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的？

　　怎麼我會記不起她的？

　　我慢慢的想起瞭整件事……原來我當時真的有像瘋瞭似的四處找尋她！隻不過因為雯雯第二天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縱瞭。我可能怕丟臉，又或者害怕傷心吧？所以很刻意的想忘掉她！

　　看來我成功瞭一半，我記得有這件事，但卻忘掉瞭她的樣貌。

　　我整晚都沒有合過雙眼，但仍然想不到應該怎樣去面對雯雯！

　　……我知道我愛上瞭她！從兩年前那一晚在酒吧裡我第一眼看到她開始，我已經愛上瞭她！

　　上天弄人啊！它安排我們邂逅，還上瞭床：接著要分開，到今天又再讓我們再次相遇……，隻不過她已經快要嫁作人婦，而我心裡亦已經有瞭珠珠……

　　我想瞭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瞭繼續裝作不認得她，因為這樣似乎對大傢都最好……我想雯雯不肯認我的原因也是一樣……

　　＊＊＊＊＊＊＊＊＊＊＊＊

　　第二天一早便要去接新娘，一班兄弟都在興高采烈的商量一會兒怎樣應付姐妹們的難題，隻有我一聲不響的坐在一角。

　　雯雯的事已經夠煩，而珠珠又已經兩天沒回覆我的短訊瞭。

　　大麻成他們見到我沒清打采的看著手提電話，也知道是什麼事瞭，所以都蠻體諒的沒來煩我。

　　去到新娘的傢，才打開門，隔住鐵閘我便看到瞭穿著粉紅色伴娘裝的雯雯。

　　她的眼神告訴我，其實她一早便知道瞭我是誰。

　　我咬一咬牙，裝作若無其事的，第一個沖上去拍門：「喂！接新娘啊！你們快點開門吧！」

　　「開門利是，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那班女孩齊聲的大嚷，平時又不見她們那樣齊心的啊！

　　「這麼昂貴！那裡值啊？我們不如到隔壁去接另一個新娘好瞭！」後面不知那一個在高聲的叫道，登時把我們惹得哈哈大笑！

　　「減點吧，各位美女……」我一向都扮演好人的角色的。

　　「這麼嘛！」腿上還裹著石膏，穿著套白紗公主裙的新娘妹妹阿麗一馬當先的搶著說：「見你那麼有誠意，就減十萬吧，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好瞭！」

　　她因為弄傷瞭腿，一直呆在傢中企休養，今天還不來玩個夠嗎？

　　我看著她的大眼睛貶瞭貶眼：「阿麗，還是昂貴瞭些啊！不如看在我的份上，再減點吧。」我知道她喜歡我，一於出動美男計。

　　她的俏臉馬上脹紅瞭，咬著嘴唇含羞地說：「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吧……真的不能再減的瞭！我們昨晚說好瞭最少也要這個數目的……」她連不應該說的都說瞭出來，不過還沒說完，已經被後面那班姐妹拉瞭回去，罵她通敵賣國，重色輕友……

　　結果那班女人又反悔瞭，維持原判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

　　我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拉鋸瞭差不多半小時，大麻成又要做青蛙跳，又要做掌上壓，還要尖著喉嚨開腔唱起瞭情歌，最後終於把利是錢減到三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

　　「怎樣瞭？」大麻成滿頭大汗的猛在看手表：「喂！註冊的時間快到瞭！不如付錢好瞭……」若果不是給我們按著，他好幾次都想掏錢出來的瞭。

　　「千萬不要！你在焦急，她們也都是一樣的，一於再殺價……」不知那一個還是不忿氣的堅持說。

　　我拍瞭拍胸口：「大麻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樣吧，現在開始，我們若果可以替你再減點利是錢的話，每一萬你就分五千出來請我們喝酒，怎麼樣？」

　　肉隨砧板上，再加上群眾壓力，大麻成除瞭答應之外，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於是我排眾而出的說：「各位美女姐妹，今天是阿成和潔貞的大喜日子，我們也玩夠瞭，不如替他們省點錢，留給他們準備將來生孩子和買奶粉吧？」我裝出一副正義的模樣：「開門利是這玩意，隻不過是圖個好兆頭罷瞭！不如就請各位美女高抬貴手，一口價，就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吧……」

