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這一冷靜就冷靜瞭一個多月,連學也沒去上,分明是在避開我。
而我在這段等候判刑的期間,當然是表現得乖乖的,不敢再出去玩瞭。幸好我的死黨「大麻成」快要結婚,還找瞭我當伴郎,我忙著幫他籌備婚禮,否則早悶死瞭。
大麻成和我從小便認識,老實說,他的樣貌真的有點抱歉:不過為人卻很上進,很年輕已經自己出來搞生意。她的未來老婆「潔貞」便是她的女秘書,現在還升職做老板娘瞭。
但大麻成這次的婚事,可絕不順利,真的可以用一波三折來形容……
因為男傢和女傢都是大傢族,打從一開始,兩邊親傢已經在聯婚喜宴還是各自設宴的安排上意見相左,你一言我一語的爭持不下:結果就在酒樓裡吵瞭起來,差少許便演變成武鬥,弄到兩傢人由親傢變成瞭冤傢。
最後一對新人要使出絕招,威脅與傢人脫離關系,才可以再次把兩親傢拉在一起,幾經辛苦才達成瞭共識。
好瞭!到「平定」瞭一班老人傢,又輪到年青一輩的出事瞭。
新娘子潔貞的麼妹「阿麗」今年才十九歲,剛念大學,長得挺標致的。姐姐結婚,當然準備由妹妹當伴娘瞭!……其實這次我肯當大麻成的伴郎,多多少少都有點是因為這個漂亮的伴娘啊……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那知臨到婚期,阿麗竟然在打網球時扭傷瞭足踝,還把腳骨也折斷瞭,要裹足一個月的石膏。這次可糟瞭!難道要伴娘撐著拐杖,跛著足的陪新娘子步入禮堂嗎?大麻成他們隻有臨時找人頂替瞭……
但臨急臨忙才找人做伴娘,又要人傢請假,衣服又要全部重新做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幾經辛苦,他們才找到新娘子的表妹代替。她剛巧從外國回來幾個星期,反正有空,才會肯捱義氣答應幫忙。
而最後的麻煩,不就輪到我這個伴郎瞭嗎?
我給珠珠的事弄到心煩意亂,如果大麻成不是我從小玩到大的老朋友,我早已經開口推辭,不再當他的伴郎瞭!再加上那美麗的伴娘阿麗又跛瞭,換瞭個連見也沒見過的代替品。如果是件大豬排,我豈非自討苦吃?所以我跟大麻成說,想不幹瞭。
那知他馬上哭喪著臉的,叫我不如把他殺瞭還好……他說那個「頂包」的伴娘原本也不肯幫忙的,在看到我的照片後才改變瞭主意。他又盛贊那伴娘長得像天仙一樣美,還說如果我真的放棄瞭,將來一定會大嘆「走寶」雲雲。
真的那麼美?我給他說得有點兒心動的,最後還是答應瞭繼續幹下去。
到瞭一班兄弟和姐妹團出來見見面、聯絡一下感情那次聚會,我才知道這個決定是多麼的明智!
其實大麻成的老婆潔貞本身已經是個美女,和大麻成一起時,活脫脫就是「美女與野獸」組合的最佳寫照。所以當他向我們一班朋友宣佈說潔貞肯下嫁給他時,我們真是死也不肯相信這小子會那麼好運氣!
哪知到我們見到瞭新娘的一班姐妹,才知道潔貞原來已經算是最醜的一個瞭……
坦白說,潔貞真的已經算不錯的瞭,而她的妹妹阿麗,即是原本當伴娘的那一個……就更加算得上是一級美女。那知其他的姐妹的美貌,竟然全部都不比她倆遜色!真的是每一個都有資格去參加選美!
尤其是那個臨時頂替的伴娘「雯雯」,大麻成真的沒有騙我!簡直是天仙下凡,美得懾人!
她今年廿四歲,有五尺六、七寸高,一副標準的模特兒身形,身材應該比珠珠還要好!長得非常迷人,絕對可以把很多明星都比瞭下去。而且她雖然是短頭發的,但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的美貌,連我這個一向舉腳贊成女孩子必須留長頭發的死硬派,看到她之後也無話可說……
對著一大班活色生香的美女,我們這班兄弟當然是開心得不得瞭!不過……
我們才高興不到十分鐘,新娘子已經很鄭重的向大傢宣佈說:她們這班姐妹都已經被預訂瞭,全部都有男朋友,有幾個還很快便要出閣瞭!
而緊接著第一個要出嫁的,竟然便是伴娘雯雯!
