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瑪莉,是個很乖又很勇敢的小女孩。
但是四歲那年,這麼乖的孩子就沒有爸爸媽媽瞭。
叔叔嬸嬸根本不關心她,隻在乎在空難中過世的父母留給她的遺產,因此動用她的遺產根本毫不猶豫,連空難賠償在內二千萬的遺產,短短一年內就被他們用光,沒有留下一塊錢給她。
瑪莉對這段時間的記憶,隻有爸爸的笑容,媽媽的溫暖,他們很快就會回傢的約定,還有許多時候一直餓肚子的冰冷記憶……
她一直不懂為什麼爸爸媽媽不回來,真正完全不懂,但她還是不放棄的一天天等待下去,甚至在冰冷無情的街上遊蕩,希望能找到他們。
瑪莉沒有找到爸爸媽媽,她找到的隻有失落和無情,但卻找到生命中同樣重要的人,就是藍老師。
藍老師有著秀氣的臉龐,藝術傢的長發,還有充滿豐沛情感的一顆心,真正屬於藝術傢的一顆心。
人們說:『音樂傢的音樂,總會有音樂傢的心在其中。』才六歲的瑪莉,為什麼會被他的音樂吸引而在那個孤獨的夜晚走向他,或許這就是原因。
因為瑪莉即將失去一顆心。
這段時間的徘徊,讓年幼的瑪莉瞭解到世間的冷暖。
這段時間的徘徊,讓她遺忘要怎麼露出笑容。
同樣的,也是這段時間的徘徊,重新給予瑪莉一顆屬於人的心……
瑪莉已經遺忘自己和爸爸媽媽相處時的許多事,四歲之前的回憶也根本難以記起,但她卻牢記著和藍老師生活的點點滴滴。
藍老師的傢又髒又亂。
藍老師三天才洗一次澡。
藍老師常常毫不遮掩的放臭屁。
但是藍老師從來沒有故意無視瑪莉,或是對她不好。
隻要有吃的,一定都會有瑪莉的一份。
不論要去哪裡,都牽著瑪莉小手帶她前往。
總是微笑以對,很少罵她,瑪莉自然從藍老師的身上再次尋著爸爸媽媽的影子。
藍老師居住的這個地方,不知不覺間再次成為瑪莉真正的傢,他們倆人的傢。
後來,藍老師戀愛瞭。
剛開始對瑪莉來說這件事很新奇,因為藍老師完全變瞭,變的非常溫柔快樂。
當然瑪莉因為被藍老師帶去吃宵夜而見過兔女郎幾次。
雖然瑪莉不是很喜歡她,但老師如果喜歡,瑪莉也為老師覺得很高興。
那陣子瑪莉就這樣一直為戀愛的老師高興,之後卻開始生氣起來,因為感覺藍老師的行為越來越奇怪。
當天晚上的同臺表演完畢之後,賺來的錢對分之後藍老師總會跟瑪莉分手跑去找兔女郎,然後短短幾小時就把錢花光,此外也常常天快亮才一聲酒味的回傢,為瑪莉彈鋼琴伴奏訓練時更是往往心不在焉。
那個早上的房間客廳,藍老師持續彈錯音階又魂不守舍的,一直認真練習的瑪莉終於忍不住問:『藍老師,你怎麼變的這麼奇怪?』藍老師不好意思笑著說:『哈哈,抱歉,因為又在想兔女郎,也好像有點睡不夠,整晚沒睡……』一直認真練習的瑪莉生氣瞭:『老師要練習就認真一點練習啦!』『瑪莉……』不懂戀愛相思苦的瑪莉,直接說:『最近老師回傢都一身酒味,練習時老師一直不認真,不然就叫兔女郎也來這裡住啦,老師才不會一直這麼奇怪!』藍老師隻能不好意思的收起笑容,嚴肅的在鋼琴前坐正:『對不起。』認真的練習終於再次開始。
隻是半小時之後,藍老師又失誤瞭。
這次的失誤,對藍老師來說不是因為戀愛思念的恍惚引起的錯誤,是真正的失誤。
就算是天天彈鋼琴的鋼琴傢,時時練習的職業人,也沒有不會失誤的人,能做的隻是透過反覆的練習努力把意外出錯機會降到最低,而不是絕不出錯。畢竟人不是機器,總會有出錯的時候……
但是瑪莉不懂,也生氣瞭,她放下麥克風道具,直接走去墻壁邊拿起自己的小熊背包:『這麼喜歡兔女郎,幹脆搬去跟她一起住啦!』藍老師趕緊開口:『瑪莉?這是───』瑪莉完全生氣的對藍老師認真喊:『你這樣真的很討厭,一點都不專心,有在跟不在一樣,老師這樣幹脆不要回來瞭啦!』藍老師聽她這樣說,如遭雷擊的當場在鋼琴椅上愣住。
不能理解的瑪莉也生氣的把客廳大門重重一甩,就這樣離開傢門。
童言童語,天真快語,那一天藍老師真的就這樣消失。
不是隻有那一天,藍老師就像忽然蒸發一樣好久都沒回來。
瑪莉等瞭兩天,終於開始擔心的一直到處尋找他,直到一周多之後藍老師又忽然重新出現在傢中,坐著輪椅的瞎眼模樣,似乎是因為愛上不能愛的女人才會被道上大哥打成這樣,畢竟這類事在夜店那類環境中真的太多瞭……
看到藍老師變成這樣,瑪莉忍不住傷心的哭瞭,並且這才真正意識到藍老師是自己無法取代的傢人,自己的心還是有所歸屬。
於是為瞭照顧忽然變成這樣的藍老師,瑪莉隻得讓自己加倍堅強,越來越強氣,為瞭從混亂的環境中保護自己,更把藍老師接到旅館躲藏保護,以免傷害他的仇傢又找上門,就這樣和他一起度過新生活。
一年多過去,直到那一天到來,在醫院遇見那奇怪的一傢人,被強迫要求搬過去一起住,推託要回傢拿衣服的瑪莉萬般不願意也不想再回去,但是隔天她還是拿著自己的衣服搬過去,為什麼?
