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佟大爺前腳剛走,大頭就給我發來瞭微信。

  除瞭強調一下最近一定要跟我和大白鶴、小C一起吃一頓飯以外,還告訴瞭我鐘楊的情況。醫藥費是他們派出所墊付的。鐘揚的父母在看到瞭診斷書以後,全都差點暈過去,鐘揚的父親還說要起訴我、甚至要讓我千刀萬剮。

  “是麼?我真想看看一個教育局的主任有多大能耐!大頭,你告訴鍾旭民,我何秋巖就在市局等他。”

  “行行好吧我的何警官!姓鐘那小子沒醒過來,我和牛牛告訴那鐘主任,是他兒子調戲女同學在先、被人路過見義勇為,鐘主任怕影響不好才沒聲張。再說瞭,這個鐘揚不是跟你妹妹同學麼?你要是這麼跟鍾傢針尖對麥芒,他鍾傢是沒多大份量收拾你們市局的人,但是萬一變本加厲的欺負你妹妹呢?”

  我其實心頭一直覺得不安的地方,就在於此。

  “你也不用擔心,你妹妹學校正好在我們所的轄區內,他們學校的校警有不少還是我們所裡出來的,跟我這個民警隊長也有點交情。我打過招呼瞭,讓那幾個老哥們平時多註意點你妹妹,萬一有誰對你妹妹意圖不軌,讓他們及時照應著,然後告訴我。”

  “……大頭,謝謝你。費心瞭。”

  “沒事……我當年在咱們警專的時候,你和老白、小C你們幾個不也總照應著我麼?應該的。”

  松瞭一口氣以後,我便鎖上門出瞭樓,直奔食堂去。

  不得不說,市局食堂的口味,要比警院食堂的高明多瞭。

  早餐從油條、油炸糕、吊爐燒餅、手抓餅、烤冷面、煎餅果子、雞蛋灌餅、熱乾麵,到米飯配熏魚海帶味增湯、茶泡飯,到越南牛肉檬粉、肉骨茶、海南雞飯、再到素炒蛋配烤土豆、煎培根、煎蛋,可謂琳瑯滿目,飲料從果汁到豆漿、牛奶、咖啡,樣樣俱全。要不然,怎麼不少警官院校類學生打破瞭頭也要往市局進。

  我點瞭一份越南粉,端著餐盤子找瞭個座位坐下瞭。正往湯碗裡泡著生豆芽的時候,發現對面就是趙嘉霖師姐。此刻她正用手掰著一根油條,蘸一下肉骨茶,然後往嘴裡送著;另一手捏著白瓷湯勺,舀著骨湯,小心翼翼地飲著。果然她的古典美並非表演偽裝,而是一種骨子裡的優雅。

  她發覺瞭我正盯著她以後,突兀地停下瞭手裡的動作。我連忙擺瞭擺手,對她點瞭點頭。她才繼續吃著,想瞭想,坐到瞭她對面的座位上,背對著我坐著。

  “誒呀!你要不招手我倆還看不到你!”

  沒想到趙嘉霖剛背過身,我的目光就被擋住瞭——來人正是大白鶴和小C這一對兒。小C倒還好,一份海南雞飯外加一份烤冷面;而大白鶴的盤子裡,徹底被培根擺滿。每個人還都端瞭一杯蘋果汁。

  “這傢夥……白警官,這肉讓你吃的!公傢的肉可算是不要錢瞭,是吧?”我故意揶揄大白鶴,一邊往湯碗裡撕著薄荷葉一邊問道:“你們倆咋來這麼早?不是說還要在傢睡懶覺麼?”

  “我倆是不需要住在局裡、不需要選房間,但聽說局裡吃得好,我倆這不就來看看麼?”大白鶴說道,接著他也不拿叉子,直接伸手抓起一片培根就往嘴裡送:“嗯!味道真不錯!C寶,你也嚐嚐!”說著,大白鶴又抓起一塊直接塞到瞭小C嘴裡。

  “味道是挺不錯,不膩!而且還有一絲絲甜甜的!”小C吃的很香。接著又把雞湯泡在米飯裡。

  “秋巖你也來一片!”大白鶴說著,又把一片培根舉到我面前。

  “不用瞭不用瞭,我這碗粉裡的肉已經夠多瞭!”接著,我把那一堆青檸檬片丟進瞭湯裡浸著,又擠瞭些海鮮醬和蒜蓉辣醬進去,拌勻之後,一邊用勺子舀著湯,一邊用筷子吧粉挑起,卷成一團,放在滿是肉湯的湯勺裡,然後把湯和粉一起送進嘴裡。溫暖而清香的湯粉進到胃裡以後,全身從內到外的舒服。

  接著我又問道:“你倆咋知道咱局裡的夥食不錯的?我這也是剛知道,誰告訴你倆的?”

  “鐵心他處長說的。昨天還特意找鐵心視頻聊天來著,還跟我聊瞭幾句。他們處長人挺好,是個女的,人也長得漂亮。”

  我笑瞭笑,又問道:“誒,那你們女處長,沒看到你倆那掛墻上那裸體藝術照?”

