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籠子裡關著一個人,夏明立刻拿著手機走上前去。籠子很大,半人高的樣子,粗大的鋼制框架,正面的下方有一個圓形的一個人頭大小的孔洞,左邊的邊縫處懸掛著一把銅質大鎖,把籠門徹底鎖死。裡邊的那個人不是姐姐,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男人,那人衣服穿著比較破舊,有些地方幾乎已經爛成瞭佈條狀,裸露在外的身體異常消瘦,瘦的幾乎沒有肌肉的存在。皮膚蒼白而幹裂、血管暴起,幾乎隻是一具骨架外蒙著一層幹枯的樹皮,在微暗的手機光照射下極為恐怖。那人一頭長發從前面披下而看不見臉,幹枯的頭發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洗過瞭而黏在一起形成瞭塊狀,站在籠前便可聞到從那人身上散發而來的陣陣臭味。

  再往前一步突然腳下傳來一聲“啪啦的響聲,好像踩到瞭什麼東西,於是蹲下身去觀察。原來自己腳下放著兩個金屬制的狗食盆,其中一個裡邊還殘留著一些黃褐色的粘稠物,靠近一些可以聞到其散出的惡臭。另一個因為被自己踩到,裡邊殘留的液體也都撒瞭出來。”男人的脖子套著一個皮制的狗項圈,由一條粗大的鐵鏈連著,鐵鏈另一端則鎖在瞭籠子靠墻那一端的框架上。剛才外外面聽到的金屬撞擊聲應該就是這條鐵鏈晃動而造成的。

  “你……你是誰……”夏明往前挪動瞭幾部,靠到籠子前蹲著,正向面對著那個人。那人隻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夏明的問話,隻是隱約可以感受到那覆蓋著面部的頭發後也有一雙眼睛正透過發縫也在觀察自己。

  “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裡?”夏明又繼續問瞭一句,那人依舊默默地保持著那個姿勢,好像一尊雕塑,隻有從他頭發下發出的粗緩的呼吸聲昭示著他還存在生命。

  在這種環境下與一個外形如此恐怖的人面面相對,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是夏明無論采取何種辦法都驅趕不掉,巨大的汗珠從額頭湧出很快便覆蓋瞭夏明的整張臉,順著臉頰如雨水般嘩嘩落地,很快就在地上積起一攤淺淺的水窪。再這麼下去恐怕不是辦法,夏明內心不斷給自己壯膽,用衣袖擦掉瞭額頭上的汗珠,猛吞瞭幾下口水,遲疑瞭好久這才無奈地將右手伸進籠子裡,企圖撥開那人的頭發看個究竟。

  一點一點,當手指慢慢向著那人面部靠近的時候,那人依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並沒有要攻擊夏明的意圖。夏明一咬牙,迅速將手往前一推直直插進瞭頭發中。手指接觸頭發的那一剎那,一種奇怪的感覺自指梢傳遞向夏明的身體,並迅速向心中聚集而去。夏明隻覺得內心湧起陣陣寒意,這種感覺隻有在夏明閱讀姐姐日記的時候才會曾經有過。

  終於,將手往右一擺,頭發被撥開來去,露出瞭那人的真容。

  “啊!”看到那人面容的一剎那夏明的腦子好似遭到瞭一道驚天巨雷“轟”地一聲炸開瞭,整個身體“蹭”地往後倒退瞭兩步,整個人滾在瞭地上。那一刻夏明的腦子無比混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一切是否真實,抑或隻是自己的幻覺。那張蒼白、削瘦、幾乎已經扭曲的變形的臉夏明曾無數次在照片裡見過,並深深凝刻在自己的心裡,雖然現在顯得是那麼蒼老、削瘦,但就是這一眼——僅僅這一眼,夏明堅信自己絕不會認錯。

  “爸爸!”他終於忍不住喊出聲來,立刻從地上竄起整個人往前撲去死死拽住籠框,“爸爸!真的是你嗎,爸爸……”那人沒有任何反應,任隨夏明蹲在他面前低聲呼喊瞭半天依舊是眼神呆滯,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爸爸!是我!我是夏明啊!你還記得嗎?我是你的孩子夏明啊?”終於,那人聽到“夏明”這個名字身體猛地一顫,似乎有瞭反應。夏明立刻伸手撥開瞭他的頭發,那人眼珠子動瞭一下,眼神開始向夏明移動,但依然呆滯的,“嘿嘿!”突然面部肌肉抽動瞭一下,嘴角一裂,發出一聲傻笑,接著就從嘴角流下一道濃唾。

