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大開殺戒

  (一)

  是不是白天的時候,憂傷總是微不足道?

  第二天下午,從雲一個人坐在明鸞校園的圖書館,把目光投向瞭窗外,窗外的陽光正刺眼的直射著她。

  無數個心灰意冷的夜裡,她默念他的名字,如同能獲得溫暖。

  何馳,何馳,何馳……

  她近乎固執地念著這兩個字,似要刻進骨血一般,玻璃窗上投影著她孤單的身影,執著成一種守候的姿勢。

  愛上他,從開始就註定是一場青澀卑微的暗戀。

  人如其名,何馳有著一顆奮發向上的心,他努力,勤奮,有著一顆堅韌不拔的鬥志。

  他那麼高,跳起來灌藍的瀟灑風姿,不知迷倒瞭多少少女的心。

  而她,隻是一朵低到塵埃裡的小花,永遠都在癡盼著盛開的那一刻。

  而她,心甘情願地做瞭足球隊的後勤,隻要有他參加的球賽,她一場不落,其實並無多大的奢望,她隻是想在他累的時候遞上一條幹凈的毛巾,流汗的時候送上一瓶礦泉水,做盡她所能做之事……

  她似乎每天都生活在企盼當中:期盼著他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期盼著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一刻,哪怕隻是一秒……

  21歲的心,她站在在許願池邊,雙手合十,默默地地祈禱,“何馳,何馳。”

  “我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瞭6年瞭, 如若可以、請許我一世歡顏,否則、可否許我一時歡顏……”

  她本就是世俗之人,隻該去做世俗之事,譬如暗戀。

  下場也該是世俗的,譬如,暗戀未果。

  她有一份兼職,是圖書館的管理員,不是她有多喜歡看書,而是這是個唯一一個肯收留她的地方,雖然工資不多。

  因為她的檔案,有著不光彩的過去。

  這要幸虧明鸞大學的校長,那個溫和慈祥的中年婦女,隻有她,答應留她下來試用。

  她說,“每個做過錯事的孩子都值得被救贖。”

  下午是她的工作時間,這麼幾個小時,成瞭她一天當中最平靜的時刻。

  到圖書館看書的學生並不多,畢竟都是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沒有幾個願意浪費時間守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裡面。

  像往常一樣鉆入高聳的書架之中,從雲把學生還回來的書全部擺回書架,再打點一下書籍的分類位置是否正確。

  一樓是普通閱覽區,都是些平時刻苦勤奮的大學生,整個閱覽室靜悄悄地,依稀隻聽得見“沙,沙…”的翻書聲,盡量不出一點聲音,從雲走到書架下,不到一刻鍾就全部打理完畢。

  她往上走到二樓,是高級閱覽區,四周瀏覽瞭下,因為面臨英語考級,今天來的比較多。各種各樣的聲音一刻不停地傳入耳中,討論英語的說話聲、手機鈴聲,加上穿著皮鞋的走路聲。圖書館墻上張貼的讀者須知,“閱覽室要肅靜”,在這裡儼然成瞭多餘。

  其餘的幾個VIP包廂也都大門緊閉著,依稀傳來情侶之間的調笑聲。

  兩個管理員就跟兩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者似的,坐在後面邊聊天邊侃起瞭傢常。

  跟他們一樣,這些來“臨時抱佛腳“的高幹子弟他們是萬萬不敢得罪的,從雲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對她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這麼幾個書架,從雲手忙腳亂地打理瞭四十多分鍾,走到科幻分類處,原本分類得條細分明的書架,一本本書籍雜七雜八地摻和在一起,狼狽不堪地倒在那裡。

  片刻寧靜,被書架周圍的一陣隱忍的呻吟聲打亂,帶著急促的喘息。

  從雲擰緊細眉,這種聲音太熟悉瞭,熟悉得隻聽一個單字她都可以判斷出對方在做什麼動作。

  不帶片刻思考,從雲放下手中的書就走向聲源處。

  是VIP6號間。

  敲瞭敲門,沒人回應。

  轉開把手,為避免其他的同學看到裡面的狀況,從雲把門打開一小半。一片濃厚的情欲氣息撲鼻而來,一個男生正趴在女孩子身上轉動著舌頭舔弄她的私處,女人原本壓抑的呻吟聲因為大門的微敞,更顯清晰瞭然。

  坐在大廳的學生們,一看有人打開門,都扔下手上的書,一臉看好戲地轉向那個包間。這麼響亮的聲音,沒聽見才怪,早就被攪得春心蕩漾,一本書看得裡外都不是滋味。

  離門最近的兩個大學生瞇眼仔細看門縫處的女孩,隻見那個女孩穿著一身粉藍色的裙子,烏黑的頭發瀑佈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臉蛋微微透著淡紅。仔細一看臉,竟是學校裡的三朵花,李夢玉,那她身下那個不就是……?