  “哪能讓領導看見咱倆隱私啊?”小C說道。此時的大白鶴已經滿嘴是肉片瞭,根本顧不上說話,小C接著說:“我和老白剛知道他們處長要跟他視頻,趕緊就把照片給摘下來瞭。”

  “嗬!羨慕啊!關心下屬都關心到夥食上面瞭,看來老白還攤上瞭個好領導。”

  “他們蘇處長還跟我倆問起你來瞭呢。”小C加瞭一塊白斬雞放進嘴裡。

  “打聽我?網監處的處長打聽我幹什麼?”

  這時候,白鐵心的嘴裡終於空瞭:“我們蘇處長,好像是跟你們夏組長是閨蜜。她倆好像還是警院的同學。”

  我想瞭想,沒說話,端起碗喝瞭口湯。

  “聊點別的吧……”小C看著我不說話,立刻用自己的胳膊肘撞瞭一下大白鶴:“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接著小C又說道:“對瞭,老白拿到瞭那個什麼……什麼監控系統?”

  “CADMS,CityAll-DirectionMonitoringSystem,城市全方位監控系統。”大白鶴在旁邊解釋道。

  “對,就這個。他差不多這種就能把這東西跟他自己那個監控軟件改裝改裝,你這周末來我傢一趟,到時候讓他安裝你手機裡?”

  “沒錯,用不著費多大功夫,我把coding語句merge一下,差不多今晚就能完成。但我估計你們重案組剛入行的,也就周末有空,周末你來我傢?”大白鶴也問道。

  “看看吧。隻要跟你倆時間不沖突就行。”我想瞭想說道,“對瞭,我昨天還見到大頭和牛牛他倆瞭,他倆吵著周末有空一起吃個飯。你倆看看有時間麼?”

  “啊?他倆我可真是有日子沒見到瞭!咋見到的?”大白鶴問道。

  “昨天在他倆管轄片區,把一個臭小子教訓瞭——就是那天在孫筱憐傢裡最壯實的那個小子。結果來的值班民警是他倆。”

  “那也太巧瞭吧!”小C想瞭想,說道,“要不這樣,等周六的,到時候我也叫幾個當初咱們警專的姐妹,咱們一起去吃個火鍋,熱鬧熱鬧,然後一起去唱歌?我好久都沒去唱KTV瞭。”

  “行!就這麼定瞭。我把他倆微信發給你倆,這個就你倆張羅瞭。”我笑瞭笑說道。

  “我倆張羅?”大白鶴摸瞭摸嘴上的油,“那你就當甩手掌櫃瞭?我倆可沒組織過‘正常聚會’之類的事情。”

  “有什麼好緊張的?找個火鍋館子,訂個卡座或者雅間,再打電話給KTV訂個包廂就OK瞭。你這周不是不怎麼忙麼?我這個在重案組裡混飯吃的,有我那個變態的鐵血女警花組長在上頭折磨我、壓著我,鬼知道我這周能遇到什麼事情?”

  “誰說重案組是讓你來混飯吃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我、大白鶴還有小C都愣住瞭。

  我回頭一看,在我身後站著的正是夏雪平。依舊是一身板板整整的西裝和整齊的黑色襯衫,下面穿著一條亞麻質感的寬松商務休閑褲。她正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夏警官早!”“夏警官早!”

  大白鶴和小C是見過夏雪平的,夏雪平雖然到瞭我們畢業也沒跟在警院做過報告,但這一對兒警專最後一年的時候去派出所當實習警員的時候,跟夏雪平打過交道。

  夏雪平看瞭一眼大白鶴和小C,點瞭點頭:“別來無恙?你們兩個繼續吃。我是來找何秋巖的。”

  “您這一大早的,找我幹什麼啊?我還沒去組裡正式報到呢。”我喝瞭一口肉湯。越南牛肉粉的肉湯本來鮮美可口,加瞭海鮮醬和蒜蓉辣醬以後,更是多瞭些甜辣清爽;可夏雪平一出現,碗裡的湯似乎變瞭味道。

  “你會開車吧?跟我去趟現場。”夏雪平輕描淡寫地說道。

  “有案子?”我回身看瞭一眼她,“……那……我不參加迎新大會瞭?”

  “是迎新大會重要還是案子重要?”夏雪平看著我說道,然後似笑非笑地說道,“就你這樣居然還是警院警專生裡的精英?你是白癡麼?”

