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平的住處其實距離火車站也不遠,我自信在早上的時候能夠按時前往火車站門口,所以這一夜,我很安心。
——或者說,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經歷過的最安心的一夜,因為在這一夜裡,我都可以一直摟著她。
她臉上的暈紅逐漸消弭,身上的溫度也漸漸不那樣發燙,呼吸的節奏也逐漸平緩,她躺在我的懷裡,睡得十分香甜,甚至還小聲地打瞭鼾。
我很興奮,因此在半夜兩點的時候我還異常地清醒,生怕自己忘卻瞭這一秒的幸福,憧景著下一秒的踏實,又惋惜已經逝去的上一秒的快慰。
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強迫自己趕快睡著——身為員警的最不好的一點,便是自己對自己時間沒有任何的支配權。我不想耽誤徐遠交給我的任務,我想,如果夏雪平知道我明早身負重任的話,無論她會怎麼看待我和她這一夜的魚水之歡,她終究會是不想我因為跟她的纏綿而耽誤工作的。
於是,我給自己定瞭一個六點半的鬧鐘。我又生怕太早吵醒夏雪平,因此,我便把手機放在瞭自己的枕邊,故意把鬧鈴的聲音調小到隻足夠能把我自己吵醒的狀態,然後才放心而眠。
人最幸福的是什麼,我現在終於明白瞭——睡覺的時候摟著自己最愛的人,入夢之後,在夢裡也依然在與她纏綿。
然而,我五點半剛過,就被一通電話擾亂清夢。
“你是市局的何秋巖麼?”
“是。”說完,我打瞭個哈欠。
“我們是三江路分局刑偵支隊的。現在請您到三江路222號來一趟,過來認屍。”
“認屍?誰死瞭?”我不禁打瞭個寒顫,我以為是我周圍的誰出事瞭。
“一個流浪漢。我們需要你過來配合調查。”
“行吧,給我點時間穿衣服……”
——什麼情況?一個流浪漢死瞭,找我認屍做什麼?
我有些無奈。
掛瞭電話以後,我特意用手機登陸瞭警務內部系統查瞭一下來電:這電話號碼的確是三江路分局刑偵支隊長的手機,並不是什麼獨腳騙子。
我在心裡仔細算瞭一下,如果我現在穿衣服,用手機app叫個專車去三江路,那之後還要去在7點半趕到火車站……呼,如果中間不去別的地方,我的時間安排綽綽有馀;但是想要去一趟三江路再趕回來,想要跟夏雪平再打個招呼,那麼我的時間肯定來不及。
可我看著在床上熟睡得香甜的夏雪平,卻也不忍吵醒她。
我想瞭想,抬起頭,看見夏雪平桌上有個活頁筆記本。於是,我便打開瞭臺燈,找瞭根筆,在紙上寫下瞭幾段留言:
“夏雪平:
希望你醒來以後,還能記得昨晚發生的一切。我知道,我做瞭這一切,對你來說,可能你一時半刻接受不瞭;而且按照世俗的眼光來看,也確實有些不道德,但是沒辦法——你被人暗算,我也被人下藥,我並不是故意的——雖然這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你可以把這一切都當作陰謀的巧合,當然,在我看來都是命運的安排,我覺得,你我之間發生這種事情是註定的。對不起,恕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就這樣跟你發生瞭這一切,這是我的過錯,我願意主動承擔這一切——我願意承擔起今後所有的一切;夏雪平,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爭取;我忍受不瞭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那種孤獨和痛苦,我忍受不瞭你在其他人身邊時候,我心底由衷的擔心;我再也不會離你遠去、害你哭泣、讓你受傷,我想和你分擔你身上和靈魂上所有的苦與痛,我想成為你身邊那個能給你倚靠的人。
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做這樣的人,而不單單隻是做你的兒子。
請恕我有不得已的保密理由,不告而別。
兩天以後,我會回來,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愛你的
秋巖。“
我生怕她會看不到,因此在寫完之後,我特意在手機裡留下瞭一張照片,淮備在上火車之前,再給她發一遍圖片和手打文字版。
接著,我穿好瞭衣服,拿瞭自己的隨身物品。臨開門之前,我又去幫她掖瞭掖被子。看著熟睡的她,我又不舍地在她的嘴唇上輕吻瞭一下。
然後我就出瞭門,幫她鎖好瞭門。我打開瞭手機app叫瞭一輛車,急忙趕到瞭三江路。
我湊到那群民警身邊,看瞭一下其中一個領頭人的肩章,大概能確定這個人就應該是刑偵支隊的隊長,便對他說道:“您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
“你就是何秋巖?”那人抬瞭頭,便對我問道。
我看著穿著制服的來人,從懷裡掏出瞭自己的警官證遞給對方。
對方一看,對我敬瞭個禮,我也敬瞭禮,然後問道:“這位師兄,不知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還沒等這個支隊長說話,旁邊的幾個年長的員警便先開瞭腔:“哎呦喂!這市局怎麼找瞭個菜鳥當處長啊?”
“呵呵,‘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唄!”
“人傢這小兄弟,是風紀處處長!——風紀處,耳熟不?卷土重來瞭,明白沒……”
支隊長抬起頭看瞭一眼我的身後,馬上回頭對身邊的那三個刑警說道:“我說你們幾個,是來嘮咳的,還是來辦案子的?我是不是應該再給你們仨一人拿一包瓜子唄?少說兩句能死麼?都給我閉上臭嘴吧!”
我反感地看瞭看那三個警員一眼,又回過頭一看,身後的徐遠剛下車,對著我招手叫一聲:“秋巖!”
“局長,您怎麼也來瞭?”我大老遠叫瞭徐遠一聲。
“嗯,我過來看看。”
徐遠說著戴上瞭墨鏡,不忿地走到瞭剛才說風涼話的那三個警員身邊繞瞭一圈,挨個看瞭看他們三個的臉,接著又走到瞭那個支隊長身邊,支隊長先對徐遠敬瞭個禮,徐遠也對他回瞭個禮,問道:“小鄭,怎麼回事啊?”
“您居然親自移駕,受寵若驚——諾,就是這個人,我們在他身上,發現瞭帶有警務編號的子彈。仔細一查,子彈歸屬於市警察局重案一組三級警督何秋巖,於是,我們就想找他來瞭解一下情況。”那名員警對徐遠說完,讓自己的同事讓開瞭一個缺口,“萬萬沒想到,這點事情還需要讓您徐局長親自跑一趟。”
“呵呵,好說。”徐遠客氣地對刑偵隊長笑瞭笑。
隻見地上躺著一個裸體的男人,身下流著一灘血——他的屁股後面,還有一個槍孔,手裡居然依舊握著一把手術刀。根據他的體形,我一下子就看出來這個男人,就是下午我遭遇到的那個劫持小女孩的露陰癖。
“嗯,沒錯,這一槍是我打的。”我對著那個刑偵隊長解釋道:“這個男人是個露陰癖,還是個精神病患者,我本來下午要抓他回局裡的,誰知道他全身像是沒有痛感一般,就被他跑瞭……”看著刑偵隊長擺著一張苦瓜臉,我便半開玩笑半憤怒地說道:“鄭隊長是吧?不好意思,這事情你找我認屍,而不是直接通知重案一組,不合適吧?難道你懷疑是我殺的人?我且不說這一槍我隻是打在瞭屁股上,總不能我下午打瞭他一槍,等到瞭二半夜,他才死在大街上吧?”
