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廣州，氣候怡人，溫度大都在十多二十度左右，非常適合居住。廣東這個制造業大省，在源源不斷創造財富神話的同時，也造就瞭大批的富翁，許多的外省人在廣東創業成功之後，也留在瞭這片開放的土地上。廣州的街頭也出現瞭許多白皮膚、藍眼睛的外國人，小北一帶則是非洲人的聚集地。黃浩嘉所在的健身房附近就有許多的小區裡住著外國人，他們或是來廣州工作，或是來談業務，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長期居住在廣州，這也成瞭廣州一景。

　　有錢人多瞭，休閑中心的生意自然越來越好，現在的人們坐汽車急急忙忙上班，卻要花金錢、時間在跑步機上健身，不斷地吃著大量垃圾食品，卻要通過運動來減肥，為瞭取悅心愛的人而練形體、朔身。消費的人多瞭，黃浩嘉上課的時候就多瞭起來，相應的，收入當然也是水漲船高。

　　黃浩嘉所教習的學員中，充斥著從事各種職業的人，有白領，有傢庭主婦，有學生，有自由職業者，也有大款。黃浩嘉結識的朋友卻不多，因為他的性格比較靦腆，而且不太擅長於交際，這也許是性格實然，也許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矜持形像影響著他，所以除瞭上課，他從不主動跟陌生人說話。他隻和其中幾個在夜總會上班的少女比較熟，因為少女們總是很活潑地跟他練習，並不時地跟他聊聊天，開開玩笑，黃浩嘉也當她們是自己的小妹妹，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比較放松，不用帶著戒備的心理去交往。

　　每當她們有什麼好玩的節目的時候，總會叫上黃浩嘉，而黃浩嘉隻有在無法推脫的時候才出去一次，因為她們畢竟是在夜總會工作，工作環境相當復雜，自己要盡量避免惹上各種不必要的麻煩。

　　在一個周五的下午，黃浩嘉上完課已是四點鐘，他正準備回傢，負責照看儲存室的劉東走過來對他說：“浩哥，能不能幫我頂一下班，現在我女朋友剛從深圳過來。我要去接他，晚上我請你吃飯怎麼樣？”因為劉東平時為人比較厚道，黃浩嘉跟他也比較合得來，黃浩嘉又想傢教要晚上八點鐘才去，所以就答應瞭。

　　黃浩嘉過到儲存室，因為這個時間段客人比較少，所以黃浩嘉也走到過大廳的門邊跟吳姐聊起瞭工作上的事。吳姐其實是老板的妹妹，這裡老板很少過來，休閑中心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吳姐一個人打理。而吳姐待人也極和氣，所以休閑中心的所有的員工都很支持吳姐的工作。

　　吳姐對黃浩嘉說道：“阿浩，這段時間有很多的女性客戶都指名叫你上課，而我們無法拒絕，因為這是客戶的正當要求，畢竟我們是靠她們生存，所以我想再讓你每天加一節課，待遇還是按老規矩辦，你看怎麼樣？”

　　黃浩嘉說道：“可以，但是每天下班的時間不能超過七點鐘，周末下午也不能安排上課，其中的原因吳姐你是知道的，其實我們幾個教練誰上課還不是一樣，又何必一定要指定要我，現在已經是給吳姐你面子瞭，你看我一天上多少課呀，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瞭。”

　　吳姐說道：“這就要怪瞭，誰叫她把你生得這麼漂亮，很多姐妹都是我們這的老客戶，我跟她們比較熟瞭，她們老說你的上課時姿勢特別自然帥氣，反正都一樣的月票，自然是都想讓你上課，換瞭是我也一樣的想法。放心吧，我以後最多再找一個你這樣的美男子，也不會再讓你加課瞭。”正說著，又有幾個客人走瞭進來，吳姐忙走上去接待。