因為回到旅館的瑪莉,邊大口吃宵夜邊說:『真的好奇怪,昨天遇到非常奇怪的一傢人,真的很奇怪,所以昨天我才沒有回來……』藍老師張口以沙啞聲音,如跳針唱片斷斷續續問:『他們一傢人……為什麼會……很奇怪?』『因為他們一直要我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瑪莉邊吃宵夜,邊開始向一直安靜聆聽的藍老師述說發生的事。
『瑪莉……你覺得……他們是壞人嗎?』『不是壞人啦,他們都很好,隻是說話真的好奇怪,說什麼我會是他們的傢人,還有什麼超能力和從未來過來的人,但又不像是騙子……』『是個熱鬧的……大傢庭嗎?』『有三個和我一樣大的女生,還有一個大哥哥和像媽媽一樣的姊姊。』『他們……有錢嗎……』『嗯,真的好像很有錢!』『他們真的……願意給你……一個傢?』『他們就是這樣說,所以我才說好奇怪。』『他們是……真心的?』瑪莉露出天真微笑:『對啊,我才說好奇怪喔……』藍老師沙啞的嗓子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安靜下來。
他慢慢低頭下,一言不發的落下淚水。
瑪莉嚇瞭一跳。
藍老師究竟為何哭泣,瑪莉不知道。
緊張不安的瑪莉隻知道藍老師的淚水,是喜極而泣的淚水,為瑪莉喜悅的淚水,並非悲傷的淚水。
『天地之間所有神靈啊……感謝你們……感謝你們……感謝你們……感謝你們聆聽我卑微的心願……』『藍老師?你怎麼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坐在輪椅上的藍老師,淚流滿面的他終於摸索著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瑪莉的頭:『瑪莉……如果他們……真的不是壞人……真的願意給你一個傢……去吧……和他們開始新生活……』『什麼……』藍老師滿臉笑容:『你去和他們一起生活……老師才會放心……』沒有如此預料的瑪莉,訝異的愣愣看著藍老師,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去吧……和他們開始新生活……』瑪莉開始打哈哈:『老師說的笑話真是不好笑。』藍老師忽然神情一變,嚴肅的:『瑪莉!』從沒被藍老師這樣生氣喊過的瑪莉,被嚇一跳。
『你先去……和他們一起……生活一段日子……』瑪莉也急瞭:『老師是不是討厭我昨晚沒有回傢?』『老師……沒有討厭……或是生氣……』『那為什麼……』『因為……我想要自己住……』『老師你真的想要自己一個人住?』『沒關系……老師已經……習慣一個人瞭……』『老師這樣不行吧?』『瑪莉啊……你讓老師一個人……安靜生活……好不好……』瑪莉真是困惑又訝異的完全不懂:『老師……』藍老師露出溫和微笑:『老師絕對……沒有討厭你……隻是暫時想……一個人住……你很聰明……一定能瞭解……』就這樣,雖然不瞭解也過於突然,但是在藍老師的鼓勵和命令下,瑪莉還是不情不願的搬到山上的新傢庭展開新生活。
慢慢的度過新生活。
慢慢的重新融入一個新傢庭。
更慢慢的感受新傢人們的愛……
愛,究竟是什麼?
愛有許多種,緊密糾葛纏繞在一起,難以分離。
這就是鋼琴師與粉紅蘿的故事……
隻是事情發展真的非常出人意料之外,原本的離傢出走事件變的一點都不重要瞭,不論對瑪莉來說或是我們來說都一樣。
離傢出走?藍老師一直是她真正生活重心的情況下,現在她還能離到哪裡去?
再說自從確定藍老師不是活人、甚至消失之後,瑪莉真是失魂落魄瞭。
我和阿呆暫時沒有管她,也沒有辦法管她,因為我們知道這時說太多反而會造成反效果,隻能暫時繼續讓她一個人留在旅館房間生活,甚至我們所有人都跟著搬到隔壁房間生活,畢竟錢都付瞭,順便陪伴照顧瑪莉。
至於學校,這幾天我們隻能替瑪莉請病假,並且把那三隻帶去學校之後就載著阿呆回來旅館陪她,然後我再獨自離開去辦其他事,直到放學時間才又把大傢從學校接回旅館這裡陪伴瑪莉。
這段時間,聽阿呆說粉紅蘿真的就像失去光芒的玩偶,一點都不粉紅瞭,留在房間時隻是一直看著馬克蘿絲DVD發呆,去外面走走時也完全不會在意阿呆跟著,隻是走過一個熱鬧地方又一個,什麼話都不說,激烈的感情波動幾乎消失,肯定是因為過往生命的一個重要支柱忽然就在眼前消失的關系吧?