原來雯雯兩年前念完書後,便已經在加拿大那邊訂婚瞭,今年年底便會出嫁。
這一次隻是回來探親,順便和多年沒見的舊同學聚聚舊:待潔貞的婚禮完瞭之後,她便會馬上飛回加拿大……
……這算什麼意思瞭!不就是耍我們嗎!我們一班兄弟登時噓聲四起的!
唉!如果不是看在大麻成的份上,我們肯定馬上會拍拍屁股全部走光瞭!
當然,說是這麼說……但對著這麼多美女,雖然沒得吃,但看看也是好的。
我們全都是年青人,一會兒便玩熟瞭。我感覺到至少有兩、三個美女對我有好感,不過我卻隻是對那美麗的伴娘有興趣……我不是想搶人傢的老婆,隻是不知怎的?我硬是覺得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新娘子潔貞很快便替她澄清瞭,她說雯雯自從十五歲那年移民到加拿大以後,便一直沒有回來,所以我們根本沒可能見過。
到吃完瞭飯分手時,雖然說那班姐妹都有瞭男朋友,但我們一班狼兄虎弟那會這麼容易放棄的?所以都一人選定一個,要送人回傢。
我自己知自己事:我正在守行為、等候宣判,當然不敢再拈花惹草瞭:而且平時去泡的時候,我已經搶瞭那班兄弟不少美食,這一次就不跟他們爭瞭,所以我叉著手的讓他們先選。
雖然雯雯在眾多姐妹中是最漂亮的一個,但我怎也猜不到那班小子竟然全都那麼現實,知道她快出嫁瞭,便沒有一個人肯送她:最後隻剩下瞭我肯捱義氣。
我住在太古城,而雯雯住的那酒店在西環,我要繞個大圈,其實並不順路。
不過沒所謂瞭,送美女回傢始終都算是一份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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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一大班人,我和雯雯根本便說不瞭幾句,在車上我們才開始慢慢的聊起來。雯雯先問我:「阿堅,你跟潔貞的老公認識瞭許久的嗎?」
「是啊,我和大麻成從小打架打大的,每一次都是他打輸。不過這一次他卻贏瞭,找到一個好像潔貞這樣漂亮的老婆……」
「咦?你是不是覺得有點悶瞭,讓我打開天窗透透風好嗎?」我見雯雯的臉有點紅,便打開瞭天窗。
「你很體貼啊,難怪剛才那些女孩子都愛纏著你……」
我隻有笑瞭一下:「不要說笑瞭……」
她舉高雙手,打瞭個姿勢非常優美的呵欠:「嗯……真舒服啊!阿堅,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習慣香港的時差,我還沒眼困,你介意載我周圍兜兜風嗎?」
「美女吩咐到,當然沒問題瞭!」我笑著說:「反正我回傢也是一個人,兜兜風還沒那麼悶!」晚風混合瞭雯雯的體香,把我的車箱都薰香瞭……
她枕在車窗上,側著頭看著我說:「我聽潔貞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的,怎麼會悶啊?」從天窗裡透出來的月光灑在她充滿瞭端莊的古典美的面龐上,為那近乎完美的側面輪廓添上一份蒙朧的美。
我苦笑瞭一下:「那她有沒有把我們正在鬧分手的消息也告訴你瞭?」
「哦?」她很好奇的看著我:「到底是為瞭什麼嘛?」
我搖瞭搖頭,無奈的嘆瞭口氣:「都是我的錯,我幹瞭一些讓她很傷心的事……」
「你瞞著她出去泡另一個?還是去玩一夜情瞭?」她追問我說。
我瞪瞭她一眼,沒出聲……哼!難不成所有女人都是那麼愛打聽的呢?
「不好意思,我太多事瞭!」她馬上醒覺瞭,還略帶點尷尬的說:「我隻不過是想給點意見罷瞭……」
我嘆瞭口氣,忍不住向她吐起苦水來:「不要緊……唉!其實是不是所有女人都那麼小器,男朋友犯瞭少許錯誤也不能接受的啦?」
「那又不可以一竹篙打盡一船人的!但「小器」什麼時候都是女人的專利啊!」
她帶點嘲諷的說笑道:「你長得這麼帥,又這樣受女孩子歡迎,你女朋友一定是害怕你常出去泡女瞭吧?」
「從前年輕時就會,還玩得很瘋啊!」我又嘆瞭口氣:「但現在已經今時不同往日,我對我的女朋友是認真的……」
她看著我,好像很意外似的:「那很好啊!如果你真的知錯瞭,我猜你的女朋友應該很快便會原諒你的瞭。」
「唯有這樣希望吧……」
「對瞭,」說著她突然問道:「阿堅,你住在那裡?」這時我們已經過瞭銅鑼灣,剛剛轉上東區走廊。
「呀!我住在東區……」很少女孩子會問男孩住在那裡的啊!
