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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才

  安泉的日子,顯然是最好過的。

  經過瞭近半個月的準備,特別是在經歷瞭武傢的小風波之後,整個發掘工作開始正式完整地展開瞭。而顯然在這個過程中,安泉的日子是最好過的,由於負責發掘具體工作的人員,是來自新疆的特種工程兵大隊,而整個營的編制讓發掘工作的進度非常快,也讓安泉省去瞭很多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安泉隻要把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告訴歐陽劍,之後就不用操心瞭。

  安泉躺在專為他買來的躺椅上,戴上墨鏡閉目養神,歐陽劍不時地過來請示接下來要怎麼做,其他人當然是各司其職,而武媚理所當然地站在安泉身後,偶爾幫安泉按摩一下肩膀,安泉看起來就像是很久以前封建社會的地主。

  不過安泉還是有個不錯的優點,那就是從來不會去理會別人的眼光,畢竟當保鏢這麼多年,如果說還要去管別人如何來看一個保鏢的話,那肯定會痛苦到死的。

  整個乾陵的發掘工作,已經完成瞭初步的工程瞭,和安泉這種完全不懂盜墓的人相比,其他的人工作起來顯然要更加的專業。

  很多不瞭解內情的人,往往認為盜墓是體力活,因為要打開一個密封的陵墓,就必須破壞外部的防護,否則要如何進入機關重重飾墓室中呢?

  但實際上,經過近十天來的接觸,以及通過特種工程兵大隊的歐陽劍,安泉算是明白瞭其實任何一個行業,都是有其特有技術的。就拿盜墓來說吧,現實的狀況與安泉之前想的那種「從半山腰開挖,慢慢挖到一條通道,然後就進入瞭乾陵」的天真想法完全不同。

  用歐陽劍的話來說,是這樣的:「安總,當保標你是專傢,擒拿格鬥玩槍玩劍你是高手,泡起小姑娘來你是我們的偶像,但說到發掘陵墓或者幹脆點就是說盜墓,你絕對是菜鳥,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次要的,什麼是專業的,什麼是業餘的,所以我每次來向你請示,你點個頭就行瞭,不用說那麼一大堆,說瞭我也不會理你。」

  考慮到歐陽劍的特種工程兵大隊主要負責的就是發掘開采等方面的工作,因此對於這樣的話語,安泉當然是無力反駁的,倒是經常性站在安泉身後的武媚微微點瞭點頭,顯然也認可歐陽劍的觀點。隻不過究竟是認可歐陽劍說安泉當保鏢是專傢,還是認可安泉泡妞是偶像,就不得而知瞭。

  就在安泉被歐陽劍鬱悶得沒辦法的時候,上官寧遠三人的朋友、組織成員和支援者終於陸續到來瞭,同樣用歐陽劍的話來說:「那幫想搶東西的人,來瞭。」

  ※※※

  事實上,不論安泉心裡是不是承認,盜墓確實是一項技術型的活。在中國歷史上,盜墓這樣一個專業的行業已經有瞭數千年的歷史。由於古代人,不論是世界哪個地方的古代人,都認為自己死後的屍體對自己有著無比重要的作用,因此那些有權有勢者用於保護自己死後屍體的活動,就變成瞭一項聲勢浩大的活動。

  縱觀埃及的金字塔,歐洲教皇的墓室藏寶,中國的陪葬殉葬制度,這些無一不是死人給活人帶來麻煩,而最終偏偏因為如此認真的保護,而導致自己死後的屍體遭後人洗劫。

  埃及的法老要建巨大的金字塔,以為自己日後能夠永寧,結果後世人卻將金字塔中的木乃伊拿出來做瞭展覽品,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正如中國古代的皇帝,試圖建一個巨大的陵墓,然後讓後人將各式的金銀珠寶,甚至是活人來陪葬,以為自己建造的陵墓堅不可摧,但最後卻往往因為殉葬的那些值錢的東西,而落瞭個墓被盜,屍被偷,死後還不得安生。如果這些死去的人真的能夠復生,那看到這般景象估計也是哭笑不得吧。

  想到這裡,安泉忍不住側頭看瞭一眼仍然站在自己身邊的武媚,想起這些天的纏綿,以及武媚不時流露出來的氣勢,忽然有種迷失在歷史中的感覺。這個看起來已經和常人無異的復制少女,真的是距離現在近一千五百年的千古一帝武則天嗎?