至於我,這幾天究竟忙什麼去?當然是為瞭瑪莉去追查藍老師的下落。
藍老師究竟是死是活,對我們來說是個還沒有獲得解答的疑案,雖然目前看來兇多吉少就是瞭……
究竟所謂的附體靈是鬼魂或是活靈,說真的我們不知道,就是那隻臭屁的胖貍貓也無法明確說出所以然,因為她好像也隻見過一次。
因為附體靈顧名思義是附著在某樣物體上的靈,更正確的說是沒有太多自我意識的精神體,出自智慧本身的精神體,所以不論本體死活都有可能。
本質雖然是人靈,但因為反應總是很單純直接,很少有主動行為,往往隻有被動反應,所以非常難確定它的出現原因究竟是什麼?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附體靈的出現一定有原因和目的,會真正消失也一定是目的達成才會消失。
而不論那個以藍老師的附體靈究竟為什麼原因才出現,也要怎樣才願意消失,藍老師的肉體不在這裡都是再確定不過的事實,這就成為我整天忙碌的原因。
一個人不會莫名消失,不是活著就是死瞭,而我覺得在還無法斷定一個人百分之百已經死亡的情況下,自然先以那個人還活著為前提開始找起。
瑪莉有沒有親自去醫院接藍老師回傢?答案否定,稍微問過失魂落魄的瑪莉之後,藍老師是忽然消失一周以上,才突然重新出現在傢裡,並且害怕所有陌生人。
瑪莉有沒有看親眼看見藍老師被打瞎打殘?答案否定,瑪莉是自己試著拼湊前因後過之後,猜測出老師是因為感情事被毒打的結果。
1戀愛的藍老師↓
2愛上不應該愛的兔女郎↓
3被道上大哥毒打半死↓
4消失之後忽然又出現在傢↓
5被道上兄弟追殺↓
6隻能躲在旅館房間避不見人以上,就是粉紅蘿拼湊出的前因後果。
很合理啊,非常的合理,要是我也一定會這樣猜想,問題就在於當這樣的邏輯推論大約從第二點開始產生疑問,3456就整個詭異起來瞭。
因為藍老師真的有被毒打,導致後續結果嗎?
甚至,他真的有愛上不該愛的兔女郎嗎?
這件事,迷團太多,真正的答案太少。
因為如果委託那個組織幫忙雖然也是很有效率,問題是不曉得要幾天才會有答案,所以我幹脆先自己拿著藍老師的身份證件跑公傢機關,假託代辦證件更新之類理由,確認這些證件有沒有問題?
一個人活著,就會需要使用到身份證件。尤其所有證件都一直讓瑪莉保存著,如果這些證件被公傢機關跟我說已經報廢,那就表示藍老師還活著,並且用全新的證件展開新生活。
結果一天內所有相關政府機關都跑遍,所有證件都可以更換,那就表示藍老師自從消失之後就沒有再用到這些證件。
那麼就得把事情往比較壞的方向想:對一個三十歲必須工作討生活的人來說,為什麼不需要用到證件?是不是他無法工作?或是成為街友流浪漢?
說實在,藍老師聽來不太像會成為街友流浪漢那類人,那麼恐怕就是能彈琴工作卻陷入無法工作的狀況?
大醫院,收容所,甚至植物人安養院,我都親自去找過,或是電話去問題有沒有年齡與出現時間相近的這類男性,但是完全沒有符合條件者。
就在以上手段都玩盡之後,最後我隻好做出最壞打算,那就是假設藍老師已經死瞭……
一大早我就跑進市中心的警察總局,拿著藍老師的證件,表示我是他的朋友,對於他下落不明一年多很擔心,警察就正式幫我查閱無名屍的電腦資料。
因為藍老師有大致消失日期,加上那段日子沒有被通報其他年齡狀態相近的無名屍,所以警察按按電腦就查出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長發男性無名屍。
一年多以前藍老師消失的那陣子,他被緊急通報因為跳樓而倒臥在小巷弄內,並且在送醫院急救之後無效過世。
因為一直沒有人出面認領遺體,身上除幾千元的現金之外就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加上政府的國民指紋存檔電腦化速度一直追不上,所以遺體最終被當成無名屍處理棄置,就這樣和其他無名屍一起堆放在屬於國傢殯儀館管轄的大型冰庫內,等待三年期限之後幹脆再以無名屍身份在國有地混葬。
雖然還不確定這具無名屍就是藍老師,必須認識他的人親自認屍才行,不過當我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嘆口氣:『果然,八成已經死瞭……』另外,說到藍老師的死因:『跳樓?』真的整個就是曖昧不明,我忽然感覺這整件事背後充滿疑點。
好端端的一個人,又沒有經濟壓力,為什麼要跳樓?
