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處事

  男人的脖子上掛好瞭圍脖,女人替他整理著衣服:此去路上險阻艱難,切記小心行事,我仍在這渡口的船上等你!男人點頭,戀戀不舍。

  女人給男人整理瞭一下頭發,再次叮囑: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男人臉色凝重,想嘻哈一番,但見女人臉上冰冷,問瞭句:等我回來。

  女人點瞭點頭,面色同樣凝重起來!目送男人下船,直至女人的眼裡一片蒼茫。

  再見時,男人步履匆匆,朝著渡口方向狂奔而來,嘴中呼喚救我,女人看到男人身後尾隨一群黑壓壓的人手持利器追趕過來,心裡焦急,她手握竹篙,運足力氣撐起船隻,可無論怎麼努力,船就是不往前行,女人大駭,甚至不顧手心上磨出的血泡,仍在堅持不懈朝著岸邊努力。

  水面上氤氳霧起,喊殺聲一片。

  充斥於耳。

  終於,男人無路可逃……女人大叫一聲,騰地一下從炕上坐瞭起來。

  汗水浸濕瞭她的額頭,她的小嘴張得老大。

  胸脯起伏劇烈,心撲通通狂跳不止…………

  “楊哥,你說那許加剛還會不會搬弄是非,半截腰劫咱們?”

  吃過早飯出瞭傢門,外面一片漆黑。

  繞過房後頭,煥章終於忍不住地問瞭一句。

  這一宿煥章也琢磨瞭這打架的事兒,因為此時自己正和吳泓玉處於熱戀中,終歸是有落單的情況,以他對許加剛那種鼠肚雞腸脾性的瞭解,那混蛋還真就敢背後下絆子。

  “我不跟你說瞭嗎,咱們又不是沒理,沒什麼好怕的!”

  楊書香心裡仍舊擱著事兒,卻不是因為許加剛,他能感覺到清早自個兒吃飯時的狼狽,見煥章提起瞭夜個兒打架的事兒,想也沒想就狠巴巴地說瞭出來。

  出瞭胡同,車子順著三岔口朝南騎去,到瞭自個兒傢門口的胡同時,楊書香扭頭看瞭一眼漆黑黑的縱深小道,一時間心裡撲撲騰騰。

  到瞭路邊等待同學時,楊書香又下意識地回頭看瞭一眼自傢的西場方向。

  大衣裡面棉衣棉褲在身,比夜個兒溫暖多瞭,他恍惚著看見一道影子從西場晃瞭一下,又迅速閃身躲進瞭西角門裡。

  楊書香猛吸瞭兩口清冷空氣,西角門映透出來的條形門框影子是騙不瞭自個兒的眼睛的,而那道身影便隱藏在裡頭。

  心裡招瞭一聲媽,楊書香甩手打瞭煥章一巴掌,說瞭句半半囉囉的話:“肏他媽的,屄養的還敢整事我弄死他!”

  趙煥章一愣,不知楊哥冒猛子唱的是哪出戲,一咂麼味兒,明白瞭。

  想是那屄許加剛罵靈秀嬸兒來著,不然楊哥也不會那麼玩命。

  煥章義憤填膺地想,我雖不學無術,可也沒招誰惹誰,楊哥說過,咱軟的不欺負,硬的也絕不怕他,騎到咱們脖子上拉屎?門也沒有!隨即也張口咒罵起來:“媽瞭個逼的,要是還敢叫囂,今個兒還得跟屄養的幹!”……一行人聚齊之後,臨走時楊書香又回頭看瞭一眼。

  西角門的燈光已經滅瞭,但他知道,媽肯定還會跑出來目送著自個兒離開的。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楊書香心裡有些酸溜溜,便朝著西場大聲吼瞭一嗓子:“媽,我把棉衣服穿上啦~你甭擔心兒子……”

