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一進門,我便被前臺護士叫住瞭。青松療養院在F市是出瞭名的管理制度嚴格,住在這裡的老年人、殘疾人和其他病患,在全省都是有大身份的人物、或者是那些大人物的傢屬,一般閑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簡直要比政府機關的門還難進。
“哦,您好,”我深吸瞭口氣,然後說道:“我是來這裡想參觀一下的,我想幫我外祖母訂一間看護室。”
“請問您有預定麼?”護士問道。
“抱歉,沒有。”
“那對不起先生,我們隻接待有預定的客戶……”
眼看對方就要下逐客令,我心頭一緊,接著說道:“不好意思啊,護士小姐……是這樣的,我的外祖母身份比較特殊……傢裡人和周圍人對於她的病情對外都是三緘其口的,不好用打電話的方式跟貴院直接預定時間。請您多擔待擔待。”
“請問,您外祖母是……”小護士問道。
我對她招瞭招手,讓她的耳朵靠近我這邊。我裝模作樣左顧右盼瞭一陣,對她說道:“國傢情報調查部F市情報站的前任站長??趙站長,不知這位小姐姐聽說過麼?”
趙站長這個人是存在的,是F市歷史上第一位女情報站長,而且還是我的外公生前好友,我還見過她不少次,但至於這個人現在是不是還在F市、是否還在世,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小護士聽瞭,雙眼都直瞭,我猜其實她並不一定知道趙站長是誰,但是國傢情報調查部的名頭,肯定是給她嚇到瞭。我其實也不怕他們療養院的人去核實,因為涉及保衛和情報部門的信息,他們這樣的私人開設的療養院,基本上無法核實到的。
“原來是這樣……您稍等一下,我這就安排。”小護士匆忙說道。在F市的地界上面,安保局和國情部的兩塊照片果然是最好用的。小護士接著打瞭個電話,不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一個戴著眼鏡男護理師,見到瞭我以後,伸出雙手緊緊地跟我握瞭握手:“哎呀,有失遠迎!我是這傢養護中心老年區的管理主任,我叫程功。小兄弟,請請請!”
“程大夫,您好!”
“哎呀,大夫不敢當,不敢當!你就叫我老程或者程哥吧!”這個程功居然開始跟我套起磁來。
“……呵呵,程哥,受寵若驚。”
“客氣瞭!那什麼,剛才我聽說,怎麼……咱外婆,身體不大好?”程功提瞭下眼鏡問道。
我搖瞭搖頭說道:“唉……抱歉瞭程哥,我吧,其實一直都挺惦念我外婆的,一直也都想找外人聊聊;無奈啊,我外婆她的個人身份,您應該明白,我是真心沒辦法往外透露一個字。老人傢這幾天在醫院住的有些煩瞭,想找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住一段時間,我外婆她為咱們F市、為瞭咱們國傢操勞瞭一輩子,我這個當晚輩的,就想著多盡點孝心。之前在咱們市,我也看過三傢療養院瞭,說實話,都不太合適。這不麼,我一個在隆達集團的朋友給我推薦瞭這個地方,我今天就來這裡看看。隻不過太匆忙瞭,再加上本來也沒辦法給您這裡提前打招呼。添麻煩瞭啊!”
唉,我一個堂堂市局刑警隊重案一組的刑警,成天不是用情報口單位的招牌,就是用黑道上的隆達集團的名頭招搖撞騙,也是慚愧。
程功一聽我跟隆達集團還有瓜葛,眼睛就更亮瞭:“……小兄弟你這說的哪裡的話!不麻煩!隻要咱外婆看上眼,住著舒服就行!來,我帶你參觀參觀。”
就這樣,程功充當起我的向導來,在療養院大院裡逛著:大樓西北角是停車場,北面有一大塊草坪,供平時在這裡住的病患和老人活動的區域,其中還有一大塊打門球的球場;東邊有一個遊泳館,遊泳館周圍是進行SPA和桑拿的休閑理療區。大樓的一樓分別是殘疾人活動室和老年居住區。二樓也是老年居住區,還有體檢室和醫務室。三樓是殘疾人居住室、殘疾人恢復中心,以及一些幼年病患的居住區。四樓是療養院的辦公層。
“這裡每一間都是單人單間,裝修精良,24小時供應熱水。每個房間都安裝有安全監控系統、無線網絡、衛星電視。我們這裡的廚房都有專業的廚師和營養師,也會為每一個居住在這的病患設計夥食清單。”
“程哥,你們這裡也太豪華瞭!”我笑著說道。程功面有得色:“那是,這麼說吧,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在全省和鄰省,恐怕兄弟您是找不到第二傢比我們青松基建還要好的療養院瞭。”
“哎呀……但問題也就在這。我外婆這人,一生清苦,可以說簡樸瞭一輩子。平時我們這些小輩們吃的穿的用的,稍稍貴那麼一丁點,她都會責罵我們。您說說,我要是給她安排到咱們這,這麼豪華的地方,唉……您說以她的性格,能住的踏實麼?”
“誒喲,小兄弟!那你就多勸勸咱外婆啊!”程功聽瞭我這麼說,心裡定是如同地震一般。不過我這也不算瞎掰,小時候那個趙奶奶就經常教我,吃飯不能浪費、穿衣買東西要節省之類的話。程功在我身邊繼續說道:“你就這麼跟咱外婆說:辛苦大半輩子瞭,也是時候該享受享受瞭。她可是咱們F市的功臣,過幾天悠閑舒服的日子,也當作是獎勵自己這輩子的奮鬥瞭!”