當時我坐在警局等待警察辦理無名屍正式指認的手續、邊想這件事……
忽然間,我如遭雷擊,訝異瞭。
因為就在這瞬間,我忽然想到藍老師原本生活好好的卻會忽然莫名其妙跑去跳樓,該不會是……
可是除此之外,我又想不出其他可能理由會讓一個好端端的人跳樓。
說真的,我真是越想越驚悚不安。
怎麼辦?
該不該告訴瑪莉這件事?
她會不會發現什麼?
還是隱瞞藍老師的確實死因不要說比較好?
回程的路上,我就這樣一直考慮要怎麼告訴瑪莉這件事?
畢竟對她來說,這麼長一段時間藍老師都是活生生的生活在這個房間,沒有死去。
再說,她能忽然接受藍老師跑去跳樓這件事嗎?
甚至,要是讓她發現可能是因為……
我是真的很煩惱,中午回到旅館瑪莉的房間之後,狐貍妹妹躺在床上舒服吃洋芋片零食,瑪莉盤腿坐在房間地毯上愣愣看著電視影片的熱氣巴薩拉,阿呆坐在她左邊陪她看,看瑪莉這樣我還是決定,幹脆避開死因,隻說出藍老師已經死去這件事。
我坐到粉紅蘿右邊,她完全沒有理我。
沉默一會,我開口說:「瑪莉啊,我可能已經查出藍老師的下落。」
像是被電流通過,瑪莉嬌小的身體抖動一下,然後慢慢轉頭看我。
就是阿呆和狐貍妹妹也立刻看向我。
我抓抓頭發,有點為難的繼續說:「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他……」
瑪莉幾乎以完全懇求的目光看我,一點都不強氣:「藍老師在哪裡?」
我猶豫幾秒,終於告訴她:「可能真的已經死瞭。」
幸好,她沒有問我死因。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隔天一大早。
說到要去存放大量無名屍的冰庫,阿呆根本沒有那個膽量,自然是我帶著充任保鑣的透明小狐貍出面認屍。
隻是瑪莉說怎樣都要去,一直吵著要去,也隻好帶她去。
當我們在位於外縣市的國有冰庫館辦好文件手續,等待約一個半小時,終於被行政人員通知可以去確認遺體。
當然,帶領我們前往遺體所在房間的女性工作人員,看見跟在我身邊的瑪莉,很擔心的善意詢問:「真的要帶她進去?」
「我隻有看過照片,隻有讓她親自看過才知道是不是。」
雖然不明白內情,但是這名工作人員終於不再說什麼,帶我們進入一間幹凈明亮的解剖房。
解剖房中央,一個銀色鐵臺,平躺著一具遺體,蓋著白佈。
瑪莉和我慢慢走過去。
工作人員慢慢把白佈掀開……
長發遺體看來就像在睡覺,斯文微腫的臉龐微張著嘴,一點都沒有想像中陰森。
此外,雙眼皮發黑,膚色略微發紫,全身硬直,皮膚還有一層明顯冰霜,肯定才剛從冰庫運出來。
我暗想:他就是瑪莉的藍老師?
身邊一向堅強的粉紅蘿,就在這時無聲落淚,然後低下頭,心痛的哭瞭:「老師……老師……老師……為什麼……為什麼……」
不用多問,錯不瞭。
我立刻為瑪莉認領遺體,並且撥打電話給葬儀社,請他們接手後續處理事宜,就這樣帶這隻完全心碎的粉紅蘿回傢。
這一天,瑪莉完全不說話,隻是一直安靜的悶悶不樂看電視,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照顧自己並且生活好幾年的老師忽然死掉,這一年多以來陪伴自己的是身份不明的幻影存在,一定帶給她很大的震撼吧?
隔天送女孩們上學之後,回程路上在車上聽阿呆說:「昨晚大傢睡覺時瑪莉哭瞭,可能是夢到藍老師,他的往生對瑪莉的打擊好像真的很大,怎麼辦?」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隻能暫時繼續放她一個人,直到她的心情好轉為止,否則還能怎麼辦?
雖然我是這樣想,卻出乎預料之外,我們才剛回到旅館房間瑪莉就打破沉默,主動找我開口,以明顯有求於我的態度:「喂?」
我和阿呆都有點意外的微笑看著她:「嗯?」
明顯還在傷心難過的瑪莉猶豫幾秒,終於說:「我知道你很厲害,誰都能找到,所以我想請你幫忙一件事,可不可以?」
我很意外,真的很意外,強氣的瑪莉竟然會這麼明白的有求於我?
「想找兔女郎?」
她難過的點點頭:「我想告訴她老師已經死掉的事……」
我露出笑容的伸出手,摸瑪莉的頭:「當然沒問題,哥哥一定幫你找。」
瑪莉終於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謝謝。」
不論怎樣,能完成她的心願,對她的心情好轉過程總會有幫助吧?