  一擰車把,挑著頭騎在瞭人群的最前面。

  黑暗中,人影一晃。

  把西角門掩上時,心裡兀自氣著,心卻始終懸在半空。

  她一宿都沒睡好。

  心裡惦記著,也不知他有沒有被傷著瞭。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想到瞭這兒,一會兒又想到瞭那!驟然想到那一年自個兒把這個惹禍的傢夥打得半死,一時間心疼苦惱連帶著煩悶,自顧自言說起來:我讓你跑出去躲你還真就學會瞭,怎麼別的不聽我的?你就從那死閉著嘴不言語啊,就這麼長!臭缺德的,你就不會求我跟我服個軟嗎?你怎麼就那麼軸呢!上早自習時楊書香的腦子裡仍舊回想著昨晚上發生的事兒,那一幕幕不斷跳躍的畫面,上下翻飛的肉團,還有上炕……這回好瞭,許加剛那邊的事兒還懸著呢,又多瞭這麼一出。

  正自心不在焉,李學強從教室前門走瞭進來。

  當著眾人的面,李學強招呼一聲,要楊書香現在去一趟辦公室。

  趙煥章疑惑不解,明明這事是因己而起,怎麼偏偏隻把楊哥一個人叫過去呢?昨天打架的事確實讓人很窩火,但楊書香忍瞭再忍還是把檢查寫瞭一份交瞭上去,不知道過瞭一宿之後班主任又出什麼幺蛾子瞭,心裡雖疑惑,面兒上卻沒多大表情變化,他卜楞一下煥章叫他老實待著,從後門走出來跟在李學強的後面。

  來到辦公室,教導處的主任、校長都在裡面坐著,一看架門楊書香就明白瞭,準是因為昨天的打架事件驚動瞭他們。

  轉念一想,主義便打定瞭。

  反正我又沒做錯什麼,耐怎麼問就怎麼問,到哪我都有理!“張主任啊,你看學強老師進來瞭,呵呵!”

  陳校長沖著教導主任點瞭點頭,把身子稍微正瞭正。

  一旁的張主任也同樣挺直瞭身子。

  “陳校長好,張主任好!”

  楊書香在走到張文江和陳寶昆的身邊時,面帶微笑鞠瞭一躬,行學生禮。

  “嗯~書香先來瞭,嗯老張啊,他爺爺和奶奶當年可都教過咱們!”

  點瞭點頭,陳寶昆沖著張文江言語瞭一聲,示意張文江把情況分說出來,不用刻意去等,算是簡單處理一下。

  李學強退坐到自己的位置,其餘老師則是支楞著耳朵聽著。

  就看張文江咳嗽瞭一下,緩緩說道:“楊書香同學,昨天你和許加剛打架的事情我們已經基本瞭解瞭情況,前因後果也調查明白瞭,我身為校內德育主要負責人,這一次把你找來也是想讓同學之間化幹戈為玉帛。你身為三好學生,又是校尖子生,這是我們必須重點培養的對象,正因為這一點,所以我們不容出現差池。還有,昨天許加剛同學的母親給學校打來電話,揚言要來學校調查一番,最終也是讓我們給壓下來瞭。”

  昨天下午,許加剛的母親確實給學校的教務打來電話,張文江接的,好言安撫一番,把那個女人打發掉瞭。

  隨後他沒敢自作主張,馬上去校長辦公室請示一番。

  經過商討,陳寶昆說瞭,兩頭都不能得罪。

  那許加剛的親老叔許建國是本村副業廠的廠長,和學校還有業務往來呢,而且許加剛的大爺又是教育局的領導。

  楊書香呢,他爺爺奶奶桃李滿天下,認識的人倍兒多,而且楊書香的大爺也有背景,聽說跟許建國還認識。

  陳寶昆簡單分析瞭一下,說明情況,張文江立時明白瞭校長的意思瞭。

  出於綜合考慮,又得保住楊書香,還不能得罪許加剛,唯一辦法就是和稀泥,兩頭勸。

  先禮後兵。

  張文江才剛把道理跟楊書香說完,許加剛就推開辦公室的門,晃晃悠悠走瞭進來。

  仇人見面應該分外眼紅。

  楊書香眼神平淡地看著許加剛眼,心裡不屑,隻垂搭著眼睛,沒表現什麼。

  許加剛卻一臉得意。

  之所以得意,理論上講,挨瞭打是得意不起來的,但昨天他回傢之後有媽媽給他撐腰,直接來到計生辦找到瞭楊書香的媽媽,就憑這一點,許加剛覺得他楊書香再牛逼也得趴著認慫,而且許加剛早就制定好瞭一套方案,你楊書香不是仨鼻孔出氣嗎,好,那我就膩歪你。