　　黃浩嘉看瞭看時間，再過半個小時就下班瞭。這時，有一個年輕的中國女孩子攙著一個洋人走過來取東西，隻見他們把東西拿出來之後，又在櫃子裡面找著什麼，黃浩嘉走瞭過去，用英語向洋人說話：“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黃浩嘉的英語在學校就已經過瞭六級瞭，所以一般簡單的交流他是完全可以應付的。這時洋人對著他咭咭呱呱說瞭一陣，黃浩嘉聽明白瞭，他們有一塊很值錢的表不見瞭，黃浩嘉一聽有點著急，心想怎麼自己這麼倒楣，第一次幹這種活就碰上這種麻煩事，於是他對洋人說道：“先生，別著急，我可以幫你找找。”

　　黃浩嘉把儲存室周圍的所有房間、大廳和過道都找遍瞭，仍然一無所獲。這時，洋人身邊的女孩子說道：“別找瞭，裝什麼裝呀？說不定是監守自盜呢！我要見你們經理。”黃浩嘉聽見這話是說自己的，不由得勃然大怒，臉上漲得通紅，從小自大，何曾受過這樣的污辱，就是自己小時候做瞭錯事，父母也隻是教育為主，從來沒罵過自己。於是對那女孩子說道：“你說誰呢？誰監守自盜瞭，鑰匙在你們自己手上，難道我會變法術把表拿走，你說話可要負責。”因為憤怒，所以聲音大瞭不少。

　　吳姐聽見有事忙走瞭進來，聽見瞭兩人的說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瞭，因為這件事跟洋人有關系，所以她忙向休閑中心的老板，也就是她的哥哥打電話，叫他立即過來處理。接著她一邊勸著女孩一邊到處找，折騰瞭很長時間仍然沒有找到。

　　這時，休閑中心的員工和好多客人都圍瞭過來。又聽見女孩子說道：“現在開鎖可方便瞭，肯定是你們見錢眼開，把表盜走瞭，那可是彼得在瑞士買的限量發行版，那隻表夠你好幾年的工資瞭，中國人就是沒見過世面。”

　　黃浩嘉聽見這話，頓時怒不可遏，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吃中國飯長大卻瞧不起自己祖國的洋人奴才，簡單比洋人還可恨，心裡想著一定要罵她個狗血淋頭，讓她長長教訓，於是回答道：“中國怎麼瞭？除瞭你的靈魂之外，你的身體，你流淌的血液，不都是你的中國父母給你的？你吃的不是中國糧食？你把這些都不要我就佩服瞭。外國這麼好，你怎麼還呆在中國的土地上？看你的樣子不過是洋人在中國的臨時工具罷瞭，你有什麼神氣的？你的父母親真是罪大惡極，生出這麼一個垃圾在這惡心人。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女兒，早把她打到她娘肚子裡瞭，省得到處丟人現眼的。”

　　這時，圍觀中的許多男同胞都鼓起掌來，女孩沒想到他會罵出如此難聽的話來，一時倒不知怎麼回答瞭。吳姐在旁邊說道：“阿浩，你少說幾句，快幫著找找吧。”這時彼得也用英語說道：“你們中國人的素質太差瞭，我要報警，我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復。”

　　黃浩嘉這時腦袋清醒瞭下來，想道這可是上升到國傢民族的尊嚴問題瞭，於是用英語對彼得鄭重的說道：“先生，我們中國人不會幹這種事，你的朋友污辱瞭我，我要讓她對她所說的話負責，我們就讓警察來解決這件事吧。”

　　正說著，吳姐的哥哥趕到瞭，隻見他到瞭之後馬上向洋人鞠瞭一躬，說道：“我的外國朋友，發生瞭這樣的事，非常對不起，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女孩說道：“你的員工對我們的態度非常惡劣，我懷疑表就在他身上，所以應該搜一搜他身上。”

　　聽見女孩這樣說，吳總將目光轉瞭過來，對阿浩說道：“你怎麼可以跟我們的客戶這樣說話，趕快向他們道歉，阿軍，你過來搜搜他身上。”

