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個兒上午我就直打噴嚏,這心裡一個勁兒念叨啊,下午小妹就把電話電話打過來瞭,告我說今兒帶著香兒過來,你說她們現在怎麼還不來呢?」
站在廚房裡,男人先是打瞭個噴嚏,然後帶著和煦的笑跟一旁的女人說。
這說話的男人身高一米七五還壯一些,他面色儒雅,身材比例勻稱,一頭黑發紅光滿面,聲音不高不低,底氣卻顯得十足有力。
「也不看看這才幾點?來也得天亮才來不是。」
女人的臉上帶笑,她和男人站在一起身材明顯矮瞭很多,從櫥櫃裡拿出麥乳精的盒子遞給瞭男人,「聽你建議吃這黑芝麻,我腦袋上的白頭發也少瞭好多。」
男人接過來打開盒子:「你還說我呢,不知是誰剛一起來就跟我念叨香兒。」
他拿出個勺子,從麥乳精的罐子裡舀瞭一勺黑芝麻,先是喂瞭女人一口,而後自己也吃瞭一勺:「這可是補腎的好東西啊。」
那紅潤的舌頭含住瞭黑芝麻,滿口白牙嚼得有滋有味,順手又把一旁晾著的蜂蜜水遞到女人手裡。
女人喝下瞭蜂蜜水,搖瞭搖頭笑道:「這半年來的小妹管得忒嚴瞭。香兒才多大?不正是瘋顛瘋跑的歲數。」
男人端起另一杯蜂蜜水喝瞭一口,指著女人搖瞭搖頭:「小妹要是不拍板,咱兩口子誰也擰不過她。」
這話說完,他想起大兒子幾次三番跑去溝頭堡的情況,接茬說道:「呵呵,咱老大偏不信,結果怎麼樣?還不是沒把香兒接過來。」
女人抿嘴輕笑,顯是贊同男人的說法,她笑容可掬,拿起廚桌上的鋼鋁鍋,先是續瞭水,而後把玉米渣子淘瞭倒進鍋裡,放到瞭爐子上。
「香兒也真是的,騎著車不就來瞭。」
女人搖瞭搖頭。
男人指著女人笑道:「別人不知道小妹脾氣,你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瞭,她性子雖說變瞭,但真要是違拗瞭她,誰鎮服得住?」
「我養活的這仨孩子,你說老二他書呆子吧,本身又不是。說他能抄的起來?外人不知道咱們己個兒還不清楚嗎!唉,難爲小妹啦。」
「老二那性子,嘿,他不樂意別人說嘴兒。」
「當初畢業分配,三個選擇,省裡辦公廳就甭說瞭,老二肯定不會留下來,可明明後兩個能進政府部門,他偏就選自己的老本行,圖什麼?管人?你再看看咱老大,甭看他沒什麼文化,明堂硬是自己闖出來瞭,我看呀,書讀得多不見得腦子裡有貨,說瞭歸其,這道、這路還得靠自己走。」
女人似是陷入瞭短暫的回憶,隨之把這麼多年的賬陸續捋瞭出來。
倒不是埋怨自己的二兒子,這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嘴上說終歸心裡還是惦記二兒子多一些。
「咱老兩口育人一輩子,不也沒覺著哪裡不好!再說瞭,老二他能傳承下去不也是應瞭他爺活著前兒說的那句書香門第的話。現在有信教師要改革,也越來越重視教育這塊瞭,老二一心撲在學校裡頭,自然也不是那沒腦子的人。」
