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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小偷

  秋山從京城趕路回傢,在入關前經過一座大山。在山路上他正奔跑著,不想遇到一群兇惡的漢子圍攻一個公子哥。

  大漢們有的持刀,有的使棍,有的用斧,毫不客氣地向公子身上招呼。一邊打,有的還一邊叫:“快將我們的錢拿出來,不然要你好看。”有的還叫:“再不拿錢,將你扔到山崖下摔死。”

  那公子在重重包圍中雖手忙腳亂,但嘴上仍不服輸,連聲叫道:“誰拿你們錢瞭,你搞錯瞭,不是我幹的。”

  一個三角臉的大漢叫道:“在客棧裡隻有你跟我們住在後院,我們不過出去半個時辰,銀子就不見瞭,不是你還是誰幹的?”

  公子用一把長劍,猛揮幾下將對方的幾樣兵器擋出去,脆聲叫道:“真是笑話,我跟你們住在後院,銀子就是我拿的?如果你爺爺當時也住在後院,那銀子也可能是你爺爺拿的瞭。”一個大漢答道:“那自然不會。”那公子發出一連串的笑聲,笑聲極為動聽悅耳。那大漢方才意識到被對方罵瞭,氣得一臉漲紅,揮刀猛砍。

  另外幾名大漢也受不瞭對方的辱罵,也怒氣沖沖猛攻猛打,看樣子要將公子幹掉。秋山眼見那公子險象環生,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他見公子哥長得俊俏,功夫也不弱,對他大有好感。這些漢子說他是小偷,那怎麼可能?人傢穿戴整齊,相貌出眾,一看就是名門公子,哪裡象什麼惡人,若說這幾個大漢是惡人,我倒完全相信。

  他們是在路旁的一大片石地上打架,向後不遠就是懸崖。那公子越戰越弱,不得不退向懸崖。他見秋山坐馬上觀看還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禁急瞭:“一傢子,三哥,看什麼看,現在不是檢驗我武功的時候,你還不快來幫忙。如果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怎麼向大哥交待。”那些漢子一聽,以為他們是一夥的,就有兩個向秋山惡狠狠地看來。

  秋山一見,心道,我不能眼睜看著這位公子死掉,我得去幫忙。一看這位公子就不是等閑之輩。他見公子將他認成自己人,笑瞭笑,拔劍從馬上跳瞭下來。他快步前進,向圍攻公子的漢子們沖擊。

  那六名漢子立時撤下兩個擋住秋山。秋山的功夫還不錯,他的劍法得自傢傳,父親的劍術他學到三分之一,應付一般的傢夥那是綽綽有餘。這時的秋山比私奔時的唐吉要強一些。

  秋山使出臥虎劍法,身形靈動,揮劍迅急,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一情況不妙,頓時又有兩名漢子過來幫忙。這樣一來,秋山承擔著敵人的主要力量,那公子哥對付兩人可輕松多瞭。不一會兒,便踢翻一個,砍斷他一條胳膊。又鬥瞭幾招,又砍去另一人的一條腿。

  秋山被那四人包圍,雖然氣勢很盛,但一時之間無法擊敗敵人。那公子笑瞭笑,揮劍相助。那些漢子這下可亂瞭,抵擋數招後,慌忙退去。他們扶著受傷的同伴,跳上馬去。那公子哥叫道:“留一匹馬下來。”那些漢子雖罵罵咧咧,可也不敢不從,隻得留一匹黑馬。然後他們玩命跑瞭,遠遠還能聽見他們的罵聲:“該死的小賊,大爺早晚會找你算帳。”

  那公子向秋山一拱手,說道:“多謝這位朋友的援手,小弟唐曉有禮瞭。”秋山也拱手道:“區區小事,不值得一提。在下秋山,很高興認識唐兄弟。”秋山再一看這位公子,真是人中之龍,雖然臉上已沾些灰塵,仍是人物出眾。他身上的藍衫在山風的吹拂下,獵獵而動,更顯得人物瀟灑。秋山越看越欣賞。

  二人並馬而行,邊走邊談。在談話中,秋山知道這位公子是京城大傢子弟,要出關遊玩的,跟自己同路,不想竟然被人冤枉為小賊。秋山暗暗發笑,那些傢夥真是可笑,這樣不凡的人物怎麼會是賊呢?