  “嗯~許加剛來瞭。”

  張文江點瞭點頭說道,把許加剛叫到身邊,見他面帶囂張,心裡一陣厭惡,眼裡一道厲光一閃而過,瞬間笑呵呵說道:“許同學,把你找來的目的你也應該明白吧!你看,楊同學也在這,我就把情況再說說,最好是把問題化解瞭。”

  回頭看瞭看陳寶昆,見他點瞭點頭,張文江清瞭清嗓子,說道:“同學之間應該團結友愛嘛!你們這歲數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身為校領導我們也都能理解……為什麼沒叫其餘等人過來……”

  指向楊書香和許加剛時,他分別點瞭點手指頭,隨之繼續說道:“你們的身份可都代表咱們夢莊中學,這個可不能忘瞭。”

  旁聽的眾老師也是頻頻點頭予以支持。

  話鋒一轉,張文江板起臉來說道:“打架這件事掀過一篇,就此打住。又沒有多大仇恨,以後我不希望咱們學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聽明白沒有!”

  楊書香冷冷地看著,他雖然淘,但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從沒惹過事。

  關於打架這件事,楊書香沒覺著自個兒有哪裡做得不對的地方,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個兒像隻猴子,被人耍來耍去。

  有感於此的同時,又讓楊書香想起瞭夜個兒晚上看到的情形,老實的琴娘被欺負……連鎖反應,楊書香心裡又想起瞭昨天晌午隔墻聽到的話,許加剛和大奎等人辱罵自個兒的媽媽。

  心思百轉,楊書香暗忖著。

  媽總說讓我學會忍耐,說能忍自安。

  可我媽招誰惹誰瞭就給屄養的張嘴閉嘴掛在嘴邊上,當好人就都該挨著忍著,挨欺負?如果被人欺負瞭還要忍氣吞聲,我就真的不知所謂瞭。

  收斂心神,忽地一笑,楊書香沖著校長和教導處主任點點頭,說道:“我保證遵守紀律……絕不帶頭煽動同學,也不會主動組織別的同學和我一起去參與打架鬥毆,請校長、主任和班主任以及各位老師相信。”

  內心卻極其蔑視,我管你誰,肏你媽的耐誰誰瞭,騎我脖子上拉屎,去你媽的,我還就得跟你屄養的幹。

  看著楊書香這個姿態,許加剛撇起瞭鰱魚嘴,他哼哼唧唧地說:“張主任說出來我也同意的,不會的反對。那趙煥章搶我女朋友……哦不是的,趙煥章欺負人,原本的時候,我也不想繼續的繼續,我是校運動員,也有責任的,可他和楊書騷……楊書香合起來欺負我。昨天我鼻子都給打壞瞭”

  說完還不忘用手指著自個兒的鼻子,讓在坐的老師看上一眼,隨後把目光盯向楊書香,一臉怒容。

  辦公室裡隱約可以聽到一些奇異的聲音,或許該把那些聲音叫做微笑?!楊書香扭過頭來斜睨瞭一眼許加剛,看他那屄樣兒心裡更瞧不起瞭。

  楊書香把身子後撤一臉驚訝:“哎呦,你瞅瞅這事兒鬧的。我還說就我眼犄角子讓人抄傢夥給打瞭呢……這麼著吧,就算你夜個兒晌午頭上我們班挑釁鬧事,又把社會青年——你二姐夫找來打我,放學又找一群人半道上劫我和趙煥章,看在你是我姥傢侄兒夥計的小舅子的份上,我也絕不會把這事兒嚷嚷出去。我聽你這口音~不像本地人,還真把鼻子給打得不輕哈。我說侄兒小舅子,我看看你這鼻子歪沒歪?”

  楊書香邊說邊朝著許加剛身邊靠攏,把左手伸瞭出來。

  許加剛以為楊書香又像昨天那樣要下黑手,急忙往一旁稍起來,防備的同時喊道:“你想做什麼?老師校長可都看著的,你打人的你的還有理?”

  楊書香戳在原地,他用左手攏瞭一下頭發,慢悠悠說道:“心別那麼臟,我不過是想跟你握手言和罷瞭!”