  「安,有很多人向這裡靠近。」

  武媚忽然小聲說道:「我聽到聲音瞭,有不少人呢,分成三批用不同的方式過來。」

  安泉凝神細聽瞭一會,笑道:「歐陽氣說得沒錯,那幫想搶東西的人來瞭。放心吧,我來搞定他們,不但讓這群人在這邊一無所獲,還要付出點代價。想在我眼前拿東西,哪有這麼容易?」

  安泉話沒說完,上官寧遠、宮野喜孝和米諾?坎貝爾已經分別從現場辦公室出來,迎接各自的朋友去瞭。乾陵發掘現場的人事關系,開始顯得更加的復雜,而矛盾也隨著更多人的到來,變得愈來愈明顯。

  安泉似乎對三人去接朋友的做法並沒有什麼意見,抬頭看瞭一眼就又躺回瞭椅子上,淡淡地道:「歐陽,你打個電話給火狼,跟他說讓他和他的人過來的時候,稍稍註意點,不要把聲響弄得這麼大,我們是來做事的,不是來嚇人的。」

  歐陽劍似乎是無處不在的,突然間就出現在瞭安泉的椅子邊上,「這個我已經說過瞭,另外火狼剛剛通過保密系統給我發瞭消息,說毒狼也會過來,不過他不帶人過來瞭,隻是一個人過來,似乎想湊熱鬧。」

  「媽的!」

  安泉很自然地罵瞭一句,然後被武媚很認真地擰瞭一下,安泉忍著痛說道:「毒狼那傢夥又過來泡妞瞭,不過這次他肯定要失望的,哼!」

  歐陽劍笑瞭笑,並沒有就這件事發表看法,隻是點瞭點頭,說道:「估計他們還有半個小時就會過來,我去看看那三方的情況。」

  看著歐陽劍離開,安泉小聲地說道:「媚兒,你就不能輕一點嗎?很痛的,怎麼每次我一說你就擰我,你又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才不管是什麼意思,姐姐說瞭,隻要你一說粗話,就讓我用力擰你,你的那幾句粗話,姐姐都讓我背下來瞭。」

  武媚說到這幾句話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天真無邪。

  聽到這種回答的安泉,顯然除瞭嘆氣之外,根本不知道應當做什麼反應才好。

  ※※※

  乾陵第二次政府保密發掘現場辦公室北梁山乾縣陜西中國「安先生,這幾位都是宮野和坎貝爾的同伴,有著各行業經驗的行業精英,相信會對我們此次的發掘工作帶來極大的幫助。」

  上官寧遠顯然也並不喜歡他身後的那群人,不過基於中華幾千年中庸的文化傳統,上官並沒有將這種不滿表現出來,仍然很熱情地將身後的人介紹給名義上這次發掘工作的總負責人安泉。

  「幸會,幸會。」

  安泉並沒有照西方禮節上前與這些人握手,而是很中國式地拱瞭拱手,沒有理會對方顯然並不高興的臉色,笑著說道:「有諸位來自世界各行頂尖的行業精英在,我們這次的發掘工作肯定會更加順利的。宮野先生,坎貝爾先生,麻煩兩位幫忙介紹一下吧,這樣我之後也方便進行調配,剛才歐陽傳過話來,第一層通道,馬上就可以打通瞭。」

  「啊,那實在是太好瞭。」

  宮野心不在焉地說道:「安先生,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由我國最優秀的工程人員中選拔出來的最優秀的團隊,這位是工程團隊隊長小野天四郎,之後的發掘工作,我想小野將會給你最專業的建議,以及更優化的人力配置,因為日本人的管理,是有目共睹的。」

  「幸會,幸會。」

  安泉很不喜歡日本人,這倒並不是因為所謂的中日不解之仇,而是因為安泉不喜歡日本人的虛偽。中日的所謂血仇自從十二年前中日太平洋環島大戰之後,血仇的方向就有瞭一定的轉變,中國人不會再記得百餘年前落後挨打的舊事,而日本人反而是對中國人產生瞭畏懼之意。

  當然,民族的差異性讓安泉和小野都對對方沒有任何好感,因此連最簡單的客套都完全省略掉瞭,小野用不屑一顧的眼神看瞭安泉一眼,而安泉的幸會一詞也是看著坎貝爾說的。

  這樣的場面原本有些尷尬,幸好上官寧遠在場。雖然上官甚至比安泉還不喜歡日本人,但畢竟立場不同,看到場面有些不好收拾,上官就迅速轉移瞭話題,說道:「那日後還要麻煩小野多多協助我們,安先生,這邊的幾位是坎貝爾先生來自義大利的同伴,我讓米諾給你介紹一下吧。」