  果然還是當年那個夏雪平,開口不懟人不舒服。她的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我看來完全是揶揄。

  我還能怎麼辦:身為警務人員,上級的命令就一切。我立刻拿起桌上的警帽,對大白鶴說道:“老白,你要是吃完瞭,幫我把麵碗倒瞭。多謝瞭。”

  大白鶴膽怯地看瞭夏雪平一眼,又對我點瞭點頭。

  夏雪平還沒等我站起來,就往食堂外走,我隻有在她身後緊跟著的份兒。

  跑到瞭一輛黑色日產SUV前,夏雪平把打開瞭車門,自己去瞭副駕駛,然後把鑰匙扔給瞭我。而我隻有伸手去接的份兒。

  “這是你自己的車啊?”上瞭車以後我問道。

  我之所以猜到瞭是夏雪平自己的車子,是因為我看到瞭車子後視鏡上面掛著一個熟悉的鋼制十字架吊墜——我對這個東西印象深刻。據我所知,從夏雪平到我外公夏濤和我已故的舅舅夏雪巖,夏傢人沒有一個信奉基督的,但是這條吊墜夏雪平卻一直留著。

  而其他的細節也表現得如此:車上可以說亂得一塌糊塗——駕駛位置之間還有套瞭好幾層的紙質咖啡杯,後座上不少的檔案紙攤成一堆,副駕駛位置的前擋玻璃處,還有一袋吃完瞭沒扔掉的薯片包裝袋,是鹽醋味道的;打從我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夏雪平特別愛吃那個味道十分古怪的薯片。

  夏雪平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說道:“話這麼多幹什麼?你小時候我可沒見你有這麼多話。快開車!”

  “你自己怎麼不開?”我心裡有氣,但是也隻能把車子發動,輕踩一腳油門,把車子倒出去開上大街。

  “因為我習慣在副駕駛上思考問題。”夏雪平把胳膊肘往車窗上一頂,接著頭一外,盯著車窗外說道。

  “夏組長的架子可真大。”我諷刺瞭一句,又不禁問道:“昨天跟你一起去餐廳的那個男的是誰啊?”

  “這個跟你有關系麼?”夏雪平想瞭想,補上瞭一句:“是你爸爸讓你問的?”

  “是我自己想問的。”我說道,“老爸讓我給你帶個好。”我說道。

  “收到。”夏雪平輕輕拂瞭下自己的長發,車裡瞬間氤氳著她的淡淡發香。這個味道,我將近十年沒有聞到瞭。

  “昨天後來,美茵喝醉瞭?”她想瞭想,又問道。

  “對。”我沒好氣地說道,轉過頭看瞭她一眼,“就因為您的出現,本來挺高興的她心裡不痛快瞭。半瓶白葡萄酒就被她幹掉瞭。”我把昨天美茵的所有不快,全都甩到瞭夏雪平身上。

  不過說起來,她怎麼知道美茵喝多瞭?難道是我們剛從“金夢香榭麗”出來的時候,她還沒離開?不可能……這不像是對我和美茵十年來不聞不問的夏雪平的風格。

  “你這個當哥哥的,怎麼非要把妹妹往醉瞭灌?她那麼喝酒,你也不勸勸?”

  “是我灌的麼?再說瞭,就美茵現在的脾氣,傢裡誰能管得瞭?”說到這,我又看瞭夏雪平一眼,說起美茵現在的事情,夏雪平一臉茫然。“算瞭不跟你說瞭,反正現在的美茵你也不瞭解。”

  夏雪平啞口無言。她嘆瞭口氣,對我問著:“那今天早上跟你坐在一起那一對兒,是你朋友?我看那個女孩跟你好像挺關心你的,但是跟你對面那個男生關系還挺親密。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這個跟你有關系麼?”我也用同樣的話語回敬給夏雪平。

  “好好開車吧……”

  夏雪平的語氣有些不悅。

  “……呵呵,真有趣。小時候您可沒開車送過我一次;這麼多年沒見面,使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送你。”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以為我願意讓你送?我還不知道你的駕駛技術呢!”夏雪平轉過臉來盯著我說道,“要不是今天艾立威遲到瞭,我才不會找你。讓你開車你就開車,別廢話。”

  “你讓我開車也總得把案發現場的地址告訴我吧!”

  我實在忍不住瞭,對她大聲吼道。

  “鵲橋公園。”夏雪平的語氣倒是依舊不咸不淡,她又看瞭看我說道:“你就用這種態度跟你的上司說話?”

  “什麼上司!這就咱們母子倆,誰都別裝瞭行麼?”我硬吞瞭口氣,對她咬著牙說道。

  說完這話,其實我心裡也覺得有點不舒服——“母子”,我已經很久都沒用這兩個字形容過我和夏雪平之間的關系。

  她不說話瞭,轉過頭去。

  我斜著眼往她那邊瞟瞭一眼,正瞟到玻璃有些模糊地倒映出夏雪平的臉。她似乎斜著嘴笑瞭一下。

  這個笑,讓我心頭似乎有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湧瞭出來,估計換做是任何男人都會心動吧。

  其實我始終認為夏雪平是個美女,要不然我也不會生的這麼帥;

  但問題是她明知道我討厭她,她也明明在使喚我,她卻能笑的出來。

  ——我是哪輩子做的孽,讓我在這一世跟她做母子。

  夏雪平不冷不淡地說道。

  十幾分鐘以後,車子開到瞭“鵲橋公園”。這個公園位於市區不遠,東面是青竹林和桃花林,氣氛浪漫,又因為北面有個紅娘廟,被本地的青年男女認為是愛情聖地——當然,因為這裡草木茂密、氣氛幽靜,是不是也會有不少來這裡野合的鶯鶯燕燕。

