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在門樓兩側的燈籠睜大瞭眼睛,在鞭炮響起來時,把它心中的喜悅分享出來,如此紅火又如此白凈,縮變成元宵之後擺在瞭老楊傢的飯桌上。
楊書香特意爬到瞭炕裡頭,在熱氣騰騰中他擠在陳雲麗的身邊,把大衣往隔斷上一靠,人朝後倚瞭過去。元宵在霧氣中從碗裡飄到瞭院子裡,成瞭燈籠,又冉冉升到瞭半空之上,一下子砸落到眾人眼裡,然後窗裡窗外衍生出許許多多圓圓的月亮。
“七點體委放花,後面還有馬戲呢。”陳雲麗撈起個元宵,輕巧巧地張開瞭紅唇,送入嘴裡。看著娘娘鼓動的唇腮,楊書香把大衣從身後抽瞭過來。眼下一片炫黑,他喜歡這種緊繃的感覺,但同時又極為厭惡它在這個環境下的出現,就把大衣蓋在瞭陳雲麗的腿上。
陳雲麗把腿一盤,掃視過後當著眾人(楊剛)的面把楊書香摟在瞭懷裡,月亮便呈月牙狀顯在瞭她的臉上:“咱傢三兒都膩好幾天瞭,小妹你可別攔駁回兒。”
“快開學瞭還不讓他收心?”柴靈秀挨在李萍身邊,她掃瞭一眼大嫂子,便和婆婆笑瞭起來,“瞅她說的,至於嗎我!”
“那得問三兒。”大衣底下被楊書香動著手腳,陳雲麗就一邊說一邊笑,甚至還扭瞭扭腰。
見眾人的目光雲集在自己身上,楊書香嘴角一揚,嘻笑起來:“這題太難瞭吧,我啥都不知道。”大衣底下,他一壓手腕,順著陳雲麗的大腿內側滑到瞭她的褲襠深處,摸到鼓凸凸的地界兒時臉難免有些發燙:“我媽叫我的話,就是跑到月亮上也得飛回來。娘娘嘛,是親娘娘,不也是媽嗎,不都是我楊傢媳婦兒嗎!”
這小大人兒把話說出口來,立時招得滿屋子人哄堂大笑起來,這樣的氛圍下,他也跟著一起笑瞭起來。嬉笑時目光流轉,他先是掃瞭一眼柴靈秀,見她和奶奶笑著私語著什麼,就把目光錯到瞭楊廷松的臉上,這樣不漏痕跡的掃視於他而言已經不止一次,環顧中,又看瞭眼楊剛,最後才把目光鎖定在陳雲麗的臉上。
眼神碰撞著,楊書香覺察到手心裡的肉在蠕動,腳丫也被一隻軟滑的物事搓動著,崩女人的想法就從心底漾瞭出來,於是他在塞進嘴裡一個元宵後,攏起手來貼到瞭陳雲麗的臉龐,咬起瞭耳朵:“倍兒想崩你。”
自打從陸傢營回來,確實如柴靈秀所說的那樣——楊書香老實瞭好幾天。那個下午,他沒戴避孕套,像電影裡看到的武林高手在對決時擺的poss,隻一撩襯衣下擺,就一把扛起瞭陳雲麗的大腿。身子傾斜過去,在小腹觸碰到一團肉乎乎的火熱時,長驅直入把雞巴捅進瞭她濕漉漉的穴腔裡。剎那間熱浪席卷,整個人墜入到雲團之中,這就是肏屄,這就是肏女人的快樂。在快樂中他不停地呼喚、不停地聳動著屁股,頻頻叫著“娘娘”倆字,那股兇急仿若球場上的單刀赴會,狹路相逢直殺得對方哀叫不停:“慢點,兒子你慢點。”越這樣說楊書香就越兇猛,他“咬牙切齒”大汗淋漓地朝著陳雲麗的銷魂窟裡使勁挺抖著屁股。手被抓住瞭,頭發被抓住瞭,耳邊凌亂的呼喚像極兒時他在外面奔跑被喊回傢吃飯的聲音,熟悉而又親切,把他全身的動脈和靜脈都包裹瞭起來,他便拿出瞭吃奶的勁兒,趟起碎步頻繁去做八步趕蟬的真動作。
“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啊。”
“娘娘不走。”
“不讓你走,我給你當我大。”