  到這傢“福來客棧”時,二人已儼然成為好朋友。二人各要一間房,親密交談。晚上一塊喝酒;才喝兩杯酒,那公子滿臉透紅,成為關公一般。秋山將其送回房間,隻覺這公子有點個性。大傢都是大男人,何必要分開睡呢?到人傢房間一看,收拾得那麼幹凈。原來這公子有潔癖,怪不得不跟我同房呢。

  二人相識都很高興,都不急於趕路。一連兩天,二人都在一塊兒。白天出去看山水,晚上回來喝酒。那公子酒量不行,也陪著喝些,這更使秋山覺得對方很重視自己。他很高興這回出門認識一位好朋友。

  第三天晚上,二人又在一塊兒喝酒。這頓比哪頓都喝得多,原來是次日兩人就要出發瞭,具體時間定於次日上午,而不是早晨。

  那天晚上,唐曉出奇的能喝,雖喝得一臉紅暈,仍然堅持著,沒有醉倒。秋山一直在酒量上占著優勢,如何肯服軟,雙方默默較起勁來。秋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喝瞭多少,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暈,唐曉的眼睛越來越亮。後來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當他醒來時,已是次日中午,而唐曉不見蹤影。到櫃臺前一問,才知道唐曉在清晨就已經走瞭。秋山覺得奇怪,無緣無故怎麼就走瞭?連個招呼都不打,真不夠朋友。既然他走瞭,自己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他回房收拾好東西,拎著包袱到櫃臺結帳,當他拿錢時,竟發現包袱裡是一些石頭,銀子不翼而飛。此外還有一張紙條,上邊畫著一頭豬。

  秋山腦袋翁一聲,立時知道上當瞭。原來自己著瞭人傢的道,這唐曉果然是個賊,自己竟當他是兄弟,真是有眼無珠。人傢不但偷走自己的錢,還罵自己是頭豬,跟豬一樣蠢。我真是蠢,一點心眼都不長。父親說過多少回,在江湖上混,一定要多長幾個心眼。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

  掌櫃的見他拿不出錢,說啥不讓走,還下令扣留秋山的馬。秋山氣呼呼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隔一會兒就跟掌櫃的辨論一番,要不是唐吉及時趕到,這事還不知怎麼收場呢。

  唐吉聽瞭秋山的講述,真想笑出來,可他笑不出來,有太多的煩事壓在心頭,使他笑容早就消失瞭。唐吉也不好說什麼,隻是不住安慰他。這天晚上喝酒,秋山奸瞭,沒喝多少,好象生怕再著瞭人傢的道兒似的。

  唐吉見瞭暗暗發笑,心道,現在是我有銀子,而你是窮光蛋,要說防人,也是我防著你才對。你這個聰明法不該用在我身上。

  次日唐吉跟秋山告別,還把自己的銀子分他一部分。秋山感到很不好意思,臉都紅瞭。自己一個大莊主的公子,竟然要人傢接濟才能回傢,真是窩囊死瞭。他一再表示這錢一定加倍奉還。他請唐吉有空時一定到臥虎山莊做客。唐吉表面答應,心裡卻說,還是等你爹死瞭以後我再去吧。

  秋山知道唐吉幹什麼去,不禁直嘆氣。他說:“我跟父親送妹子入京的路上,我好希望你能出現,好帶走我妹妹;可我又怕你出現,你遇上我父親,他不會饒瞭你的。”

  唐吉苦笑幾聲,說道:“我去找你妹妹瞭,後會有期。如果我死在那裡,你就把我跟秋雨埋在一塊兒吧。”說著拱拱手,一夾馬腹,那馬如離弦之箭飛出。

  秋山望著唐吉感到好心酸,心道,我可不希望你們出事,我希望你們都能活著。一個是我好友,一個是我親妹妹,我怎麼能忍心看你們死呢?可我能幫什麼呢?秋山的眼睛都濕潤瞭。

  回頭再說唐吉打馬如飛,奔京城而去。到黃昏時分,他已經進入河北境內挺遠瞭,就是說用不瞭多久,他就能見到心愛的秋雨瞭。也許會死在那裡,可我什麼都顧不上瞭。

  這是座繁華的小城,人煙密集。唐吉找傢上好的客棧住下。吃罷晚飯,望著窗外的星星,想著心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回秋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到文姑娘她們身邊。如果我能活著回來,一定要找回林芳。