刑偵隊長擺著張苦瓜臉,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聽我這麼一說,吩咐手下把屍體翻瞭個面……
看瞭以後,我差點把隔夜飯都吐瞭出來。
這個男人的陰莖和睪丸都被人割掉瞭,除此之外,在他腎臟的部位上,也被人用短匕或者剔骨刀之類的利刃豁開瞭兩個口子……
“……他的腎被人割瞭?”
“嗯。”刑偵隊長點瞭點頭,“一顆沒都剩下。除此之外,他的膀胱和前列腺也被直接用手摘除瞭……現在還沒做屍檢,但據我的觀察,他膀胱和前列腺組織鏈結的血管,全都是收到拉扯後斷掉的——所以根據目前現有的物證和屍體的傷口來判斷,死者的內臟是被人直接用手摘除的,除此以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如此粗暴的方式。”
——呵呵,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看著眼前的屍體這樣想著,自然胃部的生理反應也就沒那樣強烈瞭。
徐遠在旁邊聽瞭一會兒,半天才說道:“呵呵,小鄭,之前接到你電話,我還以為是我們局裡警員惡意殺人呢。不是就好,現在已經六點瞭,我們這小夥子還有任務,先走一步……”
“不好意思,徐局長,我知道你們市總局比我們忙,但是還得麻煩這位何處長給我們做個筆錄。我們好回去歸檔,並且方便我們調查——案子畢竟發生在我們轄區。”鄭隊長對徐遠說道。
“那我們隻能跟你在這做筆錄,做完之後,我們就得趕緊走。”徐遠說道。
“沒問題,我就耽誤最多十分鐘。”
於是,我把今天下午的辦案經歷簡要地跟鄭隊長講述瞭一遍。與此同時,徐遠吩咐自己的司機連打瞭三個電話。我估計這個案子,遲早還會被移交給我們市局。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徐遠停著的車子的另一邊,出現瞭一個身穿一套運動裝、手提一個大皮包的女孩——這個時間段穿著這麼一身出現在案發現場,換做是誰都會對她產生懷疑。
最讓我覺得有點可疑的,就是那個大包。
更可疑的是,我覺得她好像在一直盯著我。
“喂!幹什麼的?”我指著那個女孩喝道。
那個女孩其實一直在盯著我,而當我指著她讓她搭話的時候,她卻突然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愣愣地看著我站在原地。
“我說的就是你,你過來!”
女孩微皺著眉頭,遲疑瞭一下,但接著她還是走到瞭我面前。
等她走過來以後,包括徐遠在內,身邊的所有員警都把手放到瞭自己的腰旁或者自己背後衣服下面,隨時淮備拔槍。
“把包放下!雙手舉起來!”鄭隊長對著那女孩說道。
女孩有些不情願地丟下瞭手中的手提包,接著有些害怕地看著面前的所有人,最後把自己的目光落在瞭我的臉上,舉著雙手看著我。
——這個女孩的樣貌好生眼熟,但是我一時之間記不得我是在哪見過她瞭,可是她的五官看起來又的確陌生的很——我的小學?初中?警專?警院?在外地實習的時候?我根本在大腦裡搜索不到這樣的一副面孔。
旁邊的一個年長員警跑瞭過來,打開瞭這個女孩的手提包,他在翻瞭翻之後,嘴裡發出瞭一陣輕蔑地小聲:“呵呵……操!”
我聽瞭這個笑聲,低頭一看,這個皮包裡一共有七樣東西:一個化妝盒、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夾、一盒避孕套、一件薄紗胸罩和一件透明T字情趣內褲、一隻粉紅色的電動自慰棒,還有一盒解酒藥。
“大早上的,一個女孩子傢,拎著這些東西,這是要去哪啊?”徐遠看瞭看這個姑娘說道。
“我回傢……”這姑娘說話的口音有點重,聽起來不像是F市本地人,倒像是Y省西部的口音。
“那你之前去幹什麼瞭?”我問道,“跟朋友去玩?去男朋友傢瞭?”
“我……嗯。”女孩想瞭想,欲言又止。
“‘嗯’是什麼意思?”我對她問道,“跟朋友去玩還是去男友傢瞭?說清楚!”
“……就是……剛從男朋友傢回來。”女孩故意躲閃著我的眼睛,對我說道。
“證件有麼?拿出來讓我們看一下吧?”鄭隊長對那個女孩問道。
女孩扭捏地蹲下瞭,動作機械地從錢夾裡拿出瞭自己的身份證。
“葉瑩……”鄭隊長拿著她的身份證,念瞭一下她的名字,又從腰間拿出瞭用來識別身份證和駕駛證的掃描器,在用身份證在螢幕上照瞭一下,鄭隊長看瞭看身份證,看瞭看儀器的螢幕,便把身份證遞還瞭那個女孩,又對她問道,“剛才這裡殺人的時候,你看到瞭麼?”
女孩低著頭,搖瞭搖頭。
“行瞭,你可以走瞭。路上小心點。”鄭隊長說道。
女孩便跟我擦肩而過,臨走的時候,我感覺她似乎又看瞭我一眼。
我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等我回過神,發現徐遠的司機正端著手機,連連對著剛才那個女孩拍瞭好幾張照片。
徐遠看著女孩遠去,又對鄭隊長問道:“小鄭,這邊現在還有何秋巖的事情瞭麼?”
“沒有瞭,你們二位可以走瞭。要是有什麼事,徐局長,我再聯繫您。”
說完,徐遠便領著我上瞭他的車。
坐在徐遠的車上,我連打瞭好幾個哈欠,拿出手機偷著編輯著短信。徐遠看瞭我一眼,對我笑瞭笑:“怎麼,昨天晚上沒睡好?”
我聽瞭這個問題以後,把手機往大腿外側藏瞭一下——但是也不敢太掖著,要不然在他面前不一定會被他怎麼懷疑,然後我隻好笑瞭笑,對他點瞭點頭說道:“嗯……呵呵,第一次被委任密派行動,多少有點緊張。”
“別緊張。這次沒什麼事,你就當幫著安保局送個快遞好瞭。”徐遠看向車窗外,他看起來也有點心事重重的,“我倒是瞧你困的這個樣子……待會兒你在高鐵上可別睡啊!上火車之前,得給你弄杯咖啡喝點。遇到特殊情況,一定要機靈點!”
“那是一定。”我想瞭想,看瞭一眼徐遠,又對他說道:“話說您這次沒有什麼吩咐麼?”
“我?呵呵,安保局的任務,我能對你有什麼吩咐?好多事情,我都是不能過問的。”
我連連稱是,趕忙編輯完瞭短信,連著我寫下的字條的照片,一併發送給瞭夏雪平的手機裡。在確定已發送以後,我心滿意足地笑瞭出來。
我和徐遠先到瞭火車站門口,還沒見到有穿著米黃色風衣白襯衫黑領帶的人出現,因此我倆圍著一個早餐攤點瞭兩份小吃。徐遠要瞭一杯青梅綠茶,兩份蚵仔煎吃著,我則連忙往肚子裡灌瞭兩罐紅牛,紅牛下肚後,我連打瞭兩個嗝,端著剛出爐的大腸包小腸,吃瞭起來。
——這麼一吃,我突然想明白剛才在那個露陰癖被殺的案發現場,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瞭。
“局長?您還記不記得,高瀾夫婦是怎麼死的?”
