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四溢時,時間就到瞭晌午。
菜往桌子上一擺,這一大傢子人(楊廷松老兩口、楊偉一傢,楊剛一傢、除瞭二兒子楊書勤)就圍聚在瞭一處。
等周末差不多就該搬回老傢去住瞭,過年瞭嘛,根在老傢不能忘本,這是楊剛說的。
他還說,鄉音不改鬢毛衰,這話的意思是,當年自己爺爺在省城裡教課那麼多年,入鄉隨俗固然是爲瞭適應生存,回到老傢說話辦事還是那個味兒,一點沒有脫離群眾的意思。
楊廷松臉上帶笑看向自己的大兒子,這老大從傢說話一如既往直來直去,從不把官面上的那種打太極的套路搬運回傢,這一點頗得他的認可和欣賞:有本事在外面海闊天空,那是能耐、那叫玩意兒。
回到傢裡吃喝拉撒咱就普通人傢,得會隨遇而安。
楊剛認可父親說的,他不反駁,他人過四十性情沉穩瞭許多,再不會像十五六歲那樣玩生的、憑著年輕靠著狠勁跑出去闖蕩。
參加工作二十多個年頭,風風雨雨,迎來送往逢人說話辦事又豈能不解這潛顯道理。
正所謂一脈相連,他早就說過「一筆寫不出倆楊來。」
所以,對自己的傢人從不拿腔拿勢。
然而他的這種鎮服全場的氣勢並不是誰都佩服,起碼他身邊坐著的親兄弟楊偉就從心裡厭惡反感:就這也能當工商局局長?開國際玩笑瞭!
「小偉,我聽說一中要進行改革,有沒有這事兒?」
楊剛把酒杯放在桌上,「爸,你少喝點,我這一杯才見半兒,你這都喝完瞭。」
還別說,甭看楊廷松上瞭年紀,論喝酒楊剛還真不是父親的對手。
楊剛有過總結,但凡是碰到兩種人,他喝酒必醉:其一,喝酒不動地界兒、旁邊預備一條手巾擦汗的;其二,喝酒小口小口抿的,你認爲一口悶瞭半杯,你就喝不過人傢。
李萍接過話茬說道:「老大,今個兒媽就拍板兒讓你爸喝瞭,要不是下午還得照看孩子,媽也得整一口。」
楊偉瞅瞭瞅大哥楊剛,有些不屑,心說你管的夠寬,卻笑著說:「提高教學質量而已,學校正商討著明年開補課班的事兒。」
他今天沒端酒杯,因爲下午還要講課,這一點工作作風還是挺端嚴,而且身爲老師,他極其反感那些提溜著酒瓶子就往學校裡走的同行,心說什麼玩意,喝酒背著人也就得瞭,大張旗鼓就跟別人不知道你喝酒似的,老師沒有個老師的樣兒,什麼玩意!