「隻是啊,瑪莉,哥哥會開始幫你找人,不過你明天開始要好好的跟姊姊們一起回學校上課,知道嗎?」
瑪莉稍微苦起臉,不過最後還是乖乖點頭:「嗯。」
我再次滿臉微笑的摸摸粉紅蘿的頭:「這才是哥哥的好女孩~~~」被我這樣像對待小動物一樣的摸頭,她都顧不得傷心難過的忍不住漲紅臉,雙手叉腰:「呣~~~!誰是你的女孩啦?」
「你啊。」
阿呆媽媽微笑走上前:「好瞭,瑪莉這幾天沒什麼吃,應該餓瞭吧?我們去外面吃大餐,不要理會癡漢哥哥瞭。」
負責看守旅館的狐貍妹妹立刻從床上跳下:「我也要去吃!」
說到她,瑪莉立刻生氣的說:「你不準跟來!」
「欸~~~?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你!前幾天你故意做的那些事,我絕對不會忘記!」
狐貍妹妹故意鬥她:「瑪莉心胸真狹小,好會記恨~~~」瑪莉更生氣的回嘴。
她們就這樣開始鬥嘴的離開旅館。
瑪莉可能察覺,不過狐貍妹妹明顯是故意的,想讓瑪莉暫時忘卻悲傷,終究憤怒比起哀傷好。
另外看這樣,我想阿呆應該跟我一樣,終於放心下來瞭。
因為瑪莉雖然哀傷,不過內心依然堅強,加上下落不明搞失蹤比起死訊明白好,藍老師的確實下落獲得解答、不會曖昧不明的懸住她一顆心,所以完全恢復應該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剩下能做的真的隻有成全瑪莉的願望,把那隻兔女郎找出來,向她傳達藍老師的死訊,然後讓時間洪流沖淡這件事。
自然,目送她們出門之後我立刻拿起電話,把組織的那位聯絡人約到咖啡廳,請他幫忙找人,另外是順便趁這個機會把前幾天夜店花費的支票給他。
說來要找一個身份明確的人,或是可能追查下落的人,像藍老師這樣,我還有辦法。如果要找的是身份不明確的人,就真的沒輒瞭。再說他們組織人手多,人脈廣,要做什麼都方便……
「先生要找人?」
我為難的:「老實說,這個人可能會很難找,但是我一定要找到……」
「先生放心說,至少是個機會,我也會看我們有什麼能做的。」
「我想找的人,名字之類個人資料不知道,應該是在夜店或舞廳那類夜場所工作的女性,至少一年半以前還在從事這類工作,年齡則是在十六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不過應該是二十歲以上。」
「這是一個很廣的范圍,先生還有什麼可以提供給我們的線索?像是目前她是不是還住在這座城市附近?」
「不知道。」
「現在是不是還在從事這樣的工作?」
「不知道。」
「她已經在這個行業做多久?」
「不知道。」
「她過去工作經驗?」
「不知道。」
「關於她工作的那間店是不是公開合法?」
我真是越說越心虛:「不知道……哈哈……」
因為一堆回答都是不知道,如果我是他,一定覺得我是故意刁難他吧?
他卻一點都沒有不耐煩,依然平靜的問:「先生還有任何線索?」
我為難的思考一會:「對瞭,她工作的那間店,女性員工可能是穿黑色兔女郎打扮的服裝,這樣的可能性非常高。」
他終於點點頭:「這倒是個可以有效過濾搜索范圍的線索。」
「至於名字,或許不是正確的藝名,可能隻是幾位朋友私下的稱呼外號,不知道有沒有幫助,總之叫做兔女郎。」
「還有任何可以讓我們尋人使用的線索?」
我認真想幾秒,真是又不好意思起來:「沒有瞭,我隻知道這些。」
他認真的看著自己桌上的咖啡,沉默思考起來。
很明顯,想這樣找到一個人,根本是大海撈針。
好一會,就在我想放棄時,他看著我認真說:「先生,不如這樣?」
「怎樣?」
「因為兔女郎服裝是個可能的大線索,所以我們把所有以兔女郎服裝作為打扮的店傢都羅列出來,其中工作所有女性員工都列出一張相簿提供給先生翻看,到時先生要是找到想找的人,我們再針對她提供詳細資料給先生。」
我不得不贊成:「聽來這是個好方法。」
「隻是有件事要先跟先生明說,這本相簿不能提供給先生保留,因為事關重大,牽涉太多人事,所以當場看完之後我們就會拿回銷毀,隻是幫忙先生暫時尋人方便,這樣可以?」
「可以,那就拜託你們瞭!」
他們就這樣開始幫我找人,隻是他們的行動出我意料之外的快,兩天後的晚上就約我見面,可能是他們對那個業界的人都早有基本資料留底以防萬一的關系吧?