　　黃浩嘉驚呆瞭，他萬萬想不到吳總會說這樣的話。但他體內潛伏的那股傲氣激發瞭出來，也不管他是老板還是誰，回答道：“第一，我不會道歉，也不會讓你們搜身；第二，我會讓他們給我道歉，因為他們無憑無據的懷疑我，他說掉瞭一隻表，我還可以說我掉瞭一袋鉆石呢。”

　　吳總看著黃浩嘉，像是看到瞭一頭怪物，說道：“你不會是瘋瞭吧？讓客戶給你道歉，如果你再不道歉的話，那麼你以後也不用在這裡做瞭。”

　　黃浩嘉道：“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不要我做，我還不稀罕呢，天下之大，難道離開你這裡我就不能活瞭嗎？”

　　吳總臉色青白，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樣跟我說話，你真的是無藥可救瞭。小麗，你看看你找的什麼人？”

　　吳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句話也沒說。正鬧著，警察來瞭，於是吳總和他們幾個一起去瞭派出所，把事情瞭解清楚瞭，接著又錄瞭口供，才放瞭他們出來。

　　回到傢裡，已經是晚上九點鐘瞭，雖然肚子很餓，卻什麼也不想吃，想著今天遭到的羞辱，不由得難過萬分，過瞭一會，才覺得好些，忽然又想起瞭念過的‘寵辱不驚’‘不以己悲’等警句，強行把心裡怒氣抑制瞭好些。又想到這樣一鬧，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瞭，其實在這裡自己以前也算做得順風順水，可偏偏被這樣一樁事攪沒瞭，唉，這樣的事怎麼偏偏就落到瞭自己頭上，想著想著，不由得好笑，自己也算得上個讀書人瞭，怎麼會有這樣怨天尤人的想法。沒有工作再找就是瞭，有手有腳的還怕找不到工作嗎，今天晚上的傢教被耽擱瞭。

　　突然電話響瞭，原來是常來健身的夜總會妹妹打來的，叫他過去吃宵夜。黃浩嘉想道，反正現在也做不成傢教瞭，不如出去散散心吧，問清楚瞭位置，就坐瞭車過去瞭。

　　剛下車，就看見三個女孩站在路邊朝他招手，黃浩嘉走瞭過去，問道：“怎麼現在還沒找好位置呀？”

　　其中一個叫劉靜的少女說道：“浩哥，今天下午我們都在那看到你受欺負，那個女孩太囂張瞭，我們都替你難過呢。所以，今天晚上我們請假不去唱歌瞭，專門為你消消氣，去哪你說吧！”

　　黃浩嘉心裡一陣感動，其實自己跟她們幾個並無深交，可能連真正的朋友躲不上吧，她們卻對自己這樣好，於是說道：“謝謝你們，其實也沒什麼，男人嘛，總會遇到一些風吹雨打的，好妹妹們，你們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們瞭。”

　　阿紅說道：“哥，你這樣說可就沒拿我們幾個當姐妹瞭，等一下喝酒罰你三大杯，不然我不依的。”

　　黃浩嘉道：“我認罰，這樣行瞭吧。”

　　劉靜說道：“我們還是別光顧說話瞭，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黃浩嘉說道：“算瞭，也不用到其他地方瞭，這裡就不錯，我們坐窗邊那桌，那邊人少，清靜。”

　　於是一行四人過去坐瞭下來。點瞭菜，叫瞭一打啤酒，邊吃邊聊。阿紅問道：“浩哥，休閑中心那裡不做瞭，接下來你準備找什麼工作啊？我們以後都不會去那消費瞭。”

　　黃浩嘉道：“我現在還沒來得及想，慢慢找吧，大不瞭去擺地攤，到時你們可要來照顧我的生意啊！”

　　阿雯道：“浩哥，幹脆你到我們夜總會來做吧，唱歌、跳舞都可以，其實我們那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復雜，像我們幾個隻是唱唱歌、跳跳舞，如果有客人來糾纏我們，會有保安保護我們的。你的形象這麼好，一定很受歡迎的，待遇不會比做健身教練差。”

　　黃浩嘉看她們如此關心自己，不由感動萬分，不由得悠悠的問道：“告訴我，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別對我這麼好，我還不起。”

