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高月黑,陣陣冷風瑟瑟肆虐而來,隨著風,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座空曠得要與世界融為一體的高樓上,一名身穿黑色風衣,加上一條80年代搖滾風破洞牛仔褲的年輕男子正一動不動的趴在站臺上,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左臂伸直托著一把狙擊槍的頭部,左手肘關節鎖定,牢牢地穩定住狙擊槍的位置,他的身體向前靠攏,與狙擊槍幾乎成90度角,眼睛瞄著狙擊槍上的紅色十字。
就這樣,他保持著這個姿勢紋絲不動,儼然已經將自己冷化成一座雕像。
過瞭十幾分鍾,黑黝黝的槍管緩緩移動,槍鋒轉換瞭好幾個位置,不斷地尋找,數百米以外的景物透過小小的鏡孔,變得格外清晰。
終於,瞄準鏡中出現一道身影,直直指向高樓對面西北方向的正前方,那是一片無人防守的廢墟。
“藍兄弟,來得還真準時哦!”一個剃著小平頭,穿著一身休閑打扮的中年男子,咬著雪茄,樂呵呵地笑著。
藍翎下意識地用食指和中指把眼鏡推頂上去,客套地笑道:“東哥,那當然,賺錢的大生意,哪能不準時。”
“多少錢?”沒有多做客套的意思,藍翎馬上進入正題,速戰速決道:“這次的貨夠不夠?”
“夠,絕對夠。”阿東見他一副大方的樣子,就知道跟藍翎談生意一定談得攏,馬上獅子大開口道:“因為是第一次跟你交易,不知道你們那邊吃不吃得下,這一次隻帶瞭50公斤的海洛因,十億,你看成不成?”
沒有多做思量,藍翎淺笑一聲,脫口而出道:“可以。”
說完,藍翎單手一揮,身後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馬上啪的一聲打開箱子讓阿東的手下檢驗瞭一下,對方確定是真錢之後,打開車子後備箱,丟給西裝男子一個白色的尼龍袋。
藍翎的手下慎重地檢驗一番,才抬起頭說道:“藍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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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堆外的一個小小停車場上,站著三名靜候在一輛白色跑車外的年輕男子。
“你先看著,我去方便一下。”其中一名體型偏瘦,身高較矮的紅衣男子說道。
緊跟著,紅衣男子隱身到廢墟北墻的墻角處,從男士皮鞋內抽出一根小小的耳麥,對著耳麥低聲說道:“火狐一號,目標鎖定劉宇東。”
“火狐明白。”隨著無線靜電的微弱劈啪聲,一道男性壓抑低沈的聲音傳來。
而正對紅衣男子西南方向的,恰是那名一動不動趴在高樓頂層的黑色風衣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皇甫辰風,隻效命於褚爵的梁胤鳴。
在梁胤鳴的右眼裡,這個世界隻是一個十字分割的世界。
槍、人、環境三合為一,對他來說,劉宇東隻是個代號,沒有名字,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名字,在他的眼裡,它隻是個目標。
從口袋裡面拿出三顆子彈,梁胤鳴面無表情地拉動槍栓,裝上子彈,一陣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的機械金屬聲“哢哢”作響,在空寂無人的樓頂顯得尤為響亮。
男人的手指屈曲,像握持著圓柱狀物體,十指顯得尤為修長、有力,雖說是以趴著的姿勢,但托槍的雙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他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瞄著十字瞄準鏡,瞄準鏡的鏡頭直指向西北方向的某個黑點。
“目標西北方向五百米,視野效果良好,風度適中,無不良跡象。”梁胤鳴對著耳麥報告道。
兩米。
從黑點到白色跑車的距離隻有,兩米。
“火狐一號,火狐,目標已經即將離開。”
一道急促似催命般的的聲音在他四周嗡嗡作響。
等的,就是那一刻!
一米,0.5米,梁胤鳴果斷扣下扳機。
“砰!”一聲巨響,在空曠的的原野中盡情的嗥叫。
走在藍翎後面沾沾自喜的劉宇東太陽穴中彈,撲到藍翎的左前方。
人潮一下子沸騰慌亂起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爭先恐後地掏出口袋中的手槍,尋找兇手,四處搜巡。
“砰!”