“呵呵,行。回去我就跟我外婆好好說說。”既然這裡到處都有安全監控系統,那我為何不試試大白鶴的那個C什麼軟件呢?
“程哥,您稍等,我給人回個消息。”我對程功說道。
“好啊,小兄弟你請便!”程功看我拿起手機,絲毫不敢上前。
我打開瞭大白鶴的那個所謂的“大千之眼2.0”,搜到瞭“青松仁愛養護中心”的坐標,點擊瞭一下圓點標識,果然從一樓到四樓的監控密密麻麻地排列到瞭我的屏幕上。我點瞭一下搜索功能,搜瞭一下三樓,很輕松就找到瞭殘疾人活動室。父親昨天下午給我發來資料的時候告訴我,上一次他見到紅劍閣主,就是在上午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每天這個時間,紅劍閣主都會在活動室的窗邊遠眺,吃水果,然後讓人給她讀書。
我仔細一看,果然在三樓的活動室窗邊,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在吃著橙子,旁邊還坐著一個短發女孩,手裡正在捧著一本書,認真地在朗讀著。
“……程哥啊,我還想去三樓活動室看看。有個事情是這樣的,我外婆這輩子就喜歡沒事活動活動;而且她年輕的時候還在兒童公益組織工作過,她還挺喜歡小孩子的。”
“喲,那好啊!走,我帶你去!”
程功帶我進瞭電梯間,然後直接到瞭活動室。活動室裡的其他活動區域,有專門的輔導老師在教著那些看起來身體極其虛弱的孩童們識字;而我的註意力,則完全是在床邊那架輪椅上。
“吶,這就是咱們的活動室,這邊每周一三五上午,有老師專門教國文識字,下午教數學;二四六上午教英文,下午是美術。星期日則是自由活動。另一半的部分,是給老人們和殘疾病患使用的鍛煉和復健器械。那邊還有個讀書角,喏,這部,正好有兩位姑娘在看書麼?”
“那個沒坐輪椅的短發姑娘,也是你們這的?”我對程功問道。我故意把自己的註意力裝作放在那個短發姑娘身上,這樣的話,至少如果之後程功跟療養院裡的別人提起我來,也不會讓紅劍閣主懷疑起我是沖著她去的。
“哦,她不是,她是那個小段的,也就是坐輪椅的那個姑娘的朋友。她經常會過來看看小段。”
“是麼?”我想瞭想,沖著她們倆的位置走瞭過去。
程功馬上攔住瞭我:“誒,小兄弟!別!……我勸你啊,還是別過去瞭。”
“為什麼啊?”
“小段這姑娘啊,哪哪都好,就是脾氣太差瞭!跟鞭炮似的,一點就著。她最不喜歡陌生人打擾她瞭。”
“我不打擾,我就是在旁邊聽聽朗誦。”我對著程功笑瞭笑,然後輕輕地走瞭過去,跟那個短發的姑娘隔瞭張桌子,然後坐下,默默地聽著她的閱讀。程功沒有辦法,隻好跟著我坐下。
那短發的姑娘,低著頭看著書,在陽光下,她全身似乎都鍍瞭一層金子一般,長著長睫毛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給自己的朗讀打著節拍。她的說話清脆悅耳,像是春天柳樹枝頭的黃鸝在歌唱。隻聽她朗誦道:“……經受過一浪又一浪的打擊,/我滿頭鮮血不低頭。/在這滿是憤怒和眼淚的世界之外,/恐怖的陰影在遊蕩,/還有,未來的威脅。/可是我毫不畏懼。/無論我將穿過的那扇門有多窄,/無論我將肩承怎樣的責罰,/我是我命運的主人,/我還是我靈魂的船長。”
誦至最後,姑娘的說話語調愈發的激昂,這讓我忍不住伸出雙手為她鼓掌。“念得真好。”
姑娘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我,在陽光下,她撥弄瞭一下自己的留海,然後對我笑瞭笑。
好美的一張臉。
柳葉彎眉下,一雙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高挺的鼻樑,讓人誤以為她其實有歐洲人的血統;而那張嘴巴,嘴唇雖然很厚,但是嘴巴卻小巧的可愛,真的像是一顆櫻桃一般,她一笑起來,竟是如此迷人。
“你也懂詩麼?”輪椅上的那個姑娘轉過瞭臉,雙目無神地看著我。她的頭發紮成瞭兩根辮子,一張圓圓的臉蛋也很可愛,還穿著一件從袖子到鎖骨位置都是白色、其餘顏色都是湖藍的短袖衫,讓我真的誤以為,《仙劍奇俠傳》遊戲裡那個趙靈兒從電腦裡跑出來瞭。隻是她的臉上蒼白的很,而且雙眼十分空洞,跟那個短發女孩比起來,顯然遜色許多。隻不過看到“紅劍閣主”的真容的時候,我從覺得她似乎跟誰長得有點相像,但我仔細在腦海中翻找著同樣的臉,卻怎麼都找不到。
我看瞭看那個短發姑娘,想瞭想,我知道賣弄自己的時候到瞭:
“Out-of-the-night-that-covers-me,Black-as-the-pit-from-pole-t-opole,I-thank-whatever-gods-maybe-For-my-unconquerable-soul…It-matters-not-how-strait-the-gate,How-charged-with-punishments-the-scroll,I-AM-the-master-of-my-fate,I-AM-the-captain-of-my-soul。”