溫潤的春風撫慰之下,楊書香的聲音攸忽湍急,溝頭堡開閘放水也比不過這種迫切。彼時他搏擊在亂流之中,心底湧現的卻是一股豪情,啥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會遊泳的),幾百米遠的窯坑況且都敢獨自橫渡,彈丸之地豈能怯瞭膽氣?所以在他心裡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個屁泥,展開經絡,嘴裡叫著號,從喉管裡彈射出來的聲音就顯得沉重瞭許多,仿佛這樣去做便是一諾千金許瞭宏願,吐出去的唾液都變成瞭釘子,所以叫起來的聲音不免來回變換,時而娘娘時而雲麗,時而又一通長篇大論,喀秋莎火炮般啪啪啪的發出來,擲地有聲……
“吃完飯都去體委看焰火,我和你媽照看顏顏。”就在楊書香琢磨著屬於自己的快樂時光時,一道頗為“慈祥”的聲音打斷瞭他,然不等跪起身子他的話就脫口而出:“大,把酒給我。”
楊剛“嗯”瞭聲,轉頭看看楊偉,又把目光定在瞭柴靈秀的臉上。
“咋想喝酒呢?”見大伯子眼神滿是詢問之色,又見兒子起身來夠他的酒杯,柴靈秀輕巧地問瞭一句。
跪在八仙桌子前,楊書香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兒:“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耍錢,這不掂著陪陪我大嗎!”眼珠子來回秋著,很快便撇起瞭嘴——他實在是懶得看楊偉那吹毛求疵的嘴臉,哼唧著就又坐回到陳雲麗的身邊:“喝不喝先放一邊,我就一說,不就掂著湊湊熱鬧嗎!”
“來口就得,”從小妹的臉上沒看到慍怒之色,而且聽其說話也沒有責怪的意思,楊剛就有些按耐不住,“可說好瞭,過瞭今兒就不能再喝瞭,聽到沒?”見侄兒點瞭點頭,楊剛便端起瞭“藥酒”給杯子裡倒瞭二兩,“這酒不多,喝完瞭正精神。”遞過去之後便下瞭炕,取來一個新杯子,那邊老父親的酒杯見瞭底,楊剛就先給他斟瞭過去:“也給我爸再續點兒。”
“這酒確實不錯,”見酒杯蓄滿瞭酒,楊廷松朝著老伴兒笑說道,轉而又對大兒子說,“來去的路上讓雲麗開車,你就別開瞭。”
直到飯畢二兒子兩口子去瞭前院,孫子們都不在身邊,就又把飯桌上的話強調瞭一遍:“雲麗在傢裡穿高跟鞋沒事,開車可別穿瞭。”眼神在大兒媳婦頎長泛著光暈的大腿上秋來秋去,饞得這心癢癢,對他來說,十多天沒過夫妻生活又有些忍耐不住。點瞭根煙,最終楊廷松把目光定格在陳雲麗小腹之下鼓隆隆的三角區上:黑色雖說不如肉色的顯眼,可穿起高跟鞋來她下半身跟光屁股也沒什麼太大區別瞭。品評著陳雲麗的大長腿,腦海中便漸漸浮現出年三十晚上的一幕幕。他先是和陳雲麗在套間裡過瞭一次非常愉悅非常激情的夫妻生活,而後在下半夜又跑到隔斷裡再次體驗瞭一把極度刺激的人倫享受——在睡熟傢人的面前肏陳雲麗,尤其是最後扯掉避孕套的那一刻,強行把雞巴插入兒媳婦濕滑緊窄的肉屄裡,整個龜頭經過腔體褶肉摩挲的那種被死死夾裹住的感覺,嘿,射精時的快感簡直太舒服瞭。
“鞋跟兒高嗎?”借著這句俏皮話,陳雲麗不露痕跡地剜瞭楊廷松一眼,隨後她把身子轉向楊剛:“車裡預備瞭電褥子,就算從西屋睡也沒問題。”目不轉睛地盯著丈夫,她虛微揚起瞭腳後跟,刻意把頎長的大腿繃緊,落地之後發出瞭篤篤之聲。