“記得啊,”徐遠用竹簽挑著蚵仔煎,對我說道,“他妻子是被人劃開瞭胸膛,挖瞭心臟和肝臟;高瀾自己是被人閹割以後,又在兩側……”說到這,徐遠看著我的那雙眼睛一亮,然後繼續說道:“你小子也終於砸摸出來味道瞭,對吧?也對,姓高的那一對兒出事的時候,你還在警校上學呢,能想起來就不錯瞭。”
我這才恍然大悟,那個露陰癖跟高瀾的死法基本是一樣的,除瞭那個露陰癖的心臟還留著以外。
徐遠點頭笑瞭笑,對我說道:“你放心吧,該忙你的就忙你的去。等下上班以後,我會告訴雪平,讓她去查這個案子。”
我點瞭點頭,猶豫瞭一下,又對徐遠問道:“局長,您覺得這次這個命案,還會是桴故鳴的人指示的麼?——殺一個疑似精神疾病患者,有意義麼?”
“那可不好說……隻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記得老早以前,桴故鳴黑進咱們警務系統的時候,那個人煞有介事地搞瞭個謀殺預告,你還記不記得?”
“我記得,最後一句,那個網站應該是說瞭一句:”高瀾、盧紘、封小明、沉福才……夏雪平,下一個就是你‘,對吧?按照他那上面的預告,現在我們已經抓瞭周正續、打死瞭段亦澄,但是目前還有兩個人的案子沒有破。“
“嗯,沒錯……算瞭,你我在這裡乾著急也沒有用,這些事情,還是交給雪平他們慢慢查吧,反正查瞭這麼長時間瞭,不差這麼一時半會瞭。”徐遠想瞭想,自信地說道,“不過我有預感。很快,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您這麼有信心?”我對徐遠問道。
“呵呵,當員警不就這麼回事麼。要麼你小子以為,我當瞭這麼多年的員警,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正跟徐遠聊著,大老遠就看見從一輛商務車上,桂霜晴帶著三個隨從從車裡走瞭下來。
我下意識地看瞭一眼手機,隻見我給夏雪平發的那兩條信息的右下角,正標註著“已讀”二字——難道夏雪平醒瞭?
可是,她卻並沒有給我發來任何回復。
“把手機關瞭吧,好好淮備淮備。”徐遠對我說道,“還是那句話:上車以後,記得機靈點。”
我無奈地點瞭點頭,難舍地摁下瞭關機鍵,把手機、手銬、警官證,全都遞給瞭徐遠;我看瞭看自己的錢夾,把裡面所有的現鈔拿瞭出來放在瞭夾克裡懷口袋裡,然後也把錢夾遞給瞭徐遠。
“好久不見,何秋巖。”在我把東西都交給徐遠以後,桂霜晴走到瞭我的身後。
我冷笑著,自己走到瞭桂霜晴面前,跟她握瞭握手:“桂處長早。您跟您的手下,一定要每天都穿得這麼拉風麼?”
“看你的樣子,好像你特別不想見我。”桂霜晴陰陽怪氣地對我說道。
“哪的話?跟美女姐姐見面,我還不情願麼?而且,給你們安保局跑腿,榮幸萬分。”
“哈哈,幾日不見,你小子倒是更會說話瞭。話說夏雪平怎麼樣瞭?自上次一別,她還好麼?”
“好的很,比你好多瞭。”我看著桂霜晴說道,“我說桂處長,咱們也別假寒暄瞭,把東西拿來吧?”
桂霜晴說著,讓她的手下遞給瞭我一個密封性很好的金屬框皮箱子,摸起來,裡面似乎還有點涼。桂霜晴對我嚴肅地說道:“何秋巖警官,請你把這個東西拿好瞭。這個箱子不怕摔、不怕撬,不怕千萬別丟瞭。這裡邊的東西,比你、我、再加上你們局長的命都重要。”
“喲,您不說我還不想問呢?這裡面是什麼啊?濃縮鈾?密碼機?武器圖紙?病毒樣本?總不能是樊於期的項上人頭吧?”
“何秋巖警官,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桂霜晴依舊嚴肅地說道,“你這次的行動,不隻是為瞭我們安保局做事,而是為瞭這個國傢做事!所以,請你宣誓,你會完成任務。”
我很討厭這套流於表面的形式感的東西,但是我又轉過頭看瞭一眼站在我身後,正註視著我的徐遠,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折掉我們市警察局的面子,於是,我對著桂霜晴鄭重地小聲說道:“我宣誓,我會不遺馀力完成這次任務,不辱使命,不負國傢與人民的期望——這樣可以瞭麼?”
桂霜晴等我說完後,才放心地把箱子交給瞭我,然後她又走到瞭徐遠身邊,兩個人說瞭幾句話後,便讓幾個安保局探員和徐遠的司機一同把我送進瞭火車站內。
我孤零零地坐上瞭高鐵。
望著窗外的鄉間風景,我突然又想起瞭那天在開車的時候,我給夏雪平拍下的那張照片。一摸褲子口袋,我就後悔瞭——應該之前把那張照片彩印下來帶在身上就好瞭。之後,我滿腦子都是昨晚和夏雪平一夜的雲雨。緊接著,我便暢想著,等我從鄰省G市回來以後,她跟我之間會發生的所有的浪漫、淫靡的故事……
——啊!怎麼辦啊!我這才離開她多長時間,我就已經想她想得喘不過來氣,而且我感覺自己胸口發熱、喉嚨一下癢癢的、心臟砰砰直跳!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帥哥?帥哥?”
“嗯?”我一抬頭,站在過道上的穿著制服的年輕高鐵乘務員正在喚著我。
“請出示一下火車票和身份證。”她對我微笑著問道。
我看瞭一眼濃妝豔抹的乘務員,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拿出瞭身份證和車票。
乘務員看瞭看我,又看瞭看我的身份證,接著拿筆記錄著什麼。
沒過一會兒,她便把車票和身份證還給瞭我,還在我的胸肌上借勢抓瞭一把,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瞭一跳;再仔細看著她給我還回來的車票上面,寫著一串數字——一個電話號碼。
我一抬頭,她居然在借著給我鄰座撿東西的機會,彎下瞭腰挺著自己的臀部,用自己的屁股在我的肩頭蹭瞭兩下。之後,她便離開瞭我那節車廂,摁下車廂門離開以前,還回頭對我拋瞭個媚眼。
我側過頭,面無表情地收起瞭自己的車票和假身份證。
我看著她穿著制服的背影,的確,瓜子臉、狐媚眼、身材苗條、C罩杯、臀型很翹、腿型修長,確實是個很惹火的悶騷女人;可是對不起,她不如夏雪平。
而且即便刨除夏雪平的因素,我也不會跟她怎麼樣的,至少我不會在這趟列車上跟她怎麼樣——我手裡畢竟拿著安保局的東西。萬一這女人,是境外情報機關的臥底呢?