「我就坦著老二平平安安,別再弄一出夏天前的事就成。」
「老大兩口子不都把這事兒給辦瞭嗎,還瞎嘀咕。」
女人沖著男人搖瞭搖頭,又掀開瞭另一口鍋,她看瞭看裡面喂著料的醬牛肉,用筷子把它撿到盤中放進冰箱裡,眼睛一亮,笑瞇瞇地說:「這牛肉放裡面冷藏一下,回頭香兒來瞭正好給他切著吃。」
話閉,抄起瞭一旁的抹佈擦拭起桌子來。
男人從廚房走出來,他看瞭下時間,才剛清晨五點半,沖著老伴兒說瞭句:「我得趁著早市買點香兒愛吃的菜介。」
合計瞭一番,又補充瞭一句:「小妹她愛吃魚,我還得去魚市轉一圈,買條大拐子(鯉魚)。」
女人擦著櫥櫃,見裡面的桂皮和幹辣子都隻剩瞭點渣,沖著門外嘮叨一聲:「老頭子,料可沒瞭。」
男人正要把便鞋換上,轉身沖裡頭言語一聲:「缺啥?我從早市上捎回點不就成瞭。」
女人放下手裡的活:「又得打肉還得買魚,還要往菜市場跑,跑來跑去不夠折騰,樓下又不開火,你從一樓捎上點桂皮和辣子不就成瞭。」
男人笑著說道:「從這鴿子窩裡住著,正沒地方鍛煉腿腳呢,溜溜達達挺好!」
女人想起瞭鑰匙,怕男人落在傢裡,忙提醒瞭一句:「你拿著點一樓的鑰匙!」
男人一撩褂子,褲帶上別著的一串鑰匙露瞭出來,他指著老伴兒說:「你呀,才過六十,瞅這記性。」
女人笑瞭,她知道老伴兒心細,怕他折騰就又念叨瞭一聲:「來來回回得走老麼一會兒呢,外面烏漆墨黑齁冷的,桂皮和辣子就別單另買瞭。」
男人呵呵一笑,說道:「老大他們兩口子睡得晚起的晚,我這硬闖進去要是撞見多不好。」
女人沖男人擺瞭擺手:「快去快回,別誤瞭吃早飯。」
她這上歲數睡得早起得早,給孩子們把飯做熟瞭再收拾收拾也就天亮瞭,又自言自語叨咕瞭一句:「有現成的不用,老大又該說你瞭。」
男人換瞭便鞋,從二樓輕快地走瞭下來,到瞭一樓門口時猶豫瞭一下,單手拿著提籃順著臺階很快走瞭下去。
男人和老伴兒退休都好幾年瞭,自今年三月份老大傢得瞭孫女之後他就和老伴兒搬到瞭城裡,和大孫子一起住在瞭二樓,幫忙照看重孫女。
隨著這二年的城建改造,城裡的空氣變得有些烏突,沒老傢溝頭堡的空氣新鮮不說,活動的地界兒也十分有限,好幾次老大建議他和兒媳婦學學跳舞打發時間,他都一口婉拒回絕瞭,說哪有公公跟兒媳婦在一起摟摟抱抱的。
老大聽瞭還笑說他從城裡教書那麼多年思想竟跟不上潮流,其實他知道老大的建議沒錯,是怕自己膩得慌,照看重孫女之餘,就把買菜的活兒攬在自己身上,剩下的時間就用書籍打發時間,韜光養晦嘛,一天下來倒也有滋有味。
菜市場和傢的距離一來一回差不多得走二十分鍾,男人挑好瞭食材原路返回走進樓道裡時,還沒到六點呢……
「情場中幾多高手,用愛將你心偷,就像你偷得癡情,剩我一世憂……」
穿戴一新,十六七的小夥子騎在淑女車上,車後載著個俊俏媳婦兒,他是一邊唱一邊朝前慢悠悠地騎著。
路兩旁是高大的楊樹,光禿禿卻挺直堅韌。
順風而下,女人坐在墊瞭棉墊的後車座上,單手樓抱著小夥子的腰,作爲聆聽者,她是不是也該隨聲附和一下呢?