看著陳雲麗嬌艷的臉,楊剛點頭會意,若非是父母就在身邊,他早就把媳婦兒抱起來啃瞭。懸浮的心,難以言表的情,讓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年輕瞭許多。周一晚上聽媳婦兒口述時,楊剛心裡熱火滔天卻硬生生地把情欲憋在心裡頭,就等時機來臨親自操刀上陣瞭,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最終等來瞭今天。那晚雖說模擬著做瞭一遍侄子所用的動作,但卻並未真個去行夫妻房事,在他看來,次數終究隻是個虛晃的東西,這歲數看重的是啥?質量!沒錯,就是質量!唯有高質量的性生活才能讓彼此徹底敞開心扉把情欲釋放出來,所以貴精不貴多,要過就要過一個徹徹底底的高質量生活——讓侄子把媳婦兒送上高潮,自己再行收尾。
兒媳婦在兒子面前卿卿我我,楊廷松朝老伴兒努嘴笑笑。後路被大兒媳婦提前給切斷瞭,臉上帶笑他心裡這不痛快:交配前兒明明叫得挺歡,也把大長腿盤在我腰上瞭,現在咋不搭理我瞭?難道說從此以後真的跟我斷瞭?楊廷松一口一口抽著悶煙,表面上看不出啥不好的心情,實則坐在一旁始終在咂摸著:你想斷就斷?沒門!過河拆橋用完瞭就一腳踢?我可還沒肏夠呢!等啥時讓我吃到人奶再說,我還就不信擺楞不瞭你這肉欲的妖精,你就給我等著瞧吧!這樣胡亂琢磨著,不禁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何況她又不是沒法生……這樣想著,臉上終於露出瞭微笑:暗地裡幫老大一把有什麼不好?就算給我弄出孩子……楊廷松的身子冷不丁打瞭個顫,這讓他想起瞭摘掉避孕套的那一刻,偷掃瞭一眼陳雲麗緊繃的屁股,他臉上的笑變得更濃瞭:種出來不也是我楊傢的後嗎!
回到前院,楊書香三下五除二就把工字褲換在瞭身上,又從被窩裡把藏起來的那絲織物掏瞭出來揣進褲兜裡,覺得差不多瞭,這才晃悠悠走向堂屋。對著鏡子正攏著自己的中分,聽到東屋傳來媽媽的說話聲,楊書香便撩簾走瞭進去,他看著媽媽換瞭條棉麻長褲正系著褲帶,父親那邊正打理著白襯衫,他就把她拉到瞭屋外:“你真跟他去一中?”
柴靈秀乜著兒子的臉,笑道:“咋啦?咋又嘟起臉來?”
楊書香撇著嘴:“切,他開學又不是你開學。我趙大不說瞭十五之後要動工嗎,你還去?”
之所以這麼說,兩個意思,其一是心裡踏實瞭,其二是心裡不踏實。總而言之,龍潭虎穴都是坑,他是打心眼裡不樂意媽媽和自己分開,然而面對現實又能怎樣?怎樣也怎樣不瞭!不過好在去一中在他心裡還算是名正言順,在緊跑慢跑趕到後院前,甩瞭一句“你是我媽媽,我哪管得瞭你?”
風風火火來到後院,見到楊剛和陳雲麗時,那氣勢刻不容緩早就等不及瞭:“還愣著啥呢?啊,一會兒我哥就把車開來瞭,趕緊的吧!”拉住陳雲麗的胳膊就往外拽,走到堂屋門口時又一把摔瞭出去,一個人朝前闖闖地走。
陳雲麗趟起小步子追上前挽起瞭楊書香的胳膊,在邁出大門口時,她嗔笑起來:“忘瞭那天下午娘娘跟你說的話瞭?”
“我就一農村人兒,腦瓜子遲鈍還沒啥見識。”
“也不知是誰摟著我身子一個勁兒地叫我名字。”
“不許你笑話我。”
“我說的可是那個壓在我身上的兒子呢。”
“咋的?我就壓瞭,以後還要壓,直到把你壓服瞭為止!”
在這股滔天氣焰熊熊燃燒而起時,陳雲麗把紅唇湊到楊書香的臉上,蜻蜓點水地來瞭那麼一下:“雲麗是你的。”
在空曠的胡同裡,細弱蚊吶的聲音穿墻破壁發出瞭回音,似敲打心靈的樂章,霎時間,門樓之上碩大的乳房呼和著一起擁上前來給這對年齡相差懸殊的人披上瞭嫁妝,於是新郎官臉上激動起來:“你就是我的!”