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慢慢下壓,第二顆脫膛而出,不偏不倚正中一名急欲掏出手槍的小嘍羅,子彈穿入對方執槍的右手。
第三顆子彈,梁胤鳴雙眼瞳孔猛地冷縮,冷靜而又沈著的盯著十字瞄準鏡,阻擊槍頭部一偏,校好瞄準鏡,野貓般的眼睛幾乎是眨也不眨的,梁胤鳴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呼嘯著的子彈霎時脫膛而出,在風中旋轉著前進。彈頭隨風旋轉,如同足球比賽當中踢出的香蕉球。
站在廢墟上的藍翎脊背猛的一緊,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抱著身體就地一滾。一顆子彈滑破他的西裝外套,然後劃著弧線落到車身上,發出清脆的‘呯呯’聲。
整個過程,僅僅用掉0.02秒。
“火狐一號,目標終結,請求撤離。”
對著耳麥念完最後一聲,將狙擊槍收回,關上保險,裝入背包,梁胤鳴扛著包便馬不停蹄地離開樓頂,自始至終,梁胤鳴的呼吸一如既往的均勻,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當他的眼睛離開瞄準鏡的那一剎那,一滴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滴落。
第一顆子彈,正中目標;第二顆子彈,打草驚蛇;第三顆子彈,拋磚引玉!
梁胤鳴滿意的微笑,唇角上揚30度,無比耀眼,如果褚爵的目標這次是藍翎,那麼,那顆子彈滑破的,將不僅僅是他那件高檔的阿曼尼外套。
掃視著周圍一片動蕩不安的人潮,藍翎藏在鏡片底下的漂亮眼睛慢慢的睜大,閃爍著利刃般的可怕光芒,一雙如鷹眸銳利的黑眸,凜冽的瞪著流動的人群。
“藍哥,怎麼辦?”跟在藍翎後面的手下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奇怪,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殺手,明明已經封鎖瞭一切消息。”
驟然,一道紅色的身影闖入藍翎的視線,趁著騷亂的人群,不斷遊移,抱頭急速逃竄而離。
一雙如鷹眸銳利的黑眸閃著一抹冷鷲的怒光,駭人地射入紅衣男子的雙目裡,那是他這一生中見過的最為可怕的眼神,紅衣男子雙手的手心微微泌出瞭一絲汗水,借著蠢蠢欲動的人群,想要乘機逃出漩渦。
倏地,藍翎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血刃,刀光一閃,銳利的刀鋒沿著一條奇異的弧線,劃過夜色,劃過瞭紅衣男子的喉嚨,削斷他的血管,一閃而過。
紅衣男子滿臉地不可置信,憤怒地想發出幾聲,“哢,哢”,但喉嚨隻發出幾聲就發不出瞭,身子久久不肯倒下,是不甘?
將背包扔到車子後座,梁胤鳴一個彎身,麻利地鉆進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內。
“辛苦瞭。”等候在樓下的臨時駕駛員,他的同伴屈居易,感嘆道。
梁胤鳴懶散地靠在車座上,撇嘴笑笑,沒說什麼。
“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哎,你說褚爵這次會獎點什麼?”見他沒有回應,神色冰冷,屈居易見慣不慣,兀自一臉興奮地自言自語道:“最好是給我們兄弟幾個一人配一輛車,那就……”
“哢,哢……”兩人的耳麥同時傳出一道微弱的囈語聲,屈居易心裡“轟”地一聲,嘴角的笑容凝固,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踩著油門的腳松瞭下來,吉普車斜打出去,斜斜地停在瞭馬路中間。
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怪異的嘶吼,屈居易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踩緊油門,車子立即“咻”地一下,如飛一般的快速向前飛奔!
“易哥,冷靜一點!”梁胤鳴蹙瞭蹙眉頭,一手伸過去拉他的手。
“冷靜?你讓我冷靜?我幹你娘的冷靜!”屈居易雙眼直直瞪著前方,冒著熊熊烈火,把住方向盤,一腳死命地踩緊油門,用盡渾身的力氣沖梁胤鳴吼道:“那是我哥,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啊!”
梁胤鳴看著他的表情不語,好一會兒,梁胤鳴收回手,抿瞭抿嘴巴,用手摸瞭一把臉,狠勁地說道:“行,要死兄弟幾個一起死!”