  亂想一陣兒後,他盤坐床上練起那心法來。這幾天雖然著急,但沒有放棄練武。武功不好,自己死的可能性就大。幾天以來,他能感覺自己的快速進步。相比之下,比在群仙谷時要好得多,也許是沒有女人的糾纏吧。武功進步自然是好事,但沒有女人相伴,他也感到寂寞。尤其到瞭晚上,懷抱空空,還真有點不慣。回想在群仙谷倚紅偎翠的日子,真覺得象一場春夢。

  快到深夜時,他從床上下來,在桌旁喝茶,突然他隱約聽到自己的馬叫。他怕聽錯瞭,又凝神細聽,不錯,是自己的寶馬在叫,聽聲音似乎有人要強迫它走路。他就想,後院離這兒挺遠,我不會聽錯瞭吧?

  他連忙帶劍走出房間,在樓下找店小二。唐吉問道:“你聽到我的馬叫瞭嗎?”小二回答:“沒有呀,根本沒聽到馬叫。”唐吉又聽聽,那馬還在叫,叫得更急瞭。

  唐吉不再答話,飛身向後院跑去,一路上碰到的隻是幾雙驚訝多疑的目光。人傢不知道他在跑什麼。當他跳過大門,來到馬棚時,正看見一人在使勁拉他的馬,一邊拉還一邊罵:“該死的畜牲,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再不跟我走,我把你砍成肉泥。”說著刷地拔出劍來。

  那馬隻是輕聲叫著,並不服從。令唐吉感到不解的是,那馬叫聲很輕,別說在前院,就是在後院也不會有人聽見,可自己在前院竟然聽見瞭,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那人接著罵道:“你再不聽話,我真的砍瞭。”一邊拉著韁繩,一邊憑空舞劍;劍在夜色中白光閃閃的。

  唐吉冷笑道:“它不跟你走,我跟你走就是瞭,你別為難它。”

  那人轉頭見唐吉來瞭,有點意外,微笑說:“唐吉呀,你來得正好,你這匹馬不錯,我挺喜歡的,你幹脆送我好瞭,我給你銀子。”

  唐吉看不清他的臉,這馬棚隻遠處一盞搖晃的燈,臉挺模糊的。唐吉上前兩步,問道:“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

  那人笑道:“我當然認識你,你可是江湖名人吶。你一進這個城,我就發現你瞭。看在咱們過去認識的份上,我沒有喊出聲;若是喊出來,那些江湖人物早把你包圍瞭。怎麼樣,你欠我一個人情吧,得瞭,也不用太不安,你把馬送我就行瞭。”

  唐吉靠近他,說道:“你都看到瞭,那馬不跟你,我也沒辦法。”那人放下韁繩,說道:“隻要你同意,我就有法子弄走它。”

  唐吉搖頭道:“我不同意,那是我朋友送的。我不能讓朋友傷心。”

  那人一點不怕唐吉,反而還走近一步,歪頭瞅著唐吉,說道:“你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黑暗中唐吉隻覺得他兩隻眼睛好亮,跟天上的星星一樣。離得近瞭,隱約能見到對方的臉,挺白的,似乎長得還不錯。

  唐吉笑道:“你管理著嗎?我可警告你,你趕緊離我的馬遠些,不然的話送你到官府,用板子打你屁股。”

  那人聽瞭哼一聲,說道:“你敢侮辱我。”劍光一閃,照唐吉胸口就是一劍。說打就打,說刺就刺,唐吉還沒來得及出劍。

  唐吉本能地向後一仰,涼風從鼻子上吹過。不用說,劍鋒是貼臉過去的。沒等唐吉反應過來,那人手腕一轉,劍鋒下落,存心想將唐吉劈成兩半。唐吉一急,撲通躺在地上,象球一樣往旁邊一滾。嚓一聲,那劍砍在地上。

  那人見沒有傷到唐吉,連連揮劍,越砍力氣越大,唐吉象球一樣滾來滾去,就是砍不到他。那人砍得急,唐吉躲得急,一時間唐吉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那人氣勢洶洶地砍他,一邊砍一邊罵道:“你這混小子,害苦瞭我。你那勞什子劍譜被我不小心掉到江裡瞭。回傢讓父親知道瞭,他居然罵瞭我一頓,說我沒用,還說那劍譜是什麼無價之寶,我才不信呢。”