  我一聽案發地,便有點好奇,這次這案子的被害者,會不會是正在快活的一對兒。

  車子開進公園,停在人行道邊。

  公園裡有一塊紅娘廣場,正常早上的這時間,這裡應該是老大媽們跳廣場舞、老大爺們打太極拳的場所。

  甚至這裡還有個“相親園地”——上瞭歲數卻依舊精力旺盛、壓抑瞭自己一輩子的中老年婦女們,每個人都會手持一個她們自認為文采奕奕、品相很好的介紹,把自己的子女們像產品展銷一樣,推廣給廣場上的同類——月薪、房產、座駕、學歷,再加上身高、體重,這鐵打的五項指標成為瞭這些女士們對自己兒子女兒未來完美生活的基本參照,就像是賽馬場裡的賭客或者股市大廳裡面的掮客一般,至於自己子女是否已經有瞭一段難舍情緣、是否已經懷瞭孩子、自己的兒子是否早已是幾個人的共享性愛炮機、自己的閨女是否早就人盡可夫,她們從來不會關註或者透露,反正她們有的是辦法拆散後加以包裝,然後高價出售。

  鵲橋公園,紅娘廟,兩處名勝地標,一個是跟牛郎織女有關,一個是跟張生崔鶯鶯有關。在這樣的場所裡面,有這麼一個“相親園地”,諷刺的很。

  而此時這裡,早已被警方的隔離帶攔上,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看熱鬧,但更多的是那些為瞭自己子女來貼出相親廣告的大媽們,對警察把紅娘廣場封上的行為怨聲載道。

  夏雪平下瞭車,見到一群圍觀的人也不說話,伸手就開始推搡著周圍的圍觀群眾,弄得那幫大爺大媽一頭霧水的同時有些不快。

  我緊緊跟在夏雪平後面,看這陣勢,連忙說道:“不好意思讓一下。警方辦案。”

  那幫圍觀的老頭老太,見到我這身警服以後才作罷,但還是七嘴八舌地說道:“你們這些當警察的能不能快著點咧?我今天還要給我女兒多安排幾個見面的指標嘞!”“可不是,我這一大早就來瞭,到現在我還沒把我兒子的資料貼出來呢!”

  “我說,您幾位要不然另找一個地方?警方辦案,實在沒辦法,請幾位阿姨多擔待一下。”我回身對那群歐巴桑們說道。

  “我們擔待你們、你們擔待我們麼?我們也是納稅人!養著你們這些穿西裝黑皮的人嘞!結果你們的辦事效率還這麼差!耽誤我女兒30歲前出嫁,你們警察負得起責任麼?”

  我實在是忍受不瞭這種聒噪,轉過身對那個老太太說道:“您要是覺得您今天非要站在這小廣場裡給您女兒相親,您現在就可以從隔離帶外面跨過來,我給您開綠燈。但您別說我事先沒告訴您,裡面可是一灘血外加一股屍臭,您要是不嫌晦氣、給您女兒的姻緣沾上冤死鬼,您就過來。”

  我這麼一說,站在隔離帶外面的大媽們全都不敢說話瞭。

  夏雪平全程回身盯著我,沒說一句話,她緊接著從西裝裡懷掏出警官證,別在瞭衣服上。站崗的警員們見到我和夏雪平,紛紛敬禮。

  我站在原地回禮的功夫,夏雪平已經到瞭案發點,我隻能小跑兩步,跟瞭上去。

  到瞭案發點中央,我才發現在現場,徐局長和沈副局長居然也都在。

  “……呃……報告!一級警員何秋巖隨重案組組長夏雪平出現場,不知道徐局、沈副局也在,特此敬禮!”——這套說辭,是我在警院裡練出來的,專門應付警官學院一票領導的。

  徐局長看著面向年輕,但是已經是滿頭花發,身材矮小,差不多隻有一米五六的樣子,而且長得也瘦,刀條臉,但是看起來十分硬朗。而沈副局長跟夏雪平的身高差不多,看起來有些胖乎乎的,一雙眼睛看起來十分的雞賊。徐局長看著我笑瞭笑:“呵呵,咱們局重案一組多少年沒來警院畢業生瞭。”

  “我帶你是上這打招呼來的?”夏雪平回過頭,冷冷地看瞭我一眼。

  “怎麼說話呢夏雪平?你的組員可比你有禮貌多瞭知道嗎?”沈副局聽瞭夏雪平的話,馬上對她厲聲斥道。

  “哼,要是懂禮貌就能當好警察,那大傢都回傢去抄《弟子規》得瞭。”夏雪平白瞭沈副局一眼,接著就走到瞭法醫身邊。

  沈副局長氣得眼睛直冒火星,看瞭看我,然後對我揮瞭揮手,說道:“好好乾吧,正好趕上個大案子,跟著局裡的前輩好好學。”