其實這一趟車坐下來,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麼風波,於是我安安穩穩地到瞭G市。
我直接在站前門口叫瞭一輛計程車,讓他直接給我拉到安保局門口。呵呵,司機老哥本來在我一上車的時候,還對我笑臉相迎;結果一聽我要去的目的地是安保局,立刻連咳嗽都不敢瞭,播放路況資訊的電臺節目,也立刻被他調成瞭蚊子振翅般音量——看來這安保局,在哪都不受人待見。
司機給我把車停到瞭距離安保局正門大老遠的位置,就求爺爺告奶奶地讓我下車瞭:“小兄弟,行行好吧!你問問這全G市的計程車司機,有哪一個敢把車子停在安保局門口的?開個恩好不?我這還上有老下有小的……”
我看著他的怯生生的樣子,也沒管那麼多。付瞭錢之後,我便拎著皮箱子直接往門口走。
可就在這一會兒功夫,因為我給身邊自行車道上的一個騎手讓路,我突然發現身後有個高大身影跟我保持著5米左右的距離,盯著我的身子跟我往同一個方向走。那人穿著一件軍綠色的短款風衣,在我回過身子之後,忽然很警覺地躥向瞭街邊牆角。
……我心裡突然涼瞭一下:難不成,真會有人跟蹤我?
我決定試探一下。
於是,我加快瞭腳步往前走,緊接著加快速度變成小跑,並且先跑過瞭安保局的大門。在我跑到瞭安保局的門口之後,我又連忙轉身跑瞭回來,果然,我看到有一個跟我身高差不瞭多少、梳著側分頭髮的中年男人也在沿著我剛才跑過的路線沖我跑瞭過來;當他看我看到我跑過瞭安保局的大門之後,應該是已經減瞭速,可他應該沒想到我會突然折返回來——他臉上露出瞭吃驚的表情,然後連忙也轉過瞭身,把自己藏在路邊的一棵樹的後面,側過臉盯著我。
我馬上走到瞭崗哨前面,看著眼前的哨兵。
“幹什麼的!”荷槍實彈的士兵立刻把自己手裡的微型衝鋒槍對淮瞭我。
“453381!”我連忙回答瞭一句口令。士兵聽到瞭這句口令以後,立刻把槍重新持在胸前,對著自己胸前的對講機悄聲說瞭幾句話,然後便給我放行瞭。
等我進門之前,我再往右手邊那棵樹的方向看去,樹幹後面已經沒有瞭任何蹤影。
“你就是李叢先生?”兩分鐘後,G市安保局的肖站長和調查處的處長歐陽雅霓親自迎接瞭我。
“嗯,您好肖站長。”我跟他握瞭握手,又跟歐陽處長握瞭握手,“您好,歐陽處長。”
歐陽雅霓跟我握瞭握手,眼睛裡閃爍著一絲水光。
——我這一看,在安保局地方站擔任調查處處長的要員居然都是女的。當然,這位歐陽處長的長相和氣質,可比桂霜晴讓人覺得舒服多瞭。
“來的時候身後有尾巴跟著麼?”歐陽雅霓對我問道。
“有一個……”
我話還沒說完,歐陽雅霓馬上一揮手,身後的四個特務便連忙順著窗戶往樓下看去。
“別看瞭。我進來之前他就走瞭,他知道我發現他瞭。現在再追來不及瞭。”我連忙說道,“那人是什麼人?國外派過來的間諜?”
“呵呵,你害怕麼?”歐陽雅霓看瞭我一眼,對我問道。
“那可就取決於這人是什麼身份瞭。如果他是個路人龍套,那就無所謂瞭,但是假如這個人是個角色,那我可就真要小心一些瞭——我不還得回F市呢麼?”我對歐陽雅霓說道。
我確實很擔心,雖然我沒看清楚那個中年男人的臉,但是從他的動作上來看,這人應該是個老手,動作麻利、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警惕,搞不好真是個老特務。
歐陽雅霓看著我,輕笑瞭一聲說道:“呵,你就放心吧,他應該……”
肖站長沒等歐陽雅霓說完話,大聲乾咳瞭一聲,然後瞪瞭歐陽雅霓一眼。歐陽雅霓見瞭,又轉過頭看瞭我一眼,接著便不再說話瞭。
我大概看得出來,這是不想讓我知道太多的意思,我也不好多問。接著,我便把自己手裡的皮箱子遞給瞭歐陽雅霓,“這個,就是我們市的桂霜晴處長讓我交給貴辦事處的,請查驗一下吧。”
歐陽雅霓把皮箱放在瞭一個小桌上,肖站長看著那個小皮箱,親自戴上瞭一副白手套,然後從口袋裡拿出瞭一個小盒,從裡面拿出瞭一把鑰匙,把鑰匙插進瞭皮箱的鎖孔裡,輕輕一轉。
——隻見箱子裡飄出瞭濃濃霧氣,我仔細一嗅,貌似有一絲乾冰添加劑的氣味。肖站長小心翼翼地把手放進瞭箱子裡,接著,他從箱子裡拿出瞭一個試管,裡面裝滿瞭殷紅色的液體——原來我這一路上過來,手裡拿著的東西,是一管血液樣本。
這就奇怪瞭。
按理說安保局全國分站之間都有一定的秘密管道——別說安保局,就算是我們警察局,如果涉及到跨省需要進行人體指標採樣,隻需要通過內部伺服器上傳一下顯微圖例和資料指標,然後再通過根據其他地區省份提供的資料進行比對就可以瞭;那麼為什麼,這一次安保局一定要搞的如此神秘,而且還特地指派我這個局外人來執行任務呢?
“嗯,這就是我們要的東西。謝謝你瞭,李叢先生。”肖站長鄭重地對我說道。
“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對於安保局的這幫特務,討厭歸討厭,場面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嗯,請您先到休息室稍作片刻。”說完,肖站長就讓身邊的一個特務安排我上瞭樓,然後馬上把試管放進瞭箱子裡,又把箱子交給瞭歐陽雅霓,說道:“歐陽,你先把東西拿過去,讓他們現在就檢測,看看是不是跟我們在白樺林裡發現的那件……”因為我在跟著一個特務往樓上走,後面的話我就聽得不大清楚瞭。
我進瞭休息室以後,那個特務便給我端上瞭一堆飲料和糕點零食,接著禮貌地對我笑瞭笑,就離開瞭。
等他走後,我一擰門把手——真棒,那個特務給我直接鎖在房間裡瞭。這哪是讓我休息,這完全是給我軟禁下來瞭。
行吧,安保局還能把我殺瞭不成?既來之,則安之,我便捏起瞭一塊蔥油椒鹽月餅,給自己倒瞭一壺鐵觀音,就著熱茶吃著糕點。
那一盤裡一共有十塊月餅,我慢吞吞地吃著,等我吃到第五塊,覺得有些撐撐、且茶壺裡的水都已經被我喝光瞭的時候,歐陽雅霓才派人把休息室的門打開瞭。
“李叢警官是吧?謝謝你的配合。我們現在就安排您去局裡的招待所,現在是中午11點,招待所餐廳在11點半會有午飯;下午到晚上10點之前,你可以在本市自由活動,我們調查處會派兩個人陪著你,保護你的安全。”歐陽雅霓微笑著對我說道。
“呵呵,反正就是沒有人身自由就是瞭。說是讓我休息,給我關在這這麼長時間。”我看著歐陽雅霓說道,“中午飯就免瞭,我需要去你們招待所裡補個覺。困的要死。”
歐陽雅霓對我說道,“好的,跟我來吧。”
說著,我跟歐陽雅霓下瞭樓,出瞭安保局的大樓,往右手邊一轉,帶我進瞭一個四層小樓。她把我安排在瞭三樓樓層中間的一間房間裡,我進瞭房間,看瞭一下窗戶周圍以及樓下。
“哼,沒看出來你小小年紀,還挺警覺的——你放心吧,這個房間窗戶不貼著樹,樓梯外面不靠近引水管,而且就算是有人爬牆,我們這還有電子報警裝置和24小時的監控,招待所樓下以及我們局大院裡還24小時有輪崗巡邏。”接著又指瞭指她的兩個穿著便裝的手下,一男一女,對我說道:“這兩位是我手下最能幹的弟兄,在你進駐我們G市期間,他倆負責保證你的安全。”
“好吧。你們安保局‘八仙’,我這一上午就見到瞭三個——‘人屠湘子’、‘骷髏采和’,再加上您‘血仙姑’歐陽處長,我這趟G市可真是沒白來。”
歐陽雅霓看著自己的兩個手下,三人一起看瞭看我,居然開懷大笑瞭起來。他們幾個跟桂霜晴和她的“十二傑”們比起來,雖然綽號一個賽一個嚇人,但是他們身上還真就沒有那麼多虛架子和殺氣。
“你這個小鬼,還知道到的還真不少啊!”歐陽雅霓對我說道,“你既然對咱們安保局這麼瞭解,怎麼當初警校畢業的時候,不選擇來加入我們呢?嗯,何秋巖?”