「媽,你怎麼不給我唱一曲兒呢?給你兒子唱一首用愛將心偷。」
小夥子帶著手套,朝懷裡摸瞭一把,就跟系褲帶似的。又挪瞭挪屁股。
「香兒……騎個車也沒老實氣兒。」
女人嗔怪,說話不疾不徐,說完幹脆另一隻手也摟在兒子腰上,「灌一肚子風等著肚子疼吧!」
「咱順風不是。」楊書香嬉皮笑臉,「唱一個給我。」
女人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照著他的屁股拍瞭一巴掌,笑道:「騎你的車吧!」……
昨天下午考完英語基本上就等於放寒假瞭,班主任宣佈周五過來拿成績,教室裡就炸開瞭鍋。
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氣沖鬥牛,於是三班的擰≠子們抱著陳浩天從傢拿來的足球飛奔到瞭東頭校外的操場上。
操場外人潮湧動,多是圍在籃球場打球的學生,還有仨一群倆一夥的女生湊在場外當那看客,好不熱鬧。
出門拿眼一看,足球場早就給預備出來,就等著三班這群小將們去廝殺呢。
集合之後,稍微一吆喝人就湊齊瞭,分作南北兩個方向,比劃起來。
身爲一名攻擊型前鋒,楊書香往往喜歡拖後一些,他喜歡在前場佈局,位置雖不是中場,卻在區域裡縷縷制造麻煩,即便給盯死瞭,仍舊瞅準機會撕扯對方的防線,見縫插針。
球根本不在腳下盤帶,接到中場陳浩天傳來的直塞,背對著敵方楊書香用腳外側一搓,皮球淩空旋轉著就飛到瞭右路李振西的腳下。
李振西作爲右邊鋒,速度打起來之後開始發動邊路沖刺,以陳浩天和大鼻爲首的兩名中場帶動下,三班生龍活虎一般朝著多國兵團碾壓過去。
在三班女生啦啦隊的吶喊助威中,趙煥章已經從後場火線插到前場,看到李振西直走右路,喊瞭一嗓子:「吹雪」。
李振西邊帶球邊巡視中前場己方的接應隊員,他看到瞭王宏,看到瞭楊哥,同時還看到大鼻和浩天,晃過對面防守隊員時,聽到煥章的呼喊,不等皮球趟到底線,掄起腳就來瞭個下底傳中。
在場外女生啦啦隊的呼聲和吶喊聲中,趙煥章的身體像彈頭一樣彈射瞭出去,他不等皮球落地,半淩空右腳就抽瞭過去。
踢足球是跟楊哥學的,摸索中趙煥章學會瞭盤帶,也學會瞭正腳背抽球,有時也學學楊哥趟碎步的那種帶球過人法,坐瞭兩次球車之後雖學不來楊哥的拉球轉球,卻在刻苦中把左腳的腳頭練出來瞭,這不受拘束之下,天高海闊,頓時視野變得更加開闊。
「怦」的一聲脆響,皮球不偏不倚打在對方封堵的隊員屁股上,打得那位多國兵團中的某位同學沖著煥章直呲牙。
「煥章你抽的太正瞭。」
一片唏噓聲裡,楊書香喊瞭一聲,煥章點瞭點頭,朝著場下啦啦隊裡看瞭一眼,舉起手來喊道:「我的我的。」
場下一片嘩然:「不好好踢就拆瞭你跟小玉。」
自然是三美喊的話,於是笑聲一片。
楊書香也笑瞭,指著奔回後場的煥章說:「給我盯住瞭後場,不然唯你是問!」
多國兵團是由初二年級其餘七個班一起組成的臨時隊伍,單純某個班的話是磕不過三班的,而且又不是正規比賽,娛樂一下也算是考試之後做出的一種放松,就合起夥來一同對抗三班。
當然,隨著比分的拉開,自然引發出瞭一些小的摩擦,比如言語上的不和諧,比如肢體上的小碰撞。
爲瞭踢球許加剛臉上的口罩都摘下來瞭,他在對方前場跑動著,看到隊友壓過來時,揚起胳膊大聲喊叫:「A——A,把你媽球傳過來呀!」
他在四班打的位置是鋒線,多國兵團裡自然也不會去當後衛瞭,見這邊都他媽零比四瞭也沒有個建樹,心裡的火大瞭!
