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和羅娟的交談順利又不順利,順利的是他向她坦白接近羅嬋的目的後,羅娟隻是平靜地點點頭,爽快地答應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和她爸爸見面。不順利的是馮鼎言堅持讓她吃完飯再走,可羅娟看瞭眼桌子上的菜,回應道:“我不吃辣。”
馮鼎言被嗆得噎氣,“你沒說。”
羅娟笑笑,“你沒問。”
馮鼎言無奈,隻能客氣地和羅娟再見。他看看腕兒上的表,午夜就快來臨,這一天簡直糟糕透瞭。馮鼎言回傢洗瞭個澡、換身衣服,想都沒想就往麒麟奔去。至少那裡會有一兩個既心甘情願又沒有麻煩的漂亮女孩兒,隨便哪一個——兩個也成——滿足他窩火的情緒和冒煙的需求。
當他踏進麒麟時,大廳已經熱鬧起來,離真正的比賽還有半小時,可已經有幾個人在臺子上或熱身、或打鬧玩樂。馮鼎言每次來這裡心情都有些復雜,董大志是他的親哥哥,不同的是董大志從小就知道鄭孝山是自己的父親,拋棄他們娘兒倆不說,更是對他們不聞不問,日子過得非常艱苦,所以董大志除瞭對鄭孝山的恨,剩下的也不過是漠然。馮鼎言的成長比董大志舒心太多,至少他父母雙全、衣食無憂,可就是因為巨大的反差,讓他對於自己是雜種的事實,即使已經接受,卻無論如何無法釋懷。
雖然嘴上不說,馮鼎言心裡其實很佩服董大志。同樣的情境若易地而處,他自問做不到董大志這麼好。兩人共同的朋友陳俊禕跟他說過,董大志聰明有天分,雖然教育沒跟上,但他的努力和勤奮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管理麒麟這些年,他有一種不解決問題誓不罷手的死心眼,幾乎可以把所有別人用來玩樂、休息、交友的時間都投入到工作中。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相信,他肯定可以成功。
馮鼎言掃瞭一圈場子沒看到董大志,於是徑直走到他的辦公室,沒想到房間裡還坐著另外一個客人。他也不覺得意外,隻是聲調平平道:“陳俊禕,你也在這兒。”
“馮鼎言。”陳俊禕應瞭聲,臉上的神情微微帶著嘲意,指間靈巧地玩弄著一枚硬幣。
董大志還來不及說話,馮鼎言就已經自行繞過他走進屋子。
董大志譏刺地對這個便宜弟弟說:“請進吧!”
“謝謝。”馮鼎言舒服地坐在陳俊禕對面的沙發,像是在謝董大志縱容他的放肆,又像是在謝陳俊禕. 一個月前陳俊禕介紹他們兩人認識,馮鼎言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董大志有任何交集。雖然倆人的相處還有些別扭,可他內心卻喜歡上這份嶄新的聯系。
陳俊禕看著馮鼎言一貫任性的樣子,問道:“剛聽大志說你把趙志強的老婆勾引走瞭,膽子越來越大啊!”
董大志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也在一邊附和道:“如果你打算制造混亂,我希望你好歹挑一個打得過的。”
“我當然先試最簡單的辦法瞭啊。”馮鼎言滿不在乎地回答。
董大志真想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你個流氓兼白癡,綠帽戴到警察頭上,你以為是耍猴戲麼?”
這句話逗得馮鼎言咧嘴笑起來,“這比喻對猴子不太公平吧。”
董大志看瞭陳俊禕一眼,責怪地眼神仿佛在說你給我攤的什麼事兒啊。陳俊禕認識馮鼎言多年,知道他絕對和白癡不沾邊,可這種有條不紊、就事論事的流氓態度卻經常使人惱怒不已。
“你手上到底是個什麼項目,有多大的麻煩?”陳俊禕也懶得聽馮鼎言鬼扯,還是問起正經事兒。
馮鼎言從董大志桌上拿起一根煙,跟兩人也不隱瞞,邊抽邊交代事情首尾。最近他們公司在近郊獲得一塊兒地,合夥人對他拿薪水不作為的狀態早已頗有微詞,於是給馮鼎言下瞭通牒必須一年轉虧為盈。成功瞭,皆大歡喜,不必擔心被踢出公司。
“房地產能有不賺錢的麼?”董大志問。
“不可能這麼容易,”陳俊禕看著馮鼎言的臉色,問道:“蹊蹺在哪兒?”
“沒錯。”馮鼎言道:“長樂這塊地在法院、規劃局、政府土地開發處等等無數地方來來回回躺瞭快十年的時間。各方面都在扯皮,真正是進去容易,等到結果難如登天。”
董大志很是好奇,“對你麻煩的是什麼?”