  唐吉眼前閃光一現,叫道:“你是朱小棠。”

  那人氣惱地說:“就是你傢姑奶奶,都是你不好,害我挨罵。”

  唐吉叫道:“小棠姑娘,你放我起來,咱們好好談談。”

  朱小棠哼道:“跟你談個屁,你這個傢夥真下流。”說到這兒,她劍倒停瞭。唐吉從地上爬起來,不用說是很臟的瞭。

  唐吉擦擦臉上的汗,說道:“朱姑娘,你若不嫌棄的話,就到我房裡去,咱們好好談談。”

  朱小棠沉吟道:“你不會有什麼想法吧?”說著話向後退一步。

  唐吉幹笑兩聲,說道:“你如果不敢就算瞭吧。”

  朱小棠頭一歪,傲然道:“誰說我不敢,本姑娘何時怕過。走吧,頭前帶路。”

  唐吉擔心地說:“你可不準暗中偷襲呀。”

  朱小棠嘻嘻一笑,說道:“殺你這個小淫賊,還用得著偷襲嗎?”

  唐吉嘆氣道:“朱姑娘,你不要亂說話,我何時成瞭淫賊瞭?”

  小棠嘿嘿笑道:“江湖人都知道,不信你出去打聽一下。”

  唐吉嚴肅地說:“不準這麼叫我,我會生氣的。”

  小棠哼瞭兩聲,說道:“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快點,頭前領路。不然的話,本姑娘可不去你的狗窩瞭。”說到這裡,小棠開心地笑瞭。

  唐吉被罵得啞口無言,本想對付她兩句,隻是聽到小棠笑聲美妙動聽,猶如百靈歌唱一樣,他有點著迷瞭。一時間,他忘瞭回答,呆瞭一會兒,就乖乖地前邊帶路,連防備她偷襲的事都忘瞭。

  二人進入房間,坐到桌旁。室內的燈光正亮,借著燈光,唐吉一看小棠,跟當初自己見到的一樣好看,秀美傲氣又嬌艷欲滴。跟群仙谷眾美一比,小棠有自己獨到的風采。也許她的美貌不比文姑娘強,但是她那種雍榮華貴的風采卻不是別人比得瞭的。

  唐吉瞅著小棠紅艷的嘴唇,清亮的眸子出神。小棠被唐吉看得芳心亂跳,冷哼道:“小子,你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唐吉張大嘴巴,說道:“小棠,你長得真漂亮,我見過的女人,你算第一瞭。”

  小棠用美目白他幾眼,不無得意地說:“算你有眼光。”小棠此時身上還穿著男裝,頭戴公子巾,身穿儒衫,樣子特別。如果她是換瞭女裝的話,不知道有多少迷人呢。

  唐吉見到這副打扮,不由想起一件事,說道:“你告訴我,偷東方秋山錢的人,是不是你?”

  小棠一聽,嘻嘻笑出聲來,說道:“你說那個傻瓜呀,蠢得夠可以的,還以為自己酒量好呢,結果醉得跟死狗似的。”

  唐吉註視著她,說道:“我不信你會比他酒量好,你一定做什麼手腳瞭。”

  小棠雙手一攤,作個很坦蕩的樣子,說道:“對付那個笨蛋,還用得著做手腳嗎?本姑娘我是酒量過人,不信咱們試試,看誰厲害。”

  唐吉真不服氣,就說:“好哇,我正想喝酒呢,咱們不妨一醉方休。”

  小棠聲音也不比他小,說道:“那可得你請客。”

  唐吉一拍胸膛,豪氣幹雲地說:“咱們一起喝酒,自己產我請客,我是大男人呀,可不能占你便宜。”

  小棠哼道:“你想占我便宜,我又怎麼肯呢?門都沒有。”

  唐吉張嘴剛要喊夥計,小棠突然一笑,笑得那個嫵媚勁兒使唐吉的魂都要飄起來。小棠柔聲說:“唐大哥,這麼晚瞭,還是不要喝的好,對身體不利。”這聲唐大哥一出口,唐吉飄然若醉,頓時忘瞭自己在什麼地方,連姓什麼都記不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