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絲在培訓班上好久都沒有見到莎比瞭。
最近一段時期,班上又請來瞭一個中年接近老年的婦女,姓童,當年曾經輔導過莎比所在的文化宮的學員們。隨著教程的深入,莎比可能覺得自己無力勝任教師一職吧,所以,就把退休在傢的童老師請來瞭。
童老師個子不高,像上海的老年婦女一樣,身材明顯發福,接近於薄油筒,但是,她一旦表演起動作來,卻富有動感,很多高難度的動作,她表演不起來瞭,但一招一式比劃起來,卻很有韻味,每天上課,她都像帶著一幫孩子遊戲似的,學員們倒感到頗有收益。她不嚴厲,但是她的聲調一高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特別的威懾,所以,學員們似乎玩得挺歡,但內在裡對她又有一種敬畏的情緒在裡面。培訓班漸漸地走上瞭正規的渠道。
柳絲絲很喜歡上這樣的課,她覺得自己愛上瞭表演瞭。
也許是師承同樣的教學的體系吧,童老師上課的時候,基本上把莎比當初教學的基本原則說瞭一遍。這也許是演藝生涯的入門規律。
童老師講,要當演員,要有兩個“無”,一個是無恥,二個是無我。
“無恥”,就是拋棄掉各種戒律與教條,包括各種成見與理念的約束,在演員的字典裡,沒有什麼恥辱的概念(上文說過,這也是多年來,演員被稱為戲子而遭人鄙視的真正原因。並非戲子日子不好過,或者天生低賤。在中國的文化體系裡,戲子的這種先天性特點,是與中國人所信奉的“信義道德”背道而馳的。這也算是演員的先天性的職業損害吧。但是,如果這種損害與這種職業的豐厚利益相權而無足輕重的話,那麼演員,仍是一個炙手可熱的職業)。
“無我”,就是不存在一個自我,當演員,要拋棄掉自我,把自己還原成一張白紙,然後在自己身上塑造別人的角色。
童老師的和善親切,使她這兩個初聽頗為刺耳“兩無”,倒頗使人信服似的。
她接手莎比的教學進程,一來就檢測學員們放松與控制能力,她讓男生女生們時而像佛像般凝重地端坐著,時而像小狗一般在地下打滾吠叫,借以訓練學員的塑造能力。課堂上的氣氛是快樂而富有趣味的。
接下來,童老師很註重培養學員們對動作的想象力訓練。就像寫作是一種對語言的想象一樣,表演實際上是把自己作為筆,扭動著自己所形體來抒發自己的想象。
經過“無恥+無我”這種戒律漂白後的學員,才能具有想象力,才能繪就一幅演繹的圖景,用自己肉體,制造出別人的形象。
柳絲絲一直與謝北樺暗中較輕,在她的眼中,謝北樺太突出瞭。她的身上,帶有一種天生的演藝的氣質,在很短的時間內,童老師也發現瞭謝北樺獨特的表演天賦。
柳絲絲的內心裡有一種好強的沖動。她羨慕謝北樺的那種天生氣質,那種獨特表演想象能力,但她不嫉妒,她覺得謝北樺能做好的事情,自己也完全能做到。
謝北樺帶有一種冰冷的清高,她的笑容都是淺嘗輒止的,她會和女孩們說笑,但是誰都可以感受到她的那種內斂與冷靜。
她匆匆趕來上課,然後匆匆地離開,很少與班上的女孩們有什麼搭訕。
女孩多的地方,矛盾也多。女孩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世故,所以,在相互接觸中,恃強、自私、貪小便宜、愛虛榮,搞得學員之間內部派系林立,矛盾百出。就像平常的搭置訓練場地的小佈景這些事,總有一些嬌縱的女孩,站在一邊發號司令,讓別的女孩幹那種搬運工的活。連平時訓練時的站位,也成為女孩們爭奪的目標,什麼前面的人擋住自己瞭,自己站在後排啦,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總是女孩們嘰嘰呱呱的主旋律。分搶道具與戲服的時候,更是搶開瞭,誰都要漂亮的洋氣的衣服。在這當中,謝北樺總是以她的冷傲的氣質,懾服瞭所有的人,她好像應該占到那一個最好的培訓資源似的。
女孩背後對她不滿,對她敬而遠之,謝北樺也不在意,她喜歡孓立地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
柳絲絲羨慕她,而不喜歡她。然而,一次想象力訓練的課程改變瞭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