但因為隻有瑪莉見過兔女郎,所以我幹脆把聯絡人叫來旅館房間,讓瑪莉自己翻那本臨時制作成的相簿。
不過要說是相簿,其實隻是一張張A4大小的電腦列印紙,用黑白印表機輸出像學校畢業紀念冊那樣的一張張人頭相片,再用活頁夾裝起來。
這些照片有大頭照,有明顯的生活照,也有酒店內明顯的偷拍照。
瑪莉一直安靜翻閱,一頁又一頁,很快終於不再翻閱,雙眼隻是盯著一張偷拍得到的黑白相片看。
她遲疑又困惑近一分鐘,然後才又繼續翻閱。
整本翻完,約一百五十張臉孔,瑪莉又翻回剛才那一頁:「她好像就是兔女郎,可是我不知道……」
看來瑪莉不敢這樣就確定。
負責人立刻拿出手機撥號,對另一頭的人說:「把一一七號的清楚照片檔案傳到我的手機,多傳幾張,顧客要確認。」
不過一分鐘,他的手機傳來收到資料的音樂聲,然後按下按鈕,就微笑著把手機遞給瑪莉。
我是不知道他的手機傳瞭幾張照片,我隻知道瑪莉看第一張就激動的:「啊!她就是兔女郎!」。
兔女郎,全名:黃玲玲。
花名:兔寶寶。
年齡:二十八歲。
職業:酒傢小姐。
工作酒店名:花香閣。
她是怎麼跟兔尾巴藍老師認識,其實瑪莉不清楚,隻知道某天莫名其妙的就發現藍老師談戀愛,好像交到女朋友瞭。
就這樣在瑪莉正式指認後不到兩小時,晚上九點。
瑪莉隔壁租的旅館房間,把隔天還要上學的艾莉絲她們三姊妹交給狐貍妹妹照顧之後,我就開車載著擔任保母的阿呆和瑪莉離開旅館,前往兔女郎工作的酒店。
因為瑪莉立刻吵著要跟兔女郎見面,再說剛好也是酒店開始營業的時候,就幹脆立刻帶她出發,才不會明天又要再跑一趟。
這是一間位在老舊辦公大樓五樓的酒傢。
我們三人擠在充滿上班族煙味的小電梯登上五樓,看到走廊上其他公司的門都已拉上,應該都已經下班去,隻有那間酒傢的燈還亮著。
霧色玻璃大門透出蜜黃色燈光,霧窗上有一個花花公子的兔子圖案,門框貼著好幾張信用卡公司的小貼紙,店內持續傳出小小的笑聲和音樂聲,門口站著一名穿西裝的年輕男性服務人員,感覺像是打工的大學生。
我領著阿呆和瑪莉走上前。
看到阿呆和瑪莉之後雙眼難掩好奇的服務人員一直微笑看著我們,並且在我們走近之後很有禮貌的問我們:「請問幾位?」
我主動開口:「請問能幫我們叫花名兔寶寶的黃小姐出來?」
聽我們這樣說,他才恍然大悟:「請問有什麼事?」
我告訴他:「有點私事,想找她在這裡稍微聊聊。」
「是急事嗎?」
「隻是一些私事,想談談。」
他面露難色:「如果是這樣,恐怕不太方便……」
「為什麼?」
他很誠實的說:「本店有規定,除非是急事否則正在接待客人的小姐不能處理個人私事,會害黃小姐被扣薪,請你體諒。」
「這樣喔……」
我和阿呆對看幾秒,然後才又看著他,「那我們以客人的身份進去消費,順便找她,這樣可以吧?」
他立刻很有禮貌的趕緊為我們推開大門:「歡迎光臨。」
我就這樣領著阿呆和瑪莉走進去。
店內都是蜜黃色燈光,整體裝飾很有歐洲風格。
地毯是暗紅色,墻壁是下半部暗紅色木頭,上半部直到天花板都貼著幹凈的乳白色壁紙。
收費櫃臺一名明顯是媽媽桑的四十歲女性穿著領班的女性歐式西服,立刻滿臉笑容離開櫃臺過來招待,她應該就是老板娘吧?
這樣說是很毒啦,不過幸好她不是穿兔女郎服裝,否則她這年紀穿兔子服可能會把客人都嚇跑?
總之,她看到阿呆和瑪莉之後也訝異幾秒,不過在來者是客的大原則下還是職業性的對我們說:「歡迎光臨!」
這是我第一次逛這種小酒店,不過我還是對媽媽桑說:「我們三人。」
她滿臉笑容的鞠躬帶路:「請跟我來。」
我邊走邊看,比起前幾天去逮捕那兩隻小動物的那種開放性夜店,這間店是那種類似KTV包廂形式的小酒店,一個包廂一名專門小姐服務,感覺『成人味』真的很重,搞不好一時性起想做都沒問題。
這個地方,要說是酒店,不如說酒傢比較正確。
不到一分鐘,她把我們帶進一個空包廂內,很有禮貌的勤快勸坐。
房間內連在墻壁上的沙發應該可以坐到六人左右。
一個掛在墻壁上的扁平液晶電視。
幾隻唱歌用麥克風。
當然還有直通服務櫃臺的聯絡電話。
我們就坐後,媽媽桑再次鞠躬哈腰說:「請問需要哪位小姐陪伴?或是暫時由本店指定優秀小姐陪伴好嗎?」
我直接開口:「是這樣的,我們想找兔寶寶黃小姐。至於喝的,隨便送些果汁來就可以,吃的不必。」
她雖然猜疑瞭,不過還是說:「兔寶寶?馬上來!馬上來!」
媽媽桑離開之後,和瑪莉緊坐在一起的阿呆好奇環視房間:「這就是酒傢啊?」
我沒有回答,隻是好奇拿起擺放在桌上的消費冊本翻閱,裡面大多是些酒類,當然價錢也都是數千元起跳,甚至有那種百萬級酒目。
約三分鐘後房門被推開,媽媽桑雙手端的圓盤擺放幾個杯子和幾瓶果汁,帶著一名穿著兔女郎裝的女性滿臉笑容走進來。
她一定就是兔女郎黃小姐吧?