一聽她叫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驚住瞭:“您,知道我本名?”
“哈哈!桂霜晴把事情早都跟我說明白瞭;何況,我在K市警院上學的時代,可跟你媽媽夏雪平是上下鋪呢——我雖然在G市上班,但我是K市人。”
我一聽歐陽雅霓這句話,心裡更覺得驚訝:我哪裡想得到,號稱安保局四大女殺手之一的“血仙姑”歐陽雅霓,居然跟夏雪平曾經是同寢室友。
“你不信?”歐陽雅霓說著坐到瞭我的身邊,從自己的米黃色風衣裡拿出瞭自己的皮夾,從她工作證的後面,掏出瞭一張照片。
那照片保存得很好,可還是已經有些泛黃瞭。
歐陽雅霓歎瞭口氣,對我說道:“這個是你媽媽18歲的時候的照片,我倆同歲,但是我比她小8個月。這是我倆在女生寢室樓外照的。”
照片上的夏雪平,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看起來卻比現在陽光得很,身上有一股男孩子才特有的霸氣;而歐陽雅霓那時候也很漂亮,過去的她更像一個白種人和亞裔的混血少女,梳著齊肩發,但是看起來卻沒有現在看起來自信,整個人的身形比現在看起來也瘦弱多瞭,即便現在的的她樣貌依舊很骨感,而且雖然鼻梁高挺挺的,但是身上那股混血兒的氣質卻不在瞭。
照片上,夏雪平摟著歐陽雅霓的肩膀,挺著胸脯昂首笑著,而歐陽雅霓微微低著頭看著鏡頭,站在夏雪平身邊顯得有些害羞,笑容很靦腆,居然有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歐陽雅霓看著照片也入瞭神,又低著頭輕歎瞭一口氣,側過頭對我說道,“你這小東西的眉宇之間,跟你媽媽還挺像的;你的相貌更像你的爸爸,但是你比那個男人長得更白淨。”
一聽這話我樂瞭,因為父親何勁峰的膚色是我們傢裡人最黑的瞭,美茵和我的膚色都很白,可能我們倆都比較隨還沒曬黑之前的夏雪平吧。
“您還認識我父親?”我對歐陽雅霓問道。
歐陽雅霓的目光遲滯瞭,“認識……我當然認識那個男人,”接著她突然看瞭看我,又很生硬地對我笑著說道,“但是我跟那個男人不熟……”她說完,接著把照片放回到皮夾裡,又對我問道:“雪平現在……她還好麼?”
“她很好。”我點瞭點頭對歐陽雅霓說道。
“她現在,還跟那個叫蘇媚珍的女人關系不錯麼?”歐陽雅霓側過臉對我問道。
“對啊,他們三個一直關系很好。”
“呵呵,一直很好……”歐陽雅霓似乎冷笑瞭一聲,對我說道:“雪平這個人啊,外表堅強霸氣,聽說你們F市的人現在還給她取瞭個外號,叫‘冷血孤狼’,哼,要我看,根本名不副實——她哪能是狼?她就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其實她內心裡,一直單純善良得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其實也是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日日夜夜都被風吹冰凍,點上一根火柴,她就覺得暖和得不行,別人隻要對她好一點,她就招架不住瞭,從此以後會對那人產生無限的信任;所以她總是受傷,傻傻的總容易被騙,但是她自己卻總是意識不到……”
前半段說夏雪平比之狼更像一頭小貓的評價,我是認同的;不過,我有點沒聽懂歐陽雅霓說的後半段話的意思,但我能聽出來,她是話裡有話,隻是她也不繼續往下說瞭,我也不好問什麼。在她陷入自己的思忖之後,我隻好繼續對她說道,“……不過,馮喧阿姨已經被人殺瞭。”
“馮喧死瞭?”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跟那個小姑娘不熟,但是我還是見過她的,她總來警院找你媽媽玩,當初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小女孩……還有,你剛才說‘他們三個’,怎麼是三個?”
“對啊,還有丘康健。”
“哦……海!我都把他給忘瞭……”歐陽雅霓害羞地笑瞭笑,“你看我這記憶力哦,對啊,我把他忘瞭……小丘是個很好挺好的人啊。”歐陽雅霓深吸瞭一口氣,欲言又止,接著拍瞭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小傢夥,你剛才不是說你困瞭麼,好好休息吧。下午要出去,跟他們倆說。”
綽號叫“骷髏采和”蘭凝萱看瞭看我,也對我笑瞭笑說道:“何警官,你要是想出去瞭,敲敲我倆的門,我們一個暫時住你對面,一個住你左邊隔壁。有時說話。”
說完他們三個就都出去瞭。
我漱瞭漱口,接著睡意就襲上全身。我睡瞭個特別踏實的午覺。
醒來以後是下午2點左右。我敲瞭敲那兩個特務的門,陪他們倆聊瞭聊天,我其實本來想問問我帶過來的那管血液樣本到底是幹什麼的,並且打聽打聽今天在我來的時候跟蹤我的那個人有什麼來歷,可是一個跟我裝作沒聽說,另一個就一直告訴我保密,因此我也沒問出什麼來。一直待在招待所的房間裡很像坐牢一般,於是我便提議跟他們倆出門,這兩位都三十一二歲的特務一聽,在我面前突然開心得像兩個十多歲的孩子。我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個蘭凝萱和號稱“人屠湘子”的遲昊英居然是一對兒新婚夫妻。
“要不是因為你,我倆真不知道得趕上猴年馬月才能去哪一起玩玩呢。”遲昊英有些不得已地對我說道。
“那你倆新婚以後,就沒去度過蜜月?”我對著他們倆懷疑地問道。
“別說度蜜月……辦完婚禮,我倆都沒洞房,就去接瞭任務瞭……在各自父母面前,我倆現在還瞞著說我們倆是在外貿公司上班的呢……別說外地瞭,本地的影視城我倆一直說想要去,一直都沒去成。”蘭凝萱說著。
還真是各傢有各傢難念的經。
我仔細想想,夏雪平不也是一樣麼——她好像沒跟父親離婚的時候,就基本上沒有去哪旅遊過,可能不久前父親跟陳阿姨領完結婚證之後請我們吃飯之前、我帶她開車兜風的那一次,算是她這些年來唯一的一次“旅行”吧。等辦完瞭桴故鳴的案子,我一定要帶夏雪平好好找一些地方玩一圈。
“好!反正你們二位也是要跟著我的,我做主瞭!咱們就去影視城!”