「後身兒那個廠子以前是一半一半,現在都歸一中所有瞭吧!」楊剛隨口念叨出來。
搞校辦工廠,城區外的高中、初中或多或少都有,副業嘛,國傢提倡幹這個:「今年有不少下崗的,你們老師吃財政倒不至於,課餘時間搞一搞三産很好嘛。」
也不知爲什麼,楊偉特別看不慣大哥的這種說話勁兒,心裡正膩歪,柴靈秀那邊說話瞭:「爸這上午可沒閑著,熬魚燉肉忙乎瞭半天呢,讓他喝口解解饞!」
柴靈秀帶著兒子過來時,公公正在給魚刮著鱗片,她就把顔顔從婆婆手裡接瞭過來,一直到大伯子兩口子把自己男人接回傢,侄子書文兩口回來。
這才消停多會兒,所以這熱鬧日子說什麼也得喝點,這不,她攔著大伯子的駁回,自己也跟著端起瞭酒杯。
「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楊剛見兄弟媳婦兒攔道,挑起大拇哥幽默瞭一下。
楊書香不明白什麼意思,起身拿著酒瓶子站在大大身邊,沒給倒酒,先問:「大,什麼叫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楊偉心裡不滿,瞪瞭一眼楊書香:「懂規矩嗎?」
楊剛把身子稍微側瞭一下,指著楊偉說道:「小偉,這沒你說話的份兒,要不你就端杯。」
朝楊書香屁股上拍瞭一巴掌:「接你也不來,這回來瞭就得給我多住幾天。」
楊書香看瞭一眼爸爸,而後摟著楊剛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大,這不快考試瞭嘛,要不我早就過來瞭。」
「這話是說給你媽聽的吧?」
楊剛朝著柴靈秀那邊比劃瞭一下。
柴靈秀抿嘴笑瞭。
陳雲麗端起酒杯,碰瞭她胳膊一下:「他們老爺們喝酒不帶咱們,書文和紅紅由我代表,陪著你喝。」
「又打啞謎?娘娘,你先甭跟我媽喝,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婦女喝酒莫說臨提。」
一邊說,一邊擰開酒蓋,酒香四溢,他深吸瞭一口:「真香!」
似乎給酒氣熏瞭,看向陳雲麗時,眼圈泛起瞭紅。
「怎麼樣?要不要來口?」
楊剛逗笑著說瞭一句,當著兄弟媳婦兒的面沒敢深讓侄子,朝著父親那邊比劃瞭一下:「先給你爺滿上。」
看著親侄子他呵呵一笑,「評書裡講封神演義,是不是有個鄧嬋玉?豫劇常香玉唱的木蘭替父從軍,那可是經久不衰啊!咱老楊傢的祖宗又出瞭多少個女將軍呢?」
楊書香給爺爺酒杯滿上,想瞭想,嘴角一揚:「佘老太君!八姐九妹,穆桂英!哈哈,大,你還別說,我娘娘頭幾年去緊北邊跑外,聽說喝酒倒是從不誤事,巾幗不讓須眉啊!」
楊剛點點頭:「那前兒你娘娘年輕,敢闖敢拼,歲月不饒人啊!」
似是感慨,很快又說:「女人一般很少拋頭露面,事兒大都是咱老爺們出頭去幹,但如果真要讓一個女人出面辦事,她肯定是做足瞭準備,所以說,婦女喝酒別有臨提,臨提必有外科手段。」
「拿下?!」
楊書香掃瞭一眼對面落座的娘娘,見其脫掉外套隻穿一件粉色毛衣,酥胸高聳,幾乎差點在這句話後頭加一上句:「一百邁車。」
索性隨機給拐瞭個彎:「那邊的人也不見得都能喝酒吧!」
「三兒,這可是好東西!」
點瞭點頭,楊剛舉起酒杯沖著楊書香虛讓一下,「這周末大大給你弄點你耐(喜歡)的東西。」
大大這性格楊書香喜歡,脫口而出:「炮?!」