  很快又笑著說:“當著陳校長張主任和在坐的各位老師,你差不多就別裝瞭,握個手我也該回去上自習瞭。”

  復又把左手伸瞭過去。

  “我希望你們在學習上有所表現,比學趕幫超嘛,就應該有這股精神!好啦,過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和張主任都不希望咱們學校的學生打架鬥毆,影響團結嘛!兩個人握握手,言歸於好!”

  陳寶昆敲瞭敲桌子,比較肯定楊書香的做法。

  許加剛伸出手來,還沒等他握住楊書香的手,楊書香便迅速把手抻瞭回來,沖著校長鞠瞭個躬,說道:“陳校長,我堅決贊同您和張主任說的話,五講四美嘛團結友愛,我一定遵守校規。沒什麼事兒那我現在就回去上自習瞭。”

  把許加剛晾在一旁,楊書香轉身走瞭出去。

  陳校長和張主任對瞭個眼兒,這楊同學看起來可比那許同學有路子,就是性子忒執,得需打磨打磨。

  不過好在事情說開瞭,身為校方的主要負責人,他倆的心裡也都踏實有譜瞭。

  “許同學,你是大夢莊本村人,裡外的人也都認識,這件事兒以後別再糾纏瞭,知道瞭嗎!”

  陳寶昆點瞭點許加剛,見他臉一陣紅一陣白,擺瞭擺手示意他回教室上自習,直等著許加剛離開,這才囑托三班的李學強和四班的王會友兩位班主任,再有類似事件發生,讓他們停課叫傢長,省得鬧騰得烏煙瘴氣,兩頭難伺候。

  一天下來平平靜靜,沒有什麼大的波動,仿佛這起打架的事兒經由校長主任的化解真就給埋在瞭雪裡,就這樣囫圇著過去瞭,但楊書香的心裡……挨到下午放學,就在楊書香去車棚推車時才發現,自個兒的車子後袋癟瞭。

  怎麼早不癟晚不癟,偏偏趕上這個時候?他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許加剛幹的,可那邊煥章的自行車卻安然無恙,又令楊書香有些費解,納麼著這裡面的事兒,他總覺得近來自個兒的生活像是被什麼打破瞭,特別不順當。

  車胎癟瞭自然沒法再騎,楊書香把車子交給陳浩天,讓他去夢莊村裡把車胎補瞭,然後一屁股坐在煥章的自行車後座上,朝前一吆喝,隨著同學順著大路便走瞭下去。

  夢莊道口是必經之地,每次上學放學都要經過這裡,楊書香讓煥章“大大央央”

  穩住車子,隨著二年級學生的大部隊朝前行駛,他看到街道口裡面不少湊份子的二八夥子在一旁稍著,楊書香的心裡稍微踏實一些,不過他也沒敢掉以輕心,車上別著兩根棍子,隻要哪裡不對,講不起,就一個字,下車跟他們“幹”!這回不管煥章如何拉著,楊書香是死活再不敢往琴娘傢裡巴碴瞭。

  夜個兒晚上那一腳丫子帶來的後果差點讓楊書香魂飛天外,他甚至不知自個兒是怎麼鉆進屋子裡的,又是怎樣爬到炕上的,隨後輾轉反側胡夢顛倒。

  清晨起來吃飯,楊書香始終耷拉著腦袋,那公媳亂倫的一幕困擾著他,讓他既不敢去看趙永安,又不敢正視馬秀琴,可謂狼狽至極。

  直至逃離出門,一顆緊繃的心才算稍微松弛下來,卻又在後面攪得他上課都有些分心,渾渾噩噩。

  與其心裡備受煎熬,楊書香寧願被媽媽發現自個兒臉上的傷,也好過跑到琴娘傢裡之後堵得慌,心裡別扭。

  所以到瞭傢門口,便沖著煥章說道:“早晚妥不過去,還不如及早見你靈秀嬸兒呢,省得她惦記……對瞭,車座子後面的傢夥事兒可別扔,那幫狗食嘴上可說過,讓咱們拿出五十塊錢來,今個兒我車袋沒氣瞭,不管誰幹的,咱萬事都註意點吧!”