“這活兒不僅我在幹,下面有人一直相當垂涎。要是我搞不定,別人會很樂意接手。”馮鼎言起初接下這個案子時心裡也是跳瞭跳。大學畢業後他就在這傢公司做事,開始幾年他對這份工作還很上心,這會兒早就失去興趣,所以整個人有些懶散。然而,他從不拒接挑戰,更何況這次是真正的挑戰。
陳俊禕點頭,“明白瞭,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可到底有沒有的做?”
“本來收益可以相當豐厚,但牽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多,想讓一圈人皆大歡喜,就得要更多的收益,現在能想的辦法就是提升容積率,多零點一就夠。”
董大志就算個是外行,也明白怎麼回事兒瞭,“讓我猜猜,規劃局的事兒。”
馮鼎言不再言語,倒進沙發一口一口抽著煙。
看著馮鼎言一臉疲倦的模樣,董大志也不多說,隻是塞給他一杯涼茶。他這個弟弟模樣俊、人緣好、性格討喜,十八歲前是照著天之驕子的模子養大的。據他所知,他母親孫虹也是個很厲害的商界女強人,要不是馮鼎言自己選擇如此,無論如何不至於混到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各方討好的地步。
董大志沒有忍住,開口問道:“你當初幹嘛那麼激動,做得那麼絕?要不是你在無數人面前把他們趕出傢門,現在的日子會輕松很多。”
雖然董大志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馮鼎言知道他的意思。沒錯,他刻意疏遠所有的朋友親戚,和母親更是水火不容,十多年沒說過一句話。他將自己孤立出原來的生活圈子,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大好青年走上自我放縱的不歸路。畢業後他沒有選擇所學專業,而是投入到哪邊都不沾的房地產。這些年來的遭遇讓他領略到還有許多比父親這件事更糟糕的麻煩,他花費很大的代價來學到這個教訓,而且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活該,還有我媽。”馮鼎言陰鬱地說道:“我爸才剛過世,他們倆就迫不及待上床瞭。”
“那又怎樣?”蕫大志帶著一絲親切的嘲弄,“你爸沒有反對,你跳什麼腳?而且他已經去世,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是你父親。”
“他對我非常好,是一個真正的父親,這是我能給他最起碼的一點兒尊敬。”
蕫大志嗤之以鼻,“尊敬?得啦,他讓老婆給自己戴頂大綠帽——”他停頓瞭一下,好像想起什麼,又說:“也是,如果沒有那些心肝情願的老公,你找得著良傢上床麼!”
馮鼎言臉色沉下來,“你他媽算——”
“行瞭,你倆。”陳俊禕及時打斷倆人即將爆發的爭吵,將話題重新拉回到馮鼎言的項目上,“那現在進展如何,規劃局要容積率辦的成麼?”
“就是為這事兒,事情有些復雜。”馮鼎言長嘆一聲,揉揉額頭,三言兩句講完今天在趙志強傢裡發生的事兒,末瞭加瞭句:“趙志強不知道會相信多少,估計這幾天會向你們打聽一二吧。”
陳俊禕露出老於世故的微笑,“所以,這個羅娟怎麼樣?”
馮鼎言陷入沙發中,把頭埋在手上,手指扒過濃密的頭發,“羅娟……嗯,她——過得去吧。”仿佛知道面前倆人有什麼反應,他搶先一步說道:“別問,我不想討論。”
董大志理都不理,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馮鼎言喃喃道:“能怎麼辦?”
董大志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你可以討她歡心……勾引一個女人不難,馮鼎言,你隻要送她一束花、巧克力,贊美幾句——”
“董大志,”馮鼎言警覺地打斷他,開什麼玩笑,他可不需要董大志解釋求愛技巧。“我相信不用忠告,也能應付,問題不在那裡。”
問題其實就在那兒。
他想操她,羅娟看上去平淡無奇,照以前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註意力,可方才無巧不巧貼在他胸膛的身體非常柔軟,更別說還有那麼一張誘人的嘴,就算那個吻不是出於真心也無所謂。他很想知道面粉袋似的衣服下有怎樣的肌膚和曲線,還想再次嘗到吻她時那種奇怪的火焰味道。
照以前這不是難事,羅娟有教養有學識,還有個當官兒的父親,肯定有傢庭希望結親,男人也會渴望和這樣的女人生兒育女。為什麼還沒有人這麼做?一定是她自視甚高,標準高得離譜,再加上滿腦子浪漫情懷。馮鼎言隻需讓她放下戒備,就有辦法哄她進入臥室,在那裡玩個盡興。可在羅嬋傢的一幕已經堵死他對她展開浪漫追求的可能,更不用說還有這天殺的規劃項目需要她的幫忙。
他都瞧不上自己,更不用說讓羅娟瞧上他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