星目也像紅唇那樣透亮,然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來捧住她的臉,嘴裡兀自喃喃“你就是我的”,在一汪春水的映照下,他對著女人紅艷艷的嘴唇吻瞭過去。
對於楊書香來說,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呢?感覺就像是七夕晚上躺倒在媽媽的腿上聽她給自己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朦朧而又神秘,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會問,鵲橋相會就隻有這一天嗎?媽媽說,一年就隻有這麼一天。彼時他分辨不清媽媽心裡在想什麼,其時他看到半空冉冉升起的月亮,像媽媽的眼睛一樣深邃透亮,而最重要的是,他在媽媽的懷裡聽到瞭脈搏顫抖的呼喚,抬頭望月間,令人心馳向往的還有媽媽皙白的脖頸以及精致的臉頰,永恒地鐫刻在他的腦海中。
政府路上人流湧動,汽車從省道上拐下彎來,在熙熙攘攘奔來看花的人群裡慢如蝸牛,於是陳雲麗把車朝右一拐,駛進瞭師大分校的院內,停瞭下來。
下瞭車,眾人溜溜達達走出院外,聽見娘娘跟媽媽念叨瞭一句“咋不去呢”,楊書香便從後面捅瞭一下柴靈秀的腰。柴靈秀回頭看瞭看兒子,笑道:“可不許磨你娘娘。”囑托著,正要去追楊偉,就被楊書香拉住瞭胳膊:“他不去你也不去嗎?”臉擰到一處,就差央求柴靈秀瞭。
“這開學你爸不得備課,我跟著過介看看吧,”知道這樣說難以睡服兒子,柴靈秀就捏瞭捏他的臉,邊說邊笑:“好啦,這麼大還老拴媽身上?”
明眸善睞,杏眼折射出水一樣的亮光,一層層蕩漾起來,夜空都被收納其內。燈火闌珊下的驀然回首,柴靈秀的背影已消逝在文娛路往來的人群裡,徒留下楊書香一人獨自詠嘆:隔路子,我都新鮮瞭,年節還備課?在被陳雲麗拍瞭一巴掌之後,楊書香心裡的另一股新鮮勁就把原來的那股“新鮮勁”給沖淡瞭,其時他看到娘娘仍舊窈窕的身姿,對著月亮把嘴一張,心口就膨脹起來,呼喊著“看煙花去”,趕瞭幾步躥起身子跳到瞭楊剛的背上:“大你說過要墻著我的!”
體委旁邊就是縣招待所大院,楊剛帶著妻子和侄兒從正門走進去,到瞭招待所裡小憩片刻,時間到瞭這才溜達著一起從西側門來到瞭體委的運動場上。總感覺有誰在喊自己的小名兒,楊書香在人群裡四顧著張望瞭會兒,禮花彈一響,註意力又給拉扯回來,他迅速從楊剛兜口袋摸出瞭香煙,點著之後一攏自己的中分頭,在工作人員的示意下,他躍躍欲試終於忍不住朝前邁瞭幾步。
人群裡確實有人在喊楊書香,他喊瞭幾聲之後不見回應,跟一旁的女人擺起手來:“秀琴,離得遠香兒聽不見啊。”嗓門再大也架不住周遭環境的幹擾——裡三層外三層亂哄哄的都是人,錯非是拿著話筒喊話,要不然哪聽得見哼哼。
“早來會兒多好。”馬秀琴掃視著左右,看到賈景林的那一刻,她急忙錯開瞭目光。
“一開始我就說早點過來,”趙伯起捋瞭捋胡子,又把臉轉到另一側,沖著賈景林比劃起來:“都知道香兒愛熱鬧,就你嫂子嘀嘀咕咕,總怕香兒來晚瞭看不到。”從陸傢營回來又好幾天沒看到楊書香的影兒,忙叨叨歸置搬傢的物事媳婦兒不知嘀咕瞭多少遍,吃完飯之後開車去拉賈景林時還念叨呢,結果跑去一看,人傢香兒已經先一步去瞭體委。
聽著大哥們言說著,賈景林隻呵呵憨笑。來時他曾問過大哥們怎沒帶著煥章,車子駛出胡同時又念叨起書香和保國的名字。他是打心眼裡喜歡男孩,一直在苦等著,好在苦盡甘來再熬個倆月也就開花結果——自己的兒子就能落生瞭。這般想著,當焰火在半空中繪畫出五顏六色的圖案時,賈景林已經多次把目光註視在馬秀琴的側臉上,煙袋鍋他沒帶卻拿出瞭香煙,自己點瞭一根又遞給趙伯起一根,冉冉而起的青煙中,他的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感覺咋樣老哥們?得不得?”
“得!”