  在傢門口和煥章分手道別,回到傢裡生瞭爐子,楊書香又把作業捋瞭一遍,寫完之後,開始坐在書桌前等待柴靈秀,準備把情況跟她分說清楚。

  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天都黑兒瞭,也沒看到自個兒媽媽回來這心可就有些兜不住瞭。

  楊書香順著西場坡捯飭到瞭煥章傢門外,他沒敢直接言語,踅摸著沒看到媽媽的自行車,又急不撩地去瞭東頭褚艷艷傢,待他看到門外立著的那輛公主車時,這心裡才踏實下來。

  晚飯前楊書香坐在裡屋看著電視,順道把大姐賈鳳鞠的情況轉告給褚艷艷,讓她不用擔心,嘴上不時說上兩句卻不時斜睨著眼睛,偷瞟外面忙乎著的柴靈秀。

  柴靈秀沒想到兒子會跑到這裡,還以為他要在馬秀琴傢裡多待些日子,忙忙活活的也沒工夫搭理他,直到吃飯。

  飯桌上,柴靈秀知道兒子在看著這邊,盡管他低著個頭,她仍看到瞭他眼犄角上的瘀傷。

  心裡咯噔一下,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弄的柴靈秀既心疼又害怕,沖著賈景林舉起酒盅,身體裡的火便燃燒起來。

  回傢之後,賈景林也註意到侄兒夥計的眼角有些異常瞭,他猜測不出書香又幹瞭什麼,因長期出外販賣蔬菜,手裡背著一些應急的膏啊藥啊,所以賈景林趁著柴靈秀不備,把藥膏悄麼聲地塞到瞭楊書香的手裡,並小聲詢問:“挨欺負瞭?誰打的啊?你媽看到瞭心裡得多不好受,怎沒去你趙大傢裡躲兩天?”

  長這麼大,楊書香腦子裡有數聽到賈大一次性說過這麼多的話。

  他見媽媽和艷娘有說有笑,似乎沒事人似的,一句也不提昨天發生的事兒,這來時心裡的那股銳氣便給磨瞭個七七八八。

  再說賈大所問的情況楊書香哪敢把內裡詳情分說清楚,隻支支吾吾對他小聲說瞭幾句沒事,唐塞過去。

  飯桌之上,褚艷艷也註意到瞭楊書香的眼犄角子上,她記得前個兒晚上孩子還沒事兒呢,怎麼眨眼功夫就弄成瞭這樣?但褚艷艷沒法明著問,便扯東扯西跟柴靈秀說話,臨瞭還特意讓楊書香留在這邊,言外之意,護著讓他留下來睡,就手問問情況。

  既然兒子跑過來瞭,今晚上肯定不會再去秀琴傢裡頭住瞭,又見褚艷艷轉悠著心眼玩這一手,柴靈秀有一萬句話等著呢:“你快拉倒吧!你己個兒還得要人照顧呢,再說老哥累累巴巴的一天瞭,我怎麼那麼沒眼力見兒呢!”

  賈景林搭話說道:“見外瞭!”

  重棗色臉顯得越發烏瞭巴突。

  抿嘴一笑,柴靈秀低頭註視著身前酒盅裡的酒。

  白酒平靜地躺在五錢酒盅裡,看似不起半點波瀾,入肚之後卻辛辣無比。

  她左手按在桌上的小酒盅上,杏眸瞬間掃向一旁悶頭吃飯的兒子。

  伸出右手,先是用大拇指一分,四指微張把右側頭發盤於耳後,又用右手無名指和中指插花一樣,把左半邊的荷葉往耳後一捛,清秀絕倫的臉蛋就展露出來,唇腮清潤滿月漾紅,然後舉起酒杯沖著賈景林笑道:“快喝你的酒吧!我可先幹瞭!”

  於此之際,楊書香抬頭看向柴靈秀,卻見妙人把頭微揚,眼一閉,白酒便倒進瞭嘴裡。

  褚艷艷瞅瞭瞅楊書香,又看瞭看柴靈秀,說道:“傢裡不就剩下你們娘倆瞭嗎,回頭讓景林過去把門鎖上不就成瞭!”

  楊書香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媽媽,柴靈秀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直射,說道:“香兒,你吃完飯就回去溫習功課吧,下禮拜可該考試瞭!”

  清冷如夜,火中帶冰,連西邊升起的上弦都覺察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