說起來,我也是不知道在這一下午的有限時間之內還能去哪玩,G市的經典不少,但是諸如偽皇宮、天照鳥居、渤海國遺址、輔國寺那種歷史氣氛太濃厚的地方我不喜歡,而類似俄羅斯文化街、小釜山街、東亞時尚城那種地方太鬧瞭,而且我也不喜歡逛街購物,說不定影視城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影視城距離安保局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到瞭以後,我一路往前走,身後的這一對兒夫妻便在後面跟著,偶爾在我觀賞影視城裡的街景的時候,他們便拿出手機自拍著;一見我往前走瞭,他們倆也顧不上照得好不好,連忙跑到我屁股後面跟著。我一見狀,便隻好在每個景點旁邊故意多待一會兒,給他倆足夠的時間找一些漂亮的秀恩愛照片,結果到最後,反倒更像是我在陪著他倆旅遊一般。
當然,對我來說也不是全無收穫,在他倆的介紹下我才知道,這個影視城在過去偽政權時期是全東亞最大的影視基地,李香蘭就是在這裡被甘粕正彥發現並捧紅的。紀念品店裡,正好在播放著李香蘭演唱的那首《何日君再來》,貨架上也在售賣著翻錄後的李香蘭的歌曲專輯,我記得夏雪平是很喜歡李香蘭的歌的,因此我便毫不猶豫買瞭一張CD,作為給夏雪平的禮物。
玩瞭一圈,從影視城裡出來,在遲昊英的推薦下,我們三個又一起吃瞭一頓酸白菜火鍋,多點瞭一盤鍋包肉、一盤蒜泥皮凍,酒足飯飽之後回到瞭招待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午睡過午覺的緣故,這一夜我失眠瞭。
其實從我再影視城裡,看到蘭凝萱和遲昊英夫婦拍著自拍照的時候,到後來去吃酸菜火鍋,再到現在,我滿腦子都是夏雪平。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諸如“夏雪平現在幹什麼”、“夏雪平按時吃飯瞭麼”、“夏雪平今天心情好麼”、“夏雪平看瞭我給她寫的留言瞭麼”之類的問題,她的名字,她的模樣,她的喜怒哀樂,比之以前,在我心中似乎烙得更深刻瞭。
“欸,你小子!”吃火鍋的席間,遲昊英舉起瞭酒杯對我說道,“讓我們倆舉瞭這麼長時間酒杯啊!”
我看著他們夫妻倆都已經把啤酒杯舉瞭起來,我這才意識到我發瞭好長時間的呆——那種讓人喘不過來氣、胸口發熱、喉嚨微癢、心臟砰砰直跳的癥狀,又一次發作瞭。我連忙不好意思地拿起酒杯跟他們碰瞭一杯,喝掉瞭杯子裡所有的黃湯。
“我說你小子,戀愛瞭吧?半天也不動一下筷子!”遲昊英對我壞笑著問道。
“……我……我沒有啊?”我慚愧地笑瞭笑。
“什麼沒有……你這副模樣,就是剛談戀愛時候的樣子!”蘭凝萱對我說道,“嘻嘻,想當初我和他剛談戀愛的時候,我倆都分別被處裡面外派過;我想他、他想我的時候,我倆都是像你剛才那種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表情……哈哈,那一段時間,我倆可分別都沒少被歐陽處長和局長批評,還鬧瞭不少笑話呢……別否認瞭,你這就是戀愛瞭!”
我低下頭,內心裡感覺到瞭一種無限的喜悅: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麼。
我一直到很晚才入眠。
第二天我睡到瞭上午11點……
在埋怨自己睡過頭的同時,我發現居然沒有人來叫醒我,我連忙出瞭我房間的門,結果發現有四個年輕特務全都手持手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守在我的門口。
“這是怎麼回事?”沒等那幾個年輕特務跟我解釋,我便連質問加控訴道:“這是又把我以‘休息’的理由給我軟禁瞭?誰下的命令啊,你們局長還是歐陽雅霓啊?我給你們安保局跑腿,還能受到這樣的待遇?我今天還要回F市呢!”
“李先生……您今天怕是回不瞭F市瞭。我們不是針對您,實際上今天我們局裡大院全戒嚴瞭。”其中一個特務對我說道。
“怎麼回事?”
另一個特務給我解釋到:“您沒聽到麼?早上的時候在小西門,有一輛被人用電腦操控的一輛雪佛蘭撞進瞭院裡——那上面居然還帶著兩公斤的C4炸藥,把小西門炸毀瞭,還炸傷瞭我們10個巡邏哨兵和4個特工……”
我聽著這些話,有點汗顏,因為我睡得確實太深瞭,而且我一直沉浸在不斷跟夏雪平纏綿的夢境中,所以我確實不知道外面發生爆炸瞭。
“不僅是這樣,我們食堂和招待所餐廳也被封鎖瞭。早上有在單位食堂吃過飯的同事,現在都被送往醫院瞭,他們全都有上吐下瀉和發燒癥狀,好在目前還沒有生命危險。李先生,您今天怕是哪都去不瞭,還是待在房間裡相對更安全一些。”
“好吧,我知道瞭。”
也隻能這樣瞭。
為瞭安保局跑長途外勤,被人跟蹤瞭一次,還遇到瞭一次針對安全情報部門的恐襲。這一趟差出得,也是挺倒楣。
一直到瞭晚上8點鐘,戒嚴才解除,食堂和招待所餐廳半個小時以後才開飯。餓瞭一天的我,看著一邊往嘴裡塞饅頭,一邊還要去忙著調查內部事務的歐陽雅霓以及她的一眾手下,我也就沒好意思提著急回F市的事情。而且,我心裡也擔心,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著急走,會不會被他們安保局的人錯誤地當成襲擊者的內應。
第三天早上7點鐘,我刷好瞭牙洗好瞭澡,在遲昊英蘭凝萱夫婦的陪同下,我跟著去瞭安保局的食堂吃瞭早餐。G市安保局的食堂裡食物種類單調得很,但是味道還不錯:玉米麵酸菜粉絲鍋貼包子、小米薏仁粥、一個茶葉蛋、一份黃泥螺,外加一份糖醋洋蔥黃瓜番茄醃菜,吃得確實很痛快。
“小夥子,能吃得很麼!”肖站長和歐陽雅霓朝我走瞭過來。
“站長!處長!”遲昊英和蘭凝萱同時從座位上起來,立正站好。被他倆這麼一弄,我也連忙放下碗筷,跟著站起瞭身。
“不必拘謹,坐下吧。”肖站長對我說道,接著又轉身對遲、蘭夫婦說道,“你們倆先去旁邊稍等一下,我和歐陽有話要對這位李叢警官說。”
緊接著,肖站長讓歐陽雅霓從她的風衣口袋裡拿出瞭一張火車票,對我說道:“李叢警官,你的任務已經完成瞭,謝謝你的辛苦!昨天我們局裡發生瞭突發緊急事件,耽誤瞭你的行程;對你造成的不便,我謹代表我個人,向你表示歉意。今天天氣不錯,你可以返回F市瞭。”
雖然這次任務被我完成的雲裡霧裡,但是我聽瞭肖站長的這句話,依舊是松瞭口氣。
“但是我還有些問題需要問你,”肖站長說完這話,又靠近瞭我一些,臉上擺著一副看似很和藹的笑,這個舉動讓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也躲不開,我看瞭一眼歐陽雅霓,歐陽隻是盯著本來屬於蘭凝萱那碗還沒吃完的粥,卻一句話也不說,我隻好硬著頭皮聽著肖站長對我問道:“……反正這個食堂也不剩幾個人瞭,何秋巖警官——肖某也就索性不叫你的化名瞭,我想問一下,關於昨天跟蹤你的那個人一些事情,你看可以麼?”