  安泉仿佛在兩秒鐘內換瞭一張臉孔,微笑著說道:「啊,義大利,我去年剛去過瞭,那邊有著最美麗的田園風光和最優質的葡萄酒。如果不是因為工作,我一定會在義大利長住的,很高興認識幾位紳士,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合作。」

  安泉幾句略顯諂媚的話語,連站在他身後的武媚都聽得不高興,伸手在安泉腰上擰瞭一下,卻發現安泉這次似乎什麼反應沒有。再看看站在米諾?坎貝爾身後,個個兩米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體格健壯,胸肌發達,雖然穿著黑西裝,但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就是最兇悍的雇傭軍的那幾個人,實在是想不通安泉口中的紳士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不過雖然安泉所說的跟眾人所看到的稍稍有些差距,但所有人都不是笨蛋,安泉的友善在換得所有日本人的不滿和武媚的白眼的同時,也得到瞭義大利人的認可。「哦,安先生到過義大利,應當去過米蘭吧?我是米蘭人,我的名字叫斯科蒂,馬斯?斯科蒂,和安先生在負責發掘工作的朋友們一樣,我們是軍人,或者說,我們曾經是軍人。我們不懂建築,也不懂發掘,我們是職業的雇傭軍人,我們這次過來的職責就是保障整個發掘工作的順利進行,同時剔除一切不利因素。」

  坎貝爾身邊身高近兩米,喉結上有一道長達寸半的刀疤,體格魁梧的漢子,很客氣地說道。

  安泉微微一笑,說道:「感謝斯科蒂先生,不過這裡是中國,因此可能有些處理事情的方式和義大利或者歐洲略有些區別,還請斯科蒂和你的兄弟們原諒。」

  「當然,當然。」

  斯科蒂顯然對安泉隨意的一句照顧話語深切認可,一邊笑著,卻將目光轉向幾名日本人,淡淡說道:「我們會註意所有一切狀況,但不會急著展開行動,不過如果發生對發掘工作有極大危害的事情,我們也可能會采取一些更加直接的做法。」

  安泉笑著點點頭,然後轉向上官寧遠,隨口道:「上官先生,你的朋友就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現場所有人,包括剛進現場辦公室有事想要匯報的歐陽劍在內,全都愕然無語,因為上官寧遠和平時一樣,進出都是一個人。安泉這句介紹朋友的話,無疑讓所有人都感到不解,隻有站在安泉身後的武媚露出瞭瞭然的神情,似乎明白安泉所指的內容。

  「安先生果然是專業的保鏢。」

  一個聲音從本就不高的現場辦公室房頂橫梁傳來,這間臨時購自山區居民的中國傳統房屋,擁有五米的標高,並且有一個人字形的屋頂,聲音就是從這個人字形屋頂的上方傳來,「想必安先生一直扣著的右手上,已經有一枚快如閃電的飛針瞭吧?」

  一個有些模糊的人影閃過,不到十秒,上官寧遠的身邊就多瞭一名身材不高,體形瘦小的中年人。所有辦公室裡的人都隻看到一個人影從屋頂閃到瞭上官寧遠的身邊,如果不是剛經歷瞭不久前的武傢事件,隻怕會有人大叫「有鬼」吧。

  人影正是幾天前在西安大通鋪賭錢,手中卻擁有最先進個人電腦的看起來剛過中年的人,一口焦黃的牙齒似乎在告訴所有人他是個大煙槍。

  那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各位,幸會瞭,我姓時,時凡,時間的時,凡間的凡,你們都是寧遠的朋友,那麼叫我時老就可以瞭。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我比你們中任何兩人的年紀加起來還要大。」

  安泉右手指尖微彈,原本藏在手中的飛針迅速被收回到瞭針囊中,很客氣地說道:「原來是時老,在下冒昧瞭。」

  說罷換瞭個稍顯興奮開心的語氣,「有機關王之稱的時老在,此次乾陵的發掘工作一定會省下很多時間,隻是不知……」

  時凡轉瞭一下閃著精光的眼珠,把房間裡眾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後,笑道:「沒想到有人能叫出我的名號,看樣子江山代有人才出此話不虛啊。」