  “爸爸!你怎麼瞭,是我啊!你不記得我瞭嗎?……”夏明伸手幫他擦去流的整個下巴一片污濁的唾液,用力晃動他的身體,口中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企圖能夠喚醒他的記憶,但那人依舊隻是呆呆傻笑,那笑聲猶如把把尖刀,刺得夏明心裡陣陣痛楚。

  “爸爸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已經……”眼前這個殘酷的事實給夏明這段時間飽受折磨的內心又增加瞭一個巨大的謎團。在他兩歲的時候,一場車禍奪取瞭父母的生命,據說那次車禍後車體發生爆炸,父母的屍體也被炸得焦爛,根本看不清面目。如果眼前這個真的是父親,那當年死的那個又是誰?想到這些,夏明腦子猶如被萬根針刺般陣陣劇痛。

  “他還活著!一切都隻是謊言,真想在這個骯臟可怕的角落被掩蓋……”此刻夏明突然回想起姐姐日記中的記載,難道這個“他”指的便是父親?如果真是這樣,那姐姐也一定曾來過這裡,為什麼姐姐沒有救出爸爸?如今姐姐又身在何處?

  想到這裡夏明整個人往後一仰,整個人癱坐在地面上,久久回不過神來。他隻是一個孩子,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已經遠遠超出瞭他所能承受的范圍……

  就在此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鐵門開啟聲,緊接著是一串急促的下樓梯的腳步聲,有人下來瞭!

  夏明立刻從地上爬起,用手機照瞭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右手邊靠墻的那一邊放著一張破桌子,桌子上壘放著四五個裝電器用的紙箱,整個超過一人多高。側身過去查看,桌子後邊留有一條窄窄的細縫,正好可以容納一人進去。由於角度關系躲在那裡正好可以不被發現,於是立刻一個跨步跳瞭過去,收緊呼吸閃身進去靜靜地躲著,連大氣都不敢粗喘。

  就在他躲進桌後的幾乎同時,房門開瞭,緊接著亮起的燈光立刻照亮瞭整個房間,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穿過那道窄窄的過道往裡邊跑來。夏明把頭稍稍往左側過,正好可以透過紙箱間的縫隙看到外面。視野范圍內,一個身穿睡衣的年輕女人匆匆跑瞭進來站在籠子前。女人背對著夏明,所以看不見她的臉。

  “狗東西,吃東西還不老實。”女人看到腳下剛被夏明踩翻的食盆咒罵瞭一聲,抬腳就往籠框踹去,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嚇得籠子裡的父親身體猛然抖瞭一下。“下次再不老實打死你,狗東西!”女人用腳尖把食盆擺正,狠狠瞪瞭他一眼,便轉身過來,面部正對著夏明這邊。

  女人的那張臉……夏明看得真切,一幕幕回憶瞬間閃現於腦海。這個女人正是當初玉姐為瞭幫夏明治病找來的那個為他提供經血和尿液的處女。“她居然也是……”夏明不敢往下想。

  女人轉過身來直接掀起瞭睡衣下擺,露出瞭雪白修長的美腿和內褲,接著稍稍彎腰半蹲瞭下去,將內褲退到瞭大腿處。大腿根那撮濃密的黑毛和黑毛下的陰部正對夏明,在燈光照映下看得十分真切。

  夏明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之得靜靜觀察。之間女人脫去內褲後便一屁股蹲下,肛門正對著放在地上的食盆。

  “難道她是要……”夏明心中暗想。果然,女人眉頭微鎖,玉唇緊閉,小腹隆起,口中發出“恩恩!”的低沉聲音,像是在用力一般。很快,一陣臭味從女人那個方向傳來,透過女人下體可以看得一條粗大黑影從女人臀部慢慢流下落於食盆中。黑影掉落之後女人慢慢站起身來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翹起的屁股正對著籠子的那個方向。

  “狗東西,快點!”女人厲聲喝道。卻見籠子裡的父親被這一喝突然產生瞭反應一下子從地上躍起,快速朝女人屁股方向爬來。之間他的頭穿過籠子上的那個圓形孔洞伸到籠子以外並盡力往女人屁股靠去,長長的舌頭射出口外,徑直朝肛門舔去。

  眼前的一幕令夏明陣感惡心,隻覺得胃部一陣翻騰,口中像是打翻瞭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又好似一股惡氣想要自口腔湧出,卻又隻能強忍著將其吞下,避免發出任何聲音。那一邊父親卻似舔得歡快,傳來的“梭梭”的舔食聲在這幽靜的環境裡響得十分真切。而女人的臉上瞬間也閃現出一種幸福的滿足感。