“沒什麼不可以的,肖站長,您不妨直說。”
“嗯,那好,我問你,那個人長得什麼樣,你看清瞭麼?”肖站長對我問道。
“……算不上看得清,我總共就看瞭那人三眼。讓我想想:那個人個子很高、跟我差不多,大概在185至190釐米之間,身材看起來很健壯,身手應該很不錯——他發覺我註意到他以後,立刻閃到瞭一邊,動作很迅敏;年齡大概在……45至50歲上下,臉型屬於尖下巴偏向國字臉,沒留鬍子,留瞭個側分頭……大概是高鼻梁、深眼窩、膚色……抱歉我沒太看清他五官長什麼樣,隻是看瞭個輪廓,記得幾個細節。”
“嗯……你果然是你們K市那一代學警裡能排進前十的拔尖學生。”肖站長對我笑著誇讚瞭一句,然後表情嚴肅地看瞭歐陽雅霓一眼。歐陽雅霓抬頭看瞭看我,依舊沒說話。
“肖站長,恕我冒昧:我能問問他是誰麼?”
“那個人是你……”歐陽雅霓似乎在一旁忍瞭半天,可她剛開口說瞭半句話,便被肖站長瞪瞭一眼,她便又立刻沉默瞭下來。
肖站長接著和藹地笑笑,對我說道:“跟你說瞭也無妨:那個人,他是你們F市的安保局曾經的一個叛逃特工,這個人罪大惡極!……此前,他失蹤已經將近21年瞭,在這21年裡,全國的安保局特工,還有國情部的海外情報站,都在抓捕他,但是此人一直銷聲匿跡,我們還都以為他死瞭。隻是沒想到最近,這個人居然出現在瞭G市。”
我一聽肖站長給我講的這些故事,倍感耳熟:“那個人,名叫於鋒對麼?”
聽到我說出這個名字以後,歐陽雅霓渾身一震,她立刻抬頭瞪大瞭眼睛看著我。
“你知道他的事情?你之前見過他麼?”肖站長的臉上倒是波瀾不驚,但是眼神也突然犀利起來。
“除瞭昨天,真就沒見過他。”我想瞭想,又補充道,“他的名字,我都是從桂霜晴處長那裡聽說的呢。”
肖站長閉上眼睛,仔細想瞭想,又對我問道:“你確定,你從小到大一直以來都沒見過他?你的現任上司夏雪平也沒見過他、或者跟你提過他?”
“沒有。”我看瞭看肖站長,又看瞭看歐陽雅霓,我便對歐陽雅霓問道:“歐陽阿姨,我媽媽跟這個於鋒,他們倆是什麼關系?關系很熟麼?”
肖站長立刻盯著歐陽雅霓,歐陽雅霓深吸瞭口氣,才對我說道:“……也不是很熟,於鋒當初是我們警院的一個學長。他跟你外公的師生之誼倒是不一般,之前很受你外公夏濤的賞識,偶爾也會去你外公傢做做客……你外公和你舅舅不是遇害瞭麼?夏傢就剩下你媽媽一個人瞭,因此,不以我個人的經歷,而是從工作的角度考慮問題的話,確實從理論上講,夏雪平現在是唯一一個可以跟於鋒保持社交聯絡的物件。”
聽完歐陽雅霓的話,我才稍稍釋然。
也的確,安保局從來都是把每個人名簽化、然後習慣用片面化推理的方式把幾個人聯繫在一起,所以從桂霜晴到肖站長,他們懷疑夏雪平跟這個叛逃特務於鋒有一些關系,以他們的角度也是有一定邏輯的;若不是聽瞭作為曾經夏雪平室友的歐陽雅霓的話,我還一直以為夏雪平跟這個於鋒之間會有什麼不得瞭的過去呢。
而對於於鋒這個人,警察局裡的人每每提及後全都是一副十分後悔開口的樣子,在今天我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之後,我也終於明白他們的反應,為什麼會跟小說《哈利·波特》裡那些有身份的巫師們提起伏地魔的時候的反應如此的一致瞭。
“所以我這次護送的那管血液樣本,應該是從安保局內部的血庫中抽取的,送到貴站,就是為瞭測驗血型和DNA,看看你們曾經遭遇過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於鋒,對吧?”
肖站長臉色瞬間一變。
歐陽雅霓連忙瞪瞭我一眼,微微搖瞭搖頭,示意我別再繼續往下問瞭。肖站長瞟瞭眼歐陽雅霓,又轉過頭對我笑瞭笑,“呵呵,你果然很聰明。這樣,時候不早瞭,我讓歐陽處長親自送你到火車站吧。謝謝你這趟遠端的辛苦,歡迎你以後有機會再到G市來玩。”
說完之後,肖站長站起身跟我握瞭握手,然後態度嚴厲地走到歐陽雅霓身邊,跟她耳語瞭幾句以後,離開瞭餐廳。
歐陽雅霓歎瞭口氣,看著我說道:“你這小東西啊,性子跟當年的雪平還真是有點像呢:就是永遠都分不清什麼時候該閉嘴、什麼話不該問不該說。”
後來歐陽雅霓便親自開車送我去瞭火車站,說起來,她的車子也是一輛日產SUV,而且車型也是“奇駿”,也是四輪驅動,跟夏雪平的車子幾乎完全一樣,隻不過夏雪平的車子是黑色的,而歐陽雅霓的這輛車是白色的。
一路上,我跟歐陽雅霓聊瞭好多關於夏雪平過去的事情。在歐陽雅霓的口中,我又認識瞭一個不一樣的夏雪平:歐陽雅霓毫不保留地跟我講述道,她確實是個混血,她母親是立陶宛人,父親是K市人。她父親早年在東歐做貿易,在立陶宛的時候,跟自己的母親談瞭戀愛。後來父親回國,母親義無反顧地緊隨其後,並且主動放棄瞭自己的原國籍,幾番努力下,成功讓父親娶瞭她。後來,歐陽雅霓出生,出生第三天後,父親便不告而別,從此不知下落。
“男人都是騙子……”說到這的時候,歐陽雅霓情不自禁地感慨瞭一句。
“歐陽阿姨,我也是麼?”我故意跟她開著玩笑說道。
歐陽雅霓看瞭我一眼,自知失瞭言,對我呵呵一笑,“你呀,你是個小騙子!”
