復雜和略帶血腥的事情。

  ※※※

  墓室的另一扇門緩緩打開,毒狼、火狼和另外兩名留守者鬱悶地看著安泉等人魚貫而入,因為留守這間墓室,也就表示他們的考察到此結束,不能看到,至少不能馬上看到墓室中的瑰麗景象,這些讓四名留守人員都非常不爽,特別是毒狼和火狼。

  安泉一行十一人已經進瞭新的墓道,人員的減少讓整個墓室冷清瞭下來,幾根還沒有進墓室就被仍瞭進來的照明棒依舊在發揮著效用,將整個墓室照得亮堂堂的。不過畢竟是數千年沒有人進來過的地方,整個墓室雖然亮麗,而且有著無數和珍寶托襯,但依舊有種抹不去的陰森。

  「兩位兄弟怎麼稱呼啊?」

  都是曾經在生死線上打滾無數回的人,毒狼非常敏銳地察覺到瞭這種無法言傳的感受,於是沒事找事地開口問道:「我是安泉的朋友,他們都稱我為毒狼。」

  「刀鋒,佛羅倫薩人,最優秀的除魔獵人,曾經獨力在月圓的晚上幹掉過狂化的狼人,這個地方有種說不出來的陰冷,希望不會是惡魔。」

  被坎貝爾留守下來的義大利人似乎也感受到種陰冷之氣,開口說道:「不過不論是什麼樣的惡魔,我們都不會懼怕,因為主的榮光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狗屁……」

  最後一名留守者,上官寧遠的手下不屑地說一句。「不會吧,哥們,你的名字太搞瞭,怎麼會有人的名字叫狗屁呢?」

  火狼迅速打斷瞭上官寧遠手下的話語,戲謔道:「你不會真的名叫狗屁吧?」

  「你他媽的才叫狗屁,老子是說這個義大利人說的話,是狗屁。」

  上官寧遠的手下似乎涵養不錯,並沒有因為火狼有意的所為而表現出什麼不爽,隻是隨口說瞭句粗話,就把話轉入正題,說道:「不要跟我說你們感覺不到危險,說實話我也是當過兵的人,我看你們都做過雇傭軍,這種危險的感覺,我隻在零九年太平洋環島戰爭時期,攻占諾爾桑島的時候,才遇到過。那時我們戰爭的雙方都被生活在島上的蛇群埋伏,我們這個連隊隻活下瞭七個,而小日本那邊更是整個大隊的精銳都全軍覆沒。」

  「諾爾桑島……」

  火狼收起瞭嬉笑的表情,接過話道:「你是說後來被我們用鋁熱燃燒彈徹底夷平的那個珊瑚島?你就是從那裡活下來的七個人之一?」

  「不錯,所以老子遠比你們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這種危險。我相信不止我們有這種感覺,否則也不會讓我們留守在這裡。」

  這名看起來有些瘦弱,身高隻有一米七十上下的前職業軍人說道。

  毒狼點點頭說道:「不錯,確實有這樣的感覺,而且這種隻感覺到危險,卻不明白危險從何而來,危險是由什麼所導致的感受,非常不好受。兄弟,告訴我們怎麼稱呼你吧,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們唯一能做的,是與地面上的人聯系,然後小心註意兩邊的門。」

  「我姓丁,丁葉,叫我小丁或者小葉都可以。我擔心的倒不是我們的安全問題,畢竟我們離地面的距離隻有不到兩百米,而這個墓室空曠,存放的全是各式各樣的文物珍寶,石壁是我們一起檢查的,後面的門連接我們進來的入口,而前面的門則是上官博士前進的方向,我們還是安全的。」

  「主會保護祂的信徒,雖然我能夠感覺到墓穴中的惡魔在呻吟,但正義的主的戰士一定會消滅惡魔,並且帶回主的遺物。我們是最忠於主的戰士,隻要能夠帶回主的遺物,即使我們全部死去,也必然會回歸主的懷抱,升入天堂。」

  刀鋒也加入到瞭討論之中,用最虔誠的話語說道。

  「回歸個屁!」

  毒狼罵罵咧咧地說道:「我們現在進可攻退可守,就算是閻羅王想要我們幾個的命,也要先問過老子的槍答不答應,但剛剛進去的那幾個傢夥,就不見得有這麼好的命瞭,別人我都可以不管,安泉那種蟑螂似的傢夥也可以不擔心他,但武小姐……」

  「放心吧,有安泉在身邊,武小姐不會出問題的。」

  火狼接過話頭,說道:「其他人就不清楚瞭。」

  「武小姐,難道你們擔心的是實驗復制體七號?」

  丁葉笑瞭起來,似乎對眼前這種危險的氣氛完全不在意,大笑瞭起來:「你們居然擔心那個復制體?哈哈,雖然我很不喜歡日本人,不過日本人在復制技術,他們叫人造體技術上的研究,確實很深入。你們知道什麼叫刀槍不入嗎?用鋼針都紮不進去的皮膚,被時速五百公裡的重型卡車撞倒後,卡車報廢而人半點事都沒有?還有什麼叫水火不侵,五百度的鐵塊可以直接拿在手裡,在零下三十度的環境下……」

  「你們居然擔心那個復制體……」

  丁葉仿佛變得囉嗦瞭起來,斷斷續續說瞭一大堆,最後總結道:「你們還是擔心一下那幾個可憐的日本人,以及刀鋒口中肯定會受到上帝保護的基督徒吧。」

  「難道不用擔心上官寧遠和時凡時老先生?」

  火狼皺瞭皺眉,問道。

  「擔心?擔心有什麼用?」

  四個人中看起來丁葉最有信心,嘴唇微翹,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道:「再說他們什麼時候需要我們來擔心,想想時老今年多少歲,再想想上官博士可是時老的嫡傳徒弟,我想你們還是擔心那個保鏢會比較有意義。」

  看瞭毒狼和火狼一眼,丁葉繼續說道:「媽的,這鬼地方真陰森,我們要不要考慮在這裡放些監視器,然後先回地面去,或者讓在入口的人下來十幾個,我們則去找他們?」

  「我看不用,而且我們也不能去找他們。」

  毒狼冷靜地說道:「陵墓裡存在我們不清楚的危險,我想不會是隻有我們感受得到,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守在這裡,這就足夠瞭。」

  「好吧,聽你的!」

  ※※※

  另一隊探險的人乾陵墓道的某個位置「上官,準備好瞭嗎?」

  時凡略顯蒼老的聲音在通道裡回蕩,「再破除這個機關,打開這扇巨門之後,我們應當就會進入到整個乾陵最核心的部分,由左右二陵、內道和中間藏寶室組成的內陵。請各位小心,通常在這樣的地方,會有不少我們所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

  「無法理解的事情?時老先生,能否具體說明一下?」

  宮野喜孝已經把同伴的不幸身亡拋在瞭腦後,有過冒險經歷的人,都會以最佳的方式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上官,我們必須同時擰動這兩塊石雕,而且角度力道不能有任何差別,記得以前我教過你的定位用力法嗎?照那個方式,右轉三十度。」

  時凡沒有理會宮野喜孝的問題,而是語氣沉穩地說道:「然後左轉七十度,右轉十五度,拉……」

  「吱……」

  就像之前的那個墓室石門被打開的方式一樣,第七扇阻擋在眾人面前的石門慢慢向前傾斜,乾陵新的墓室再次被暴露在瞭眾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