「A——我說,倒是傳球啊!」
見敵方陣營裡的陳浩天和大鼻這兩個人組織中場正快速包抄進行封堵,前場的許加剛沖著自己人連連吼瞭好幾嗓子,直到皮球劃著弧線傳到他的腳下。
胸部一停,許加剛轉身把皮球趟朝著前方踢瞭五六米遠,靠速度刷掉瞭盯防的胖墩,直插中路殺入三班的陣營。
勝局提前鎖定,場上三班的球員踢得就放松起來,見許加剛殺進包圍圈,後防線的老鬼和陸海濤一左一右來瞭個關門,把他鎖在瞭門外。
皮球很快落到趙煥章的腳下,他往前帶瞭兩腳,吸引對方圍搶,急忙把球塞給瞭陳浩天。
傳來傳去,皮球在兩隊之間來回交替掌控,爭搶中,回到中路策應的楊書香見那皮球落在自己前方三米開外,弓身躥瞭出去,拿到球後用腳背朝前一趟,箭頭一樣射瞭出去。
十米開外碰到瞭阻擊,他先是用右腳扣瞭一下,瞬間晃過對方的同時,左腳朝前一捅皮球來瞭個穿襠,人如同穿花蝴蝶,來瞭個S型跑。
就看楊書香突破兩名防守之後,踩著碎步像八步趕蟾一般,把個皮球玩得滴溜溜的不離身體半米。
吼吼聲中,多國兵團裡面的一名阻攔隊員上來幹擾,楊書香的身子一晃,右腳甩胯扭秧歌一樣走瞭半個十字步:次奧,球趟呲瞭。
身體卻憑著本能下意識傾瀉出一個四十五度角,落在眾人眼裡就跟臺上唱戲的人長袖善舞一般。
楊書香於瞬間擰起身子用左腳把球撥向身體右側,完完整整做瞭個十字步,竟然收獲不小,晃丟瞭對方的重心,就再次朝前沖刺起來。
眾人看出楊書香這是單刀赴會的節奏,紛紛突前反壓過去,給他做起瞭掩護。
距離球門還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時,楊書香用餘光掃視一番,猛地輪開瞭右腳,假抽真扣晃過其中一人,朝前趟瞭半米再假抽,如是再三,電光火石間左腳內側瞄準瞭球門近角,隨後怦的一聲…楊書香回到傢時天色已暗,他稍微收拾一番,跟柴靈秀說瞭一聲去煥章傢吃,從正門走瞭出去。
順著路口斜插花走到大槐樹下,望著左面的胡同,楊書香猶豫起來。
說實在話,他現在很怵頭,走進胡同就意味著一會兒將要面對琴娘,同時也要正面面對煥章,如他所料,走進煥章傢之後真的是那個結果。
吃飯的時候,楊書香覺得自己的臉紅瞭,臉真就紅瞭,圍著眼圈。
那是在小腹一次次緊繃下,給足球打氣一般壓縮産生出來的,隨著肚子來回膨脹,通過胸腔逆轉而上,每一次前行必然會從喉嚨裡擠出這道聲響,或哼或哈,最後變成瞭「呃」這個奇怪的聲音。
相比較語言學,那個聲音並不稀奇,無外乎就是喘息聲罷瞭,但「娘」這個不加修飾的詞在「兒」的呼喚中喊出來後,效果就相當壯觀瞭。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浮想聯翩,去琢磨昨晚上銷魂快樂的時光瞭,於是楊書香沖著馬秀琴揚瞭揚嘴角,馬秀琴也沖著楊書香報以微笑,煥章則隻能選擇躲進爺爺的房裡侯著。
關於這一場對話,隻此二人知道,一直到吃完飯,楊書香都在暗暗觀察。
他留意的是趙永安,似乎煥章的事兒給他拋到瞭耳臺子後面。
來到廂房時,煥章早就著急麻火等不得瞭,他不知道媽媽跟楊哥說瞭什麼,就拉住楊哥問道:「我媽怎麼說?」
