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正感慨著張術玄的隕落,完全不知道凌楚妃在對他喊話,好一會兒方才註意到眼前的黑影。
黑影已經向著陳卓快速沖來,一瞬間間,陳卓已經來不及躲開。
眼見那團黑影便要撞上陳卓,一聲風呼,兩道人影飛掠而出,擋在陳卓身前。
一個佛印法盾幻凝而出,將黑影攔住。
“噝吱……”
尖銳的叫聲自黑影內響起,讓人不寒而栗。
陳卓定睛一看,來的人是梵音寺的兩個年輕僧人,站於左邊的正是覺塵,右邊的小和尚看著更加年輕,大概十八歲年紀,不過已有凝元中品的修為,如此俊材陳卓卻不認識。
二人此時合力築起佛盾,將黑影擋在幾人之外。
覺塵一邊維持著佛盾,一邊向陳卓解釋。
“陳院長,這個靈體想要侵入你的身體,你萬不可讓它得逞,外面已經停止天音陣,隻要再撐一會兒,這個靈體無所依附,便會自行消亡。”
聽覺塵一說,陳卓又想到昨日廣場之時,這個不明靈體便想侵入自己的身體。
白洛華曾經跟他說過,他的身體乃是世間罕見的特殊體質,神秘至極,連梵音寺的天音困魔陣都不怕,不明靈體想侵占也是理所應當。
此時好在梵音寺兩個年輕弟子出手,否則剛才自己必定著瞭這團黑影的道。
那不明靈體被二僧攔下後,不再進攻,飄離幾人,在不遠處蠕動著。
從天而降的黑雪與音符落在它的之上,隱隱能聽到哀吼之聲。
此時,音符開始稀疏起來。
“陳院長,剩下的靠你自己瞭。”
覺塵說罷,與來人盤腿坐下,運功抵抗從天而降的音符。
黑影見此,再次襲來,陳卓再不敢分神,也不敢與它正面對抗,隻能左閃右躲,拖延到天音陣的結束。
由於受到天音陣的影響,黑影矛頭不準,像喝醉酒一般。
隨著天音陣的減弱,黑影開始變得迅猛,陳卓一直躲讓,漸漸變得有些吃力。
黑影再次逼近時,陳卓本能地揮劍便斬。
如同斬入水中一般,天離劍並沒有阻力,將黑影斬成兩半。
正當陳卓以為有效果時,他感覺到手中的天離劍一陣鳴動,顫顫晃晃地,既像是受到什麼刺激,又像是要擺脫陳卓的控制。
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隻覺得天離劍生疏無比。
愣神之間,被一分為二的黑影已經化作數縷黑煙飛向陳卓,瞬間便接觸到陳卓的皮膚。
那種感覺他很熟悉,甚至有些親切。
一時之間陳卓並沒有馬上避開,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
陳卓腦子裡浮出一個想法,他想跟這個靈體合二為一。
慢慢地,他不再抗拒,愣在原地,等待著縷縷黑煙向他的體內湧來。
黑煙也不負陳卓所望,整團黑煙全都向陳卓湧來。
閃著青綠聖光的天音符文輕輕落下,落在陳卓的鼻尖。
這是最後一枚音符,隨著它融入陳卓鼻尖之內,冰湖之上的巨大佛印也消失瞭。
漫天的黑雪依舊飄然而落。
光簾之外,凌楚妃顧不得天音陣有沒有結束,早已經飛身而出,飛向光簾之中。
她不明白為什麼陳卓突然間像失瞭魂一樣,任由那個黑色幻影肆意進入他的體內。
光簾剛剛消失,凌楚妃仙姿已經沖到陳卓身邊,剛要將陳卓拉開,突然覺察到空氣裡蔓延開一股極其微弱的能量。
像某種結界。
不知道是因為這股能量的突然產生,還是天音陣的消失,抑或其他原因,正在侵蝕陳卓的黑煙停瞭下來。
凌楚妃看在眼裡,不及多想,趕緊將陳卓拉開。
陳卓一擺脫黑煙的侵蝕,稍微恢復清明,驚魂甫定之際,一個踉蹌,跌坐在冰面之上。
凌楚妃蹲到他的身邊,玉臉湊近,焦急關懷。
“沒事吧?”
陳卓感受著如蘭吐息,回過神來見是凌楚妃,一把握住她的玉手。
“沒事,不用擔心。”
見陳卓沒事,凌楚妃一顆懸著的芳心方才放下,丹田內的真元也熟練地從手腕間流入陳卓的經脈之中。
蚌湖谷中的幾百人看著凌陳二人彼此關懷,舉止親昵,皆是議論紛紛,羨慕不已。
想到兩人在這次浩劫中出色的表現,不由大加贊賞。
天音陣一消,眾神念境與通玄境修士便護到陳卓之前,將那個不明的靈體圍困起來。
那不明靈體自天音陣消失後,便沒有再行動,隻是縮成一團黑色的煙霧。
雪花漫漫,將冰面鑲上一層黑色。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瞭比雪花更黑的靈體之上,想要看看這個引起浩劫的靈體到底是何方神聖。
便在此時,人群裡再次有人驚呼。
“你們看,它……它變化瞭……”
“是個人形……這是它的真身嗎?”
“他到底是誰?”