屈居易油門漸松,剎車,“吱──”一聲悠遠而尖銳的剎車聲在夜幕中扯響,車子停在廢墟外面的停車場上。
梁胤鳴眉頭皺也不皺,目不轉睛地盯著藍翎所在的方向,從椅座底下掏出兩把手槍,丟給屈居易一把,“喀拉”一聲拉開槍上的保險栓,上鏜裝滿子彈。
“喀拉!”最後一聲拉栓上膛,兩個人從車子兩側快速跳出來,落地滾瞭幾下,單手拿槍瞄準目標,子彈有力地從扳機之中噴射而出,“砰、砰、砰”連開數槍。
“有殺手!”不知道誰喊瞭一句,原本秩序紊亂的人群更是人心惶惶,一個個爭相逃避殺手的槍管。
隻有一個人,他的嘴角噙著笑容,墨黑色的眸子裡卻藏著比惡魔更嗜血的漣漪。
忽然,一把利刃騰空而出,“咻──!”一聲撕裂空氣般的響聲,猶如一道脫弦的利箭,狠狠地射向單手執槍的梁胤鳴。
持槍的手已經穩穩地舉起,梁胤鳴眼光一閃,“啪嗒”一聲擊中那把利刃,順著白色的光芒沒入的方向,連開數槍。
藍翎陰狠地一笑,鷹眸嵌著寒光,凜冽狠利,突兀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一晃,閃電般射出。
“呼咻!”尖銳的破空聲再次響起瘋狂地釋放而出!連發的子彈破空,一縷縷白色光芒,刀鋒席卷如絞盤全數接下子彈。
遠處一陣悠長刺耳的警笛聲驟然響起,暗中相鬥的兩人同時皺緊眉頭,藍翎等人身形一閃,快速竄入跑車內,揚長而去。
“先把你哥帶回去!”梁胤鳴沖著屈居易的方向大喊一聲,將手槍敏捷地交到左手之上,然後將手槍迅速轉到右邊的腋窩之下,“噗噗”兩聲,射中屈居易身邊的兩名嘍羅:“我來善後!”
“兄弟,謝瞭!”屈居易由衷地道謝一聲,不待梁胤鳴反應過來,已經扛起紅衣男子的屍體運回吉普車上,一腳狂踩油門,車子疾駛向前發飆而去,留下梁胤鳴一人孤軍奮戰。
不一會兒,四輛警車拉著警笛飛速飆來,警燈隨之閃爍,由遠及近,特別刺耳。
車子停下,門被推開,一批批身穿威嚴警服的警察呼嘯而出,手上扛著步槍、機關槍、沖鋒槍,個個嚴陣以待。
梁胤鳴一個人站在廢墟中央,瑟瑟的寒風吹亂瞭他的中長黑發,顯得狼狽而被動。
秋風蕭瑟孤飛雁,歲守苦寒又一年。
那一秒的剎那,他的腦海裡竟然隻閃過兩個字,“孤獨”。
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想什麼,面對著那一顆顆黑乎乎的槍管,他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冷靜,他隻是舉著槍等待著,然後高舉右手,手指扣動扳機,向著天空的方向“砰砰砰!”連發數槍,發出最後的嘶喊。
站在前排的幾個警察暗自抹瞭一把冷汗,牙齒咬得咯吱地響,捏緊瞭手上的槍支,時刻做好跟他同歸於盡的準備。
“前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瞭,不要做無謂的抵抗,限你三秒鍾之內放下,放下武器投降!”
“前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瞭。趕快扔下武器,雙手舉在頭上,趴下投降吧!”
“前面的人……”
“啪”的一聲,擴音喇叭器響起沒多久,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梁胤鳴隻是沈默不語,眼中的色彩分明是嗜血的暗紅,卻是利落地扔掉手槍,舉起雙手,自動棄械投降。
此舉不由令所有的警察松瞭一口大氣,迎上前,用手銬將他拷住,而且還通上激光,防止梁胤鳴掙脫。
鉆入警車內的那一瞬間,梁胤鳴若有似無動瞭動嘴唇,也許吧,他還不想死。
是夜,一條緊急通報,一條喜訊,竄入兩棟格調不一的別墅內,劃破瞭寂靜的長夜。
握著手機的纖手一緊,沙婷豔隻覺全身瑟瑟地顫抖,不敢置信地重復道:“什麼?你確定這個消息可靠?他真的被警察抓瞭?”
豪華別墅內,一向淺眠的鄔岑希無故被一通電話打斷睡眠,非但沒有發怒的預兆,反而安然自若地擁著懷中熟睡的女人,嘴角隱約地浮起瞭快慰的笑意,皇甫辰風啊皇甫辰風,看你還怎麼跟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