楊書香有些納悶,這陣子自己明明不想抽煙卻總愛點著瞭擺在手裡。
知道妥不過去,微微皺瞭下眉,沖煥章說:「你怎麼那麼沉不住氣?」
煥章差點沒跪下來:「楊哥,我媽到底咋跟你說的?」
「月經完事暫時不會有危險……」
楊書香隻是回想起琴娘的話才做出這樣的判斷,具體是不是這個理他不知道,往深處說,還得找人確認,此時又沒法去找艷娘詢問,還能說什麼。
「真的?她沒問你別的?」
說得楊書香又把手遮在臉上,他覺得今晚琴娘傢爐火生的太旺瞭。
「你想聽她說啥?」
「我就說她聽你的,那些話要是我問她,她得跟我翻車。」
煥章總結性說瞭一句,心思活絡,行於臉上。
楊書香盯著煥章看,指著他的鼻子說:「可說好瞭,明個兒去我大大傢,你給我老實在傢陪著琴娘,知道嗎?」
煥章嬉皮笑臉:「睡覺也陪著?」
楊書香踹瞭煥章屁股一腳:「我肏你屄……」
煥章摟住楊哥的身子,鬼鬼祟祟地說:「楊哥你不知道那滋味有多爽……」
楊書香掙脫出來,朝著煥章擺著手說:「我走還不行。」
煥章急忙拉住楊書香的手:「別走從這睡吧!」
楊書香跳起身子,照著煥章腦袋扇瞭一巴掌:「睡你小妹我,我可不跟你待著瞭,我還得傢走陪我媽呢。」轉身走向門口。
煥章跟在後頭,追至院中拉住楊哥說:「你不跟我媽言一聲兒?」
楊書香擡頭仰望天際,其時霽月當頭,皎皎夜空不知有多明亮,不知爲何,這胸腔一滯,喉嚨竟卡住瞭,腦子裡飄蕩出「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這句詞,轉而朝著西窗打量幾眼,耐人尋味地說瞭一聲:「在傢多陪陪琴娘吧!」
跨出院子,身後傳來煥章的聲音:「楊哥,我媽她跟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粘稠的月色像老酒一樣灑到瞭西場外,影影綽綽中讓楊書香想到瞭自己這幾次不同經歷的變化,而後朝著身後甩瞭一句:「等我從城裡回來。」
走在西場上,心竟有些寂寥……泰南縣地處省城渭南的北部,西靠燕山,近鄰北部省城首府,地處樞紐關鍵,自古便有「兵傢必爭之地」一說。
解放後這裡修瞭條鐵路,把渭南和首府連接到瞭一起,一時間讓人們沒法區分自己到底是渭南人還是首府人,當然,口音自然因爲離著首府近,話音較爲挨著普通話瞭。
而到瞭八十年代末,隨著高速公路的興建交通一下子變得更爲寬廣,一夜間縮短瞭城市之間的距離,讓人們切身感受到瞭一股蓬勃發展的氣息正在朝著自己走來。
九十年代伊始,在改革大環境的影響之下,在審批合格之後,泰南創建並擁有瞭屬於自己的經濟技術開發園區,一時間企業和副業並存,爭相鬥艷,帶動瞭經濟、促進瞭社會發展、提高瞭人民消費水平,百花齊放。
進瞭城區,黑白色變得更加鮮艷起來,同時夾雜著彩色落進瞭楊書香的眼裡。
「先剪頭還是先洗澡?」
眼看快到前進東路時,楊書香問瞭一句。
端坐在車後座上,柴靈秀說道:「左右頭發都得弄濕瞭,先洗澡吧。」
楊書香回頭掃瞭一眼身後,看公路上沒什麼車就拐瞭過去。
來到大眾浴室,聽兒子的建議柴靈秀要瞭個包間,門一關,清凈無染,熱烘烘的還挺舒服。
搓著兒子的手,柴靈秀埋怨楊書香不戴圍脖,臉兒都給凍紅瞭。
