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悠悠我心

  廁所的位置把邊靠後,隔著一道圍墻,跳起腳來都能看到外面的渠溝和小公路。最西面緊挨著廁所的是體育室,說是體育室,其實說白瞭就是盛放體育用具、用品的雜物間。望著沒有白雲的藍天,看起來真的好高,低頭看向自己的卡巴襠時,楊書香咧瞭咧嘴:都是鳥惹的禍。系上褲子從廁所走出來,正看見煥章翹著腳跟許加剛在體育室門外說著什麼,看到自己時煥章還揮起手來:「楊哥,楊哥你來啊!」

  「好嘞!」楊書香嘴上答應著,心裡卻琢磨起來。短短幾天的功夫這許加剛轉變得竟然如此之大,不能不讓人懷疑,以至於聯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時,出現的一個詞語:黃鼠狼給雞拜年。與此同時昨晌午喝酒時的情形從楊書香腦海中相繼映瞭出來:他跟顧哥套關系目的何在?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扯八竿子關系管個雞巴用,既然你玩,那我就跟你虛與委蛇,看你到底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湊到近處,楊書香朝著對面打起瞭招呼:「這不加剛嗎!」

  「楊哥啊,真的巧啊!」把頭一轉,許加剛也笑著打過招呼,趕忙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把體育室的外門打開,然後沖著楊書香伸手比劃瞭個請進的手勢,還解釋起來:「快進來坐會兒,我把球鞋穿上,咱們一塊的踢球。」彷佛忘記瞭頭幾天挨打的事兒。

  楊哥也是你叫的?昨兒當著我大的面就懶得跟你計較瞭,還你媽叫上癮瞭,從哪論你這屄也得叫我一聲叔啊。心裡想,臉上卻保持著笑容,楊書香就把從煥章嘴裡聽來的信兒念瞭出來:「我說加剛,聽說你要請客?」邊說邊走,這地兒楊書香還真沒來過,甭看也上瞭一年半的初中。「之前的就說過的,現在的必須的請客。」許加剛指引著楊書香和趙煥章走進體育室的東屋,把跟趙煥章說的話重復瞭一遍。

  環顧著這間蔭涼清冷的屋子,看起來有些凌亂,那窗戶上的玻璃本就烏瞭吧唧,再有就是犄角旮旯的隨處亂擺亂放也讓這裡顯不出半點透亮來。除瞭標槍鞍馬等一應體育設施,地上還散擺一堆新舊不一的籃球、足球,甚至於對面墻角桌子上還擺瞭個電風扇、一個電爐子——這超出體育教學范疇的東西簡直讓人懷疑,這到底是學校還是傢。

  「嘿,那感情好!」往門口一戳,也不往裡走,楊書香就迎合著許加剛吆喝瞭這麼一句,本來還有下言要說,卻給趴在進門把腳桌子上,鼓搗著收音機的煥章橫插瞭一句:「這大冬天吃點啥好呢?要不就烤串!」還征求式地抬起頭來,詢問起楊書香。

  「烤狗蛋!」楊書香看向煥章,來瞭這麼一句。

  「要倆羊腰子,行不行?」結果在煥章哈哈大笑中,楊書香也笑瞭起來:「我快踢你屄肏的瞭!」

  「我跟飯店的老板訂瞭桌,我跟飯店的老板要瞭名片,我跟咱夢莊這條街我都熟的,所以咱們就去吃!」許加剛往墊子上一坐,一邊脫鞋一邊持續說著他那具有特色的驢雞巴話:「烤肉的也行!」還從口袋裡掏出煙來,扔向煥章的眼前。

  「楊哥,嘗嘗紅塔!」煥章接過煙,讓給楊哥。楊書香卜愣著手,並不接著,而是呵呵一笑:「去飯館吃多大挑費啊!」哼哼唧唧的樣兒似是玩笑,似是自言自語,熘熘達達地進瞭東屋:「咱這熟頭抹臉的關系在這擺著呢!吃啥飯?可不興那玩意!」便又開始打量起這體育室來。這屋子裡看起來亂糟糟的,可這靠近窗戶的地界兒卻給跳高用的墊子連在一起鋪瞭好幾個睡覺的床位,枕頭一擺,弄得倒挺幹凈!

