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比向柳絲絲使瞭一個眼色,意思叫她坐下來。但是,她看到的是柳絲絲那帶著挑釁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止步在自己身上,她意識到,柳絲絲是出於一種沒有來由的對自己的厭惡,才故意站出來找茬的。
黎影河倒顯得很大度,說道:“全老師,讓這位同學講吧。”
柳絲絲嘴角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揚起下巴,示威地對著莎比,那意思與小時候她經常顯現的頑皮動作一個樣,隻不過,小時候的柳絲絲稍微哄她一下,她便會笑逐顏開,然而,面前的這個少女,徒有小時候那副稚氣未脫的調皮樣,在性格上卻已面目全非瞭。
柳絲絲說道:“我同意剛才那位同學的意見。‘處置身體的權利’,可笑,荒唐,黎教授,你也是女人,我也是一個女人,我與你沒有什麼本質的差別,在女人這個方面。我不願意用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女人來比方。我假設,真有一個‘隨意處置自己身體的權利’的女人,隻要她願意,找千百萬的男人,我們也不用反對它,哪怕她已經五十多歲瞭,肯定也有權利‘處置’自己的身體……”
莎比明顯地聽出柳絲絲的話中,暗含著對黎教授的諷刺,她沒有想到,柳絲絲竟然這樣出格地炮轟黎教授,甚至比剛才那個男同學更加火爆激烈。莎比本能地喝止道,她不是作為學員班的老師,還是作為柳絲絲的表姐,“柳絲絲,你給我坐下,你這樣說話太不禮貌瞭。”
“禮貌?在這個課堂裡,還有必要講禮貌嗎?”柳絲絲冷笑一聲,她的生冷的面孔,發出像冰棱一樣的芒刺,使得她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凜然氣勢,莎比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的心裡很發虛,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壓住柳絲絲的氣勢瞭。柳絲絲仇視地看瞭一下莎比,正視著黎影河繼續說道,“可是,這跟XXx是一回事兒嗎?!那個願意處置自己身體的女人,她肯定忘瞭,甭管她找多少個男人,她肯定用不著找男人要錢。可那些真正XXx的呢?不管心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不可能象她那樣‘超脫’地不談經濟。從根本上說,就是一種無奈,更不用說那些被強迫XXx的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瞭……”
莎比看著柳絲絲的冷靜的聲音裡,蘊含著的一種成熟的思考,一種發自內心裡的傾述,在這一刻,她甚至喜歡上瞭這個小表妹,為她的超越年齡的那種深思熟慮感到一種暗暗的驕傲,但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她必須無條件地維持黎影河的尊嚴。因此,她再次強硬地打斷瞭柳絲絲的發言,“柳絲絲,你想討論可以課後進行……”
“請你不要幹涉我,你沒有資格。” 柳絲絲眼睛斜睨瞭莎比一下,飽含著一種濃重的輕蔑,幾乎使莎比無地自容,自慚形愧,囁嚅地說瞭一聲:“你……”便再也說不去,教室裡爆發出哄堂大笑,莎比覺得自己兩頰發燙,一時慌瞭神,不知該怎麼處置。
柳絲絲用冷眼把莎比打發到一邊去,繼續說道:“一個妓女的痛苦,到那個妓女的媽那裡——叫什麼的……”
“叫老鴇。”一個學員接口道。
“對,老鴇,無恥的老鴇,到瞭這些老鴇的嘴裡,就全成瞭尋找‘性快樂’瞭,去他媽的吧!”柳絲絲的嘴裡突然吐出一聲國罵,又在課堂上引起一陣哄笑,然而,她的嚴肅的表情,一點沒有讓這一聲謾罵顯得庸俗與卑鄙,反而使人感到恰到好處。
“停下,柳絲絲,你給我出來。”面對著幾乎失控的教室,莎比有些氣急敗壞瞭。
“我覺得不講禮貌的是你,有這樣不讓人發言的嗎?——— 老鴇的眼裡,隻看到性快樂,還說什麼不‘非法化’、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先例是沒有的,它會轉入地下。一味打擊,還會導致黑社會插足、警察腐敗這些社會問題,這不純屬是胡說八道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什麼“黑社會插足、警察腐敗等社會問題”到底是在什麼背景下出現的。老鴇要是不承認睜眼說瞎話,就是智商過低,恬不知恥!”
教室裡突然響起瞭三三兩兩的鼓掌聲,更多的是學員的起哄聲。莎比已經無法聽清柳絲絲在說什麼瞭,她隻是朦朧地感動,柳絲絲直接把矛頭對準瞭黎影河,甚至暗含著稱呼黎影河為老鴇的意圖。這小丫頭太沒有王法瞭,莎比一直想討好黎影河的動機,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黎教授能給自己的小表妹幫扶一把,搭上一個名人,多少能有一星半點好處,但是沒有想到柳絲絲一點不領情,反而變本加厲地倒打一耙,這樣看來,想托黎教授照顧一點表妹的想法徹底地失去希望瞭。莎比被一種惱羞成怒的情緒席卷著,她走到柳絲絲的身邊,望著有一點視死如歸的柳絲絲,竟然感到毫無辦法,在一種熱血上湧的沖動中,莎比一把扭住柳絲絲的胳膊,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勁,把柳絲絲扯離瞭座位,“你給我出去……”
“放開我,”柳絲絲冷酷地命令道,仿佛她更占據著正義,“不要你叫,我自己會走的。”柳絲絲輕蔑地皺起瞭鼻子,把“哼”的一聲,輕輕而有力地表達瞭出來。說完,柳絲絲飛快地跑離瞭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