剎那的功夫,堂哥楊書文說話瞭:「三兒,你大這回要有大動作。」
「啥大動作?我猜猜……」
見堂哥笑得挺神秘,楊書香一錯眼珠子:「查抄違禁煙花,對不對?!」
楊剛哈哈一笑,把侄子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越看越耐,情不自禁就喝瞭口酒。
見對面說得火熱,柴靈秀插瞭句嘴:「我們傢香兒一來你這,都給你慣壞瞭。」
楊剛心裡歡喜,放下酒杯夾瞭口菜,直言不諱:「咱老楊傢香火旺,要說投脾氣還得說兒子(楊書香)。」
陳雲麗拱瞭一下柴靈秀,起開瞭哄:「你都把咱傢兒子給圈瘦瞭(楊書香)。」
楊剛一攬楊書香的身子,左看右看,也跟著打趣著說:「三兒瘦瞭!」
楊廷松喝酒向來都是小口抿,不知不覺一杯酒都喝下去瞭,看著眾人和最小的孫子在那有說有笑,碰瞭碰老伴兒大腿:「你看咱老大這歡喜勁兒。」
李萍咳嗽瞭一聲,緩緩笑勁兒:「他呀最疼三兒瞭,什麼都依著來,找著小妹懟他呢。」
果不其然,她這話音剛落,柴靈秀就言語瞭:「你們兩口子就信著他吧,回頭把天給你捅破瞭。」
楊剛「哦」瞭一聲,並指成劍,虛空擺弄:「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三兒性子活奔,這是好事。」
大大這麼一說,楊書香驟然想起瞭讓娘娘給自己弄條褲子的事兒,趕忙沖陳雲麗說:「娘娘,上回我媽過來時忘告她跟你言語瞭,你從外貿給我踅摸兩條那種褲線兩頭都是兜門兒的褲子。」
陳雲麗看著楊書香竄得比自己都有些壯瞭,笑著說道:「我還跟你媽提來著呢,惦記給你弄身西服,多洋氣!」
「可別介,穿西服太板瞭,要是有就再給我弄條運動褲吧,得我活動手腳。」
楊剛抓住楊書香的手腕子,看著他伸展開的身子骨連連「漬漬」,沖著眾人說道:「三兒長胳膊長腿,竄得真快。」
想到瞭什麼,又趕緊說出口來:「下午就帶著你去華聯買介。」
柴靈秀臉上泛起瞭桃花。
兒子得人疼得人愛,當媽的心裡當然替他高興瞭,圈瞭他那麼久也夠難爲他的,就讓他瘋兩天好瞭:「跟你大玩可得收著點,回頭媽再接你去學校拿成績。」
「給學校去個電話問問不就得瞭。來,告大考得怎麼樣?」
楊剛心裡高興,酒過三巡話匣子就沒斷流。
楊偉心裡卻一肚子氣,他看瞭一眼身旁的楊書文,見侄夥計規規矩矩有板有眼,暗自嘀咕瞭一聲:「穿運動褲惦著幹啥?和人幹架?」
憋在心裡頭還沒跟兒子算賬呢!
「三兒的學習都得歸功到小妹身上。」
李萍笑呵呵地給柴靈秀把魚送到眼前,柴靈秀趕忙叫瞭聲「媽」:「怎麼還照顧起我來啦!」
碰瞭下身旁的大侄媳婦謝紅紅:「這魚不辣,不影響你奶孩子,你爺忙乎瞭多半天呢。」
借花獻佛,接力似的已經給她兩口子的碗裡送上瞭菜,又笑瞇瞇地沖著陳雲麗說:「香兒免不瞭又得折騰你們,可別什麼都由著他胡來。」
讓楊剛覺得美中不足的是,侄子在自己傢裡隻能留宿兩個晚上,有點倉促,不過事在人爲,以楊剛對侄子的瞭解,他有信心、有能力把事兒辦瞭,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就來個無所謂、漫不經心,這事兒還不就是一舉拿下。
想通瞭這點,頓時又心花怒放起來,舉起酒杯沖著柴靈秀一比劃:「回頭我把三兒送學校介,二嬸兒你可別攔著我,平時我招三兒過來都不答應,今個兒到瞭我這,要是讓三兒挑瞭我這當大大的毛病,她娘娘都不幹!」