光看臉蛋不是很好看,但也不是很難看,至少有及格,並且是屬於野性美那類型,也就是那種感覺就是純天然的壞壞黑兔子。
滿臉接客笑容的兔女郎正要跟著媽媽桑一起向我們鞠躬行禮,但在看到瑪莉後認出她,立刻驚訝的停頓動作,隻是瞪著她看。
瑪莉立刻跳下沙發:「兔女郎!」
她一臉訝異:「瑪莉……」
瑪莉站在她面前,開始忍不住傷心難過,邊說邊哭。
「藍老師……藍老師死掉瞭啦!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這瞬間,兔女郎如遭雷擊,馬上傻住,然後默不做聲的隻是看著開始哭泣的瑪莉。
媽媽桑訝異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看著媽媽桑開口:「請把黃小姐留在這裡,我們有些話需要說,今晚所有消費費用我們會付,不用擔心。」
媽媽桑立刻把果汁和杯子放到桌上,然後滿臉笑容的離開,關上包廂門。
我開口:「黃小姐,請坐吧。」
瞭解我們來意的兔女郎才沉默的越過瑪莉,面無表情坐下,並且開始轉開芭樂汁瓶蓋,在每個杯子內倒進芭樂汁,一杯杯放到我們面前的桌上。
阿呆也離開座位,溫柔的把開始哭個不停的瑪莉牽回我身邊坐著。
我再打破沉默:「黃小姐,就像剛才說的,我們是為這件事來的。」
兔女郎整個靠在沙發內,喝一口芭樂汁,面無表情瞪著我和阿呆,感覺就不是很有善意,甚至可以說是在提防我們什麼:「你們是誰?和藍老師什麼關系?」
「我們是收養瑪莉照顧的夫妻。」
「那麼……」
她停頓一會才又說,「藍老師的死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是───」正要回口的我,忽然警覺到,她知道藍老師死瞭?
兔女郎不懷好意的直接說:「如果沒關系,這件事我就沒什麼好說。」
被阿呆抱在懷裡一直哭個不停的瑪莉,又看著兔女郎:「兔女郎,藍老師他真的死瞭……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很明顯,瑪莉隻是以小孩的心情說出自己的不理解,甚至可能沒想到自己詢問的事可能會得到什麼結果,但是對兔女郎來說卻明顯不是這樣……
兔女郎明顯不耐煩起來,也不安起來:「為什麼喔?他真的要死,關我什麼事啊?」
有隱情!藍老師的死一定還有什麼隱情!當時藍老師跳樓時,她一定也在場。她一定心虛的以為我們是特意前來興師問罪才會這麼有防衛性,不是單純通報死訊。
很明顯,我身邊抱著瑪莉的阿呆也已經察覺到瞭,隻有瑪莉還一點都沒察覺,以為她是單純的拋棄藍老師,訝異的哭著問:「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藍老師他那麼喜歡你───」怎麼辦?
要怎麼辦?
我瞬間做出決定,伸手稍微用力壓著瑪莉的肩膀,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然後認真的問:「黃小姐,到底為什麼?」
「我是不知道你們從哪裡知道這件事,反正藍老師自殺這件事我沒有什麼好說,也不想再說瞭。」
直到這時,一直被我搭著肩膀的瑪莉才猛然察覺:「兔女郎……」
「當時他一跳樓,我立刻幫他叫救護車,能做的都做瞭。他會死,隻能怪他自己。」
因為實在不知道防衛的圍墻背後藏著什麼,不知道是保藏的財寶或是囚禁猛獸的柵欄,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隻能故意試探性的問:「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過份?」
充滿防衛心的兔女郎立刻憤怒翻臉:「過份?我還想問他做事就不過份?」
真不妙……
這樣看來圍墻後的不會是財寶,隻會是猛獸……
沒有等待,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止,想立刻知道答案的性急瑪莉立刻發動能力,不顧我們會不高興:「黃玲玲!為什麼藍老師會跳樓!」
立刻被心控的兔女郎,幾乎想也不想立刻回答:「因為我叫他跳!」
我和阿呆都訝異瞭。
瑪莉也驚訝的睜大雙眼,臉色幾乎就要發白,肯定沒料到藍老師的情人會變成弄死藍老師的兇手。
立刻憤怒回答的兔女郎也在幾秒後回過神,訝異剛才自己說出口的事。
極度驚訝的瑪莉轉而憤怒瞭,知道這是事實,立刻對著兔女郎怒罵著問:「黃玲玲!為什麼你要藍老師跳樓!」
「因為他很煩!」
「為什麼藍老師很煩!」
「因為他一直糾纏我,我已經告訴他想跟他分手瞭!」
「你不是喜歡藍老師嗎!」
「我沒有喜歡過他!」