  很快,女人覺得差不多瞭便一個前仰,讓父親的舌頭離開自己的肛門。穿上內褲後站直瞭身體,將睡衣收拾整齊。隻見她抬起左腳往後擺,正好踩在父親的頭上,一用力硬生生把父親的頭從那孔洞踹回到瞭籠子內。

  “狗東西,慢慢吃!”女人用腳把食盆往籠子靠瞭靠便轉身離開。很快,房間的燈熄滅瞭,外面傳來瞭關門和女人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這究竟是?”夏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站在那個黑暗的角落久久回不過神來,“難道這麼多年來父親過的一直是這種……”沒想太多夏明立刻從角落出來,黑暗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夏明立刻打開手機往聲音那邊照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父親的頭又再次從那孔洞中鉆出,正伸長舌頭舔食著女人在食盆裡留下的糞便。

  “不要啊!”夏明見狀整個人竄瞭過去,一把掃開地上的食盆。被多去食物的父親此時一改之前安靜沉滯的樣子變得突然變得狂暴瞭起來,卻見他長大瞭嘴,眼神充滿憤怒死死盯著夏明,口中發出如野獸嚎叫般的怒吼聲,伸出籠子的腦袋盡力往食盆那個方向伸去,雖然距離離得遠但依舊發怒般往那邊鉆去,似乎想將整個身體從這小小的孔洞中擠出一般。

  “爸爸!你怎麼瞭?不要啊!”夏明怕父親受傷,一把抓住父親的肩膀想把他往籠子裡推,可父親絲毫不領會夏明的意圖,眼睛隻是死死盯著那食盆身體硬是往外發力,抓住籠框的雙手發瞭狠似的顫抖,好似要將這籠框扯下來一般,發出劇烈的“框框!”聲。

  看眼怎麼努力都無法使父親安靜下來,又怕這樣下去會驚動樓上那些女人。

  最終夏明還是無奈地嘆瞭口氣將食盆移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樣一來果然奏效,父親立刻安靜瞭下來,身體往後一退,隻保持腦袋在籠子外,整個面部幾乎全都埋在食盆中劇烈地舔食瞭起來。

  黑暗中,夏明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腦子一片空白,耳邊縈繞著父親舔食糞便發出的“梭梭!梭梭!”的聲音……

  從玫瑰休閑屋出來時已經是早上四點多,夏明立刻趕往警察局,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救出父親的辦法。

  “報警……我要報警……”在警局門口等瞭好幾個小時,帶警局開門夏明立刻緊緊抓著遇到的第一個警察不放,如得救般的大呼瞭起來。

  “別著急年輕人,有啥事慢慢說?”那民警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便把他帶到辦公室,安撫瞭他的情緒,“出什麼事瞭,慢慢說別著急。”

  “我……有人……有人被綁架瞭……有人非法監禁……”

  “在哪?怎麼回事?”民警聽他說有人綁架也覺得事態比較嚴重,便立刻關切地問道。

  “在……在玫瑰休閑屋,就被關在玫瑰休閑屋地下室……”

  “玫瑰休閑屋?哪的玫瑰休閑屋?”

  “霞明路,就在霞明路路口右拐進去的玫瑰休閑屋。”

  “霞明路?玫瑰休閑屋?”民警想瞭想轉頭問旁邊的同時,“不就是……”

  “對,就是那種地方。”旁邊的警察知道他要說什麼,立馬接瞭一句。聽到這話那民警臉色一變,轉過頭來似乎帶著一種輕蔑的眼神打量瞭夏明一會兒,接著說道:“你說的非法監禁就在那玫瑰休閑屋地下室?”

  “對,有人被關在那,求你……求你快去救他啊!”

  “你去過那?”

  “去過啊!”

  “我說你沒事去那做什麼?年紀輕輕的……怎麼?被仙人跳瞭吧?”警察帶著不屑一顧的語氣說道。

  “我……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說謊……”夏明也看出警察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立刻急得手足無措,帶著哭腔哀求瞭起來,“求您一定要相信我,那真的關著一個人,求您一定要去救他,再不救他就沒命瞭。”夏明聲音顫抖,眼睛裡都快飚出淚來,就差跪下來給那民警磕頭哀求。民警看夏明表情哀切,說得倒也懇切便也相信瞭他幾分,隻好穩定瞭一下他的情緒後轉頭喊瞭一聲:“小劉!”