「是太古城嗎?」
「咦?你怎知道的?」我更奇怪瞭。
她呆瞭一呆,但馬上笑著解釋說:「我隻是瞎猜的,這麼多年沒回來,很多地方都忘瞭,隻記得太古城是在東區的。」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笑著說:「我搬到那裡已經有幾年瞭。地方還過得去的,遲些有空的話再邀請你上去坐。」
「好啊!」她轉頭望著海港對面的燈火,有點心神恍惚的。
我們由柴灣轉進瞭南區,再由薄扶林那邊轉回西環,幾乎把整個香港島繞瞭一個圈,聊瞭差不多兩個小時。
她問瞭我很多東西,也說瞭許多她在加拿大那邊的生活。我才知道原來她傢裡是很有錢的,她爸爸在那邊有十多間超級市場。而她的未來老公也是她傢的世交,在她十幾歲到加拿大時,兩人便認識瞭:而且那時她爸爸便已經替她訂下瞭這門親事。隻不過一直等到兩年前,待她的未婚夫繼承瞭傢族生意才正式訂婚。
真的!我和她接觸得愈久,便愈覺得我們應該是認識的……不過這又沒什麼理由啊。她這麼漂亮,如果以前見過的話,沒理由我會記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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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麻成婚禮之前的兩個星期,我和雯雯幾乎天天都見面。我們一見如故的,非常的投契,還好像有點兒相逢恨晚的感覺。
事實上我們兩個真是很匹配的……最好的例子就是陪一對新人去拍婚紗照的那一次,那攝影師看到我和雯雯像對金童玉女似的,替我們拍照的時間還比一對新人多,幾乎弄得新娘子大發脾氣。如果不是雯雯要趕回加拿大,可能我們已經成為瞭那間婚紗攝影公司的廣告模特兒瞭。
或者我和雯雯都心知肚明,明白到她快要結婚,我們中間不應該,亦不容許弄出些什麼吧?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完全沒有心理壓力,什麼都可以談,玩得非常開心。
除瞭陪著大麻成兩小口四處去購物之外,有空的時候我也會陪雯雯去參觀博物館和看看展覽……節目是沉悶瞭些,但感覺卻很好:我覺得比真的拍拖還要輕松、還要舒服!至少不用像對著珠珠一樣,要整天花盡心思去討好,也不用怕會惹惱她……
說到珠珠,她還是一直的躲著我。不過我並沒有放棄,仍然每天很有恒心的向她發短訊,甚至連認識瞭雯雯的事也向她如實報告……當然我特別強調瞭她馬上便要回加拿大結婚的事。
珠珠其實也有回覆的,她說還在考慮……
我知道這些事不能急,隻有耐心的繼續等。
雯雯看到我對珠珠這麼緊張,一直都在鼓勵我,還叫我千萬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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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禮前的兩晚,新郎新娘又再一次把我們一班兄弟姐妹約瞭出來聚會,接著還請我們一起到「迪斯可」跳舞。
想不到才過瞭兩、三個星期,那班小子的成績竟然都不錯啊!有幾個還已經成功的邀約到心儀的女孩子瞭……
不知是不是大麻成對她們說瞭我正在失戀的事,那班女孩特別的照顧我,一個接著一個的拉我出去跳舞。雯雯看到我這麼「繁忙」,不但隻不施以授手,還在糗我說:「喂,阿堅,我看如果你轉行做舞男,一定會很好生意的。」
我給她氣得不知應該想哭還是想笑:「你好!還敢取笑我……如果那班色狼不是明知你快要做新娘,你以為今晚你會有機會坐下嗎?」
她很得意的大笑起來:「哈……這你可羨慕不來的瞭。」
才剛坐下說瞭兩句,我又被那班瘋女孩拉回舞池裡,直到我腳也跳軟瞭,才好辛苦的可以回到座位歇一歇。
雯雯也是剛跳完舞回來,見我滿頭大汗的,又幸災樂禍的說:「我終於知道你女朋友為什麼會這樣擔心瞭……」她知道瞭我和珠珠吵架的事之後,就整天在扮專傢在指指點點的。
「什麼瞭?」我喘著氣的唱喝瞭口雞尾酒:「你不是瞎瞭眼吧,好像完全不關我的事啊!」
她搖著頭,一面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不過就是這樣才要命!」
「……」我登時呆瞭:「為什麼啊?」
「不是嗎?」她帶著點幸災樂禍的眼光:「試想想,你還沒采取主動,女孩子們已經像蒼蠅看到蜜糖一樣的纏著你瞭:如果你再花心一點會怎麼樣?你的老婆一定會每晚都擔心得睡不著啊……」
她望著我,先冷笑瞭一下,接著還宣判瞭我的死刑:「阿堅,如果挑選男朋友,你沒一百分也有九十九:但說到選老公,你一定不合格!」
「不用那麼坦白吧?」不個怎的?我非常介意她這樣說我!我對女孩子一向彬彬有禮,但今次竟然會沉不住氣,還惱羞成怒的說:「哼!盡管說你的風涼話好瞭!你的命生得好!含著銀匙長大,從小到大都不受憂柴憂米、連老公也有人一早替你安排好瞭,完全不用煩惱這些感情的事!」
她聽瞭之後呆瞭一呆,接著還垂下頭沉默瞭一下,又掏出手帕揩抹著雙眼,一面又低聲的苦笑說:「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倒寧願可以有這些煩惱啦!」
「雯雯……」我阿堅閱女無數,當然聽得出她是話中有話瞭!