我這樣背誦著。
等我用標準的英文背誦完這首《不可征服》的原版,這次輪到包括程功在內的他們三人鼓掌瞭。那個輪椅上的女孩,也終於有瞭些笑容。
也多虧我在初中那幾年情竇初開的時候,暗戀過我們班上的英文課代表。我其他科目學的亂七八糟,唯獨英文還算學的不錯。這首《不可征服》,也是我那時候就會背的,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瞭在英文課代表面前秀一把。
“能把這首詩,用英文背誦得如此感人的,你是我見到過的第一個。”短發女生看著我說道。
“見笑瞭。”我笑著說道,“我隻是聽姑娘你的說話聲這麼好聽,就忍不住湊過來瞭。謝謝您的誇獎。”
“哪裡……我也不過是給我朋友讀讀詩、解解悶兒罷瞭。哪有什麼好聽不好聽的?”短發姑娘被我說得有些害羞地笑瞭笑。
“原來兩位都喜歡詩詞啊!”我看瞭一眼輪椅上之人,轉過身繼續跟那個短發姑娘說道:“真的,恕我直言,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姑娘,無論親疏,好像喜歡詩詞文學的都很少瞭,相反……唉,她們倒是對名牌化妝品比較感興趣。”我說話的時候,面前的短發姑娘一直在微笑著凝視著我。我趁勢,便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何秋巖。請問您怎麼稱呼?”
“你好,我叫蔡夢君。”那短發姑娘說道。
“夢君……好名字。夢中佳人,君子夢蝶,真是字用得好,意境也好!”我誇讚道。這個叫蔡夢君的女生微笑著看著我,競說不出一句話來。
“咳咳!”輪椅上的那個姑娘清咳瞭一聲,說道,“這還有個人呢!這就開始聊上瞭?”
“亦菲……”蔡夢君蹲到瞭坐輪椅的姑娘身邊,接著看著我笑瞭笑。
“怎麼著?心動瞭?”那個名叫亦菲的女孩嫌棄地看著蔡夢君,轉而又看著我,“欸,你剛才說什麼女孩子隻喜歡名牌不喜歡文學,那我倒像問問你瞭,你懂女孩子麼?”
“呃……”我被問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為什麼大部分的女孩子看起來都不喜歡詩詞麼?”她接著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請賜教。”
“看起來不在乎詩詞歌賦的女孩子,說明她們並不憂傷,她們依舊是被寵著的;而一個女孩開始喜歡詩詞的時候,說明有一個男人讓她受傷瞭。明白麼?”
“受教瞭!我之前還真的沒深刻地想過這個問題!”我說道。我心裡卻覺得像是強行被灌瞭一口心靈雞湯。我想瞭想,繼續奉承:“看來這位姑娘的文學素養更是非同尋常,今天本來是給外婆看療養院的,能認知這樣的兩位對文學有深刻理解的女孩子,可以說是大有收穫!真挺好的!”
那個叫亦菲的姑娘笑瞭笑沒說話,不過看她的態度似乎是對我並沒有太大的抗拒。
蔡夢君卻搶著開口道:“嗬,這位先生,你可是說的有些不對瞭。我們這位段亦菲小姐怎麼能說是文學素養非同尋常?她在現在年輕文學作傢裡面,也是首屈一指的!”
“啊?是麼?”我故意裝作一頭霧水,看著段亦菲。
“她就是現在在網上火遍全國的寫手‘紅劍閣主’!”蔡夢君接著說道。段亦菲則是笑著看瞭一眼蔡夢君,又高傲地瞟瞭一眼我,對我點瞭下頭:“幸會。”
紅劍閣主,算是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瞭。踏破鐵鞋無覓處。
“紅劍閣主……這麼耳熟,哦——”我裝作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那個寫下《殘花弄影》的作者?”
“你看過我的《殘花弄影》?”段亦菲說道。
“慚愧……我隻看瞭個開頭。”我繼續編著:“……當初我看著本書,是因為一個姑娘;後來沒看完,也是因為這個姑娘。呵呵……過去的事情瞭。”
“那姑娘,後來怎麼瞭?”蔡夢君問道。
“……她出國瞭。當初實體書還是她送給我的,”我說道,“她後來去瞭加拿大。我曾經答應過她,等她什麼時候回來,我跟她一起把《殘花弄影》看完;結果她這一走倒是好,到瞭溫哥華沒過一周,就領結新歡瞭。呵呵。所以,段姑娘,你寫的那本《殘花弄影》,我到現在也沒再繼續看過……一捧起來那本書,我就容易想起來她……抱歉瞭。”
這段說辭,其實我是按照《殘花弄影》裡的“百手書生”傅何求的劇情編的。當初看的時候,我就覺得段亦菲對這個悲劇人物的感情頗深:江湖上相見“紅衣彎刀”黎安逸,苦苦追求打動瞭她;結果黎安逸在跟傅何求拜過堂後,因為師命前往西域,回來的時候卻跟魔教少尊霍天尋出雙入對。哪怕後來正道十大門派圍攻魔教,黎安逸寧可跟霍天尋死在一起,也不願接受傅何求的搭救;最後傅何求因為黎安逸的死哭瞎瞭雙眼,隱退江湖。
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演技。當初我要是不考警校,直接去靠藝校,之後上個表演類的學院,那現在是不是國內又會出現一個年輕實力派優質偶像呢?
