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遊泳館的大廳,老遠就看見常易向我招手,快步走到他的桌前。
「常總你好!怎麼今天這麼得閑?」
「你好小樓,坐。」
他示意我坐在他的對面,「也不是得閑,隻是今天心情比較好,想和你嘮嘮,加深一下與像你這樣有前途的職員的感情。」
「謝謝,礦泉水。」
我打發走服務員。
加深感情?我撇撇嘴,坐下,心裡不以為然。
這個公司,別看人不是特別多,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傳得比雞毛信還快。
上午公司領導在他那屋裡放個屁,不出12點,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領導今天早上吃的是什麼。
一個常務副總,從來也沒和我有過任何的來往,在這個關鍵時候突然要和我這個副部長敘什麼感情,我用腳趾頭都能掰出來不是那麼回事。
既是我們兩個人敘感情,那這桌子上怎麼有一杯插瞭檸檬片的冰激凌?我雖然對常易不是特別瞭解,但我知道這個人對這種東西根本就是排斥。
那這個冰激凌不是給我點的嗎?不可能,他還不能對我有這種主動,因為我和他還沒交到那一步,更何況我也不好那一口。
我這才註意到常易根本就沒換什麼遊泳衣,衣冠楚楚的坐在大廳裡,稍稍泛紅的面龐說明他已經沒有在電話裡所表現出的醉意。
一墻之隔的遊泳池裡傳來男女嘻笑和清水漣漣的聲音,在這個極度煩熱的夏天倒也給人一絲清涼。
肯定還有個人在這,那個人是誰?常易選擇今天見我是什麼目的呢?難道是今天下午的事情與他有關?如果「是」的話,那他也不能、也不應該選這麼個地方與我「嘮嘮」吧?這不符合邏輯。
「怎麼樣小樓,不進去涼快涼快?」
常易打斷瞭我的思考。
「您可別介,我這種級別的潛水艇,怎麼著也得套兩個圈才能暢所欲遊。」
我一副沒正經的樣子。
「哈哈哈,早就聽說你小子貧的厲害,什麼時候都這樣。」
常易端起桌子上的飲料喝瞭一口,「別有什麼想法,今天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在辦公室裡我想你我都緊張。」
常易的眼睛盯著我,好象要看穿我一樣。
我以同樣的眼神回視著。
心理學上講,當你碰到一個分不清敵友的人時,如果用強硬的眼神與對方對視,最起碼你不會落於下方。
果然,常易借著擦眼鏡的機會把眼睛從我的臉上挪開,低著頭,好像在整理談話的思路。
「你到遠新快一年瞭吧,怎麼樣,對目前這個工作還算是適應吧。」常易還在低著頭。
「還行,公司這麼信任我,我怎麼的也得盡我全力不是?」
「對你周圍的同事與你的合作還算是滿意吧?」常易戴上眼鏡,看著我說。
「滿意,怎麼能不滿意呢?從上到下都這麼支持我,我還有什麼不滿意?」
跟我打官腔,沒問題。
「你剛來,有很多事情還不清楚。這個公司有很多的管理上的漏洞,怎麼說呢,需要一些像你這樣的新鮮的血液與思路來調整它,所以,好好幹。你會有前途的。」
一股語重心長的口氣,差點沒讓我掏心窩子。
「您可別這麼說,我很早就聽說遠新公司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企業,無論是制度上的管理還是對員工的福利,不是像我這樣的庸才混日子的地方。」
常易微笑著,看出來我和他根本就沒說什麼實話,坐直瞭身子,從桌子上的煙盒中拿出根煙,點上,把煙盒扔給我。
「哎,小樓,你也知道,最近這一段時間挺特殊的,出瞭那麼大的事,張總又不在公司,有不少人想要看熱鬧呢,這個時候你和你這個部門可得頂住,不要出什麼亂子啊!」
「您這是說哪去瞭,我就是一個員兒,起不瞭什麼大作用,盡我能力做就是瞭,」
我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上,背向後靠,「再說瞭,天塌下來不是還有您這個大個頂著嘛。我是背靠個大樹,乘個涼而已。」
跟我玩虛的?哼,如果論虛頭八腦,我還真沒見著幾個能讓我佩服的。
常易輕輕地搖瞭搖頭,眼睛茫然地看著我的身後,「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能看出來,這麼多年,遠新公司的人際關系與背景越來越復雜,無論是誰出瞭事,都有可能牽出不少人來,有許多表面上看來挺簡單的事,實際上操作起來有相當的難度,你作為一個部門經理,在碰到這種事的時候,一定要把握住分寸啊。」