　　我說得那麼偉大，連站在客廳裡看熱鬧的伯母聽到瞭也幫口說：「對啊！要儲錢生孩子啊！」

　　那班姐妹登時你眼看著我眼的，沒瞭主意。

　　我馬上再加上幾句：「對瞭！講錢失感情嘛！最多如果還有什麼苦差的話，就讓我們代新郎頂下來好瞭！」

　　這個時候，雯雯終於開腔瞭：「錢當然不是問題，你們說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就九千九百九十九塊九好瞭。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要新郎哥肯定一下對新娘子的誠意嗎？」那班姐妹登時又起哄瞭！

　　「好！那你們想要踩玻璃還是胸口碎大石瞭？」我說著馬上退後，把大麻成再推出來，登時又引得那班女孩哄堂大笑。

　　「可不用那麼嚴重！」雯雯笑著說：「我們隻是新郎把這篇「愛妻宣言」大聲的念出來罷瞭。」說著便在鐵閘裡傳瞭張紙出來。

　　大麻成連想都沒想，馬上把紙搶過來瞭，高聲的念出來：「我要全聽老婆說的話……」

　　「不準惹惱她……」……咦！怎麼熟口熟面的？

　　「不準弄哭她……」……真的好像在哪兒聽過的啊……

　　「不準和另外的女孩子搭訕……」……聽到這一句，我終於記起瞭……

　　……是珠珠！

　　「不準……」接下來她們說些什麼，我已經全部都聽不到瞭……

　　給瞭利是，大夥兒馬上湧進屋裡：而那班姐妹也已經一早退到新娘的房間，又再嚷著要第二封開門利是。

　　我在最後面才慢慢的步進屋裡，見到隻有雯雯沒有跟著進新娘房。她很關心的看著我說：「怎麼瞭？阿堅，你好像不很妥似的，沒什麼事吧？」

　　我苦笑著說：「沒什麼……隻是有點兒感觸罷瞭！剛才那段宣言我曾經聽珠珠說過……不過我已經沒事瞭！今天是人傢的大喜日子，不應該提起這些掃興的事。」

　　我笑著裝出個色色的表情，上下的打量著她：「雯雯，你今天很美麗嘛！像個新娘子似的！」真的！她真的很美，那襲粉紅色的傘裙穿在她身上，真的好像新娘子……

　　她有少許面紅：「是嗎？你穿瞭踢死兔也很帥啊。」

　　「我想你穿起婚紗一定會更加漂亮……不過其實也快瞭……」我想起她馬上便要出嫁，心裡面忽然非常的不舒服：「雯雯……」

　　「阿堅，你怎麼瞭？」可能她察覺到我的表情有異吧，馬上關切的問我說：「我硬是覺得你今天很奇怪似的？」

　　「我……」我幾乎想告訴她，說我已經知道瞭她就是那個我找瞭許久的女孩，不過湊巧這時那班姐妹已經搶到瞭利是錢，一大班人又湧回客廳裡來，我和雯雯隻有馬上分開瞭。

　　＊＊＊＊＊＊＊＊＊＊＊＊

　　接下來的就是大麻成跟潔貞有生以來最繁忙的一天瞭……

　　接完新娘之後馬上要趕到婚姻註冊處註冊，隨即折返男傢去拜神敬酒，跟著又要再趕回女傢「三朝回門」吃午飯……

　　我和雯雯跟著他們兩個不停的走來走去，忙到喘不過氣來。

　　一直要等到完成瞭所有儀式，到晚上擺設婚宴的酒店時，我們才有機會坐下來歇一歇。

　　我整天都想找個機會和雯雯談一談，試探一下她兩年前有沒有曾經回來？雖然我已經認出瞭她，但是我真的很想確定一下……隻是她整天要跟著新娘子出出入入的，我根本沒有機會。

　　反而新娘的妹妹阿麗就一直黏著我，她的行動不方便，很多時都要坐在接待處迎賓。我見她那麼悶，空閑時便替她帶點零食，又陪她聊聊天。

　　阿麗的外貌是頗成熟瞭，不過性格還像個小女孩一樣。我泡女經驗豐富，這樣的小妮子還不是手到拿來嗎？兩三下手勢，已經弄得她神魂癲倒瞭，對我不知多麼親熱，真的把我當成她的男朋友瞭。