千人註視與驚呼之中,黑影慢慢地凝結成一個人形。
“這是……”
陳卓已經在凌楚妃的攙扶下站起來,兩人的手卻依舊握在一起,彼此的真元在他的體內交融著。
凌楚妃的真元進入他的體內總讓他欲罷不能,倍覺舒服,可若這個靈體進入,又會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思緒之間,一名中年文士由那團黑色的霧氣慢慢凝結而成,面如冠玉,鳳目劍眉,相貌清奇出塵,他身穿黑衫,腳著黑靴,腰間懸著的一塊青色翡玉,竟是說不出的儒雅。
雖非肉身,卻與肉身無異,真假難辨,與先前的張術玄完全不同,張術玄元神雖然與肉身大體無異,但卻明顯看得出是元神靈體。
而此時的中年文士,即使深知並非肉身,卻完全無法看出與肉身有何區別。
中年文士此時雙目緊閉,面容淡然,似乎還未從沉睡中蘇醒。
片刻,他緩緩睜開雙目,腳踏虛空懸於湖上,目光掃過周遭的蕓蕓眾生,一股無形的威壓似乎將所有人都壓得喘不過氣。
“沒想到居然有神犀角。”
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聲音充滿磁性。
“神犀角?這是什麼……”
陳卓咀嚼著中年文士所說之物,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很想開口相問是什麼,又聽到已經有人大聲叫道。
“妖魔,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師傅與你有何仇怨,我玉龍山又何處得罪過你,居然如此加害?”
眾人尋聲看去,見龍慶煌滿臉怒意,對著中年文士大聲呵斥。
中年文士冷笑一聲,輕屑道:“你好像很憤怒?”
龍慶煌罵道:“行此慘絕人寰之事,人神共憤。”
中年文士道:“人神共憤?你見過神嗎?”
龍慶煌一時凝噎,玉龍山掌教秦玉山上前兩步,朗聲道:“尊駕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
聽到秦玉山提到目的,中年文士兩眼放光,嘴裡咀嚼著兩字,看向陳卓,如同看到一塊稀世珍寶,臉上盡是欣賞。
所有人都註意到中年文士的舉動,隻覺得那是一種毫無掩飾的貪婪。
尤其是陳卓,被他看得渾身發麻。
梵音寺住持悟賢護到陳卓身前,正義凜然地喚道:“保護陳院長,莫讓此人靠近。”
一語說出,如同鈞令,數名高手擋於陳卓之前。
中年文士冷聲道:“你們以為這樣便能擋得住我?”
悟賢道:“尊駕未免太看輕天下正道。”
“在本座眼裡,你們不過螻蟻。”
在場之人還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人,一時嘩然,想要群起而攻之,卻又被此人氣勢所攝,也隻能嘴上罵幾聲。
宋缺卻毫無畏懼,提氣說道:“尊架連名號都不敢報上,隻敢躲在蔽派掌教身後,如今卻在此大放厥詞,未免有些跌份。”
中年文士並沒有被宋缺的話激怒,反而雙眼一亮,贊道:“先天靈體,少年人也不差。”
宋缺雙眼微瞇,瞧著中年文士貪婪的眼色,心中一凜,馬上正瞭下心神,不卑不亢說道。
“我等螻蟻豈敢得尊駕謬贊。”
一旁的龍慶煌大聲諷道:“對呀,尊駕何不說出名號,讓我等螻蟻瞻仰一番。”
中年文士似是被兩人譏諷所動,臉色一沉,雙手掐訣,一股巨大的能量從他體內散發而出。
眾人大駭,運動真元,護住身體,警惕著中年文士。
“這股氣勢是……比張術玄還有讓人生畏……”
悟賢乃是神念上品的修為,感受到中年文士散發出來的氣勢後,深深的恐懼充滿身體。
站在悟賢身邊的秦玉山同樣如此:“竟然比承天境還要可怕……”
陳卓此時挽著永明郡主的手站在兩人身後,聽著兩人的話,他並沒有感受到兩人所說的那股驚人氣勢,但對於兩人的話,他確信無遺。
這個中年文士無論是何方神聖,必定有一身比張術玄更加令人畏懼的修為,這樣的存在卻又冷血弒殺,狂妄自大,看來眼下少不瞭一番血雨腥風。
思忖之間,那中年文士已經化作殘影,向這邊攻掠而來。
陳卓與凌楚妃身前站著五名神念境真人,見此,五人全部運起真元,築起護盾,不讓中年文士靠近陳卓。
相撞之時迸發出的能量形成一股巨大的風暴,將漫天的黑雪碾碎成沫。
這時陳卓終於感受到瞭那股令人恐懼的氣勢。
那是一種比面對張術玄時還要窒息的壓迫。
巨大的風暴還未散去,他感覺到他的身體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枷鎖給束縛住,渾身上下都動彈不得,與凌楚妃相握的手被迫分開,連天離劍也脫手落到冰面上。
他想要掙脫,卻發現越束越緊,隨後整個身體都騰空而起,向前飛去。
當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到瞭中年文士的身前,隨後便給鉗制住。
“把人給我放瞭。”
孟長風眼見陳卓落入中年文士之手,大聲怒喝。
中年文士卻不為所動,他隻用一手,便隔空限制得陳卓動彈不得。
又伸出另一隻手,用手背輕輕地在陳卓臉上撫瞭下,皮膚接觸,陳卓感覺眼前這個由不明靈體凝化出來的中年文士與人的肉身毫無差別。
連溫度都與正常人的一樣。
陳卓不敢相信,方才還是一團黑色霧氣,為何能生出這樣的身體,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然而,中年文士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他震驚。
“長得一表人才,不愧是白憐容的兒子。”
白憐容正是陳卓的娘親。
這個……人竟然識得他的娘親。
陳卓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認識我死去的娘親?”
中年文士道:“你以後會知道的。”
說罷手輕輕一揮,頓時狂風大作,黑雪暴降,讓人睜不開眼。
中年文士趁機摟住陳卓,一提氣,便向著上空飛去。
“陳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