　　劉靜說道：“因為我們跟你在一起感到很安全、很開心，也有很多男人總想接近我們，但我們知道他們的那點心思，還不是看我們幾個有點姿色，總起著壞念頭，你知道，女孩子在外面比男孩總要小心一些，女人天生就是弱者。隻有你不一樣，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從來不曾刻意的做什麼來討好我們，但奇怪的是，我們卻覺得跟你一起靜靜的玩也很開心。”

　　黃浩嘉道笑道：“你們這樣說，是不是告訴我不要對你們動什麼念頭啊？好吧，我就當你們是我的親妹妹，我已經有兩個姐姐瞭，再有三個妹妹，太好瞭，妹妹們，為我們兄妹的投緣幹一杯吧！”說著，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阿雯姐妹三人也都幹瞭。

　　阿紅動瞭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看瞭看阿雯和劉靜，再看瞭看黃浩嘉，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阿雯和劉靜似乎也是想說什麼，但也一樣什麼都沒有說。短暫的沉默之後，黃浩嘉說道：“都這麼久瞭，我還不知道你們傢在哪？姓什麼？現在告訴我好嗎？都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長發、瓜子臉，穿紅色短裙的女孩子先說道：“我叫程紅玉，今年18歲，來自湖南，朋友們都叫我阿紅。”長著一雙大眼睛、一張櫻桃小嘴的少女道：“我叫汪靜雯，今年20歲，來自貴州，他們都叫我阿雯。”最後一位少女道：“我叫劉靜，來自河北，今年18歲。”

　　黃浩嘉聽瞭感嘆道：“都是花一般的年紀，卻過早地嘗著這人間的悲歡。”又問道：“你們三人做這一行有多久瞭？”

　　阿雯道：“其實我們都是在現在這傢夜總會上班才認識的，我來得最早，已做瞭兩年瞭，阿紅來瞭十個月，阿靜來得最晚，才六個月，哥，你可以考慮一下到我們這上班的，這裡工資還可以的，知道你還想上學，如果早點掙到錢，你就可以早點回學校，要不然，以前學的東西你可都要還給老師瞭。”

　　黃浩嘉道：“再說吧，我先把健身中心的工資結瞭，我要過去的話，先給你們打電話，不要談工作的事瞭，來，妹妹們，咱們接著喝酒，我都好久沒喝酒瞭，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喝得可瘋瞭，我都好久沒嘗到酒的味道瞭。”

　　阿紅道：“就這樣悶喝沒意思，不如我們大傢來劃拳吧。”

　　大傢兜好，於是黃浩嘉對阿紅，阿雯對劉靜，三啊五的亂叫起來，一時阿紅贏瞭阿浩，劉靜贏瞭阿雯。就這樣，直到12點，她們才結賬散瞭，黃浩嘉說送她們三人回傢，三人兜不用。黃浩嘉就自己獨自一人回瞭傢。

　　剛回傢沖完涼，電話響瞭，是吳姐打來的，吳姐說道：“阿浩，真對不起，今天讓你受委屈瞭，我哥就是這樣的人，今天我也很難過，但我要顧及哥哥的生意，你別難過瞭，明天你過來結工資吧，結完工資吳姐給你介紹工作。”

　　這時黃浩嘉心理已經平靜下來瞭，說道：“吳姐，我沒事，我當時也是沖動瞭些，謝謝你安慰我，我明天上午就過來結工資吧，我這段時間想休息一下，工作的事以後再說吧，拜拜。”

　　第二天，黃浩嘉結完工資，就又開始瞭漫無目的的找工作，可是，連續找瞭三天，都沒什麼結果，想著兩個姐姐的生活費隻夠用一個月瞭，自己得馬上上班才行，於是打瞭個電話給阿雯，告訴她自己想到夜總會上班。阿雯一聽他要過去上班，高興極瞭，叫他馬上搬過去，阿浩問她什麼時候安排面試，阿雯說不用瞭，主考官早就在健身房內面試通過瞭。當天下午，黃浩嘉就到瞭嘉樂年華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