「對瞭,阿堅,」雯雯忽然抬起頭來問瞭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除瞭現在的女朋友,你還試過對另外一個女孩子這麼緊張嗎?」
「啊!沒……沒有吧?」我想瞭一想:「應該沒有吧!雯雯,怎麼瞭?」
她見我盡在皺眉的,馬上笑著說:「隨便問一句罷瞭……」接著又很輕松的和其他人談笑。
那晚大傢玩得很盡興,不過我橫看豎看,雯雯都不像她外表那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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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都到瞭婚禮前的最後一晚,我們一班兄弟特別為大麻成在蘭桂坊安排瞭一個「獨身漢派對」,還捉弄他,叫酒吧老板替我們請瞭兩個洋妞回來跳脫衣舞。
我們看到大麻成給那兩個半裸的洋妞把衣褲都扯爛瞭,弄得滿面通紅的,都笑到肚子也痛瞭。
當我們玩得興起的時候,那老板忽然像記起瞭些什麼的,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邊小聲的說:「喂,堅少,還記得約兩年多前,你在這裡像發瞭狂的四處找那個女孩子嗎?」
「噢!怎麼瞭?」我想瞭一想,難道就是喝醉瞭,跟我上完床之後失蹤的那一個?
「……喂!我那時有像發狂那樣嗎?」
「當然有瞭!你不知多麼緊張啊,我還第一次看到你哭啦!」
「哭?不是吧?」怎麼我一點都記不起的?
「男人大丈夫,做得出就不要怕承認!」那老板瞪瞭我一眼:「算瞭!總之前兩晚我又再見到她瞭!……這麼久沒見,她還是一樣的美,所以我一眼便認出她瞭。」
「她怎麼瞭?」我的心在劇跳,焦急的追問下去。
「她這次又是一個人來喝悶酒……我認得是她,便乘機和她搭訕,順便替你打聽她的事嘛。」
「接下來呢?」我的腦在不停咁轉著,搜索著有關這個女孩的資料……
「她說剛才由國外回來……」酒吧老板慢慢的回憶著女孩的說話:「我問她知不知道你曾經找過她的事?她說上次因為要趕返外國,根本便不知道你找過她!」
「……還有啊!她囑咐我千萬不要把見過她的事告訴你!」他大力的拍瞭我的肩膀一下:「不過我們這麼好朋友,我當然不會瞞你瞭!」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裡,又或者怎樣可以找到她嗎?」我好像想起瞭些什麼的,不過印象還很模糊。
「堅少,這些是什麼問啊?你以為我是一部測謊機,問什麼人傢都會答的嗎?!」酒吧老板大笑地說:「不過她說過臨走前或者會來多一次,最多到時我馬上通知你好瞭!」
「那記著瞭,謝謝你!」我感激的拍瞭他一下。
「放心吧,大情人!」他說著走回吧臺那兒招呼其他的人客,突然又回頭向我嚷道:「對瞭!差點忘瞭說,她的樣子和以前有點不同瞭……她把頭發都剪短瞭!」
短頭發……
就好像被雷擊中瞭一樣,我腦海裡面那些蒙蒙朧朧的畫面在一剎那間全部都變得清楚瞭!我隨即記起瞭那個困擾瞭我成兩年多的女孩的樣子……
沒錯!……她就是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