  安泉當然也在註意房間裡各人的表現,卻故意側頭用雖然壓低瞭,但音量大小卻足以讓所有人聽到的聲音對武媚說道:「時老是古墓機關學的大師,陜西至少有——一座皇陵,是靠時老才有機會打開的。」

  宮野和他身邊的助理菊池,以及剛從日本北海道飛到乾縣的小野天四郎,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似乎對時凡的出現,並沒有太大的概念。

  米諾?坎貝爾和馬斯?斯科蒂顯然對這些精致的活不感興趣,如果讓他們直接去盜墓,隻怕他們用的炸藥會比他們挖出來的泥土多兩倍。

  幸好安泉看到瞭上官寧遠的表情,那是一種揉和瞭吃驚、尷尬、不解、自信等心情在一起後形成的詭異表情。於是安泉很是得意起來,因為他終於看到瞭上官寧遠除瞭老謀深算外的另一面。

  ※※※

  發掘團隊人數的大增,事實上並不能給發掘工作帶來以倍數的進展。事實上,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雖然安泉是名很優秀的保鏢,但作為盜墓者,安泉是不夠資格的。

  想要盜墓,首先必須用各種手段清楚地探明墓穴的結構,因為盜墓者並非破壞者,傳承數千年的盜墓者們往往都會遵守這樣的一個不成文的原則:盡可能不破壞墓穴的完整性,盡可能不去移動死者。

  這樣的一條聽起來似乎極為簡單,但要做的時候,卻是復雜無比,在科技手段還不發達的時候,如何清楚探明被埋於地底數十米的墓穴的結構,是一件聽起來就足以讓人頭痛的事情。這也是諸如洛陽鏟這種專用於盜墓的工具,能夠被所有人清楚得知並瞭解的主要原因之一。

  事實上,古代的許多盜墓者,往往是精通風水、地質、工程等諸多學科的專傢。

  由於任何一個值得去盜的墓穴往往都是一些大富大貴的人傢,因此選擇一個風水寶地來埋葬先人也顯然就成為瞭最為重要的事情。而一些皇室帝後,更會根據龍脈的起伏,選擇將墓葬地定在龍脈的龍穴上,試圖以此來保有自己傢族的千秋基業。因此盜墓者如果不明風水,不尋龍脈,往往連墓穴的毛都摸不到。

  地質同樣重要,墓葬群往往會有自己獨立的建造方式,同時也會選擇相對復雜的地質結構,一些浩大的墓葬還會將一些地下的河流走向計算在內,甚至將地下河流作為墓葬整體的一部分,用於維系風水效果,以及防止墓穴被後人所盜。

  地層結構復雜,有可能是石塊,有可能是泥土,甚至還可能是中空的已經幹涸的地下河道,相同的土質也會因為黏性的不同而具備不同的挖掘特點,因此盜墓者往往要有一定的地質知識,知道什麼地方有石層,而什麼地方則隻是方便發掘的較為幹燥的泥土。

  工程學對盜墓者來說,同樣重要,要發掘一個大型的陵墓,往往要應用到太多的工具。往最簡單的地方說,大量挖掘出來的泥土如何堆放,如何不引起別人的註意,32如何避開最難挖掘的石層,如何更好的計算距離,用最快的方法到達墓穴的核心,這些都必須考慮在內。

  安泉也算是有豐富經驗的寶藏獵人,但在盜墓方面,安泉卻顯然沒有任何心得和經驗。在這方面,歐陽劍所能夠提供的協助同樣有限,因為歐陽劍等人不過是專業的特種工程兵而已,並不是專業的盜墓者。他們能夠清楚地明白遇到什麼樣的地質條件,應用什麼樣的發掘方式,但對於如何計算墓穴的結構,如何探查墓穴的最優路徑,卻是一竅不通,而宮野帶來的人顯然也是如此。

  至於坎貝爾帶來的人,那些不過是專業的雇傭兵,如果讓他們去盜墓,不如讓他們直接把整個北梁山炸平,這樣他們的進度顯然會快上很多。

  幸好安泉看見瞭身材瘦小的時凡,人稱盜墓機關王的時凡,正是這方面的專傢。雖然真實年紀已近八旬,但看起來,卻仍然像是四、五十歲的人。

  在人才方面,安泉信心十足。

  保鏢守則第三百七十二條:專業的舉情,必須讓專業的人去做,正如盜墓必須讓專業的盜墓者去規劃統籌那樣,如果涉及到保護當事人,則必須讓保鏢親自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