“沒想到換個個兒更刺激,哦,把屁股撅高點,啊,啊,我比景林如何?”
“啊大哥們,這水兒真多。”
“哦,老哥們你行啊,啊,肏得比我還狠,哦,弟妹這浪貨夾得真緊。”
“得勁兒,得勁兒!”
“一會兒完事咱哥倆,哦,嘗嘗玩一個女人的滋味……”
“哦啊,好,啊哦。”
“你嫂子味兒不錯吧!”
“啊,我,啊,嫂子不錯,啊,啊,啊,啊,我肏死你。”
…激靈靈打瞭個冷戰,賈景林的美夢便在燃燒殆盡的煙屁下宣告破產。甩著煙屁,冒冒失失來這麼一下差一點甩到別人的衣服上,弄得他趕忙收心,不敢再去琢磨自己在國外的那段生活瞭。他是不敢琢磨瞭,可趙伯起卻一直在暗中鼓動著,不停使喚著暗勁兒。一次不成就來第二次,兩次不成就來第三次,為此趙伯起私底下動員賈景林一年的時間瞭,在趙伯起看來,傢裡的環境和條件盡管不夠,卻也未必不能成就好事兒,正好借著今年開春蓋房、兒子又搬去姥傢這大好時光,把彼此的心願瞭瞭。
“時間過得可真快,這一眨眼回國都一年有餘瞭吧?”趙伯起仍舊在侃侃而談著,提到一年時還特意拍瞭拍賈景林的肩膀,頗為感慨:“艷艷如今也快生瞭,三月份吧!”咋一聽也說不好他這話到底是在問賈景林還是在詢問馬秀琴。而此時此刻,賈景林仍舊呵呵憨笑。馬秀琴倒是嘀咕瞭一句,由於聲音太小,註意力又都放在楊書香的身上,差點連她人都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陪在馬秀琴身邊說瞭會兒話,又跟賈景林聊瞭兩句,趙伯起就拿上廁所當瞭借口——把時間和空間留給瞭媳婦兒和老哥們,一個人從人群之中溜瞭出去。趙伯起借故這麼一走,賈景林心知肚明,本來人就口悶,緊張之下一張棗紅色的重臉變得更紫瞭,就算是此時給他換個熟悉的地界兒——搬到菜市場上,多半也還是這幅吭吭哧哧的勁兒。
早在飯後丈夫開車去接賈景林時,馬秀琴的心裡就隱隱猜到瞭一些情況,她阻止不瞭丈夫,也不解丈夫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些開放性的東西都是什麼玩意,彼時她掐起趙伯起的大腿,囁嚅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此時更是誠惶誠恐,不知該怎麼去面對賈景林。正犯愁呢,賈景林那邊念叨瞭句“我買煙去”便鉆進瞭人群裡,這讓馬秀琴稍稍覺得安穩一些,就把目光盯向瞭前方。看著楊書香的背影,馬秀琴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喚著他的小名兒,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孩子給自己帶來的快樂——再不用擔心公爹的魔爪騷擾自己瞭,雖則時光短暫。
嘆息瞭一聲,馬秀琴的臉上顯出瞭憂愁,因為她知道,那這個事兒早晚都要面對。就在馬秀琴暗自神傷之時,腰被人拍瞭一下,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呼喊瞭一聲,“秀琴姑奶也來啦!”見許加剛從人群裡冒出來正咧開嘴巴跟自己笑,回應的同時她也跟著笑瞭起來:“跟誰來的?”
“我叔開的車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擠瞭一下,慣性使然,許加剛的身體朝前一擁,躲閃不及之下就撞在瞭馬秀琴的身上。前後左右都是人,踉蹌著,馬秀琴下意識抓在瞭許加剛的胳膊上,這才穩住身子。“你冷不冷?”