  “我知道瞭……我還以為你們二位在禮堂的迎新大會上……”我說道。

  “開頭省廳領導代勞瞭,我和量才副局長也就是過來看一眼。現在還得趕回去。”徐局長抬頭看著我,然後拍瞭拍我的胳膊:“重案一組出英雄。別辜負瞭警院對你的栽培。”接著,徐局長轉頭對夏雪平說瞭一聲:“雪平,這案子就交給你們一組瞭。”

  接著,沈副局又補瞭一句:“夏雪平,這都已經是第四起瞭。第四起案子瞭!這個月你們組要是再沒辦法把案子破得瞭,我就得跟省廳如實匯報瞭,到時候你這組長也當不成!你記著,是你自己沒有能力,可別在到處讓人說,是我沈量才排擠你一個女人!”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說你什麼我可管不瞭。”夏雪平頭也沒回,隻是看著現場報告。

  沈量才氣得嘴唇直發抖,但是也沒說什麼,跟在徐局長的身後就上瞭一輛黑色轎車。而徐局長似乎對於沈副局和夏雪平之間的唇槍舌劍,已經習以為常瞭。

  我走到瞭案發點裡面,這裡周圍三五名鑑定課的同事還在拍著照,仔細一打聽,那個又瘦又高滿頭卷發戴著眼鏡的法醫,正是鑑定課的丘康健課長。此時夏雪平捧著剛記錄下來的現場手札仔細看著,後背緊貼著丘康健的左臂。而丘康健則是一邊觀察著現場,一邊舉著一隻樣式很老的錄音筆,錄著錄音日志。倆人看起來,十分的親密。

  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索性跟鑑定課的同事要瞭一副手套,然後也走到瞭案發點周圍觀察瞭一下。

  此時屍體已經被抬走瞭,地上除瞭一灘血以外,還留下瞭一圈現場痕跡固定線。看起來,應該是兩名死者,而其中一名身高跟我差不多。現場沒有其他任何明顯的痕跡,周圍的地磚上乾凈得很,連腳印都沒留下一個,似乎是被人刻意清理過瞭。

  “小丘,死者當時的姿勢是什麼樣?”夏雪平用後背撞瞭一下丘康健說道。

  丘康健回過神,提瞭一下眼鏡,放下瞭手裡的錄音筆說道:“死者一共兩名,一名27歲男子和一名16歲少女,遇害時兩個人都赤身裸體,生殖器官仍然保持插入的狀態。男子遇害後保持著仰面姿勢,而少女則是趴在男子身上,呈跪坐姿勢。”

  “跪坐姿勢……”夏雪平輕輕念叨瞭一下,走到瞭固定線旁邊。

  而接下來,她突然做瞭一個讓我覺得有些羞恥的舉動:她居然按照固定線的輪廓也跪瞭下來……

  “跪坐姿勢……生殖器保持插入……那少女的姿勢,是不是保持著屁股撅起的姿態?”夏雪平抬頭問瞭丘康健一句。

  “對……稍稍撅起。”

  夏雪平聽瞭,跟著稍稍撅起瞭她自己的屁股……

  我的臉瞬間紅瞭——因為我此時就正面對著夏雪平的屁股……她身上今天的深灰色亞麻質休閑褲似乎還有點薄,因此除瞭她的翹臀,我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看見她三角褲的輪廓……

  而周圍的警察們,包括丘康健,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夏雪平,似乎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夏雪平保持著這個姿勢待瞭一會兒,又站起身,轉過頭對我說道:“何秋巖,你躺在這裡。”

  “我?”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對。就你。愣著幹什麼?快點躺下。記住,身子對準輪廓。”

  我咽瞭口唾沫,看著夏雪平。然後把警帽摘下,遞個瞭身邊的一個警員,然後把自己的腳、腿和屁股對準瞭固定線的邊緣,然後仰面躺瞭下來。

  “那個男性死者是保持這樣的姿勢麼?”

  “對,基本是這樣。雪平,這次可以再試試。”丘康健說道。

  ——什麼叫再試試?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夏雪平突然一腳跨過瞭我的身體,然後在我的身上跪坐瞭下來……

  我的天啊!

  她的前胸首先貼到瞭我的胸前,然後她覺得似乎不對勁,接著一點一點往下挪著。

  要知道今天的我,依舊穿著夏裝警服。夏裝警服的褲子也很薄……夏雪平居然就張開雙腿,翹起屁股,用她兩腿之間最中心的地方壓在瞭我的身上……而且這還沒完事,她像故意似的,用她兩腿之間的禁區在我的身上磨蹭瞭一番,似乎是在故意尋找這我的欲望分身一般……當她雙腿間凹陷的那條縫隙正好對準瞭我的小蘑菇的時候,她才停瞭下來……

  我連忙深呼吸著,克制著下面的反應……可是她身上那種女人獨有的體香不斷地侵襲著我的感官,而且剛才那一系列的刺激,讓我的主靜脈那裡開始逐漸膨脹起來……

  “是這樣嗎?小丘?”夏雪平說瞭一句,接著把她的整個身子貼到瞭我的胸膛。

  “沒錯……好像還差一點……”丘康健低頭看著我倆,手放在下巴上思考著,又看瞭一下剛才數碼相機裡的照片,接著說道:“哦,是瞭!少女的雙臂讓繞過瞭男性死者的脖子摟著,而男性死者的左手摟在少女的後背上,右手則是抓著女性死者的屁股,中指還插在瞭女性死者的肛門裡。”

