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六月的一個上午,在班上工作的我接到高中同學老曹的一個電話……
上次跟他聯系還是過年的時候,他問我佳儷洗浴的優惠,後來常姐給他打瞭折,本以爲這次又是類似的事(其實後來他去過好幾次,都打著是我朋友的名義,找常姐打折,電話裡講的不太明白,好像是開車撞人要賠錢,有多少借多少。
且不說這個屌絲哪來的車開,一開口就是有多少借多少,誰敢給,萬一還不上呢,想到我跟老曹關系一般,估計他這次是接瞭一圈瞭想到我瞭。雖然我熱心,不過剛剛工作不到一年的我,身上也就幾千大元的存款,他開車撞人怎麼也得賠個幾十萬,有個毛線用。
不過我這人面子薄,電話裡說瞭身上就幾千塊,他居然說那先借我吧,抹不開面子,最後應瞭。這小子叫我下午送到交警大隊。
下午請瞭個假,特地取瞭三千塊(其實我有六千的存款),到交警大隊協調辦公室,隻見老曹灰頭土臉的和幾個中年大叔坐在一起。
他沒想到,我是他打過電話來送錢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詳細瞭解之後才知道,原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這小子大學畢業以後到瞭煙土公司做銷售,旁邊幾個大叔是地方縣煙土局的公務員,爲瞭巴結他們,每次這些小領導來市裡開會,他們公司都安排吃喝嫖賭,所以他找我要佳儷的優惠也是爲瞭搞公關。昨晚上又是吃喝之後,這些大叔當中。
有個領導開車把一個蹬三輪賣水果的給撞瞭,倒是不嚴重,不過因爲這個地方領導是酒駕,這個賣水果的就訛上瞭,非要5萬塊私瞭,領導不同意,賣水果的就報瞭警,交警雖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追究酒駕的事,但是由於賣水果的非要五萬,達不成協議,就在交警大隊糾纏瞭一晚上。同行的老曹必然要站出來平事,但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打腫臉充胖子,自己出五萬瞭瞭,然後想辦法去公司報銷,所以才大早上的就各種打電話借錢。
正當我準備寒酸的拿出三千塊的應急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
「誒呀,小晨兒,你咋葛這呢?」
「哎,彬哥?……」回頭一看竟然是震子的表哥。
震子的表哥好像叫薛彬,反正他讓別人喊他彬哥。
「我這同學有點事……」
「哦,啥事呀……」看到場面混亂,彬哥摟住我肩膀稍微小聲的又跟我說「跟彬哥說,咋的情況?」
雖然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是感覺彬哥靠譜,於是把昨晚的這些事大概的說瞭一遍。
「哈哈,我尋思啥玩意呢,就這點事啊……」彬哥滿不在乎的回答我,然後又跟屋裡的倆交警說瞭幾句,然後又跟我說:「行瞭,沒事,再有啥事找哥,我先過去瞭啊!」
說著就出去瞭,我隻能懵逼的說瞭聲好,目送。
彬哥果然好使,幾個交警罵瞭賣水果的幾句,恐嚇他不要沒事找事,這個賣水果的其實就是被汽車撞歪瞭三輪車,撒瞭一地水果,自己摔瞭下來,都沒受傷,最後交警示意,陪他幾個水果錢,然後再給幾千塊精神損失費,這事就算瞭瞭。見到有人做主,賣水果的也不敢叫囂,拿瞭我帶的三千和老曹手上的兩千多塊湊齊的五千塊錢,灰溜溜的走瞭。
等賣水果的走瞭,我才跟交警同志打聽到,原來彬哥是交警大隊一個副隊長,面子不小。老曹還跟幾個地方領導吹噓,到哪都是哥們兒,有事都能擺平。
(有人可能想說,這些地方小領導難道連幾萬塊錢都拿不出來麼?其實他們隻是地方上的小公務員,即便有油水到他們手上也不多,而且外出「公幹」,都不準備錢的,即便是幾千幾萬也不想拿出來。)
老曹會辦事,兩天後送走瞭地方領導,宴請我吃飯,要還我錢,還要我叫上彬哥,要當面答謝,我知道他也是想乘機巴結巴結,但是我哪就有那麼大面子叫人出來。當然,總有辦法,我跟震子要瞭彬哥的電話,又以請他「消遣」爲由約他,這筆「消遣費」當然是老曹出。
酒席宴前,盡顯我的面子,因爲彬哥實在是看不上老曹,飯局的話題大都圍著我。
……
這幾個月,常姐傢的苗苗一直在姥姥傢沒回來,我跟常姐也沒什麼來往。一個周六,我媽非要到市裡來看看我,我隻得打車到火車站去接她。長春的出租車司機很黑,自己改表,而且一個人打車一定要拼車。
拼車的是個農民工,腿斷瞭,打瞭石膏,先送他去交警大隊,出租車司機八卦,問他這是咋的瞭,他說是晚上下夜班被一轎車撞瞭,現在正索賠呢,腿斷瞭,傷的不輕,農民工就是實在,跟人傢要六萬的醫藥費就完瞭,結果撞人的司機是個老賴,說就給一萬,農民工兄弟有啥辦法,說找他哥(也是工地打工的)幫他找人。出租車司機說「你找你哥有啥用,你要能找到交警就好辦事,可惜朝陽區這邊不熟,要不二道區認識好幾個交警,你就訛人十萬,然後到時候給人交警那點錢。」民工大哥就說那你幫我問問唄,能要下來醫藥費就行啊,出租車司機大哥不含糊,打瞭個倆電話,什麼王哥李哥的都說朝陽的管不瞭。
這下我不能再沈默瞭,「你不就找朝陽的交警麼,我認識……」
一個電話打給彬哥,擺平。
(我沒跟民工大哥下車,隻把這人的情況和名字電話裡跟彬哥報瞭,然後去接我老媽,後來聽彬哥說起,民工要瞭肇事司機十萬,孝敬瞭彬哥三萬意思。)
我媽這次來,一方面說是要來看看我,另一方面也是來探望一下在市裡住院的親傢。
就是姐夫的老爹,王海峰,那一年也就是54的樣子,居然得瞭胃癌,他老王傢除瞭我姐夫王平,還有個兒子叫王海,是姐夫的弟弟,比姐夫還操蛋,成天五馬長槍的,也沒啥正事,本來送出去當兵去瞭,結果退伍回來之後沒事幹,天天吃老爹,姐夫本想跟她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一起開出租,怎知道這個王海不是這塊料,後來就說是來長春打工好幾年沒音訊。
姐夫和老姐給他老爹買瞭小樓房,本來住的安生,後來的事大傢也知道瞭,老姐和姐夫前兩年似乎過得並不太平,日子一般,都住回瞭原來的老房子,這兩年姐夫安分瞭一些,倆人又吃苦賺回瞭一點錢,正尋思過好一點,買個房子什麼的,又遇上姐夫的老爹胃癌,幾乎花光瞭傢裡的錢,據說準備要賣姐姐和姐夫給他買的那個房子瞭,現在病情惡化,轉到長春白求恩醫院來瞭。當然這些事沒人跟我說過,姐夫其實這段時間一直在長春都沒跟我聯系過,就是不想我知道。
老媽是代表老爸一起來的,因爲傢裡的活加上小賣部,老爸走不開,老媽還閑一點,於是順便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