  兩人一臉瞭然。

  一個在下面忘情地吮吸,一個在上面興奮的雙腿亂顫,沈浸在偷情刺激的兩個人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從雲的視線裡,最後還是被從雲一聲輕咳“打”醒。

  被人撞見偷情,衣衫不整的女孩子羞得躲在男生後面。倒是那男孩子,一身衣服還算整齊,隻是頭發有些微亂。

  指著包間墻上掛著的讀者須知,從雲伸手推推臉上的厚重鏡片,嚴肅地說,“公共場合,請自重!”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關上門筆直地轉身走開。

  如果他們是第一次在圖書館茍合,她尚可以視而不見。但是,兩次,三次……這兩個人幾乎每個星期都到這裡做同種事。不管是暗示還是明示,每次都不把她的委婉警告放在眼裡,簡直是把圖書館當做刺激的做愛場合,絲毫不管別的學生被他們一影響還敢不敢過來看書。

  “死三八,你給我等著!”

  被攪亂好事,男孩憋瞭一口怒氣,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雙手緊緊握拳,左手掏出手機按下號碼,視線轉向那些熱鬧的小人,“看什麼看,老子挖瞭你們的狗眼!”

  電話一通,男孩馬上臉色難看地開口,“單羽?”

  “什麼事?”

  耳畔傳來一道沙啞磁性的男聲,後面抓著他衣袖的小手一緊,呼吸靜得隻剩下喘氣聲。

  “是兄弟就把茗卓那幾個傢夥一起喊過來,老子要大開殺戒!”

  “真他媽不給點顏色瞧瞧不知道老子吃肉長大的,臭女人,爛女人,老處女,……”

  (二)

  隻見陽臺上一個渾身穿戴時尚前衛的男孩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將手機移到身邊的男孩耳旁。

  一雙流情的眼睛幽幽地看向校園的操場,那頭染成金黃色的頭發,在微風搖曳下,細致得彷若綢緞。

  “幹嗎幹嗎,別拿你那破手機污染我們這群三好學生。”

  一頭靠在欄桿,悠閑地叼著煙的男孩,煩躁地推掉他的手機。趙子文這小子,個子不大嗓門賊大,一嘴的公鴨嗓,嚷得他簡直受不瞭。

  一頭亞麻色的細發像輕紗一樣蓋過耳朵,這個五官精致的男孩,有著一雙美麗的桃花眼。

  “靠,你還三好學生,我他媽那就是勞模典范。”

  “就你?一頭五顏六色的孔雀頭還勞模?瞎眼瞭選你當勞模。”

  “我呸,你也不差,學人傢小孩裝嫩,把你那玩意兒掏出來看看,看看毛長齊沒有。”

  說完一臉曖昧狀,做勢就要去解孫茗卓的褲頭。

  孫茗卓哪裡那麼容易屈服,掄起右拳,揮向他的臉。

  尤單羽舉起手,張開掌心硬生生地接下孫茗卓因為手傷而顯得有些偏離的勁道。拳頭打在手心上的聲響不小,看來對方出手的力道也不小。

  “花拳繡腿。”

  “操,我他媽要不是手受傷你能接得下我的掌風?”

  說完握起左手擊向他腹部,尤單羽抓住他的手腕,然後用力反剪,準備將他整個人勒在胸前。

  誰料,孫茗卓也不是省油的燈,左腳一抬,就要往對方的小腿骨踹去,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尤單羽大念不好,“媽的,玩陰的。”

  右腳往後快速一腿,兩個人繼續纏鬥起來,早就把剛才那通不痛不癢的電話忘得一幹二凈……

  陽光透過泥水臺細細落下,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背著光,兩個男孩的容顏有一些模糊。

  清晰的,隻有兩具矯健身影一退一近的攻守動作,動作快速狠厲。

  那是他們年少時最純粹的友誼。

  誰也不知道,時光會讓一段最純真的友情變成兩條平行線,延伸向無窮遠,卻永遠不會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