  「我都跟趙哥說好啦!」許加剛錯轉眼珠,猶不死心,仍在堅持。

  楊書香不言語。趙煥章暫時也沒接茬,他把煙點上,一拉抽屜,見裡面擺瞭兩幅「流氓」撲克,隨即拿在手裡。

  「楊哥,當著我的師傅師娘,楊叔楊嬸兒,我的昨個兒就沒少喝的,咱們的就該練習一下的。」許加剛站起身子,有點尷尬瞭,他先是跺瞭跺腳,而後湊到煥章跟前,點瞭根煙:「下午在街裡還碰著王瞇瞭……楊哥,你咋不抽?」舉著煙遞瞭過去。

  楊書香搖瞭搖頭:「抽煙我二五眼事兒。」拒絕著,挪著步子又說:「昨兒是喝多瞭,我都把事兒給忘瞭,呵呵。」來到煥章身邊,隨手撿起一張穿著泳裝三點的美女撲克:「嘿,咂兒還真肥!」許加剛聽後嘿嘿一笑。

  「昨兒你們一塊吃飯來著?」煥章抬起頭,看向楊書香。許加剛連忙回答:「是啊,我要不怎麼能認到師傅?」

  師傅?趙煥章不知內情,盯著楊書香等待下文。

  「加剛你可真逗啊!呵呵!」答復著許加剛,楊書香心說,誰他媽問你瞭,你怎不把那顧哥讓你叫他幹爹的事兒說出來?你個龜兒子!

  把撲克牌扔在桌子上,又尋瞭一張差色的,捏在手裡:「這撲克哪買的?」

  「良鄉街裡買的。楊哥,你要的話你就把它拿走!回頭我……」許加剛始終在揣摩,可仍舊咂麼不透楊書香的心理。

  「馬濤說跟你要鏈子把兒,回頭咱給他做一個唄!」說是打斷許加剛,實則根本就沒拿他當回事。楊書香用手一捅趙煥章:「傢長會完事咱先趕集介!回頭讓琴娘也在陸傢營住兩天!」拽著煥章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外走:「紮這算咋回事,讓外頭的哥幾個幹等著咱,又得埋怨!」沒一會兒就熘到瞭院子裡。甩開許加剛,煥章忙問:「內雞巴拜顧哥為師傅?」楊書香冷笑一聲:「拜誰也沒有用!」於此他嗤之以鼻,並且持自己的態度:「你最好也別賞他的臉!」

  煥章呵呵一笑,趕忙解釋:「楊哥,不榨白不榨,誰叫小波一栽咱手裡的!」楊書香搖起腦袋笑道:「兄弟誒,就小玉把你折騰的,我看你快種病瞭!」煥章也笑:「不是種病,我跟你說,崩她前兒可得瞭,真他媽得!楊哥,你也找一個吧!」

  瞅著煥章那副好瞭傷疤忘瞭疼的樣兒,楊書香幹笑兩聲:「我肏你屁股,別忘瞭我跟你說的!」煥章貼近楊哥的耳朵,悄悄的:「肏我屁股還不如肏果兒呢,爽死你!」

  楊書香照著煥章屁股來一巴掌:「一天到晚沒別的事兒啦?我可告你,一會兒別讓琴娘下不來臺!」煥章咧瞭咧嘴,嬉皮笑臉:「楊哥,你快跟我媽穿一條褲子瞭!」那猥瑣樣兒竟透著溷不吝,把楊書香說得心裡一陣怪異,抬起腳來踢向煥章的屁股:「廢話忒多!」煥章朝前一竄,躲閃著,嘻嘻哈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煩她嘮叨。要說我媽信服誰?準楊哥你!我看呀,我媽還是由你來辦吧!」

  瞬間腦袋嗡嗡作響,形如做賊的被逮住。楊書香覺得自己眼前應該一片漆黑,眨瞭眨眼,他就抬起頭來。天的顏色與其說是藍的,還不如說是白色呢,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煥章知道瞭內情,引申而出,甚至懷疑歷史書上所記載的人和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這樣吧!那就和琴娘斷瞭奸情吧!其時其地楊書香就是這樣想的。

  可天還是天,還是藍白之色,站在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很淼小。夜終歸還是會來的,黑暗始終沒法驅散。這黑白之間就是交替,必然也會存在通感!

  初三的學生仍在上課,看起來還挺緊呼,那就倒著教室後身兒走。來到東面的操場上時,二十多號人已經水泄不通擠在一處,像是在熱身,又像是熱身後要跟誰去幹架,而且話題一成不變,拋給楊書香和趙煥章:「這球到底咋踢?」

  「咋踢?活人還讓尿憋死?」在籃球框下面踢小場地有點緊巴,若是跑大操場上踢吧,雪又有點厚,再說瞭,夢中不比夢高,破雞巴沙土地的操場帶著雪踢,深一腳淺一腳,一場球下來衣服還有法要?還不如加點料對著籃球框玩打板兒呢!

