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阿美的工作性質所養成的習慣,她的早晨通常從中午開始,何況昨夜被張一鳴折騰得夠嗆,第二天上午11點多,阿美仍在睡夢之中。
張一鳴早已起瞭床,到外面轉瞭一圈,新買瞭一部手機,上瞭一個不記名的神州行號碼,作為這幾天在深圳的專用通訊工具。回到酒店,快12點瞭,張一鳴叫醒阿美,退瞭房,帶她去吃午餐。
“你在深圳有房子嗎?”
吃完飯,兩人將要分手,張一鳴問道。
“租的。”
“和男朋友住一起?”
阿美點點頭,隨即又說:“他經常不回來。”
“那找撈仔的事情……”
張一鳴有點不放心,不知道阿美能不能盡快找到撈仔。
阿美看瞭看張一鳴,心裡有一些失落。這個男人找她,終究隻是為瞭撈仔,就算跟她上床,也隻是順便發泄一下性欲。如果不是要找撈仔,說到選擇一夜情的對象,這個男人怎會看得上她這樣身份的?自己心裡念念不忘的一夜情,隻是自欺欺人而已。人傢昨夜也說過願意付錢,所謂一夜情,就當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夢吧。畢竟,昨夜除瞭開始發狂的那陣,這個男人體貼地為她放洗澡水,小心地扶著她入浴,都是阿美從沒有享受過的溫柔。而後來,男人在床上同樣也讓她享受瞭從來沒有過的欲仙欲死。阿美早已經見慣歡場上的虛情假意,張一鳴這樣,已經算是不錯的瞭,還想要什麼呢?
“我會盡力幫你找的,很多跟他混在一起的人我都認識,他們常常會去帝豪。”
阿美收起瞭內心的失落說道,“放心吧,我還想再賺你四萬塊。我出來做這些不要臉的事情,不就是為錢嘛,至少你這事還不讓我丟臉。”
阿美戳著自己面前盤中的食物,兩眼看著窗外。
看著阿美的神態,張一鳴知道自己的功利心態讓她難過瞭。“不是告訴你別往不好的方面想嗎?至少,至少我們之間,你沒有做丟臉的事。我們是一夜情人,不是嗎?”
張一鳴隻得重復強調著這個謊言。
阿美有些淒然地一笑,“那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哪有資格做你的情人,一夜也不可能。”
張一鳴不好再說什麼,事實上,那確實是他的一個謊言。也許,離開這個話題是最好的辦法。張一鳴把自己新的神州行手機號寫給阿美,“我叫王力,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消息盡快通知我,好嗎?”
阿美拿起寫瞭名字和號碼的紙片看瞭看,收進自己的小包裡。“好,我會的。”
說完站起身,“我要走瞭,還得回去再休息一下,晚上還要上班。”
阿美回到住處,不常回傢的男友偏偏昨晚回來瞭,而且一直在傢等她。
“臭婊子,這麼晚才回?昨天被人搞瞭一晚上吧?是不是很爽?”
男友明仔陰邪而又惡狠狠地問道。
阿美心裡一陣酸楚,在傢鄉的時候,明仔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明仔是個很上進的小夥子,是村裡不多的高中生。高考落榜,明仔也沒有氣餒,阿美和明仔兩傢人的傢境都不好,明仔決定外出打工,闖出一番事業,改變自己和傢庭的命運。
阿美不放心明仔一個人出去,也不願意離開他,於是兩傢人給他倆訂瞭親,讓他們一起出去打工瞭。
外面的世界遠不似想象中的美好,這句話也許早被人說爛瞭,但是阿美和明仔不知道。等到他們知道以後,已經在深圳陷入幾乎走投無路的境地瞭。然後,明仔結識瞭撈仔,再然後,他們一半勸誘一半逼迫,阿美做瞭小姐,一切就這樣漸漸地改變瞭。阿美真不願回想這些令人心痛的過程。
“臭婊子,問你話呢?啞巴瞭?是不是被人搞瞭一晚上?”
