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頭有橙和奇異果,還有維生素泡騰片,需要請醫生上門查看嗎?”十分敬業的劉管傢,在男人致電的要求下送來些水果和維生素,雖然不是周三工作時間,客戶至上以及無時無刻提供服務仍是她的先提守則。即便,她相當鄙夷兩人的關系。
男人想幫她拿過手上沉重的購物袋,心理的陰影令她避開男人的靠近,直接把東西放在廚房料理臺上,緊皺的眉頭昭顯瞭她的不悅。
男人頓瞭頓,不動聲色拉開兩人的距離,並回答道:“如果今晚他還不退燒,我會再致電你,麻煩瞭十分抱歉。”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您無需客氣。”劉管傢帶著職業性的笑容點點頭,“冰箱裡已補充好食材,相關費用會在楚先生的帳戶上劃扣,如無其他需要,我先回公司瞭。”
“好的,劉小姐,謝謝您。”
在外人看來,他應該很惡心吧,那個時候父母知道瞭他的性取向,以及看見那些淫穢不堪的照片時,也應該是這樣想的。他以為自己的心理足夠強大,能夠對那些風言風語充耳不聞。其實,他仍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多年來總與人拉開適當的距離,他害怕和人太熟悉瞭,害怕表皮下的惡心模樣遭人殘忍挖掘出來。
離開這裡後,他會想著離開這個城市去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抑或,回去父母身邊。雙親已年老,不可能一直都健壯,父親還因為那不堪入目的照片導致心臟病發,在他來這之前雖已經脫險瞭,但他深刻意識到父母需要人照顧,即便是他們不願接納自己,林維新仍決定回到那個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落葉歸根,因為累瞭。
林維新坐在大床旁,從昏睡的青年腋下取出體溫計,溫度已降到39,被他打腫的臉頰也消退瞭些,按這個態勢應該很快能退燒。
他換瞭一個新的冰袋放在楚毅書的額頭上,沒料到卻瞧見對方的睫毛微微顫動瞭一下,眼瞼打開一條細縫隨即合上,林維新頓住瞭,居然有些想笑,他盯著床上的人老半天,忍耐不住開口:“醒瞭就起來,吃點東西。”
興許在內心還在掙紮著,許久許久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動靜,以至於林維新以為自己是看錯瞭,嘲笑自己的神經兮兮。他聳聳肩,思考怎樣給昏睡的青年喂粥時,那人卻睜開眼睛。
睡瞭很久的青年,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眸中盈滿水汽,他低低喘著熱氣,沒有出聲。
林維新見那人是醒瞭,拿起白粥喂他吃,畢竟等會還要吃多一次退燒藥。生病中的青年,不若之前戲弄他的那般可惡,反倒是虛弱非常,加之楚毅書本就是個清秀男子,如今的狀況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至少林維新是這麼想的。
乖巧的青年,在男人輕柔的動作中,一口口吃掉綿綢的白粥,最後服下男人遞過來的退燒藥。可能是發燒導致的喉嚨幹渴,楚毅書一直沒有出聲,而是用可憐依賴的眼睛望著男人,追逐他的身影。男人刻意不去看楚毅書的眼睛,生怕自己會心軟受不瞭。
忙活完畢後,男人準備收拾東西下樓,衣角被人扯住瞭,男人皺眉看著躺回床上的青年,他抿著燒得潤紅的唇,濕潤的眼滿是祈求。
男人拉瞭一下遭扯住的衣服,拽得死緊死緊的,不是生病嗎?哪兒來那麼大的力氣。
兩人的床上拉扯瞭大半天,最終,還是男人妥協瞭。他無奈地放下手中的讬盤,陪著青年躺在床上,不過稍稍拉開兩人之前的距離。青年滿意地感受身邊床墊的窩陷以及男人的體溫,但他仍不敢放開男人的衣服,生怕男人會在他睡去之後就離開,迷糊的青年,腦袋居然變得有些幼稚和直接,隻要他還病著,男人就不會走,能在他身邊呆多一段時間。
昏迷的時候,他做很多很多夢,夢見幼時的自己,夢見對他不聞不問的父母,夢見還是青年時期的男人。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的男人笑得很多,陽光一樣的健氣笑臉。他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男人的笑很溫暖,給他一種紮實的安全感。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喜歡林維新,依賴這個為他帶來光芒的大哥哥,所以,在後來遭受到男人的侵犯,擊潰瞭他對男人的所有信賴。他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著如何報復男人,想盡辦法接觸外界力量去尋找男人的蹤影。曲折的過往使得他內心出現瞭扭曲,逐漸轉變成瞭對男人的一種變態的渴求。
他接近男人,擒獲他折磨他占有他,感受那副軀體在自己身下的鮮活感覺,殘缺的心才能有瞭些圓滿。他使瞭許多令人不齒的手段,隻為瞭能全身心地擁有男人,讓男人隻能呆在他身邊。他掙紮過,不願承認男人對自己的影響,居然找別人來侵犯男人。他曉得男人發怒瞭,那一拳他沒有躲開,認命接受瞭,但男人的離開卻令他慌亂,他不想要這樣,他隻是想要男人留在他身邊,隻是想要男人眼中都是他,隻是……
即將進入夢鄉的青年,默默在心裡嘆息,他隻是,愛上男人而已。
林維新靠在枕頭上,腦袋有些昏沉。他睡著瞭,柔軟的大床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窗外霞紅的天色昭示時間不早瞭,他動瞭動僵硬的身子,意外發現胸前的重量。清秀漂亮的青年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雙臂抱住他的腰身,將頭顱埋在他厚實的胸前。青年臉龐上的紅暈已然褪去,即便隔著兩層衣物,林維新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不若之前的滾燙。摸瞭摸額頭,看來燒已退瞭。在逐漸恢復中的楚毅書,嘴角掛著一抹美好的笑意,是夢到瞭什麼事務瞭嗎?
林維新望著懷中的青年出神瞭,漂亮的人兒就像是個睡美人,令人不想打擾那個美麗的時刻。大手撫上青年柔軟的發絲,動作相當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青年的甜夢。
或許,往後再也不能回到這種時刻。男人允許自己放肆一次,假裝放下兩人的一切。親昵靠近的兩人,像極瞭蜜運時期的戀人,在彼此平和的心跳中進入夢鄉,不去彼此折磨對方,僅僅享受此刻的甜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