果然,我的說辭一說出口,段亦菲便陷入瞭深思。她回過神後,對我說道:“天下皆是負心人,哪得相見癡心漢?何先生,別太傷感瞭。”
“呵呵,傷感個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瞭。不提也罷。”我擺擺手說道。
“觸及你的傷心事,對不起瞭啊。”段亦菲說道。
“沒事。”
轉頭看著程功,此人一臉佩服地看著我。他趕緊問道:“那小兄弟,你看看,咱們這,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麼?”
“滿意,都很滿意。就是我回去還得再跟老太太商量商量。程哥你放心,我已經竭盡我的口舌,爭取把老太太勸過來。我也想讓我外婆享享福!”
程功推瞭一下眼鏡,欣慰地舒瞭口氣,“那好,我靜候著你的消息啊!你們先聊,我先走瞭。”
真懂事。看著程功的背影,我心想道。
接著我就坐瞭下來,開始跟蔡夢君和段亦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她倆詳細一問,才知道我的年齡,段亦菲本來冰冷的臉上倒是浮現出開懷大笑:“哈哈哈!所以我倆叫瞭你那麼半天'何先生',你居然比我倆都小。”段亦菲是24歲,我早就知道的;蔡夢君也不過比段亦菲小瞭一歲,但看起來真的像剛剛十九歲的樣子。
“唉……我長的顯老唄。”我隻好自嘲道,“別人總說看我相貌成熟,要比我實際年齡大三歲,我總告訴別人,我的心理年齡要比生理年齡還大三十歲呢!要是把咱們仨各自的心臟掏出來,估計你們二位的心臟也管我的心臟叫叔叔。”
“叫什麼叔叔,是師傅吧!”蔡夢君說道。段亦菲聽得,更是樂不可支。
仔細一聊,段亦菲和蔡夢君從小學就是要好的朋友,現在段亦菲專心寫作,蔡夢君則是F市商學院的大學生。從倆人的言語裡,聽起來蔡夢君的傢境似乎很不一般,但我並沒在意,我留意的全是關於段亦菲的信息:父母早亡,自己身邊還有個哥哥,似乎是做出版方面的工作的,她自己寫書,也是受到自己哥哥的影響。
她倆也問起我是做什麼的,我隨便扯瞭個謊,說自己在一個伯父的物流公司做運營、打下手的,她倆還真都信瞭。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我和她們倆聊得,就全是關於文學方面的內容瞭。我沒敢繼續深挖段亦菲的信息,實在是怕打草驚蛇。不過這倆姑娘著實能聊,古今中外各種文體、各種作傢的事情,她倆真就沒有不知道的,我在一旁心慌得滿頭流汗,但也隻好硬著頭皮跟著聊。也多虧我上警專的時候,沒少看雜書,警專的生活除瞭打架、肏姑娘,對我來說也就剩看書比較有趣瞭,我又不是很喜歡玩網絡遊戲。
“何先生……叫起來怪怪的,還是叫你秋巖好瞭。”蔡夢君問道,“你平時喜歡看什麼書啊?”
“《金瓶梅》。”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回答道。
唉,這是我之前泡妞時候的慣用答句。一般都會跟上一句“要不要讓我跟你試試書裡的姿勢啊”之類的話。一般的姑娘聽瞭,臉上一紅,接著害羞笑笑,最多再加上一句“討厭”之類的埋怨詞彙,然後就會跟我一起快快樂樂地開房瞭。
可問題在於,面前的這倆姑娘可都不是好熱的。蔡夢君倒還好,臉上一紅低著頭不說話,笑容倒是不見瞭;段亦菲整張臉直接變瞭,瞇著眼睛看著我,對我的輕浮態度很是嫌棄。
我急中生智,趕忙說道:“你們二位可別誤會啊,《金瓶梅》雖然外麵包瞭一層溫香軟玉,裡面講的可都是血淋淋的諷刺啊。仔細想想,西門大官人最發達的時候,不下六七房姨太太,兒女雙全不說,在當地的達官顯貴誰人不認識他?結果後來瞭呢,西門慶被潘金蓮完全是當作欲望機器再利用,吃瞭胡僧丸死瞭以後,西門整個傢族全都敗落。李瓶兒被潘金蓮逼死瞭,潘金蓮自己被武松殺瞭,龐春梅捉弄別人一輩子結果自己把自己玩死瞭;李嬌兒和孟玉樓改嫁,最後也就是吳月娘得瞭善終。鏡花水月夢一場,《金瓶梅》在這點,跟《紅樓夢》算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原來你是這麼看《金瓶梅》的啊!”蔡夢君臉上露出瞭恍然大悟狀。段亦菲的臉上也有所緩和。
“說出來你們倆可能不信,我最開始看《金瓶梅》,是有人告訴我裡面寫的菜好吃。我過去不知道這是本什麼書,最開始還真以為是講做菜的書呢……後來一看,裡面還有別的福利,呵呵……唉,想起來宋惠蓮做的拿到豬頭肉,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一大碗醬油膏、用小茴香和大料拌勻抹上,上籠屜蒸上倆小時,過冷水蘸上薑蒜油碟,再配上一壺酒——我的天,真想吃一次這樣的菜啊!”