明仔又沖阿美嚷瞭一句,走上前來,揚起瞭手,作勢要扇阿美。
明仔早就常常罵她為“婊子”而且明仔也不在乎她做婊子,甚至還逼她去做,明仔要的是錢。但是阿美第一次面對明仔的辱罵覺得有點心虛,這與其說是不敢面對明仔,不如說是阿美過不瞭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她的肉體早已經不純潔,她不敢承認自己的心靈也不再堅貞。即使在做小姐的時候,阿美的心裡仍然堅守著明仔早已拋棄瞭的那一份愛情,因為這是她最初的夢幻,一生的憧憬。然而,阿美實實在在地知道,現在自己心裡有瞭另一個男人的影子,雖然這個男人是她終其一生也遙不可及的。
“沒有。”
阿美躲開明仔揚起的手掌,輕聲否認瞭他的指責。
“沒有?阿兵說幫你釣瞭一個凱子,你敢說沒有。”
明仔怒瞪著雙眼。
“你知道我已經不做小姐瞭。”
“臭婊子,又不是沒賣過,給老子裝什麼純情。你去做,老子又不怪你,重要的是能搞來錢。”
“我隻是陪人吃宵夜。”
“宵夜要一個晚上?臭婊子,信不信老子扒下你的褲子檢查?你最好少羅嗦,快拿錢來。”
明仔繼續惡狠狠地說。
明仔的話讓阿美心裡一慌,她的內褲被張一鳴撕破,已經扔掉瞭,現在外褲裡面是真空狀態。
阿美甩出張一鳴給的那一萬塊錢,不想跟明仔再糾纏。她並不是怕明仔知道她又接瞭客人,她知道,隻要有錢,這個男人是根本不在乎她去接客的。但阿美不想讓明仔知道昨晚的事情,一絲一毫都不想讓他知道,因為她想把昨晚的一切作為自己一個人的秘密,她要在心中留一個美好的凈地,將昨晚的一切珍藏。僅僅過瞭幾個小時,隻因想到昨晚的一切不會再有,因此即便是張一鳴強行進入她的菊穴,即便現在還能隱隱感覺到菊蕾的刺痛,但這些現在對阿美都成瞭一種異樣的甜美回憶。雖然知道一夜情人是個謊言,但這是一個美麗的謊言,就為瞭這個謊言,阿美願意原諒張一鳴最開始一次的失態和粗暴。
明仔先是被厚厚的一沓錢嚇瞭一跳,隨即一把抓在手裡。
“臭婊子,沒想到你的B這麼值錢。”
明仔手指蘸瞭點口水,開始點錢。雖然他一眼能判斷那是一萬塊,但是他要享受點錢的快感。
阿美被明仔的惡言氣得兩眼泛淚,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真是徹底絕望瞭。哀莫大於心死,既然已經絕望,阿美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氣的。她抹抹眼淚,冷冷地說到:“那你還想不想再賺比這更多的?”
明仔驚異地抬起頭,“當然想啊。怎麼,昨晚那個男人要包你?”
阿美又一次看清面前男人的嘴臉,但是她已經不生氣瞭,跟這種人,還考慮什麼廉恥。“這不是賣B的錢,我早已經是殘花敗柳,沒那麼值錢。你要能幫人做一件事,那人還會給四萬,他昨天找我就是為這事來的。”
“什麼事?”
阿美於是把找撈仔的事情說瞭。
跟阿美最初的反應一樣,明仔一聽說找撈仔,立刻心生警覺。然而,四萬塊錢的誘惑實在很大。“他真的就是想買撈仔那塊表?”
明仔懷疑地問道,“你覺得他像什麼人?道上的,還是條子?”
阿美看著明仔委瑣的樣子,怎麼也尋不見當年自己鐘情的上進小夥的影子,明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固然是他自己的變質,但是撈仔在其中起瞭重要作用,阿美現在巴不得張一鳴是警察,能把撈仔抓起來。很可惜,以阿美的眼力來看,張一鳴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黑道人物,阿美也看不出張一鳴是幹嘛的。
“我看他既不像警察,也不像你們這種人,他就是一個想買表的。他說瞭,那塊表放在撈仔那裡不值什麼,隻有在他手裡才有價值。”
明仔的眼珠轉瞭轉,心想,也不知撈仔在外面惹瞭什麼事情,不過就算是條子或者道上兄弟來尋仇的,反正也牽連不到自己頭上。能賺幾萬塊,何樂而不為,先摸摸撈仔的意思再說。明仔於是說道:“我現在去安排一下,看撈仔願不願意見這個人。晚上我來帝豪找你,給你答復。”
當晚10點,帝豪KTV,阿美一個人躲在休息室坐著,今晚她特別沒心情去跟客人們周旋,推銷自己手下的小姐。
這個時候,一個小姐找到瞭阿美,“阿美姐,明仔在外面到處找你呢。”
“哦”阿美想起今晚的事情,起身出瞭休息室。
“阿美,你跑哪去瞭?到處找你。”
明仔今晚難得的沒有以穢語罵她,語氣中似乎還有一點討好的意思。
“累瞭,休息瞭一下。怎麼瞭?”阿美問。
“洪生來瞭,正在樓上的房間和人談事情,我說瞭有人想買那塊表的事情,洪生很重視,想找你問問情況。”
阿美知道,這個洪先生是個大人物,是撈仔的大哥。撈仔身邊這些兄弟,包括那個愣頭青撈仔本人都很怕他。阿美聞言也不敢怠慢,忙跟隨明仔上樓去瞭。
洪生還在跟人談事情,明仔和阿美被攔在房間門外候著。半個多小時後,房門開瞭,阿美看見首先出來的是一個女人,衣著華貴,氣質冷艷,被墨鏡遮住一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洪生跟在後面,很客氣地送這個女人出來。
“花姐,希望我們能長期這樣愉快地合作下去。”
送到門口,洪生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對那女人說道。
那女人看上去比洪生年輕許多,但是洪生卻對她這樣客氣,口稱花姐,還送到門口,阿美心想這女人一定非常有能耐。
女人停下腳步,嘴角微微一翹,不冷不熱地回答洪生道:“沒問題,不過洪生你這次的賬要盡快給我結清,以後自然好商量。”
女人倨傲的態度讓阿美更加心生感慨,同樣是女人,她自己受到男人的欺凌和鄙視,這個女人卻能讓男人恭恭敬敬。阿美心想,別說哪一天自己能像這個女人一樣,恐怕想有資格跟這樣的女人比肩站在一起,都是一種奢望。
對女人的要求,洪生滿口答應道:“一定一定,這兩天就辦好,到時候我再請花姐來談以後的合作。”
“那好,我等你消息。”
說完,女人目不斜視,昂頭走瞭,哪裡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個瑟縮的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