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一個女孩的含淚帶雨、楚楚可人的面孔,張蘇爾卻湧上瞭一種久違瞭的柔情蜜意。
“你現在在民航當空中小姐嗎?” 張蘇爾問道。
“你怎麼知道?”顏馨婷驚訝地問道。
“我想應該是的吧,高中畢業,我記得你上的是連雲港民航學校吧。”
“是啊,一晃都四年瞭。日子過的好快啊。”
“沒有四年吧,我記得我大二的時候,你還回去過一趟,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你瞭。“
“是的,是的,我想起來瞭,我記得那一次看過你的。“
“我說是吧,還是我記的更清楚。”
“這樣說來,我也沒有說錯吧,我是說,我畢業也快一年瞭,加上學校裡三年,我離開傢鄉也有四年瞭。隻是很遺憾,我沒有當成空中小姐,現在倒是在店堂裡當小姐——應該叫服務員吧。”顏馨婷展露出天真的笑容。“那麼你呢?”
“我?我考上瞭上海的一所金融學校,三年出來,我現在也是當瞭一個營業員,與你一樣啊。”
“真沒想到,還能與你在一個城市。”顏馨婷悵然若失地說道。
“怎麼你也是來報考演藝培訓班?”
“當年的夢還沒有做得醒呢。”顏馨婷微微笑道,迷縫起眼睛。“你也做著這樣的夢?”
“我的夢,是與你一起開始的啊,看樣子,有你參與的夢,總會還想做下去的瞭。”
“我有這麼大的能量嗎?能影響到別人的夢?”顏馨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女孩的眼睛,像陰晴圓缺的月亮,時而展現出一鉤彎彎的嫵媚,時而圓滿成一輪通透的清澈。
“你不相信自己?你缺乏自信,我也不讓你感到驕傲瞭。我現在說,我與你的夢想是一起開始的,總行瞭吧。現在我們不約而同,又相遇在這裡,應該說,我們又為夢想走到一起來瞭。”
“太好瞭,看到你,我也感到自信瞭。”顏馨婷脫口而出。
“給別人一點自信,自己也會自信的。我們在一起,似乎就應該是一個完整的自信吧。兩個一半的自信,會讓世界都相信我們的。”張蘇爾說道。
“你說的有意思,不過,兩個自信,總有一個頭吧,我是跟著你走的。”
“真的嗎?‘去年看燈我先走,今年看燈又是我帶頭。’你總願意把這個頭給我啊。”張蘇爾笑著說道,他念叨的臺詞,是當年他在傢鄉時,與顏馨婷唱的一出黃梅戲《夫妻觀燈》中的一句唱詞。
“你還記得那個茬啊,”顏馨婷聽到張蘇爾以戲劇中的丈夫自居,觸動瞭心思,臉上頓時泛起瞭一點紅潮。當年他們唱這出戲的時候,還在高一年級,青春的心思剛剛啟蒙,對《夫妻觀燈》中的那種角色也是似懂非懂,時過境遷這麼久瞭,今天他們已長成瞭成熟的大人,當年“小荷才露尖尖角”情境中誕生的那麼一種朦朧的情愫,倒很容易地找到瞭立足與發展的新領域。
“你怎麼忘瞭?最記得,第一次演到‘老婆的褲腳燒著瞭’的時候,你怎麼還不肯演呢。”
“我咋會忘瞭?‘急忙瞧,急忙找,我的褲腳沒燒著。你笑什麼?不看燈,你盡瞎吵,險些把我魂哪嚇掉哪。’”顏馨婷也一連氣地輕輕地哼著當年戲中的臺詞,她的臉上漾起的紅紅的微光,使她的豐滿的臉蛋,罩上瞭一層毛茸茸的光暈,像套在月亮外面的那個巨大的月暈一樣。
“如果現在你演起來,那就更像瞭。”
“像什麼?”
“嘿嘿,說瞭,你不會生氣吧。”
“你說。看你說什麼。”
“更像老婆啊。”
“那以前就不像老婆嗎?”
“以前像小姑娘。”
“你的意思是我老瞭?”
“沒有這個意思啊,畢竟現在比那個時候要大好多瞭嘛,我隻是想關心的是……”
“關心什麼?”
“你沒有真的成為別人的老婆吧。”
“除瞭在戲裡當過別人的老婆外,我沒有當過。”顏馨婷平靜地說道,在他們的談話中,屢屢提及“老婆”這樣的詞匯,在外人聽來,似乎有一些難以理解,但當年他們就是在表演時,這樣稱呼來稱呼去,那麼一種默契與親切,使“老婆”這個詞,早已成為他們思維與記憶中的一個非常平常、帶著一點溫馨的特殊字眼,所以,他們今天提起這個詞,倒復現瞭對往事的藕斷絲連的瓜葛聯系。
“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瞧你那失望勁兒,好像我嫁出去,你才開心似的。”顏馨婷又恢復瞭調皮的笑容,眼睛故意地瞪瞭張蘇爾一眼。
“沒有……”張蘇爾一時語塞。“我隻是說……”
“這麼說,你有老婆瞭?”
“更沒有瞭。我討老婆的計劃早著呢。”
“你自己不關心,倒會關心別人。”顏馨婷抿嘴一笑,張蘇爾恍然記得當年戲裝下的顏馨婷也是用這樣的輕輕地抿著嘴唇的微笑,打動著他的男孩的心的。
“這麼說,我們還可以繼續在戲裡演下去瞭。”張蘇爾說道。
“誰給你機會瞭。”顏馨婷嗔怪地望瞭他一眼。“不過,也有可能,隻是這個培訓班,也不會演黃梅戲吧。”
“這倒也是。你還是想演戲?”張蘇爾問道。
“是啊,當年市裡的劇團就想收我瞭,可是,爸爸媽媽不同意,說黃梅戲現在不吃香瞭,考大學的時候,分數隻夠職業學校。早知道那樣,我還是進劇團得瞭。你呢,你也沒有放棄,還想學習表演?”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現在這種太現實的生活。如果一輩子,都按照這個樣子來生活,我會憋死的。我有一個毛病,非常壞的毛病,我喜歡想像的生活,像舞臺上那種,光怪陸離,五彩繽紛的,帶一點虛,帶一點夢的那一種,我知道那不是生活中的本來樣子 ,隻是人們的想像,但我就是這樣,就是喜歡在虛一點的想像裡生活。”張蘇爾不由自主地皺起瞭眉頭。
“我倒沒有你想的這麼多,隻是,……你剛才說的,正是我說的那個意思。”
“哈哈,我都說瞭,我與你開始一起做夢的,現在還在繼續做著夢。這叫什麼?同病相憐?”
“多難聽,我覺得叫……相依為命。”顏馨婷的臉上綻現出興高采烈的表情。
“你說什麼都好。剛才叫你幹什麼瞭?”張蘇爾問道。
“沒什麼。昨天我錢沒有帶足,剛才叫我去補繳錢瞭。”
正在這時候,跑過來一個女生,拉瞭一個顏馨婷的胳膊,問道:“你是顏馨婷嗎?”
顏馨婷掉轉頭來,問什麼事情?
那個女生指著門口,“全老師找你呢。”
在門口的正是全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