　　過瞭不久，赴宴的親戚朋友開始陸續來到，我安排好排隊拍照的事宜後，便留在接待處幫忙。

　　「喂！你是阿麗嗎？沒見幾年，原來你已經長得那麼高瞭……」我剛和阿麗在說笑，忽然有人叫她。

　　我們一起抬起頭來，看到接待桌前站著一個高大有形的眼鏡男，阿麗看到他，馬上很興奮的高聲叫道：「很久沒見瞭，成俊哥…咦？這是你的女友嗎？」

　　成俊哥？我認得他！

　　……不過我更加認得他身邊那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珠珠。

　　「阿堅，成俊哥從前是住在我傢隔壁的，小時候還曾經替我補習呢。」阿麗雀躍的拉我起來：「他很厲害的，上個月又考到瞭會計師牌，遲些還打算開設自己的會計師樓呢！」她和那個眼鏡男談得非常興奮，完全沒有留意到我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珠珠的臉。

　　珠珠一直都別過瞭臉不肯望我，但我看到她的手非常親熱的挽著眼鏡男的手臂，登時怒火中燒的！

　　「阿麗，這位是你的小男友嗎？長得好帥啊！」我雖然很想狠狠的揍這可惡的眼鏡男一頓，不過有一點不能否認：他的眼光真的不錯。

　　阿麗登時俏臉緋紅的，我馬上一手抱著她的纖腰，還在她的粉腮上吻瞭一口：「對啊！我們還在拍拖呢。」阿麗剛被我強吻，現在又當眾承認是她的男朋友，登時又羞又喜的在嬌嗔跺腳。

　　我看到珠珠給氣得渾身抖震的，頓時有點覺心痛，心中的怒火也馬上熄滅瞭大半，再也惱不起來。隻得強笑著解釋道：「說笑罷瞭！阿麗這麼漂亮，追求她的大有人在！我哪裡有這麼幸運？」

　　「你壞死瞭！」阿麗還以為我是怕她被人取笑才否認追求她，所以一面罵一面卻甜甜的偷望著我。

　　「珠珠，你沒什麼嘛？」那眼鏡男到現在才察覺到珠珠的神色有異，馬上緊張的問道。

　　珠珠惱恨的瞟瞭我一眼，然後才和那眼鏡男說：「隻是有少許不舒服罷瞭，這兒的空調太冷瞭，我們到那邊坐好瞭……」說著不理我，拉著他走開瞭。

　　我整晚都食不下咽……雯雯雖然和我隔瞭幾個座位，但看到我垂頭喪氣的，一直都關切的望著我。我唯有用眼神告訴她我沒有事。

　　到瞭敬酒的時候，我跟著新郎新娘走到珠珠那一圍臺，看到她已經喝到滿面通紅，有點醉意瞭！那眼鏡男雖然猛在勸她不要再喝，但珠珠卻沒理她，不斷的斟酒。

　　我忍不住開口勸道：「不能喝的話便不要強來嘛……」

　　其實那時一大班人正圍著大麻成在灌他喝酒，因此人人都以為我這句話是跟他說的：怎知珠珠聽到瞭，竟然瞪瞭我一眼，劈手搶過眼鏡男那杯滿滿的紅酒一口幹瞭下去。

　　我惱起來，隨手摟著瞭雯雯，也搶瞭她手上的酒，同樣的一口幹瞭。

　　其他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新郎身上，隻有雯雯愕然的看著我。

　　到返回主傢席的時候，她低聲的問我說：「剛才那女孩你認識的嗎？」

　　我沒精打采的說：「她是珠珠！」

　　＊＊＊＊＊＊＊＊＊＊＊＊

　　到瞭散席送客時，我已經找不到那眼鏡男和珠珠的蹤影瞭，問起才知道原來珠珠不舒服，還沒吃甜品已經先走瞭。

　　好瞭……終於也到曲終人散的時候！我替大麻成核對好婚宴的帳單、收拾好一切、再把他兩夫妻送上新房後，已經是深夜兩點瞭。負責幫忙打點的親友也一個個的散去，最後隻剩下瞭我和雯雯。

　　雯雯辛苦瞭一日，已經累得不得瞭……其實她可以早點走的，不過她沒有，堅持留下來陪著我。

　　發現瞭珠珠再次和眼鏡男走在一起的事實，我真的睡不著：而且我還記得要問雯雯的事，所以我沒有把她送回酒店，反而問她說：「雯雯，我感到很鬱悶！

　　介意陪我去喝一杯嗎？」她知道我真的很不開心，所以馬上一口答應瞭。

　　由於喝瞭酒，我沒有駕車，召瞭輛計程車到蘭桂坊。

　　才踏入蘭柱坊，雯雯已經有點不很自然：到我們走到那間酒吧的門口時，她終於停下瞭腳步，非常感慨的看著我嘆瞭口氣：「你終於記起我瞭？」

　　「雯雯，為什麼？」我抓著她的香肩追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若我們進去坐下才慢慢說吧……」