“你別說瞭!別說瞭!你說的我也流口水瞭!”蔡夢君伸手攔著我。
段亦菲也笑瞭笑:“瞧你倆這兩隻饞貓!說起來,《金瓶梅》也真是一部奇書,不過現在這時代,哼,怕是真沒人能再寫一本《金瓶梅》出來瞭。”正說著,段亦菲打瞭個哈欠,對著蔡夢君招瞭招手:“送我回去吧,我又困瞭,需要補一覺。”
蔡夢君伸手就要推段亦菲的輪椅,我趕忙上前去,雙手抓住瞭輪椅的兩隻後把手:“讓我來吧。有我這個男生在,就別累著小姐姐瞭。”
“亦菲……你看?”蔡夢君遲疑地看瞭看段亦菲。
段亦菲回過頭,盯著我許久,接著把手一搖:“算瞭……我還不習慣被我不認識的人推著呢。我心裡可害怕。”
紅劍閣主的防備心果然很重。不過沒關系,能聊一這麼一次,就能有再見面的機會。我擺瞭擺手,跟蔡夢君和段亦菲告瞭別。
等我剛出瞭一樓大門,後面就有個人急沖沖地追瞭出來。我一看,居然是蔡夢君。
“喲,蔡姐姐。”我看著連呼帶喘的蔡夢君。
“秋巖……呼……能給我一下……你的微信麼?”蔡夢君紅著臉,笑著問道。
——呵呵,這就是我一上來不直接跟段亦菲接觸,而是主動跟蔡夢君搭訕的第二個目的。現在看來,已經奏效瞭。隻要段亦菲的朋友對我有好感,那麼我就可以從她這裡,撈到更多關於段亦菲的東西。
“行啊,呵呵,正好我這人平時也沒幾個朋友。”說著,我把二維碼遞給瞭她,“吶,以後保持聯系。有機會一起吃個飯,我還真挺喜歡跟你聊天的。”
她聽瞭我這麼說,癟著嘴吧睜大瞭眼睛笑著,完美地詮釋瞭什麼叫做“心花怒放”。
“那我不送你瞭,”蔡夢君對我說道,“我再陪亦菲一會兒,下午我還要回學校上課。”
我想瞭想,抬頭看瞭一下三樓,從父親給我的資料上看,段亦菲的房間窗戶,應該正巧在療養院大樓正門上面。沒錯,當我一抬起頭,大門正上方三樓的位置上,一個窗戶的窗簾抖瞭一下。看來此刻還得沉住氣,我便說道:“那好吧。我就不多叨擾瞭。你回去吧。”
看著蔡夢君回瞭樓裡,我轉身便跑到瞭停車場,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打給瞭夏雪平。
電話還沒通,車子已經開到我面前瞭。
“沒想到你這麼快。”我一上車,夏雪平就對我說道。
“呵呵,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我對夏雪平說道,又看瞭看艾立威,“我說你倆都到瞭神都酒店瞭,除瞭見盧董,就沒順便乾點別的?”
“你這話說的有意思麼?”艾立威有點不耐煩地透過後視鏡瞪著我。夏雪平則是囁嚅著嘴唇,似乎罵瞭一句髒話。
我訕訕地笑瞭笑。他倆這反應,確實可以說明他倆真沒事。
“我這還叫快?”我接著對夏雪平說道,“你自己看看表,我的夏大組長,我剛從樓裡出來。我跟人小姐姐在裡面聊瞭將近一個半鐘頭,一個半鐘頭,什麼概念?咱們徐遠局長連面都沒見到,就算是我老爸那麼優秀的資深記者,也就跟她見瞭十分鐘的面。我這聊瞭一個小時,已經是從完全不可能變為可能的變化啦!”
“那你這一個半小時??,都聊出什麼有用東西來瞭?”艾立威問道。
“沒聊出什麼有用東西啊?”我一臉無辜地看瞭看艾立威,又看瞭看夏雪平,“哦,對,也不能這麼說,她閨蜜的微信號被我加上瞭。”
“那你什麼有用東西都沒聊出來,你這一個半小時??豈不是做無用功呢!”艾立威譏諷地說道。
“別這麼說啊!辦案子呢,得細水長流、廣撒網、猥瑣發育,才能撈到大魚!這就跟談戀愛泡妞是一個道理,懂不懂啊!這是咱們'警專生'的辦案方式,我的艾師兄!”我故意笑著,就是為瞭氣他。
“呵呵,受教瞭!”
而在我故意調戲艾立威的時候,夏雪平全程都在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等我說完話,夏雪平拍瞭拍艾立威的胳膊說道:“開車。”
“話說你們二位問到什麼瞭?”等車子開起來,我對艾立威反問道。
“什麼都沒……”艾立威垂頭喪氣地回答道。
呵呵,你不是也做無用功麼?跟我牛什麼?