「沒有喜歡藍老師,為什麼要當藍老師的女朋友!」
「因為他有錢,來店裡指名我消費都很大方!」
「因為藍老師有錢,你才當他女朋友!」
「對!」
「後來為什麼要跟他分手!」
「因為那個下午他忽然跑來找我,問我結婚的事,說瑪莉你很不高興,才讓他下定決心跟我求婚,還從這裡一路追到我住的地方,整整兩天不放過我!」
「你為什麼跟藍老師說不要!」
「因為他不是真的有能力的男人,錢也都是靠瑪莉你賺才有,我才不敢嫁給這樣的男人!」
「你真的這樣跟藍老師說?」
「那天他追到我住的公寓,我看藍老師這樣不行,已經不太正常,幹脆直接跟他說,也把話說的很難聽,但他就是不放棄,真的很煩!」
「當時你到底跟藍老師說什麼,為什麼藍老師會跳樓!」
「我說:你這隻會靠小女孩吃飯生活的小白臉!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勇敢證明你的愛啊!從這棟公寓的五樓跳下來,我就相信你真的愛我,嫁給你啊!」
瑪莉完全瞪大雙眼,非常吃驚又憤怒,暫時沒有再問。
幾秒後再次回過神來的兔女郎,也完全的慌張訝異。
阿呆懷裡的瑪莉充滿憤怒的幾乎咬緊牙關,從齒縫中蹦出這些話:「兔女郎……你竟然……你竟然……你竟然……」
兔女郎極度不安的站起來,明顯想離開這個包廂。
瑪莉憤怒大喊:「黃玲玲,乖乖坐下!」
黃小姐立刻重新坐下。
瑪莉等她再度回神,好像也不心控瞭,直接瞪著她憤怒大喊:「竟然是你害死藍老師?」
驚懼不安的兔女郎也動氣瞭,立刻喊回去:「我沒有!」
「是你要藍老師跳樓!」
「正常人怎麼會被這樣說就真的跑去跳樓?他根本已經不正常瞭!」
「因為藍老師真的喜歡你啊!」
「他根本腦袋有問題!」
「藍老師沒有問題,藍老師一直是很好的人,他是真的喜歡你,有問題的人是你,否則藍老師也不會死瞭!」
「有問題的是他!」
「是兔女郎你!」
「不是我!」
「就是因為你那樣說,藍老師才會死!」
「不是我的錯!」
「都是你的問題!」
兔女郎,也就是黃小姐,一直被這樣說,終於無法自制的怒喊著哭泣出聲,明顯以憤怒對抗充滿內心的罪惡感,同樣糾纏她一年多的不安與罪惡感……
「我有什麼問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是故意要他去跳樓!我隻是要他不要再糾纏我,浪費時間和金錢在我身上,他真的跑去跳樓關我什麼事?到底關我什麼事啊!我已經很有良心的沒有繼續騙他,不然你說我應該怎麼辦!繼續騙他嗎?你說啊!」
「藍老師會死,就是你的錯!」
「我沒有錯!」
「老師變成鬼還不走,會留在我房間,一定是在等報仇,所以你也去陪藍老師吧!」
「什麼?」
完全憤怒的瑪莉,如同被黑煙糾纏的阿牛,如同已經化為厲鬼,以絕對猙獰的臉孔,以絕對毀天滅地的心情,再次發動能力:「黃玲玲!你也去───」我趕緊伸出手,把瑪莉的嘴蓋住,然後對緊緊抱住她的阿呆喊:「快走!蓋住她的嘴,先把瑪莉帶回車上!」
阿呆也知道這隻強氣蘿已經完全失控瞭,趕緊慌張的點頭照做,並且緊緊把懷裡憤怒掙紮不停的瑪莉抱著走。
雖然瑪莉已經被阿呆蓋著嘴帶走,但我們還是能斷斷續續聽見瑪莉如惡鬼般的瘋狂大喊聲:「兔……女郎!我一定……報仇!一定……藍老師報仇!」
看著被強硬帶走的憤怒瑪莉,聽著這些話,兔女郎充滿自責與愧疚的依然奮聲對她哭著大喊:「不然我應該怎麼做?你這小鬼說啊!說啊!你說啊!……」
兔女郎黃玲玲小姐,雖然感覺她好像很無辜,不過她為瞭拒絕追求而對藍老師說那種話是真的太過份,肯定沒有思考過後果。
五樓公寓,說高不高,說矮不矮,隻要不是頭部先著地,跳下去的確有可能繼續活下去,藍老師應該是因為這樣想才會真的向下跳吧?如果是,他真的是拿命去賭這場愛情,隻是賭輸瞭……
至於瑪莉,瑪莉的堅強,瑪莉的強氣,瑪莉的強悍,尤其是對藍老師的尊敬和傢人般的深厚愛情,反而成為這種時候最惡劣的兇惡能量。
唉……男女情愛,究竟為何?
愛是一種本能的欲望,是一種男女求偶的自發性感覺,是一種往往僅次於母愛的難以抗拒情感。
愛的強大,往往也是愛的可怕。
兔女郎:你這隻會靠小女孩吃飯生活的小白臉!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勇敢證明你的愛啊!
兔尾巴,真正無怨無悔的勇敢證明他的愛,躍向無以回頭的愛與三人的轉戾點……
一段情,一人死後化為冤魂回來,一人內心長久受到深痛折磨,一人就要化為最悲痛的索命惡鬼……
愛,究竟是什麼?
愛有許多種,緊密糾葛纏繞在一起,難以分離。
這就是鋼琴師與粉紅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