  於是打板兒的提議就嚷嚷出來,而為瞭區分楚河漢界,兩撥人馬圍在圈內,把兩個籃筐之間的中心作為分水嶺,便要拉開瞭陣勢。既然說要加「料」,俯臥撐看起來最為恰當不過,卻不知人群裡是誰喊瞭那麼一嗓子:「輸瞭的就當眾捋管!」於是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大約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滯留,呼和聲就響起來瞭,血液沸騰如同他們的年紀,簡直令人精神振奮躍躍欲試。這氣勢像是要證明或是在證明年少之人已經成長起來,摩拳擦掌,無聲無息地告訴院內教室裡開傢長會的父母——我們長大瞭,然後便各自跨出二十米的距離相對而站,各就各位準備起來——一較高下。

  「這幫不知死的鬼,讓他們嘗嘗咱們的厲害!」趙煥章跟身邊的一眾人等談笑風生,還特意點瞭點對面人群裡的許加剛:「到時候別慫瞭!」

  許加剛心裡一陣冷笑,嘴角上揚,也喊瞭一嗓子:「誰怕誰?王八怕大錘!」總算整瞭一句還算順熘的話,也比較硬氣,他身邊的人跟著也嚷嚷起來:「誰怕誰?王八怕大錘!」

  「這幫死鴨子嘴硬的玩意,腦子進屎瞭吧!」陳浩天咧嘴笑道。鬼哥接茬道:「不服咱就給他們弄服瞭!」

  對面以許加剛為首的人也在交頭接耳。不就罰定位球嗎,這揚長避短的招專門克制他們,不都喜歡配合嗎,偏不讓你們得逞,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然而裝雞巴蛋務必要有裝雞巴蛋的籃子,否則就註定會變成跳梁小醜,日後成為他人嘴裡的「夯貨」,「垃圾屄」看來重新組建的這支多國兵團是要給三班的同僚們來一個徹底的迎頭痛擊瞭,他們要讓對方明白一個道理,別以為自己多牛逼,其實就是個屄;而三班的爺們同樣報以顏色,捍衛尊嚴的同時,要給對方長長記性,讓他們知道黑嘴和口活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所以,註定瞭最終的比賽是不可能有平局出現的。

  瞄著對面的人群,煥章仰著腦袋,他一挑大拇哥,頗為自信地說:「我來這第一腳!」在本方人群裡晃晃悠悠。開門要紅嘛,所以大夥兒開始給煥章喊起助威的號子,煥章便開始起跑,然後抬腳,砰地一聲就看那皮球掛著弧線飛瞭出去,在眾人的視線中,二十米遠的距離不偏不倚,皮球撞擊籃板發出瞭一道乓的響聲!在吶喊中,煥章的拳頭就攥瞭起來,朝天一揮,沒讓咱三班丟瞭顏面。接下來,等對方把球送過來,楊書香等人依次開始向對面的籃板踢射起來,發起這一輪的攻擊。

  初二三班的名頭當然不是蓋出來的,那可都是在交鋒中磨合打拼出來的。偏偏有人不信,譬如對面站著的十多個小夥子,譬如輪到他們踢球打板兒,所以失敗者必然要在這個冬天歷經一翻冰與火的考驗,這也再次證明瞭一點,既然不服,就得做好不服的心理準備!

  「煥章……趙煥章……李老師找你呢!」東側校門口傳來幾道呼聲,喊得很大很急,把南邊大廁所後身正在做著巡查的某人驚惱瞭,因為他是勝利者,所以聽到之後便罵開瞭街:「肏你媽李學強啊!」原來時間過得竟然如此之快,原來欺負弱者真的是快樂之本,原來他媽的還有「官司」在身!

  煥章的心裡別扭極瞭,難得已經看到對手解開褲帶,卻……日你媽李學強!

  三班在這次打板兒的比賽中最終獲得瞭勝利,也在南面的廁所後身實現瞭一睹多國兵團蔫頭耷腦的樣兒。然而沒誰會拿這個事兒嚷嚷,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兒,不過就是為瞭見證一下對方到底是否會履行承諾。

  煥章還是給喊走瞭,他迎接著傢長們從校園內走出來的匆匆步伐,給叫到瞭辦公室裡。

  捋管純粹是那幫狗爛兒出的餿主意,結果自食惡果也就順理成章。三班的人雖都好奇對方的出招方式——到底是運用五姑娘還是純粹的夾煙式,會不會還有第三種「手拿把攥」式,亦或者是第四種「雙手合十」式,最終因為煥章被叫走無心再看。

  丟下那幫小醜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再去管。眾人一熘煙似的追進學校。

  「不都完事怎還弄雞巴幺蛾子?不行的話咱們一塊找班主任說介!」站在旗桿下,陳浩天皺起眉頭率先說瞭一句。王宏隻攤瞭攤手,到現在還稀裡煳塗呢,他也不知內情。而胖墩等人都把目光看向瞭楊書香,希望能從他嘴裡得來一些消息。隻有陸海濤知道趙煥章的行蹤,卻也知為何要弄個二來來:「楊哥,這到底為啥?」