一旁默默不語的楊偉瞪瞭楊剛一眼,越發覺得自己大哥身上的流氓習氣過於濃鬱。
「顔顔是不是困瞭?之前可跟我玩一個多小時呢。」
說說笑笑中,柴靈秀見楊顔顔確實有些困意,忙知會侄媳婦兒把孩子送進臥室。
「老二,你多嘗嘗這魚。」
李萍看他吃到嘴裡,忙問:「比媽的手藝如何?」
楊偉點瞭點頭,除瞭自己媳婦兒,就屬爹媽做的飯菜合胃口,心裡也舒服瞭許多。
「熬魚放幹辣子比放啤酒的味道更好,鮮而不腥,爸這前兒的手藝直追媽瞭。」
楊剛說話沖歸沖,但井井有條,適時解開瞭襯衣領口的扣子,也夾瞭一口魚,吃得津津有味。
這話剛落,就聽母親說:「你爸今個兒超水平發揮瞭唄。他五點半就跑出去瞭,溜溜一個半個小時才回來,就沖著這勁頭,媽今個兒也得讓他多喝口。」
「爸這上下樓溜溜達達挺好。」
柴靈秀從臥室出來,回座率先舉起瞭酒杯:「來,咱一起敬爸一口。」
楊偉插瞭句嘴:「黑燈瞎火又冷冷呵呵的就別四處跑瞭,六十好幾瞭都!」
聞聽此說,楊剛咦瞭一聲:「這來回撐死瞭四十分鍾,我爸那腿腳多利索怎麼出去那麼長功夫?」
「你算算啊,買魚打肉兩頭跑,還得買菜,這不又單另買幹辣子和桂皮去瞭嗎!」李萍笑著說道。
「咱傢又不是沒有,我那一樓不開火,拿上來不就行瞭!」
拿父親沒辦法,楊剛隻得搖瞭搖腦袋。
楊廷松端起酒杯笑道:「鍛煉一下身體不挺好嗎,這不買菜一回來渾身熱乎乎的,小妹給我買的五零五元氣袋我都給摘瞭。」
一小口酒抿下去,臉紅撲撲的。
「你還行嗎?」
柴靈秀莞爾一笑,她抹瞭抹鼻尖上的汗,見大嫂子俏臉也溢出瞭汗珠,忙問。
陳雲麗正夾著紅燒肉,筷子一抖,肉掉落盤中,忙說:「再喝兩杯也沒事。」
拿筷子再夾,遞送到楊書香的碗裡。
「要吃肉肥中瘦,還是娘娘疼我。」
楊書香剛念叨句俏皮話,楊剛就笑瞭:「回頭你也疼疼你娘娘,可說好瞭……」
「我二哥夠忙哈?陽歷年見不著面,這前兒也沒影兒,上東頭政府那邊的平房去住瞭?」
楊書香想起瞭吉他,打斷瞭楊剛。
楊剛穩穩當當渾不在意,等楊書香說完話,他不疾不徐地說:「這陣子酒局多,到年瞭,」
接茬又說:「上個禮拜你媽頭腳剛走吉他就拿回來瞭,我還尋思你媽怎麼沒把你帶過來。」
借著餘光瞟瞭眼楊偉,後面的話沒說。
「你還替他遮著瞞著?」
楊偉實在忍無可忍瞭,埋怨著楊剛,臉色陰沉呵斥一聲:「跟老顧傢扯到一塊瞭吧?啊!把人打瞭還糾集人馬去人傢村裡堵在傢門口打!啊!惦記著混黑社會瞭吧!」
這沒來由的翻臉把眾人弄得一愣,楊書香也有點懵,很快琢磨到個中原因:準是李學強給我捅出去瞭。
立馬回嘴:「那群人無緣無故罵我。」
「你不出風頭誰會罵你?」
楊偉把眼一立,他最痛恨打架之人,而且今年夏天他深受其害……
「……師傅,去北小郊怎麼走?」
「順著這條省道往北四五十多裡地就到瞭,你們去什麼村?到那邊再打聽。……」,「跟您說一下,您是一中的楊偉楊老師吧?!」
「啊,是我,怎麼瞭你們——哎呀,怎麼打人啊……」
這血淋淋的鏡頭恍如發生在眼前,歷歷在目,更不要說當年運動時期眼見的事實,以及自己教書時學生搗亂的樣兒瞭。
「罵我行,罵我媽就不行!」
楊書香一聽楊偉這話茬不對,皺瞭皺眉,嘴上說得平淡,心裡卻膩歪:又出幺蛾子。