眼前的小夥子挺有眼力見,這讓馬秀琴暫時忘卻瞭煩心事,她搖瞭搖頭,卻被許加剛抓住瞭小手:“還說不冷?”搓瞭幾搓,手套就給戴在瞭手上。馬秀琴沖著許加剛報以微笑,又把手套摘下來遞送過去。許加剛把手一背:“我運動員不冷,這還出汗呢。”看焰火時他用身子拱瞭拱馬秀琴,摸索著把她的手抓瞭手裡,在亂哄哄的人群裡含含糊糊喊瞭起來:“秀琴乖,快看。”半空之上,霞光萬丈瑞彩千條,整個夜空都被五顏六色的光網籠罩起來,其時一輪明月正當頭,簡直美不勝收。
此情此景之下,馬秀琴又把目光尋梭出去,在人群中不停找尋著,她心道一聲,若是香兒在我身邊,肯定也會給我捂手的。此言非虛,如她所講,換做是楊書香的話自然會把她的小手攏在一處,不過此時她的香兒正摟著陳雲麗的腰在燈火闌珊下須盡歡呢,哪會料到馬秀琴身邊多瞭個許加剛,而那逼鉆著空子正在偷吃著琴娘的豆腐。
半個小時之後,焰火終於消停下來,而聚集在周圍的人——不管是在廣場的南面還是在東面招待所的西側門、溜冰場的西側門處,大部分人仍舊留在瞭現場。體委四個把腳的大探照燈點亮時,就看招待所和溜冰場的側門先後湧出瞭幾十號工作人員,推著車子、手裡提溜著一應傢夥飛撲到操場上,走馬燈一樣轉悠起來,又半個小時,墨綠色的大氈子就被高高支瞭起來,像金字塔一般佇立在人群面前,隨之一群披著綠大衣的外國人推著籠子陸陸續續出現眾人的視線裡。
油錘灌頂的把式楊書香在溝頭堡小學的操場上曾親眼目睹過,當時他還有幸見識到海燈法師徒孫的二指禪功夫,以及單掌劈石頭的絕活,可謂是開瞭眼界,至於鷹鉤鼻子們要表演個啥他還不太清楚。走到氈棚裡,見鐵籠子裡頭圈著大狗熊——正蔫頭耷腦的被穿著比基尼的女人輪皮鞭子,霎時間恍然大悟。還以為要幹啥呢,這和逗狗有區別嗎?無非也就是逗狗不用在著裝上穿得暴露罷瞭,剩下也沒太大新鮮瞭。
“覺得咋樣?”耳畔傳來陳雲麗的聲音,楊書香撇瞭撇嘴,要說點什麼又恐卻瞭娘娘的心意,便以同樣的方式靠近瞭她的耳畔,嬉笑著低語起來:“大妞腿上穿得真亮,你給的襪子我拿來瞭。”旁若無人地嗅著陳雲麗的脖頸,又找補瞭一句:“我要紅包。”把個陳雲麗弄瞭個大紅臉,伸手偷偷掐著楊書香的胳膊,嗔怪起來:“嫌娘娘瞭?”
楊書香抿起嘴來,幹脆從後面抱住瞭陳雲麗的腰,雙手搭瞭個扣,默不作聲。陳雲麗用脖子蹭瞭蹭楊書香的臉,笑問道:“生氣瞭?”
楊書香撅起嘴:“不生氣,”他深深吸瞭口漩渦裡的香氣,在別人一臉羨慕中傾吐出來:“你相片我留下瞭,將來要是被我媽看到,”腦子裡一團混亂,說是喜憂參半又不具體,他還真沒法形容此時此刻自己心底裡的感覺到底是個怎樣的思想感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傻兒子,都知道咱娘倆好,留也就留瞭,又不是沒一起照過。”說完,陳雲麗也喘瞭口大氣,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很自然地抓住楊書香的手輕輕摩挲起來,入手處由涼變熱又被反抓瞭過去,這且不說,脖頸、耳垂在青春氣息的撩撥下變得越加麻癢難當,心怦怦跳在一起時,就探尋著問瞭句:“還看嗎?”
楊書香眨巴眨巴眼:“我大呢?問問他吧!”懷裡抱著女人,他一顆心不上不下的,怎也沒法平靜下來。
“進來前兒看他跟許建國待一塊呢。”說著話,陳雲麗就給楊書香拉住瞭胳膊,娘倆牽著手一前一後朝外擠去,不知哪個半生不熟的貨嚷嚷瞭句“超級絲襪”,楊書香覺得聲音耳熟,擠出門時,他就學著那個夯貨的勁兒跟陳雲麗念叨瞭一句:“你也給我穿超級絲襪吧。”
“喜歡嗎?”月牙深處波光流轉,陳雲麗這嫵媚天成舔起嘴唇的樣兒令楊書香一時看得呆瞭:“喜,喜歡,把高跟鞋也給我穿上,回去就穿!”至於說回哪裡,其時中天之上的月亮又大又圓,不啻於中秋佳節,嘴裡斷斷續續哈出白煙,這月下花前他又哪裡分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