　　於是我便牽著她的手走進酒吧去，那老板看到我們兩個，登時嚇瞭一大跳。

　　一面把我們帶到酒吧最裡面那清靜的卡位去，一面還靜悄悄的向我豎起瞭大拇指。

　　＊＊＊＊＊＊＊＊＊＊＊＊

　　「你是什麼時候想起我的？」才剛坐下，雯雯馬上問我。

　　「昨天！剛才那酒吧板告訴我說再見到你，又說你把長發都剪短瞭，我才敢肯定你是當年的那個女孩子。」我嘆瞭口氣：「雯雯，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走瞭之後，我找瞭你多久？你又知不知道我花瞭多少時間，才可以忘掉瞭你？」

　　「我猜我之所以不認得你，是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根本不敢再次記起你……你把我傷得太深瞭！」

　　「對不起，阿堅！」雯雯雙眼完全通紅瞭：「當時我實在太害怕，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好……除瞭馬上離開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究竟是什麼事？雯雯，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說法……」

　　她慢慢的靠在椅背上，仰首看著天花板上不斷旋轉著的吊扇：「或者你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女孩，她從小便在溫室裡長大，所有事情都有人替她安排好瞭……吃的、穿的、看的電視、念的學校、移民到那裡、甚至結識什麼朋友，她都沒有權自己選擇。她一直都很順服、很理所當然的接受瞭這一切一切，甚至乎傢人替她挑選瞭一個她完全沒有感覺的男朋友，她都沒有所謂。」

　　「直至到她連一生人最重要的終身大事也被人決定瞭，她才開始懷疑這些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於是她偷偷的跑瞭出來，回到瞭一個她兒時居住過的地方……她不是要離傢出走，隻是想喘一口氣……」

　　「在那裡，這個女孩竟然碰到瞭一個男孩，還一眼便愛上瞭他！她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但就心甘情願的把自己最寶貴的貞操送瞭給他……」

　　我聽到完全呆瞭……

　　「第二天早上那個女孩清醒之後，忽然間害怕起來！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是規行矩步的，不要說上床，連嘴也沒讓別的男人親過……她怎麼可以接受到自己竟然會將處女的第一次交給瞭一個認識瞭還不到兩小時的男人？」

　　「她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他究竟有沒有喜歡過這女孩呢？可能他隻是把她當成瞭那些隨便跟人上床的辣妹，隻不過隨便玩玩罷瞭？……這女孩非常的害怕……害怕到馬上離開瞭這個個她最想留下來，但又最害怕留下來的地方……離開瞭這個她最想和他一起，但又非常害怕跟她一起的男人！」

　　「她跑瞭回傢，因為她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沒有人知道她到過那裡，也沒有人知道她幹過些什麼？除瞭她自己之外！」她的眼淚不斷地流著：「她很想很想回到那地方，看看那個男孩有沒有找她，但是她又不敢！」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那女孩又再一次回到她從前的世界，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帶著一絲的無奈，和無盡的回憶。她把自己留瞭十多年的一頭長發都剪短瞭，以為這樣便可以把那個男孩忘掉……」

　　「到她知道快要嫁給那個她完全不喜歡的男人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瞭，要再去一次那個她曾經留下瞭最美好的回憶的地方。」

　　「……她沒有奢望過可以再次遇到那個男孩，那個在她的生命裡面唯一愛過的人：但不知是不是上天註定？她竟然在快將結婚的表姐的舊相簿裡看到瞭他的照片：還知道這個男孩會替她的表姐夫當伴郎，所以她便答應瞭當伴娘……」

　　「那知當她再次見到這讓她刻骨銘心的男人的時候，她竟然發覺，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把她忘記瞭，而且還正在為另一個女人煩惱著……」

　　我聽她一口氣說完瞭整個故事……

　　「雯雯，其實我沒有忘記你！」我慢慢的坐到她的身邊：「我隻是害怕再記起你！」我用力的摟緊瞭她，慢慢的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