楊書香嘻嘻一笑,抓住媽媽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鼻子裡就嗅到瞭一股清香,那味道沁人心脾直達肺腑,冷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伸出手來,把女人的上衣扣子解開瞭。
柴靈秀把楊書香的手打到瞭一邊,嗔怪道:「咋跟小貓子似的,愛圍蹭人瞭。」
楊書香挺鄭重,把包裹在柴靈秀玲瓏身子的外套解下來時,說道:「媽你說男人跟女人是不是一結合就會懷孕?」
青春期生理課得初三才學,基本上就是個擺設。
賈鳳鞠拿回傢的書本都給楊書香留著著,當時他一掃而過,隻記得精子和卵子結合這幾個詞,連理論都不算,更不要說深層次內涵瞭。
錯非是煥章的事兒擱在心裡,楊書香也不會問這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問題,好在他隻是出於客串,心裡沒有太多包袱。
「怎麼想起問這個事兒?」
青春期一來,柴靈秀倒希望兒子跟自己說說貼心話,好給他解惑,見其鄭重其事,忙說:「那得看日期,土法上計算懷孕期是前七後八之內。」
而後正要用正規科學去跟楊書香解釋,就看兒子的眼定在瞭自己的胸口上。
咂兒,女人胸前垂掛的兩團軟肉,哺育兒女所用,房事帶動激情之産物,也即是奶子,乳房的俗稱。
或多或少,人都是吃娘奶長大的,楊書香也不例外。
落生後褚艷艷給他開的奶嘴兒,待柴靈秀乳房充盈,漲溢著淌出瞭乳汁,楊書香便回歸到媽媽的懷抱裡。
就這樣,一晃到瞭蹣跚學步的歲數,足足吃瞭一年半奶水的楊書香養成瞭見著媽媽的咂兒就親的性格。
盡管如此,柴靈秀還是忍心強迫自己給兒子把奶掐瞭,她要讓自己的兒子獨立起來,想讓他在成長中學會適應,而不是始終紮在自己的懷裡,不懂得生存。
然而奶水倒是給他順利掐瞭,咂兒卻仍舊每日都要摸上幾摸,任你如何規勸斥責總也不見成效,最後落得個不瞭瞭之,後來楊書香又沾瞭趙煥章的光吃瞭馬秀琴差不多多半年來的乳汁,更加深瞭他對女人奶子的印象,在之後母子二人相依相伴的日子裡,讓他對自己媽媽的「咂兒」
有瞭一種難以割舍的愛,在原始本能驅使下,摸咂兒順理成章,一直伴他成長。
不過,此時楊書香的心裡已然蕩起瞭一層漣漪,那感覺就像靜止不動垂直飄在水裡一樣,臉一揚水就漫到瞭耳邊,然後擠壓著胸膛身體彌漫升騰起一股壓迫,耳邊怦怦響瞭起來。
兒子怪怪的眼神有些發散,尤以這一段時間特別顯著:潮濕的內褲、硬邦邦的狗雞、手絹上印透出的一層瑩亮、偶爾令人心裡納悶的魂不守舍。
這一切在這一刻一起湧現在她的腦海中。
「沒看過你媽?」
顰起眉頭,柴靈秀把身子背過去,不成想兒子的手如影隨形,抱住她的身子,一下又恢復著變成瞭一陣嬉皮笑臉模樣:「自己媽還不讓兒子看?」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卻特別硬氣,連一向不容拒絕的柴靈秀都找不到合適的話去糾正兒子:可不麼,兒子就得跟媽親,貼心。但這裡似乎好像不止這些?