我打瞭個機靈,這話裡有話,是單純給我提個醒呢?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復雜不復雜的我說不好,況且那也不關我什麼事,我隻要把我份內的工作做仔細就行瞭,您說呢?」
「有你這句話就行,看來我是不服老不行瞭,和你溝通起來有代溝瞭。」
常易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您這話說的,無論從哪論,我也不會讓您給我當叔叔的,您隻能是我的哥哥。」
「哈哈哈,好小子,我就愛聽你說話,這個馬屁我收下瞭。」
常易高興地樣子讓我多少有點想與他親近的想法。
「還聊著呢,有完沒完瞭。每次都這樣,帶我出來玩的時候還辦公。」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瞭我與常易暫時的和諧。
不經意間,一個全身濕漉漉的、披著浴巾的女人站在我們的沙灘桌前。
「介紹一下,」常易站瞭起來,指著那個女人,「這是我的夫人,倩倩,」手指著我,「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我公司的樓鑄。」
那女人禮貌的伸出右手,我站起來,輕輕握瞭一下,「你好,我是樓鑄。」
一個風韻尤存的女人,雖然身穿的連體泳衣沒有擋住有點發福的身體,但還是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美女級的人物。
對她的臉龐我有點熟悉,但記憶中我以前絕對沒有見過她。
「你就是啊……你好,」女人驚訝的樣子出乎我的意料,「早就聽說過你,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見面不如聞名是吧。」
我連忙把話頭接過來,消除瞭女人一連串的「沒想到」的尷尬。
「不對,是超出我意料的瀟灑,帥氣。」
女人被我逗笑瞭,有禮貌的捧瞭我一下,轉過頭去,有點生氣地對常易說,「工作談完瞭吧!你可答應我今晚陪我的,而且說瞭不會占我很長時間,不準沒完沒瞭。」
「談什麼工作,就和小樓聊聊天,」常易向女人使著眼色,「已經聊完瞭,就等你瞭,」臉朝向我,「你別往心裡去,倩倩是個刀子嘴,她不是對你。」
「哪能呢。常總工作太忙,再加上我們這些手下又不爭氣,嫂子你也得多體諒才是。」我連忙說,「嫂子,要不這樣,等哪天我到您傢,親自向您賠罪。」
「那好啊,」常易接過話頭,「哪天讓倩倩準備一下,整點好吃的,咱們哥倆好好喝一頓。」故做小聲地對我說,「你嫂子這個人隻有在兩個地方讓我特別喜歡,廚房和臥室。」
「哈哈哈……」
我們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女人嬌羞地打瞭常易一拳,動作讓我那麼的熟悉。
「那就這麼定瞭,我就不打擾您二位的二人世界瞭。」
我從椅子前跨出來,「對瞭,常總,您放心,無論我這面碰到什麼難處,我會讓圖晴告訴您的。」
我伸出右手,轉過頭對著女人,「還有,我會悄悄地跟圖晴說,她和她的姐姐長得是多麼的相像。」
握瞭一下常易的右手,我轉身離開,沒有理會常易臉上那正在凝固的微笑。
……「柱子,穩住,你先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們明天、或者是後天就回去。等我們回去後再談。」
老郭在看完我給他發過去的電子郵件後,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根據我所得到的所有資料分析結果如下:那個經辦的業務人員在半年前(比我晚)到遠新公司駐南方分公司工作,剛開始沒有什麼業務量,但從三個月前開始卻突然經辦瞭幾個大單子,每筆單子的標的額均在百萬以上。
表面上每筆單子的成交額不小,但實際上利潤很低,有個別單子的利潤在扣除所有費用後居然可以用「百」來做計算單位。
在查看瞭前後三個月以來的所有的合同後發現,造成利潤如此「可觀」的原因居然是:賠款。