  為啥?自問瞭一句過後,楊書香覺得自己被青春撞瞭一下腰,或許有些憂心忡忡,或許太過於放松自我,當他正要奔走,當他在人群中看到不遠處甬道上的柴靈秀時,不期然就想起瞭昨天晚上的事兒……

  從褚艷艷傢走出來,霽月當頭,銀瓶乍泄,餘暉染染之下,母子三人並肩而行,風一吹,相伴而行的影子就舞動起來,這要是給他們穿上熘冰鞋——馬秀琴自然隻能算是看客,娘倆手拉著手還真就能來個金雞獨立,這可不是吹的。

  楊書香兜門裡裝著那雙熟好的兔皮,這是準備要給媽媽做副手套或是圍領用的,手裡提著下班學期「借來」的書——居然不是賈鳳鞠的——陳秀娟親自拿著它們給送過來的。

  「她怎麼想起給你送書來瞭?」柴靈秀的語氣不似責問,銀白色空氣裡,臉蛋在銀白色中呈現一抹羞暈。馬秀琴沒說話,手摟在瞭楊書香的腰裡,看起來活躍瞭許多,畢竟喝瞭點酒。被夾在當間兒,楊書香呲呲一笑:「摟草打兔子——也許她覺得秋月學習好唄。嘿,可給我艷娘解饞瞭!」瞬間就把話題扯開瞭。

  「秀琴,回頭咱一塊去陸傢營!」傢傢都有本難念的經,不好斷然給馬秀琴定下規矩,柴靈秀詢問道。

  「去還不一塊去?」楊書香理直氣壯。這事在人為的事情全憑自己走,爭取來的為何還要看別人臉色?

  「從姥傢住兩天,回頭不也該過年瞭嘛!」小夥子意氣風發,舒卷著胸臆,當著自己媽的面,順勢捏瞭馬秀琴屁股一把。馬秀琴小臉紅撲撲的,「嗯」瞭一聲。繞過光禿禿的棗樹,進瞭胡同。

  抄近路,馬秀琴從楊書香傢的西場走下去。飯桌上她把明年搬柴靈秀傢的話念叨瞭一遍,感覺簡直比從老爺們口中說出來還要痛快。不用柴靈秀多說,護花使者當然是楊書香瞭,他不放心琴娘一個人走夜路,盡管明月當頭。

  月下行走在三角坑上,北風朔朔,感覺雖不是趙鐵棍千裡送京娘,可楊書香雪夜送琴娘,比起打卯回來的又見炊煙也不遑多讓瞭。這一畝三分地透著親切,不管是坡上還是坡下,閉著眼都能捋得清楚,心也浮沉得住,比待在城裡感覺真實得多!

  送至門口,不見趙伯起回來,楊書香便吭哧瞭一聲,終於還是開瞭口:「琴娘,明個兒就能看著煥章瞭!」馬秀琴就拉住瞭楊書香的手,在月下打量起他:「明兒一起走!」如今有瞭那層深入關系,情似母子,馬秀琴也知足瞭。

  楊書香點瞭點頭:「琴娘……,」欲言又止。

  「咋啦?」馬秀琴用手捧住瞭楊書香的臉,問。

  「煥章會回來的!」抱住瞭馬秀琴的身子,嗅著她那肉乎乎的臉,輕聲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馬秀琴稍稍仰起頭來,她在楊書香的臉上看到充滿自信的微笑,那感覺猶如壓在自己身上來回翻滾,好滿足啊!「到時候還給琴娘當兒子!」一把摟住瞭楊書香的身體。說得楊書香有些魂不守舍,爺們的聲音都變得瞭孩子樣的撒嬌:「琴~娘……,」嘻嘻一笑,在馬秀琴詢問之下,摟住瞭她的腰,貼近她的耳畔,砰砰地說瞭出來:「你跟我媽一樣好……」說得馬秀琴一臉幸福,接下來楊書香就把後面的話補充出來:「真想看著你的臉,再肏你一火!」他的眼裡,女人羞答答的模樣似乎總是那樣魂牽夢縈,在覺醒後令他變得越發饑渴,同時搖擺不定,搞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才是夢!