夏雪平則是繼續說道:“也不知道盧董事長平時是怎麼對待他那個兒子的,我們去瞭,他隻是哭。面對我們的問題,基本上一問三不知。”
哼,換做是我死瞭,問你夏雪平你不也是一問三不知?我腹誹道。
不過盧紘那傢夥倒是從小被盧老頭寵到大的,居然也是一問三不知,這個我還真覺得有點無語。
“他還說瞭,說何勁峰曾經警告過自己,他和他兒子都沒聽,現在後悔瞭。”夏雪平嘆瞭口氣。
“沒錯,有這麼回事。殺人預告剛出來的時候,老爸就特意從外地趕瞭回來,專程去找瞭盧董事長。結果這爺倆誰都沒當回事……”我也無奈地笑瞭笑。
車裡寂靜瞭片刻。
艾立威想瞭想,說道:“既然從盧紘這邊什麼都查不到,要不要乾脆先放棄他這條線?”
“怎麼能放棄呢?”
“怎麼能放棄呢!”
我和夏雪平異口同聲地說道。這一下倒是給艾立威全身嚇得一激靈。夏雪平回過頭看瞭看我,臉上露出瞭似有似無的微笑。她接著說道:“艾立威,你也算是有經驗的刑警瞭,說話怎麼可以這麼草率?今天確實是沒在死者父親那裡問到什麼,但是就因為遇到難處就打退堂鼓瞭?”
“咳……我是覺得,從女死者那邊入手調查,會不會好一點?”艾立威辯駁道。
“哈!你開玩笑吧!”我忍不住開瞭口,“艾師兄,我問問你啊,你在警校學沒學過案情預估?你想想啊,死者一共倆,一個是二十來歲的花花公子、社會背景複雜,一個是十幾歲的高中小姑娘,假如說這個案子是預謀殺人,你覺得,兇手跟他倆之間的誰更可能有仇?”
艾立威抿瞭抿嘴唇,沒說話。
夏雪平看瞭我一眼,又對艾立威說道:“不管誰最有可能招惹到兇手,,對於兩個死者的線索,我們都不能說放棄就放棄。在一個案子裡,隻要是任何跟死者有關的線索,哪怕它最後一點破案的可能性都無法帶來,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
艾立威沒說話,看著他的眼神,我倒是覺得夏雪平在說話的時候,他心裡卻在想著別的事情。他不是把夏雪平奉為女神一般的人物麼,為什麼女神對他發出瞭神的指示,他卻在心裡開小差?他發覺夏雪平說完瞭話,自己也回過瞭神說道:“我……我知道錯瞭。我就是有點累瞭……”
“累瞭的話早說啊,”夏雪平說道,“中午回組裡報道,吃瞭飯之後,就回去歇息吧。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他想瞭想,點瞭點頭:“算瞭……飯就不吃瞭……組長,對不起啊。”
“說什麼對不起,該休息就回去休息。”夏雪平說道。
實際上我沒從艾立威的臉上看到任何的疲憊痕跡,可我的心裡依舊當真是樂開瞭花。放半天假哪夠?我巴不得讓他去休年假呢!
中午在食堂,草草吃瞭個飯。雖然我和夏雪平一桌吃飯的時候,基本是各吃各的沒有任何的交流,但算上今早那??頓煎餅果子,已經是時隔多年之後,我跟夏雪平一起吃的第二頓飯瞭。
夏雪平吃飯,那真是吃“飯”——她一人一份米飯一碗清湯,卻連個配菜都沒有,看上去甚是可憐。
“你不吃菜?喏,吃我的。”我用筷子點瞭點我餐盤裡的番茄土豆燒牛肉和上海白油豆腐。
夏雪平看瞭看我的餐盤,想瞭想喝瞭口湯。
“不是……怎麼,您是省錢啊,還是節食保持身材啊?”我很疑惑,“按理說,您一個重案組分組長不差錢啊,多要一個配菜的這點錢還是花得起的吧?您要是節食,反而是應該吃菜不應該吃米飯。”
“食不言,寢不語。”夏雪平說完,舀瞭一勺米飯送到嘴裡。
我實在看不過去,站起身來給她點瞭一份涼拌萵筍一份黃酒酥魚。她看瞭看我,撥出瞭半碟放在自己的米飯上,留瞭半碟推給瞭我,倒是把酥魚全都吃瞭。吃完飯午休以後,我碰到瞭丘康健,我把這個事情告訴瞭他。
“夏雪平這幾年一直這樣?”我問道。
“呵呵,她不是節食也不是舍不得,”丘康健提瞭下眼鏡,沖我笑笑:“你知道為什麼我和蘇處長沒事就總去找她下館子麼?”
“為什麼?”
“要是沒人陪著她吃飯,她自己根本想不出吃什麼。得有人在旁邊,給她推薦菜譜並且幫著她點菜,她才會吃菜;食堂倒還好,米飯單獨可以付錢,而且食堂裡還有清湯。要是自己在傢,看著那些蓋澆飯的菜單,她基本是做不瞭決定的。幾年前她還會投硬幣決定吃什麼,近幾年她做不出決定,乾脆就不吃瞭。要是沒人管她,她一天也就吃一頓午飯,也就是那一碗米飯外加清湯。”
聽罷,我陷入瞭深思,說道:“原來她的選擇恐懼癥已經這麼嚴重瞭?”