  “摟著我。”夏雪平趴在我身上對我命令道。

  我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摟住瞭夏雪平的腰,而右手則是萬萬不敢動一下。

  “……”夏雪平無奈地嘆瞭口氣,把我的手放在瞭她左邊的屁股瓣上面,而且還掰開瞭我的手指,專門讓我右手中指戳到瞭一個地方……在她翹臀深谷中,一個凹進去的洞口處……雖然應該是隔著兩層佈,但我的手指肚依舊能夠感受到上面規則的褶皺……

  我的陰莖無法制止地勃起瞭。

  當一個女人這樣壓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指導他用手緊抓自己的臀肉、戳到自己的肛周,哪個男人可以壓抑住自己的性反應?

  ——但問題是,對我這麼做的女人,是我的媽媽!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下!就算不是母子,這麼做也未免有些太出格瞭吧?

  “……小混蛋!”夏雪平肯定也感受到瞭我那話兒正越來越堅挺,她趴在我身上對我罵瞭一句。

  ——我的夏組長,我的親媽,您嫌我是小混蛋,就別對我這樣啊!

  “抱著我,你坐起來。”

  夏雪平的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

  我想瞭想,挺起後腰來,依舊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屁股——而且中指依舊在她的股溝間那個小巧的洞口處戳著;而當我努力直起身子之後,除瞭拇指以外,我右手的四根手指全被她的屁股間的縫隙夾住瞭,而且我的帳篷正好頂起,說巧不巧,前端完全地頂進瞭她雙腿間的駱駝趾中間……那裡似乎熱熱的……

  在那一剎那,她緊閉瞭眼睛一下……然後,她把下巴很自然地放在我的肩頭,摟著我的脖子的雙臂摟得更緊……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也沒有其他反應。

  我此刻一動也不敢動,心裡似乎正經歷一場冰川崩塌……

  我,吃瞭夏雪平的豆腐。

  旁邊的圍觀老大媽們看見瞭這一副場景,都開始交頭接耳著,並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我和夏雪平的位置,“不要臉”三個字完全地寫在她們的眼睛裡。

  要是她們知道瞭,此時正以一種男女交合姿態跨坐在我這個男警察懷裡的這個女警察,正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們是不是得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指著我和夏雪平訓斥瞭?

  “嘀——嘀——咚——咚——叮——叮——噠——”此刻,就這樣以一種十分微妙姿勢坐在我懷裡的夏雪平,卻哼起瞭歌——一首膾炙人口、聞名世界的《小星星》。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臉看著夏雪平,此刻夏雪平正目光呆滯地目視前方,一字一頓地橫著歌,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而且她的身體也一動不動。這在我在由下體的刺激感受到全身燥熱的同時,也讓我不禁對夏雪平的反應突然擔心起來。

  她這是在幹嘛?

  這時候,似乎從我身後又來瞭一個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遲到瞭哈哈!剛打車過來,傢裡耽誤瞭一些事,路上還有些堵……”那人對丘康健說道。

  可接下來他不再說話瞭,我察覺,他似乎是因為看到瞭夏雪平此時正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姿勢伏在我懷裡,而不說話的。

  突然,《小星星》的旋律停下瞭。

  接著夏雪平推瞭我的胸口一下,掙開我的懷抱,站起瞭身,然後伸腿往前走去。

  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那裡,下面還支著帳篷……

  我也趕忙站起身,要回瞭我的警帽,我刻意地用警帽擋在自己的身前,防備著被人看出此刻我正處於勃起狀態……我在極力讓自己冷靜的同時,走到瞭丘康健身邊:“……我們夏組長這是乾嘛呢?”而此時,我也看到瞭來人——一個頭發做過軟化、抓成個菠蘿頭,嘴唇上蓄著八字胡的男人,這個人看起來比我大不瞭多少歲,從風度上看,有點像古龍筆下的陸小鳳。他個頭要比夏雪平高一些,但還是比我矮瞭半頭。這個男人的相貌,完全可以用“俊美”二字來形容,尖下巴瓜子臉,細眉彎眼,皮膚白皙得估計女人都會嫉妒——要不是嘴巴上留著的八字胡,我真以為這人是個Lesbian。

  隻不過跟一身玩鬧秉性和正氣的陸小鳳比起來,這人的面孔稍稍嚴肅瞭一些,而且他看人時候的眼神,太他媽的像一條困在動物園裡的蛇瞭,我很不喜歡這個眼神。

  “您好……”我連忙對那人打瞭聲招呼。

  那人盯著我看瞭看,眼睛裡似乎有一種稍稍尖刻的東西閃過,接著伸出手對我說道:“你就是新來的精英學警何秋巖吧?聞名不如見面,我叫艾立威,夏組長的助手。”

  嗬——這人有點意思,也有點討人厭。市局裡不說別的部門,單說刑警隊重案組,別說沒有“組長助手”這樣的職務,就連副組長這個職位都沒有,組長一枝獨大、一句頂一萬句,組員人人平等,權聽組長調遣。結果這個艾立威硬把自己說成是“夏組長的助手”,在我看來,他倒是有點想要故意軋我一下的意思。

  ——牛氣什麼?你是夏組長的助手,我何秋巖還他媽的是夏組長的兒子呢!