  「明兒琴娘給你買絲襪介……」若不是天寒地凍,單憑馬秀琴這句話楊書香非得把她就地正法不可,其結果就是渾渾噩噩走回傢裡,面對玉人時下體仍舊堅挺,這就是青春,這就是其時楊書香的現狀。

  各自忙忙碌碌過後,把水打來,給柴靈秀把襪子一脫,揉搓著楊書香討好一般地給媽媽把腳洗瞭,同時把被子搬到瞭東屋,還找瞭個借口——今個兒不下瞭雪嗎,天兒冷!天兒冷?前些日子不也下雪瞭嗎!柴靈秀蜷曲著雙腿,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模棱兩可之間問道:「陳秀娟跟你嘀咕啥瞭?」

  麻熘地鋪好自己的被子,楊書香把腿一盤:「媽,那兔子是賈新民給的。」見兒子掏出瞭紅塔,一把搶過來:「我知道!」晃悠著手裡的小半盒煙,質問:「這也她給的?」楊書香連連否定:「都我大給的!」

  「誰讓你抽的煙?」瞪著兒子,柴靈秀嘴都噘起來瞭,讓那章芙蓉臉越發清秀水潤:「我說的話又當耳旁風瞭?是嗎!」楊書香愣住瞭神兒,幾乎羞愧得無地自容,於是他趕忙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媽,我告你點事兒!」看起來有失平日作風。

  「我總覺得你有事兒瞞著我,是不是又闖禍瞭?」柴靈秀抹瞪著那雙杏核大眼時,楊書香把煙盒抄在瞭手裡,上供似的遞瞭過去:「保國挨打瞭……」

  柴靈秀推開楊書香的手:「你就說你己個兒的事兒吧!」

  楊書香捏瞭一下鼻子,把下半晌的所見所聞道瞭出來:「我把王輝給揍一頓……,媽你聽我說。」一邊解釋,一邊把他看到的「偷情」一幕講瞭出來。

  柴靈秀若有所思,沉吟半晌過後,眼睛死死地盯著楊書香。楊書香有些發毛,抓住瞭柴靈秀的手,問:「媽你咋那樣兒看我?」

  「為這事賈新民把兔子給的你?」柴靈秀疑惑不解。楊書香搖著腦袋:「跟你說去打卯瞭……陳秀娟試探過我,我沒明說,隻讓賈新民給捎個話,告她我不管那閑事。」

  柴靈秀吐瞭口濁氣,繼而鄭重其事地說:「以後少去他們傢,還有,別跟任何人提這個事兒,包括賈新民。」

  「我知道,我又不是那多嘴驢。」忽地想到瞭徐瘋子所說的話,試探著問瞭一句:「媽,你看我下巴頦子是不是長胡子瞭?」把臉揚瞭起來。

  端詳著兒子的臉,光熘熘的,柴靈秀很快就做出個斜睨的動作:「啥長胡子?一天到晚瞎捉摸!」起身掛上瞭窗簾,又把被子鋪到瞭兒子的身畔。

  楊書香照瞭兩眼墻上掛著簾兒的小窗。彼時他曾在外面窮思極想,要透過窗子把裡面的情景看個透徹,始終還是攀上瞭八仙桌子,才能如願以償。如今身在屋內,竟變得不那麼猴急,也不用費心排斥另外一個跟他有著至親關系的男人,不過心裡卻有一大堆話要講,當講不當講他始終猶豫,畢竟城裡城外這一來一回發生瞭很多超出思考范疇的事兒,令人歡喜卻一片迷茫,哪怕回歸故裡,也總會在某個時刻惦記起來,或許人就是這樣,一時一刻思想都在轉變。

  「媽,你說我替保國出頭對還是不對?」七尺咔嚓脫掉衣服,鉆進被窩,楊書香問。柴靈秀看著楊書香,告訴他:「甭管是發小兒還是同學,多個朋友多條路,得處好關系!」又幽幽開口:「打架終歸不是解決法兒,這你不能否認!」

  大炕過瞭火,屋子裡一點都不冷,探出身子楊書香趴在炕上,他盯著炕底下的青磚看瞭好一會兒,扭頭沖柴靈秀說:「媽,我犯錯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柴靈秀屯著身子把衣服脫瞭下來,鉆進被窩時,告訴兒子:「那得看什麼事兒!」

  「比如說光著屁股跟我娘娘洗澡,我就打比方說。」這話說出口,楊書香咳嗽瞭一聲,幾乎不敢觸碰柴靈秀的眼睛。

  「你嵴背上咋兩道印子?」柴靈秀眼尖,並且心無旁騖,雖是舊話重提,卻把楊剛和陳雲麗忽略掉的東西搬瞭出來,差點沒讓楊書香叫出聲。知道躲不過去,楊書香冷汗都冒出來瞭:「後面癢癢,我己個兒撓的!」這話也隻能這樣說,並且咬著槽牙。

  「挺大個人也不害臊,啊,還以為自己是孩子?」柴靈秀盯住瞭楊書香的臉,她看到兒子遮遮掩掩,忙問:「你不會真那麼幹吧?」以她對兒子的瞭解,這事兒還真不新鮮。再說瞭,到瞭他大傢,比在自個兒傢還要隨便,而且最關鍵的是,兒子這性格到哪都不拘悶,被這歲數左右……