「行啦,別摸瞭,怎麼就摸不夠呢。」
臉微微發燙,柴靈秀忙從兒子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那手還在揉抓她的奶子,「有完沒完?」
有些氣喘,有些矯情,還有些心裡發虛。
屋內又恢復到才剛進來時的寂靜,登山一樣彼此覺察到對方呼吸的急促,沉悶中徒地平添瞭一絲異樣。
柴靈秀脫掉瞭呢子大衣放在儲物櫃裡,杏眸掃向楊書香。
楊書香同樣在打量柴靈秀,在她臉上他看到瞭冰冷,就用手胡擼起自己的臉,悻悻地問:「生氣瞭?」
「我是你媽!」
柴靈秀杏眸含嗔,酥胸浮晃。
「媽。」楊書香搓著臉,低頭看瞭下自己的褲襠,泄氣的同時他叫瞭一聲,又叫,看到柴靈秀不爲所動,問道:「兒子做錯瞭嗎?」
這讓他很有種倒栽蔥的感覺,然後身體某處骨頭斷裂。
「行啦行啦,多大瞭都?跟個孩子似的。」
柴靈秀有些心煩意亂,指著楊書香說:「水都放好瞭,趕緊脫衣服洗吧,回來剪完頭帶你去照相,別等到飯口再過去,要不又該挨埋怨瞭。」
訥訥下又把身子背向兒子。
「我考個好成績出來,有獎有罰!」
說得板上釘釘,其時成績單根本還沒下來,卻把滿腔胸臆裡的豪情激發出來,試圖在黑暗中殺出一條血路。
略做沉思,柴靈秀仍舊背對著兒子,她說:「好,但有一點,在學校不許對女同學耍流氓!」
耍流氓這個詞楊書香並不陌生,他這一年半的初中生活光是去縣禮堂聽法制教育講座就聽瞭好幾次,而且學校也三令五申地指出,不允許學生搞對象,意思說白瞭就是不允許青少年男女瞎混攪在一起。
當然瞭,私下裡學生們的貓膩在九年義務教育這個大背景的影響下,把學校裡規定的東西完全當成個笑話,你說你的我做我的,誰也挨不著誰的事兒。
然而從媽媽嘴裡聽到這個詞,已經不是第一次瞭,但楊書香可從來不認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叫做耍流氓。
第一,在學校裡他從來沒跟誰搞過對象談那戀愛,硬要把收到情書這件事歸類到耍流氓裡,他無話可說;第二,交筆友又沒有跑去見面,充其量是相互訴說兩地風情,談談心而已,本身這和搞對象就風馬牛不相及,毫不搭邊,何談耍流氓一說;第三,又沒有騷擾誰,讓人傢膩歪,盡管和琴娘發生關系,嘴裡說瞭搞對象這個詞,那事兒好像也不是搞對象吧,自然也就不是耍流氓瞭。
崩琴娘的事兒自然是要爛到肚子裡,不能跟媽媽講,又不願看著她從那生氣,隻能好言相勸:「媽你咋瞭?說得好好的幹嘛急瞭。兒子錯瞭,要不兒子給你道歉?」
給楊書香拱瞭幾拱,柴靈秀罵瞭他一句,她自己也搞不懂此時爲什麼會亂心,會有些情緒不穩,見兒子上來討好自己,稍微穩當一下的心裡又變得空落落的,繼而問他:「也對別人做過吧?」
「可從來沒對女同學幹過這事兒。」
媽媽聲調緩和,楊書香眼前終於見著亮瞭,抱住那香噴噴的身子,說:「你要不讓我摸,以後我不摸瞭。」
「你倒委屈瞭!起著,洗澡!」
兒子又來這套,柴靈秀可不吃,把他轟到一旁,可就惦記起文娛路東面的那個人來。
心思一起,眼神就有些恍惚,擡頭一看,目光正好落到楊書香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