最看不慣兒子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兒瞭,正要再說,就給楊廷松攔住瞭:「老二你這是幹啥?吃個飯還要說教!」
楊剛斜著身子趕忙把楊書香護在身後:「建國早就跟我澄清事實瞭,本來不惦著跟你講,既然你問瞭,不跟你說說顯見把你撇到瞭一邊。那事兒我查瞭,不怨咱三兒,這事兒絕做不得假。」
「那就帶頭打群架?還跟黑社會不清不楚!」
楊偉哼瞭一聲。
心說話:合著都是我毛病?我管自己兒子還有錯瞭?!本來心裡挺歡喜,猛地給自傢男人插瞭一杠子,心情再好也給攪合爛瞭。
吵架又犯不上,和稀泥又沒法活,往那一坐,柴靈秀幹脆一語不發。
陳雲麗見自己兒子把飯盛來,一時會意趕忙打起圓場:「小偉,你大侄兒把飯給你盛來瞭,咱吃飯。」
楊書文順勢把飯端到楊偉跟前,也說:「二叔,甭生氣,回頭我開導開導三兒。」
楊書香斜睨著楊偉,這心口淤著火,他不想讓媽媽爲難,咬瞭咬牙:「爸,我錯瞭!」
不知是不是恍惚,剎那間竟覺得媽媽點瞭點頭,不由得把眼神註視過去。
看到兒子的變化,柴靈秀挺欣慰,既然兒子都低頭認錯瞭,忙說瞭一句:「快到年瞭,難得一傢人吃頓飯,」
稍微一頓,面帶笑容:「爸、媽,哥嫂,咱把酒幹瞭,吃飯吧!」
下午還得照看顔顔,所以中午這酒李萍沒喝,管孩子她向來主張說服教育,從來不提倡舊社會那套戒尺理論。
如今二兒媳婦都改瞭脾氣,怎麼二兒子就改不過來呢?見楊偉有些小題大做,李萍這脾氣也上來瞭:「小偉,香兒也跟你說好話瞭,你這怎麼瞭,臉蛋子一嘟嚕還惦著用你那套‘棍棒出孝子’的招?」
楊偉也不知自己火氣爲什麼那麼大,見勢頭不對,眼看就成瞭眾矢之的瞭,忙陪上笑臉:「平時沒工夫管他,我這不也是爲瞭他好嗎!」
李萍搖瞭搖頭:「小妹都沒言語,你別找不素凈!」
「吃飯吃飯,值不當的事兒!」
陳雲麗起身走向廚房,把湯打上來,邊走邊說。
楊廷松揚起手來朝著二兒子壓瞭壓:「三兒是淘,但他不混……」
見陳雲麗把湯端上來,端正身子說道:「今個兒把這菜都給我包圓嘍,也不枉我忙忙乎乎多半天。」
指著那湯又說:「雲麗啊,這湯來得真及時,爸得喝頭一口。來,咱們把酒喝瞭吧,該吃飯瞭。」
屋子裡暖融融的,篤篤之聲隨著陳雲麗的步子響瞭起來,她俏臉早已熏醉,看著公公老當益壯的模樣,給他拿碗盛湯時笑瞭起來:「知道你想喝瞭,這不就給你盛來瞭」,好在她喝瞭酒,一說一笑誰也沒留意到她耳根子後面的紅。
但有些事情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嗎?是的,真就是神不知鬼不覺。
比如說:楊廷松六點走進瞭樓口,七點才走回二樓,這一個小時他都幹瞭啥;比如說:陳雲麗特別愛自己的丈夫,她可以爲他奮不顧身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比如說:健美褲裡套一條連褲襪,跳舞時能很好地起到保暖作用;比如說:這兩天她的身子極其燥熱。
陳雲麗盛好瞭湯,公公起身來接湯碗,他的手指又細又長,碰到瞭自己的手,耳輪中就聽他說瞭一句:「雲麗你快別動瞭,肉裡的料爸可是放足瞭,你覺著怎麼樣?」
一歪頭,正迎上楊書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