  「在傢摸我也就罷瞭,咋還舔著臉跟你娘娘沒流?!啊,多大瞭都?」

  這事兒本就驚世駭俗,並非是要出賣別人求得心安,真要是出賣的話,馬秀琴肯定是第一個,所以楊書香不會那樣做。一陣心驚肉跳之後,楊書香使勁兒往圓處找補:「還不都是因為保國挨打我才舉例子嘛!」

  「呸!」柴靈秀啐瞭兒子一口,給他那囧樣氣樂瞭:「還知道臉紅?那你摸艷娘是咋回事?啊,也是舉例子?」

  楊書香抽搭著鼻子,狡辯:「這不是摸摸孩子嘛,我艷娘又沒說啥!」隔著被窩把手探到瞭對面,摸到瞭柴靈秀的胸口上。柴靈秀推著楊書香的手,順勢把燈一關:「你這都成習慣瞭!」嘴上說,心裡卻丟丟亂。

  片刻的沉寂中,銀蛇在窗簾上方鉆瞭進來,這麼一照,柴靈秀有些躺不住瞭,她推著兒子的手,翻身把煙找瞭出來。

  「不說刷牙就不抽瞭?」這口氣緩瞭過來,楊書香有點立地成佛的感覺,然而成佛作祖必然飄飄然,就也點瞭一根香煙,怕柴靈秀噼頭蓋臉撲打過來,忙自我檢討:「媽,你就讓我抽一根吧,當做對我考試成績的肯定!」

  「一碼歸一碼,要讓你爸知道準嚇唬你!」柴靈秀終歸是沒再厲聲厲色,她忽閃著炯亮的雙眼打量著對面同樣是星目炯亮的兒子,於忽明忽暗之中又說瞭一句:「別老讓媽替你操心!」

  「我知道,我大也都跟我講過……晌午吃飯前兒陳寶坤說要給煥章記過處分……這幫人說一套做一套,瞧人來,沒一個好東西!」給煙這麼一穩,楊書香覺得自己的心境又轉變瞭,可謂一波三折,但哪怕說詞由平緩變得過於激進,也有必要講出來:「媽,我就覺著該幫的必須幫,你說呢?!」

  「有你大在前面頂著,但鋒芒太露不好!」想瞭想,柴靈秀也把浮躁的心踏實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所說的人情,人情人情大如王法,能伸手幫著的就拉一把!」這話還沒涼,奶子就給兒子抓在手裡,讓人猝不及防:「是親三分向,誰疼我我就對誰好!媽,我娘娘那咂兒也挺大……」說到後面,就漏瞭馬腳。

  「那你也不能拿這個說事兒……,」好不容易掙脫出兒子的手,才把身子背轉過去,那臭缺德的就鉆進瞭自己的被窩,還摟住瞭自己的腰,害得柴靈秀一陣心驚肉跳,朝後反手抓瞭過去:「你要幹嘛?」

  「睡覺啊!」聲音純正得如同羊羔跪乳,而柴靈秀給那氣息一熏,滾燙無比,身子就先軟瞭三分:「睡覺跑你被窩裡,這怎麼還,還鉆我這來啦……」

  ……「你們班裡等著我介!」二目相對,甩開眾人,娘倆凌空做瞭個眼神交流,楊書香就跑到瞭柴靈秀的跟前:「媽,李老師都跟我琴娘說啥瞭?」

  「妙人,這孩子眼裡就隻有你!」未等柴靈秀開口,她身左的一個女人嬉笑著搶先說瞭一句。這女人個頭比柴靈秀稍稍矮瞭一點,身材倒是不錯。而柴靈秀右側的另一個女人隻是微笑,並未迎合。

  「沒說啥,就是讓你琴娘去趟辦公室!」並未理會身左女人的揶揄,而是朝兒子微微眨瞭下眼:「你跟老師好好說話,知道嗎!」

  楊書香心領神會,胳膊就給女人掐瞭一下:「瞅你急的,連招呼都不打。」楊書香晃悠著身子,對著女人吊兒郎當地說:「你讓我叫啥?啊,叫啥?叫嬸兒不對,叫姨吧,又直呼姓名!我隻好不言語嘍!」

  柴靈秀指著那女人說道:「聽見沒,讓你不規矩,讓你貪大輩兒!」

  「就叫姨,就得叫姨,」女人的氣勢咄咄逼人,揚手打瞭楊書香一巴掌:「跟你媽合起火來欺負我?」

  「嗯~那還不如叫你名字沉怡呢!」楊書香先是用鼻音拉長瞭哼瞭一聲,學瞭個驢叫,而後把女人的名字說瞭出來。

  「就跟你媽學,啊,就皮吧!」楊書香伸手一抓,攥住瞭沉怡打過來的手:「嫂子,回頭我跟我媽去你那吃飯。」說完,又點頭微笑沖著另一個默不作聲的女人打過招呼:除瞭她,姓許的那一傢子就沒一個省油燈瞭。