我倆大笑著,歐陽雅霓繼續說道:小時候的歐陽很苦,母親其實語言不通,幸虧還會幾句英文,她母親在她早教的時候敲遍瞭全樓鄰居的門,後來總算遇到一個70多歲的在舊時代去英國留過學的老太太,她母親便請那個老太太教歐陽和自己說中文;又因為語言不通,所以歐陽的母親在K市什麼正經到底工作都做不瞭,索性她還有一些舞蹈工地,因此隻能白天去少年宮教小孩子跳芭蕾,或者偶爾去一些商場去發傳單、做內衣模特,晚上就跑到一些夜場當禮儀、跳豔舞、甚至有的時候還要陪酒……母親做著為人不齒的職業,歐陽雅霓從小便也被人欺負,從小學到高中,歐陽的成績一直不錯,但是她從骨子裡的自卑感,像是一棵毒藤一樣,深深地纏繞在她心裡。
真正把纏在她心上的那些藤蔓剷除的,就是夏雪平。歐陽雅霓說,夏雪平對她來說,是一顆長在懸崖邊上的救命稻草,是她過去黑暗世界裡的一束陽光。
高中畢業的時候,歐陽的母親就去世瞭。因為沒什麼錢上更好的大學,所以歐陽隻能選擇去瞭K市的警官學院。她對警院的一切都不瞭解,所以對待所有的任何事情,她都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她不知道進學校後第一天的時候要去學生處領制服、領棉質內衣,所以在教官第一天查寢室的時候,歐陽就被教官訓斥哭瞭。
這個時候,從她身邊遞過來一張藍色花邊白底的手帕。那是歐陽雅霓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在自己無助的時候,幫瞭自己一次。
“誰讓你管她的?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夏雪平!”
從那一刻,“夏雪平”這三個字,仿佛帶著金色的光芒一般,徹底鐫刻在瞭歐陽雅霓的心裡。
“……你是,夏校長的女兒?”因為夏雪平的傢世,女寢室裡的教官一般還真不太敢得罪夏雪平;並且,那天在夏雪平的堅持下,女教官乖乖地幫歐陽雅霓拿瞭一套制服和一套棉質內衣。但此後,歐陽雅霓依舊處於一種自閉的狀態,她並不是很敢於跟夏雪平這樣強勢的女孩子交流。
真正讓她和夏雪平成為朋友的,是另一件事。歐陽雅霓記得清楚那是在一個週末的晚上,歐陽趁著所有人外出休息的時候,在寢室樓下的石桌上背書的時候,遭遇瞭“警專幫”的幾個剛從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男生。那幾個男生一見到歐陽便心生歹意。
“喲,這不是咱們年組那個混血小美女麼!陪哥幾個玩玩!”
歐陽當時傻乎乎的,連呼叫都不知道,被一群男生圍住後,她隻會掉眼淚隻會哭;而且歐陽當時的體質十分瘦弱,根本掙脫不瞭男孩子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魔爪。
就在這個時候,穿著一身西裝的夏雪平出現瞭。那些企圖欺侮歐陽雅霓的男生,被夏雪平一個個,全都卸瞭胳膊,而且夏雪平還給他們每個人的下頜掰脫瞭臼。
“你說說你,一個將來要當刑警的女孩子,不學會保護自己,你幹嘛要學刑偵呢?”夏雪平對歐陽說道,她幫著歐陽擦幹瞭眼淚,接著對她指著躺在地上失去瞭戰鬥力的男生說道,“看你的樣子,到現在還從來沒打過人對吧?今天正好,就用這幾個雜碎練練手!”
“我……我不敢……”——說起來,我都不相信現在被賦予“血仙姑”稱號、傳說中殺人如麻的歐陽雅霓,當初居然連揍個趴在地上的男生都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夏雪平說著,幫著歐陽雅霓握起瞭拳頭,帶著她蹲在瞭地上,抓著她的手腕,用力地朝著這群男生裡的其中一個,狠狠地將拳頭對著那男生的臉上猛砸瞭下去……
自那以後,夏雪平開始每天不厭其煩地帶著歐陽去健身房跑步、練單雙杠、練拳擊和踢腿,並且還經常帶一些我外婆做的醬牛肉、燉排骨回寢室裡,跟歐陽一起分食補補身子;週末的時候,還經常會帶著歐陽回傢跟自己同床而眠。那段日子裡,夏雪平真是把她視若親姐妹一般。
——說起這些故事的時候,我看得出來歐陽雅霓對夏雪平的情感是十分真摯的,她說起夏雪平那時候的每一個小故事,滿眼都是無比的崇拜和依賴。
“那後來……您怎麼來到M省瞭?”我對歐陽雅霓問道,“您要是在F市的安保局做調查處處長就好瞭!歐陽阿姨,我打心底裡不把您看作是安保局裡的大女特務,既然您是夏雪平的朋友,我也就跟您如實說瞭——我是真討厭桂霜晴那個女人!”
“你這個小東西呀,你還真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你就不怕我把你這話告訴桂霜晴?”
我怯生生地抿瞭抿嘴。
歐陽雅霓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瞭,她反問瞭我一句:“雪平是不是也從來沒跟你提起過我啊?”
“……確實沒有。”
歐陽雅霓釋然地笑瞭笑,“呵呵,算瞭,不說瞭……秋巖,阿姨雖然這算是第一次見你,但是還想作為長輩,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嫌阿姨煩:人活一世,有些事情,糊弄糊弄就過去瞭,沒必要知道得太清楚——這是歐陽阿姨從事安全保密工作以來,最大的心得,也是阿姨對人生的感悟。”
以前我總嘲諷郭敬明寫的《小時代》多麼多麼低級無趣,現在我覺得,那種爛俗小說裡的故事,還是有很多真實的地方的——女生之間的友誼,好像總是來得熱烈,去得迅速。看起來,歐陽雅霓跟夏雪平之間在後來,也發生瞭什麼不可調和的誤會。她不想跟我講述,我也就不好再問瞭。
臨上火車之前,歐陽雅霓突然很激動地抱住瞭我,她把我抱得緊緊的,抱得我心臟直跳。我不明就裡,但是被這麼個混血大美女抱著,我的心裡、我的腦子裡,早就亂得七葷八素瞭——但我可是有夏雪平的人瞭啊,歐陽阿姨,你可不能讓我再犯錯誤瞭。
我正在心裡念刀著,隻聽歐陽雅霓略帶硬咽地說道:“阿姨真的在你的身上,看到瞭好多阿雪當年的影子……讓阿姨再好好抱抱吧……”
我瞬間似乎明白瞭什麼。
我愣愣地舉起手,安慰地拍瞭拍歐陽雅霓的肩膀。
“你回去以後,幫阿姨去告訴你媽媽,就說:小霓很想念阿雪,真的好想……”
“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告訴她的。”我說道。
歐陽雅霓松瞭口氣,鬆開瞭我的肩膀,對我開懷地笑瞭笑,搖瞭搖頭:“呼……要麼還是算瞭吧!你這次是秘派,有保密守則制約的……還是別跟她說瞭,算瞭吧!你快上去吧,列車馬上就要開瞭。”
“嗯。”我點瞭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直接上瞭車。
車子發動,歐陽雅霓也離我越來越遠。
在我最後還能看到她的身影的時候,我看到歐陽雅霓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已然哭成瞭淚人。
我歎瞭口氣,心緒混亂地拿起瞭身前椅背上的一本列車雜志。
雜志內頁裡有個廣告,上面是一個短髮女孩和一個長髮女孩擁抱的畫面,廣告的slogan這樣寫道:青蔥歲月,我那回不去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