  我心裡這樣想,但我嘴上卻沒這麼說。第一次見面,該禮貌還得禮貌。

  “哦,您好!艾師兄是吧。幸會幸會!今後在局裡工作,還得多多指教!”說完,我跟艾立威握瞭握手。

  “你這聲師兄叫的不虧!想當年我也是省警院的,說起來我應該算是你的學長,不過我估計我參加工作的時候,你還剛上警專吧?我沒上過警專。以後咱倆得互相學習。”艾立威說著,嘴角一揚,連虎牙的牙尖都露出來瞭。

  看看,果然是故意軋我。

  這裡我有必要解釋一句:警校系統裡的學生也是分派系的。

  本地系和外地系這個就不用說瞭,有人的地方就分本地外地,而本地系也分K市系和F市系、還有一堆其他縣市的派系,當然K市系和F市系關系還不錯,因為都是城市人,所以有認同感,平時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還有一種派系甄別,就是在警院裡,分“警專幫”和“考學幫”:“警專幫”就是像我、大白鶴、小C這樣從警務專科高中升學到警官學院的,而“考學幫”則是一些通過省考之後,申請上警院念書的人,這裡麵包括省考失利、無法申請到其他優秀重點名牌大學,所以來的警院,這些人本身的目標不是當個警察或者英雄,他們的目標是去省廳工作、甚至是進入中央警察部當官僚;還有一群人本身的目的就是當警察——無論目的如何,他們確實之前都是在省、市立的高中上學的。他們這群人來瞭警院,確實高傲,也看不起從警專出身的校友,認為警專升學上來的,也都是僥倖走瞭狗屎運的小混混;而警專生們,則是報復性地鄙視考學生們,覺得他們一個個都是隻會拿筆不會拿槍的文弱書生,平時在警院選舉學生會搞賄賂票選、給警院德育處的主任和督察溜鬚拍馬也都是這群人,並且他們一部分人也喜歡搞亂交、互換女朋友,玩的不比“警專幫”的差,甚至可能玩得更瘋。

  這兩撥人的鬥爭,要比本地外地人的鬥爭激烈多瞭:本地人外地人,最多最多也不過是玩不到一塊去、見瞭面也不怎麼打招呼而已,偶有肢體沖突而已;而“警專幫”和“考學幫”的鬥爭,那真叫一個你死我活,甚至還會延續到工作以後,無論實在我們市局、省廳,甚至是安全保衛局和國傢情報調查部,隻要是有內部派系的鬥爭,就一定跟“警專幫”和“考學幫”有一定淵源。我在警院時期打的架,大部分也都是跟“考學幫”的人打的。

  這個事情,就連中央警察部的首長們都無解,隻能每年派各級檢察院的人來給本省的警察部門做工作進行調節和溝通。

  艾立威那句“我沒上過警專”的意思很清晰,就是想跟我挑明身份,且秀一下優越。

  他說完瞭話,臉上掛著笑。看著他的樣子,原本聚集在我小兄弟上面的血,正慢慢地轉移在自己兩隻拳頭上面。這要是換做幾年前剛上警院的我,肯定早就對他一拳頭招呼上去瞭,大傢都是肉做的骨頭堆起來的,誰怕誰呢?

  可現在畢竟我進瞭警局,沒辦法為所欲為,隻好忍下來。

  “艾師兄謙虛瞭!”拳頭上忍下來瞭,可我嘴上怎麼可能饒過他:“以後射擊搏擊技術上的事情,我願意多跟您探討探討;寫報告總結的事情,小弟我文筆不好,以後艾師兄可要不吝賜教啊!”

  “一定一定!”艾立威依然笑著。他看瞭看我,走到瞭夏雪平背後。

  丘康健提瞭提眼鏡,小聲對我說著:“其實我也不喜歡他。”

  “嗯?”我看瞭看丘康健,對他裝傻著。

  “早看出來瞭……你也挺討厭這個姓艾的吧?”丘康健說道,“我也不喜歡他。從頭到腳一股愛現的樣子——表現欲極強的人,心裡多少也都有些扭曲。”

  “是麼?”我看著丘康健,客套地笑瞭笑。

  “但沒辦法,雪平看上的人,我能說什麼呢?”

  “……夏組長……‘看上’的人?是什麼意思?”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雪平看他能力強唄,因此什麼事也都帶著他。這個人確實能力不差,而且特別會說話,油腔滑調的,連雪平這麼正直的人,似乎也很樂意被她討歡心。每天早上,就是這個人開雪平的車送雪平上班,而且雪平去哪進行些調查任務、外勤任務什麼的,都讓這個姓艾的打下手……他說自己是雪平的助手,倒也名副其實。不過……怎麼說呢?我跟雪平算是多年的老朋友瞭,但是也不至於像這個姓艾的跟雪平走得這麼近。可以說這個姓艾的,除瞭我和網監處的蘇處長以外,算是整個市局裡目前跟雪平最親近的人瞭。”

  ——跟夏雪平目前最親近的人麼?哼!不過是個小人罷瞭!