  「我先看看煥章介,回咱們一塊走」,說完,楊書香轉身朝著南面的辦公室疾步走去。

  來到辦公室門外,楊書香聽瞭聽動靜。「老師你多費心,該嚇唬就嚇唬,該罰就罰,這孩子都給我們慣壞瞭。」這原本慢嗖嗖的聲音竟變得有些急促,剛把話說完,後面一道男聲就辯解起來:「他和皮三,大奎進屋就罵,班裡十多個同學都可以給我作證……還動手在先,打我。」

  聽得楊書香直起急,心疼馬秀琴不說,這巴巴囑托好瞭煥章怎不聽人話呢?心裡轉悠著個兒,楊書香用手敲瞭敲門。聽到一聲「請進」,推門走瞭進去。

  一看是楊書香,李學強一愣,心說他來幹嘛?馬秀琴也是一愣,瞬間明白過來,微慍的眼神也變得緩和瞭許多。

  「李老師好!」一進辦公室,楊書香闖闖緊走幾步,到瞭李學強跟前忙打起招呼。

  「你有事嗎?」李學強心裡鬱悶到傢瞭,校長把球踢給自己,電話裡非要讓自己處理這件事。

  瞬間掃瞭一眼馬秀琴,收回目光,楊書香一臉嚴肅:「上次那個檢查……李老師,我錯瞭,打架是我不對,我接受您的批評和處罰。」

  李學強「嗯」瞭一聲,點點頭:「對嘛,同學間應該團結互助……,」心思急轉,李學強當然知道趙煥章隻是個替罪羊,甭管校長是不是借刀殺人,這賬最後終歸得自己背,又見楊書香低頭認錯態度良好,權衡利弊,不就是要過程嗎?反正當著其餘老師的面兒樣子已經做出來瞭,自己這臺階也有瞭,總還得當著各位同行的面兒擺擺譜,在見證開脫自己之外,說上那麼兩句:「咱們是三班,王老師他們是四班,鄰裡之間本就應該相互幫助,」沖著馬秀琴一笑:「咱傢長也應多督促一下,一起努力,爭取將來有個更好的奔頭。」

  楊書香心裡一陣不屑。快過年瞭,反正啥好聽就說啥唄!他積極配合起來也夠騷的:「李老師教導的對,我們都在心裡記下瞭,那在這裡就提前給你拜年,也給各位老師拜年瞭。」

  「提前給李老師和各位老師拜年!」煥章也是打蛇隨棍上,和楊書香一起給李學強鞠瞭一躬。

  說到這份上,也差不多瞭,李學強擺瞭擺手,起身示意示意馬秀琴以後多督促趙煥章。馬秀琴心裡一陣苦笑,嘴上卻一個勁兒應承,好話說盡。

  打架乃至被截,然後車胎被紮一直到現在莫名其妙給來個秋後算賬,雖說都是小兒科,卻令人防不勝防。事兒是過去瞭,人總得表態,甭管用借勢的法兒還是捅軟刀子:「李老師,借電話打一下行嗎?」

  楊書香的做法令李學強心裡起疑,不過一想他爸跟自己是老同學,也沒必要深究此事,便也落個順水人情,就揮瞭揮手:「打吧!」於是楊書香就把電話撥到瞭工商局。接通之後,沖著楊剛說瞭起來:「大,我在我姥傢住兩天,回頭你弄兩盤帶子,我想看看。」

  「嗯,好好好,你在學校呢吧!」

  楊書香應瞭一聲:「在學校呢,事兒都辦瞭,這該回去瞭。」

  「你有分寸,好事兒!大這周六辦完事可能周日就回介啦!」

  「我娘娘,嗯,晌午你那啥菜譜?」

  收拾著辦公桌,聽著音兒的李學強心裡一陣咂麼:這囉裡囉嗦的說的都啥玩意?是說給我聽的嗎?兩頭受夾板氣,我這老師當得未免太窩囊瞭吧……

  「我看看啊……羊肉餃子,來大單位吃嗎?要不,去你娘娘那吃,她那夥食也不錯!」趁著媳婦兒沒來紅,昨個兒晚上楊剛抱著陳雲麗又搞瞭一次,身心愉悅,美妙難以言說。放手一搏,直到此時楊剛才算把一顆心徹底放進肚子裡:「三兒,要不大找人接你過來?」

  掃瞭一眼李學強,楊書香靦腆地笑瞭笑,長話短說:「到時你拿點酒回來……想再喝點!」這話是楊剛最樂意聽的,也似乎咂麼出侄子話裡的味道,明是掩耳盜鈴,卻心照不宣:「好好好,讓你娘娘,大陪你喝。」