這個業務員所經辦的所有的合同除第一筆單子外其餘全部因交貨的延誤而賠款;同時,其所經辦的貨物都是最近三個月內期貨市場裡高走的,也就是說,需方(如果真實存在這個需方)所需要的貨物在期貨市場裡是相當緊俏的,他們所利用的就是供方不能及時按合同供貨進行合理的索賠,而所賠付的額度又在分公司可以單獨處理的權限內。
最主要的,就是孫菁提供給我的信息:這個業務員竟然是南方分公司的那個不知去向的出納的弟弟。
而目前這個單子(估計是最後一個),遠新公司已經收到貨款200萬,所執行貨物的總價值僅為不到120萬,合同期限還有五天,看樣子是不可能在規定期限內完成合同瞭,又要賠款瞭,但是所有的合同中唯有這一次是「訂金」達到200萬的。
哎,這一次就算不是傷筋動骨也差不多瞭。
我若是沒估計錯誤的話,需方的索賠律師函可能就在那個業務員的抽屜裡,而且是屬於填空型的,什麼時候用得上就直接填上就行瞭。
……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當我給孫菁打電話告訴她我們倆要去機場接張曉雅和老郭的時候,她竟然還在體育館裡跳健美操,而且還讓我去接她。
這個城市富裕的表現之一就是馬路上湍流不息的各種各樣的汽車,就算不是高峰時間也是車多為患,真不知道交通部門每年把國傢用來修路的錢都用在什麼地方。
再多再漂亮的路燈除瞭讓我沒必要打開大燈夜行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用。
我一步一步的挪著,當我看到站在路邊、身穿露著大腿的健美服的孫菁的時候,已經是30分鐘以後的事情瞭。
「怎麼才到,」剛上車,孫菁就抱怨,「早知道你來這麼晚,我就把衣服換完再出來。」
「其實我早就到瞭,我是藏在路邊,借著月色看美人來著。」
「去你的,都已經是父親瞭,說話還這麼沒有正形。」
孫菁笑著說,「時間還來得及嗎?我想換一下衣服。」
「還換什麼,就憑你的長相、身材,再加上這麼有特點的衣服,到瞭機場,老郭和張總一眼不就看見你瞭,也省得我抻脖子瞭。」
我眼睛看著前面,用餘光看瞭一眼這個惹火的女孩。
暴露的健美服下,修長而豐滿的大腿借著月光反著餘輝,從其兩腿之間隆起的幅度可以猜測其陰部的肥厚。
被緊裹著的上半身在安全帶的束縛下顯得乳房的碩大,大開口的上胸部襯托著兩個俏立的鎖骨,讓我把持不住地想要摸一下。
「眼睛看著前面,不準揩油。」孫菁假裝生氣地命令道。
「哎,真是漂亮,我要是能年輕五歲,怎麼著也得把你當成‘抱得美人歸’的奮鬥目標。」
「別貧瞭你,快點找個地方。」
孫菁笑著,「越說你沒正形你還越來勁。」
鬧歸鬧,我還是找到一個相對昏暗的地方,停下車,關上空調,打開車門,走瞭出去。
斜靠在車門上,感覺到A6的幾次顫動後,聽到手指敲打玻璃的聲音。
「不錯,雖然你這個人不是什麼紳士,但還算是個君子。」
剛一上車,孫菁就給我戴瞭個帽子。
「得瞭,你就別糟踐‘君子’這兩個字瞭,」
說實話,以前也就算瞭,我現在還真是感覺我配不上這兩個字,「我要是君子,這天底下就沒有一個流氓。」
系好安全帶,踩離合,掛檔,變速桿上有一種絲滑的感覺,低頭想看明白。
「別看,」孫菁一把搶走那個在變速桿上的絲滑,「好好開車,不該看的東西別亂看。」
又是內褲,哎,我最近怎麼總和內褲有聯系。
「小姐,不想讓我看你也得收好啊,你這不是讓我浮想聯翩嘛。」
我又拿出那股子流氓的口氣,「再說瞭,我都是過來人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別說瞭,再說我可生氣瞭。」
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孫菁的臉紅。
「哎,你怎麼把窗打開瞭,你不知道我這一身的汗。」
「小姐,你先忍著點吧,這一車的汗酸味,一會兒讓領導聞著,還以為我們倆在這幹什麼瞭呢!」
說著,我打開瞭換氣扇。
「去你的,你想和我幹什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腦子裡不知道都想些什麼。」
可能是太累瞭,孫菁靠在後背上,睡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