  接著,丘康健對我略帶神秘地說道,“你知道麼,今天這要不是他來晚瞭,剛才躺在地上抱著的那個應該是他,不是你這個新手。”

  我心裡彷彿地震一般……

  就剛才那個姿勢?

  夏雪平故意按照死者被抬走之前的姿勢,在眾目睽睽之下,撅著屁股趴在一個男人身上,用自己的陰阜找著男人龜頭的位置,還手把手讓男人抓自己的桃形翹臀、用手指戳到自己的菊洞口——要是跟這個艾立威一起完成這樣污穢的姿勢,而讓我在旁邊眼巴巴的旁觀,我倒寧願就像今天這樣,讓我這個當兒子的成為她夏雪平的胯下男子!

  ——呃,我在想什麼……

  不過說起來,這男人,難道跟夏雪平有一腿?

  但我又突然想起來,不對啊,昨天晚上我和美茵在“金夢香榭麗”看到的那個男人並不是這個艾立威啊?到底是什麼情況?

  “您是說,這個艾師兄,跟我們夏組長是一對兒?”我直接對丘康健問道。

  “那倒不是……據我所知,雪平對他並沒有男女方面的意思;但是反過來,我就不好說瞭。”

  “那……課長,您剛才說要不是他遲到,躺在地上那個應該是他……什麼意思啊?”

  “哦,是這樣的,這是你們夏組長查案子的一個習慣——她總想試著找到死者生前,能看到的最後一眼的景象。”

  “是麼?還有這樣的?”我不禁十分詫異。

  夏雪平居然還有這個怪癖……

  遇到兩個人一起被殺,假若恰恰又是一男一女,她就要跟那個艾立威還原各種遇害者死前的姿勢,今天這個已經夠讓人面紅耳赤的瞭,我進入市局之前會不會還有什麼類似的案子發生……我真的不敢想……這不是給身邊的異性造成瞭多大的佔自己身體便宜的機會?正常的女人對這種事情都會介意吧?

  除非夏雪平是故意的,但剛才她在我身上的那個反應,再加上早上佟大爺給我講的關於夏雪平的事情,我覺得她不像是故意的,夏雪平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外表冰冷背地裡淫蕩的女人;

  要麼就是,夏雪平是個怪物,為瞭查案子根本對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顧,腦子裡隻有案子,其他的七情六欲全都被趕走瞭。

  性冷淡。

  這三個字,突然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這樣一個美女,居然是性冷淡。男人們發現瞭這個事實以後,不知會有多少人嘆惋、或是反而變本加厲的欲火焚身。

  ——我的天,我他媽的在想什麼?夏雪平性冷淡與否,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吧?

  但問題又來瞭:即便身體力行還原瞭屍體的擺放位置,看到瞭死者最期時候的最後一眼;那麼在兇殺案裡的被害人,在臨死前的最後一眼,究竟能看到什麼呢?

  順著夏雪平的身影望去,此時她正躬著身子,在一片蘆葦叢裡到處搜尋著。正看著,她突然站起身,接著艾立威也湊瞭過去,伏在夏雪平身邊低語著。

  看著艾立威貼在夏雪平身邊的樣子,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夏雪平似乎並沒有怎麼理會他。她一邊看著那東西,一邊轉過身走瞭回來,接著把東西交給瞭丘康健:“小丘,收起來。回去看看上面有沒有指紋或者其他有用的東西。”

  丘康健接過瞭那個東西——那是一張紙條,接著丘康健嘆瞭口氣:“第四張瞭啊!”接著取瞭一隻塑料密封袋。

  “這什麼啊?”我也湊瞭過去,看瞭看夏雪平,又看瞭看丘康健。

  “在我們組現在手頭案子的案發現場附近,都會找到這樣一個字條,”夏雪平看著我說道,“算上這個,已經是第四張瞭。”

  “留個字條,到底是要幹什麼呢?而且還把東西放那麼遠……”艾立威在一旁說道,“不過連著四張,也不像是巧合;但是如果是兇手故意這麼做,那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知道。但是沒足夠證據,硬猜也沒有用,”夏雪平說道,又看瞭我一眼,“走吧,我們回去。”接著對丘康健說道:“小丘,現場交給你們鑑定課瞭。”

  “放心吧,資料整理好以後,我會送到你辦公桌上去。”

  想瞭想,我從丘康健的手裡取過那張字條:“丘課長,讓我看看。”

  隻見那張字條上面,用鋼筆一筆一劃寫著一行規規矩矩的宋體字:

  “桴鼓鳴——誰才是不公平的那一個?”

  桴鼓鳴?

  那不是那個網站的名字嗎?

  難道那個網站,跟兇殺案會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