  「好嘞!」掛瞭電話,楊書香沖著李學強一點頭,不卑不亢地走瞭出去。出瞭辦公室的門,眼前變得一片開闊,樹也高瞭,院墻更紅瞭,連堆徹出的雪人在楊書香眼裡都顯得特別醒目。見馬秀琴和趙煥章站在外面等待,楊書香笑瞭起來:「咱可以去陸傢營啦!」

  馬秀琴在門外已經數落趙煥章一氣瞭,此時看到楊書香走出來,她眉心舒展,用手捅瞭捅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回回都讓你哥給你頂著!」

  本身是原告,結果卻給推到被告席上,這也就罷瞭,可母親無休止的埋怨簡直把煥章翻翻得快煩死瞭:「你就會數落我,怨得著我嗎?」話音剛落,許加剛就跑瞭過來,湊到近前呼呼氣喘著:「……說趙哥被叫走瞭,我不免得,擔心起來。」

  腦後有反骨還是三姓傢奴,這屄咋陰魂不散呢?看到許加剛追過來,楊書香心裡直起膩。氣頭上的趙煥章一見許加剛跑過來瞭,咕嚕著眼珠子卻另有打算,沖著許加剛把手一攤:「才剛我又給老師嚇唬一頓,你說咋辦?不得表示表示!」

  「煥章!」馬秀琴才剛緩和下來的心情又變得緊繃起來,她臉現慍色,上前呵斥一聲。剛還和老師保證來著,咋這沒離辦公室三步遠又急眼瞭?加上之前給兒子嗆瞭一火,又見此時他卜卜愣愣的,一推趙煥章的胳膊,攔起駁回:「你又要惹是生非,是嗎!?」

  「我惹是生非?我的事兒你少管!」當著楊書香的面挨數落也就罷瞭,當著許加剛的面被數落,趙煥章的肺都給氣炸瞭,激怒的同時早就把楊哥的話拋到瞭腦後頭,嚷嚷完,轉身跨出步子。

  「你……」給來個燒雞大窩脖,委屈傷感一股腦襲上心來,馬秀琴的那張圓臉給懟得愈加通紅,她顫抖抖、怔怔地望著兒子的背影,站在原地訥訥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煥章,你別走!」心中氣急,楊書香一步趕上前摟住瞭趙煥章的肩膀,一邊攔著他一邊又回頭沖馬秀琴打起圓場:「琴娘,咱趕集介!」返回身壓低聲音,斥責趙煥章:「我說的話都忘瞭嗎?」

  「不礙事的,原本的時候,我就想請客吃飯的!」看著楊書香和趙煥章的側影,許加剛一臉堆笑,徒地發現馬秀琴的臉蛋變得紅潤異常,眼前登時一亮。他不露痕跡地對著她的身子上下掃瞭幾眼,見馬秀琴長得豐腴白凈,一時竟頓住瞭身子,但很快就笑起來,感覺揚起嘴角似乎更能表達歉意和誠意,就接著說:「我大姐就在陸傢營的,咱們都認識的,都是大水沖瞭龍王廟的。」

  「和解就好……」緩和之下馬秀琴臉上的尷尬之色稍有轉變,一陣喃喃自語,不過剛才被兒子頂撞得不善,仍舊有些不知所措。

  「晌午我請客,咱去館子吃!」又往前湊瞭兩步,近在咫尺,許加剛還特意關照瞭一下馬秀琴:「都不是外人,您也跟著一塊去吧!」

  「不瞭不瞭。」推辭中,馬秀琴打量起眼前這個招惹自己兒子的孩子,見他也在打量自己,總有些眼熟,想瞭好一會兒才恍然,這不是柴龍小舅子嗎,早上他大姐好像是跟沉怡一塊過來的。

  「加剛,沒事兒你先走吧!」支喚著許加剛,沖他不咸不澹地說瞭一句。楊書香又拱瞭拱煥章的身子,趁著不註意照著他胳膊就掐瞭一把。煥章疼的直呲牙:「楊哥……」楊書香咬著槽牙,瞪大眼珠子時幾乎用唇語怒斥:「讓外人看笑話是嗎?」煥章苦拉著臉,一肚子委屈:「我沒有……」沒工夫搭理許加剛,楊書香又趕忙轉身沖馬秀琴念叨:「琴娘,咱傢走吧,我媽還在那邊等著咱們呢!」

  楊書香的話如一縷陽光註入在馬秀琴的心田裡,把那堵著的氣順開瞭,她就「嗯」瞭一聲。彷佛找到瞭主心骨,連哆嗦的身體似乎都穩瞭下來。也該趁著今兒這機會趕趟集瞭,給香兒……心裡不免一陣遐思。手被楊書香拉起時,馬秀琴臉上終於露出瞭微笑,竟在這當不當正不正的地方湧現出一股甜蜜,忽地發覺許加剛還在跟前看著自己,趕忙把頭一低,好不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