“她怕是不單純是選擇恐懼癥吧,即便心理學和精神病學不是我的專業,不過我個人覺得,雪平有很嚴重的情感障礙,很有可能是輕度或者中度抑鬱癥……”丘康健鄭重地看著我:“秋巖,或許你不知道,雪平的父親和弟弟被殺以後,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到現在也是這樣,隻是一般人看不出來,而且你和你妹妹美茵遭遇的那場大火,她也一直很自責。再後來她就離婚瞭,看起來算是給她一次解脫,實際上,對她來說是雪上加霜。”
聽瞭丘康健的話,我心裡很受震動,盡管我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殘念,覺得當初夏雪平拋棄瞭我和美茵就是不對。我長籲瞭一口氣,接著問道:“……那……艾立威每天早上去給她送早餐、開她的車子去接她——”
“沒錯。實際上也是我跟蘇處長建議艾立威這麼做的。我不是很喜歡那個人,但畢竟有人照應著雪平,起碼要比她自??己一個人好很多。之前有那麼??一年,雪平好幾次在辦公室和現場都因為沒吃早飯,身體低血糖昏倒瞭。也就這個艾立威出現以後,能夠給她送飯、看著她吃飯,而且有的時候還能逗逗雪平笑,雪平的氣色才比之前好瞭很多。”
——呼,所以其實是那個討人煩的艾立威,他一直在照顧夏雪平;如果不是有他在,夏雪平的情況或許會很糟糕……我的思緒現在更亂瞭,就像是隨手扔進衣帶裡、突然被拿出來卻發現被團成一團的一副插線耳機。
回到辦公室以後,一組在辦公室裡開瞭個小會。夏雪平和艾立威上午徒勞無功;雖然我跟段亦菲開始接觸,但實際上也相當於還沒開始進展;不過除瞭我們仨之外,一組的其他同事還真查到瞭很多東西,雖然跟盧紘的案子基本無關:首先是所謂的市長親戚高瀾,這個人實際上比高副市長也就小三歲,卻自稱自己是高副市長的侄子,這種事情不說我也能看破,這是最低劣的官商勾結階段。不過根據同事的調查,高瀾從差不多七八年前開始在J縣曾經做過煤炭和麵粉廠的生意,而且弄得風生水起。當時他就利用高副市長的威望,在當地對一些中小型實業進行威逼利誘,成功地整合吞並瞭J縣百分之四十的工廠。三年前的時候,高瀾被J縣當地的兩傢大型實業公司聯手打壓,最終一敗塗地,不得已回到瞭F市,開始搞房地產和網絡物流。
“那現在那兩傢企業呢?他們什麼狀況?”夏雪平問道。
“都倒閉瞭,一傢被公司負責人傢屬低價賣給瞭南方的某個集團,另一傢永久性關門。最近市政府和議會還在研究,怎樣把那傢永久關門的企業進行國有化改制。”同事說道。
“怎麼會這樣?”
“就在高瀾被趕出J縣以後的一個月裡,兩傢集團老總同時遇到意外。永久關門那傢企業的老闆,在D市出海,不曾想私人郵輪發生火災,全傢都被燒死在海上;那傢被低價出售的企業的負責人,叫慕天擇,曾經在我省還是一個挺有名的傑出企業傢。”
“慕天擇……我想起來這個人瞭,”夏雪平說道,“因為這個人的名望,當初市局協助J縣偵辦過這個案子,我也曾經參與過調查。這個人是在自己的轎車裡同時被兩輛大型貨車夾擊撞死,當時一同在車裡的,還有他六歲的兒子慕容流風。”
“那這個慕老總,不是被人暗害的?”我問道。
“證據不足……”夏雪平無奈地嘆瞭口氣,看著我說道:“當時那兩輛大貨車確實是闖紅燈,我也懷疑過是不是有故意人為傾向。經過檢查,其中一輛的大貨車司機酒駕,另一輛屬於剎車失靈。同時還引發瞭六輛機動車連環追尾的事故。我曾經按照慕天擇的人際關系,懷疑過高瀾,但是當時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後來我們還監控瞭那兩個貨車司機半個月,經偵處的同事也協助調查過他倆的經濟情況,沒有半點買兇殺人的痕跡。最後隻能按照交通事故處理瞭。”
那這也太巧瞭!剛聯手把商業對手趕出本地,兩個主角就全傢遭到意外。我個人雖然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譴”和“報應”,但是我隻相信“天譴”和“報應”都是事在人為。
“對瞭……慕天擇不是有個妻子麼?叫什麼來著……陳……陳什麼?”夏雪平皺著眉閉著眼睛想著。
陳?陳月芳?——我這個人就愛瞎聯想,本身陳嫂就是J縣人士,剛開始說高瀾在J縣做過生意的時候,我就想著陳嫂會不會也聽過高瀾這個人。現在一說起慕天擇的遺孀姓陳,我突然就把陳月芳和慕天擇聯系到瞭一起。不過仔細一想,也不對,陳嫂之前是因為克夫克子被自己的婆婆趕出傢門的,而且看她的氣質,著實不像土財主大老闆的女人。
“陳美瑭。”
“對,陳美瑭。她現在在哪?”夏雪平問道。
“陳美瑭把工廠兌給瞭南方的集團之後,就不在本地瞭。有人說她去瞭南方,也有人說她去瞭國外。這個人已經幾年沒有消息瞭。組長,您懷疑,高瀾的事情跟陳美瑭有關?”