  “誒!”辦公室那邊一個正在做事的女民警回瞭一聲。

  “你帶他過去做個筆錄然後派兩個人過去看看。”

  “好的!”女民警答應瞭一聲便過來把夏明領走瞭。

  接下去的那段時間夏明猶如度秒如年,如坐針氈。每隔幾分鐘他都要朝窗外張望一番,希望下一秒便有警察帶著他的父親出現在門口。這一刻他等得是那麼的迫切,此刻不管他父親神智是否清醒,是否認得他這個兒子。隻要父親能被安全地帶回來,能夠拜托那些猶如魔鬼般可怕的女人的摧殘和蹂躪,一切都已變得不重要瞭。

  終於,一個多小時之後兩個警察氣喘籲籲地走進瞭辦公室,一進門便大聲呼喝道:“剛才誰報警說綁架的?”

  “是我……是我……”夏明立刻沖瞭過去,一臉期盼地大聲喊道。

  “就你啊?”警察上下掃瞭夏明幾眼一臉怒氣地說,“你知道報假案是什麼後果嗎?”

  “報假案?”這話說得夏明一頭霧水,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我沒有報假案……那裡……”

  “怎麼瞭?”剛才接待夏明的那個民警聽聞走瞭過來打斷瞭他們的話,“發現什麼瞭沒?”

  “靠!”那個警察罵瞭一句,“我們倆在霞明路找瞭老半天才找到那玫瑰休閑屋,他們還以為我們是去掃黃的呢!”警察苦笑瞭一下繼續說道:“那倒還真有一個地下室,我們下去看瞭下,還真關著東西!”

  “沒錯,就是那,那關著一個人。警察先生你們一定救他出來瞭吧?他在哪?快帶我去見他?”聽警察的話夏明一下子激動瞭起來,拉著警察就要往外走,他急切想要看到被救出魔窟的父親。

  “有什麼人啊?”警察一把甩開瞭夏明緊緊抓著他胳膊的手,“那下邊的籠子裡關著一隻大黃狗!”

  “什麼?大黃狗?不可能!我昨晚還親眼看見的,那關著一個人,那關著我父親啊……”夏明心急如焚,他隻以為警察是在騙他,拿她開玩笑而已。

  “你父親?”警察疑惑地瞪瞭他一眼,“這是你父親?”說著從包裡取出一部隨身攜帶的用來取證的數碼相機打開給夏明看。照片裡還是那個地下室,還是那座大鐵籠,所不同的是關在籠子裡的卻是一隻病怏怏的大黃狗。

  “這是你父親?哼哼!那你父親還真是夠可憐的,你別不是想告她們綁架這個吧?”

  “這……怎麼可能……”夏明無言以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變化地太突然。他好似全身遭受瞭巨大的雷擊,腦子一片空白,隻能怔怔地呆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小夥子,是不是被她們敲詐瞭?還是她們哪裡得罪你瞭?”看著夏明一臉失落的樣子警察也不好再拿他開玩笑,“就算這樣你也犯不著報假案來報復啊。報假案可是妨礙公務,是要承擔司法責任的。”

  “年紀輕輕的我就不處置你瞭,以後別幹這種事瞭,走吧!”警察說完便收拾東西離開瞭辦公室。

  “還有……”走到門口警察又回過頭來看著夏明說道,“看你斯斯文文的也是讀過書的人,霞明路那種地方以後還是別再去瞭。”破舊簡陋的小旅館裡,骯臟的床鋪上,夏明靜靜地躺著。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幹,什麼都不想想。此刻他已經一無所有。僅僅在那一瞬間,姐姐、父親、曾經他所熟悉的一切一切全都變得那麼陌生,變得那麼虛幻,變得那麼遙不可及。這完全是一個隻屬於魔鬼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柔弱的小羊羔,隻能等待被人宰割的命運。此刻他隻想靜靜地躺在床上讓時間凝固,讓自己永遠停留在這一時刻……

  一天過去……

  兩天過去……

  兩天水糧未進的夏明依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砰砰砰!”外面突然傳來的急促的敲門聲,夏明無力去管他,隻任由那聲音不停響動。也不知道過瞭多久,那敲門聲依舊繼續,似乎要將那房門敲破瞭一般。

  終於忍無可忍的夏明隻得爬下床拖著無力的步伐撐到瞭房門邊打開瞭門。門外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陌生女人,面無表情,用冷冷的眼神死死盯著夏明。

  “你們是……”

  “夏少爺,夫人請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