“大膽假設,小心論證。”夏雪平苦笑道。
再之後的一條最新資料,是關於沈福財的。這個人看起來是個開小賣店、然後兜售一些自己銷售的假酒、假貨的利欲熏心的小商販,實際上,這個人全傢還都是個人口販子。
“全傢?”我驚訝地看著做匯報的師哥,難道還包括沈老闆他的那幾個孩子?
“全傢。”師哥鎮定地對我點瞭點頭。師哥接著說,沈福財做的,都是販賣婦女和幼女的勾當。如果不是當地的派出說抓到瞭當地的一個蛇頭,這件事恐怕還不會被發現。而最初讓他們上套的手段,都是利用肉體。
接著,師哥開始匯報起自己調查的案例:案例一:沈福財的妻子景桂香平時下地務農,遇到鄰居傢幹活的女性、或者前來送飯送水的女性,就會主動找對方搭訕。藉機表示自己有東西落在傢裡、或者自己突然受到意外傷害,需要被送回傢,然後藉機用特殊手段迷暈對方;
案例二:沈福財的大兒子會經常在同學中宣揚自己傢裡開小賣部,炫耀平時有多少零食吃不完、有多少好看的筆本用不完,然後利用贈送零食和文具的手段,哄自己的同學回傢,尤其會挑選傢裡比較貧困的同學,等帶回傢後,進行迷暈;
案例三:鄉鎮最近也出現瞭許多上門直銷商品,比如凈水器、空調和微波爐等活動,沈福財的二兒子一個人常年在傢不上學。等到遇到上門直銷的銷售是獨自一人的女性,沈福財的二兒子會利用自己比較孤單的狀況,求女銷售陪自己聊天,女銷售為瞭進行售貨便會被成功下套,繼而被沈福財的二兒子迷暈……
“從以上的案例可以看出,沈福財的妻子和兒子都是負責”狩獵“的那一方,等到他們把被害女性成功迷暈之後,會讓沈傢的男性輪奸被害人並拍下照片,以作威脅,之後會把被害人囚禁在自傢後院的地窖裡。根據已經被解救的被害人的陳述,沈福財會協同自己的兩個兒子進行輪奸,母親也會在旁邊指導自己依舊年幼的小兒子。之後沈福財會聯系當地的蛇頭,然後把監禁的被害人連夜賣給其他縣市帶有低級娛樂性質的夜總會、KTV和賓館。”師兄接著匯報著。
聽罷,辦公室裡一陣唏噓,我也不禁有些駭然……
而且最令人感覺後背一涼的事情是,沈福財的妻子,居然還會協助和“指導”自己兒子對女性進行輪奸,那麼這個當媽媽的自己呢?
那是一幅怎樣淫亂的場景啊?
——傢裡的頂樑柱男人全裸著身子舉著相機,臉上掛著無恥的笑容,拍攝下炕頭上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被兩個小男生用短小的那裡塞入自己的嘴巴和下面的屄洞……
那個女人的乳頭,因為另一個體形豐滿女人的舌頭刺激下羞恥地硬挺著,自己的蜜穴上方那顆小豆子還被那隻肥碩的手刺激著……
同時還有一個小男孩,在炕面上的四隻乳房之間,懵懂地來回抓弄……
當兩個幼嫩而充滿生命力的短棒不斷伸縮、污濁的白色汁液進入到自己身體裡的時候,被綁住的女人因為恥辱感和快感同時達到頂峰,而流下瞭不爭氣的淚水……
說巧不巧,我正想到這的時候,目光正好掃到瞭夏雪平,而夏雪平的目光也掃到瞭我身上。目光相交的一剎那,我和她像是同時被燙到瞭一般,各自的身體都抽動瞭一下,她往後退瞭兩步,我也躲閃著她凌厲的目光。
“好瞭。下午有資料收穫的,迅速做個報告,發到我的內部郵箱裡。沒有收穫的可以繼續調查瞭。大傢繼續加油。”夏雪平說完,低頭看著自己的辦公桌遲疑瞭片刻,然後走到瞭我的辦公桌前:“何秋巖,下午你跟我走。”
“去哪啊?”
“去市一中。”
“市一中?——呵呵,你該不會是想去見見美茵的吧?”我看著夏雪平,故意問道。
“少囉嗦!我是想查查江若晨的。艾立威的話倒是提醒我瞭,江若晨人際關系簡單,說不定從她這裡入手是個好主意。”
“得!我就知道……”我看著她冷冷地笑瞭下。這兩天來的接觸,我算是發現夏雪平對什麼七情六欲方面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唯獨能讓她打起精神的,就是案子。
“那你待會兒要是遇到美茵瞭怎麼辦?”上車前,我又對夏雪平問瞭一句。夏雪平坐在車裡,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會遇到麼?”
“怕是你還不知道,江若晨跟美茵是同班同學,而且關系也不錯。你隻要去調查江若晨,美茵你肯定是避不開的。”
夏雪平長嘆瞭口氣,低下瞭頭。
“還去麼?”
“去,為什麼不去?”夏雪平轉頭看著我,“我都能容得下你過來給我當手下,我難道還會害怕見到美茵?別廢話瞭,開車。”
我臉上故意擺出瞭不以為然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有一種無比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