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的人有多餘的武器沒有?」

  我在正式出發之前找到瞭魯恩希安他們。

  「應該有,怎麼瞭?」

  魯恩希安正在讓手下的人整理行裝,距離出發的時間已經不遠瞭。

  神宮被反抗軍的人拿走瞭,我到現在都一直是空著手戰鬥的狀態。零斬雖然威力巨大但那並不是可以信賴並且頻繁使用的招式。我也沒看到過裡奧雷特使用身體之外的武器,所以我現在需要一把能夠在普通戰鬥中派的上用場的武器。

  「借我一把劍用用。」

  魯恩希安看瞭我那麼幾秒,然後扭過頭去叫瞭一個人的名字。

  「斷尾,我把你的劍借給他,有意見麼?」

  斷尾正在往背包裡塞什麼東西,他頭也不回的「嗯」瞭一聲,然後魯恩希安就把自己腰間的那把劍遞給瞭我。

  我莫名其妙的接過那把劍,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那小子把我的劍借去玩瞭,所以他的在我這兒。」

  魯恩希安輕描淡寫的解釋瞭一句。

  我記得那把劍,一把佈滿瞭銹跡的長劍。斷尾曾經試著用那把劍去砍誓約禁壁裡面的鎖鏈,但是卻沒有成功。

  「那你呢?」

  我問。

  「我不用劍也可以。」

  這傢夥的回答讓我直皺眉頭,那像是在炫耀什麼東西似得。可是他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就如在闡述吃飯喝水一樣普通的事情,這恰恰就是讓我自尊心不舒服的地方。

  我明白他很強,不過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在沒有交戰過之前,一個合格的戰士從來不會輕易的在心裡承認另一個戰士比自己強,可是我沒法否認沒有武器的我在實力上一定會大打折扣,這就是我心裡不爽的原因。

  「斷尾,你的劍怎麼用?」

  我一邊打量著手裡的武器一邊問,這把劍看上去顏色偏暗,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屬於單手雙手都可以持用的標準制式。

  「能量增幅的,沒什麼特殊效果。」

  斷尾頭也不回,繼續蹲在那裡忙活自己的。

  「魯恩希安借給你的那把呢?」

  我順口問,結果他幹脆就沒理我。

  幾乎所有稍微上點檔次的武器都有著能量增幅的效果,越高級的武器能量增幅效果越好,體積越大的武器能夠附著的能量越多,這都是常識。當然也有高級武器是那種增幅很低但是包含瞭特殊用法的。

  神宮的能量增幅效果是我用過武器之中非常好的,大概能到5%.這就意味著如果我所有的能量都傳遞給神宮作為攻擊能量的話,我的能量上限相當於增加瞭二十分之一。5% 的能量提升在一場戰鬥中所起到的影響是不可忽略的,但誰都不可能隻攻擊而不防禦。

  同樣,一件好鎧甲起到的作用自然就是增幅防禦能量。優秀的成套防禦可以在整體上大幅度提高防禦能量的增幅效果,所以成套的裝備在價格上顯得特別離譜。

  我曾經見過那種全身都是高級裝備的傢夥,超強的全身凱加上等級非常高的劍,一場戰鬥下來裝備所提供的增幅能量幾乎能頂的上半個等級。這也就是好裝備往往會變成沖突導火索的原因,大傢都對好裝備特別眼紅。

  我現在特別懷念方先生他們傢曾經送給我的那件鎧甲,那是我穿過最好的防具。不過那件鎧甲在我和毒煙的戰鬥中被他給毀掉瞭,而後來反抗軍所提供的裝備就都是很普通的東西瞭,擁有贖魂之凱的我也再沒有花錢在裝備上面。

  很可惜贖魂之凱並沒有任何防禦能量增幅的效果,不過那東西如果連這個效果都有的這個世界可就太不平衡瞭,我自覺運氣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我想魯恩希安借給斷尾的那把破破爛爛的刀應該是很厲害的東西,畢竟是身為零級的大怪物所擁有的裝備,就算不是魔兵器至少也不會低太多。讓我咂舌的是魯恩希安竟然能把那種東西隨隨便便借給人拿去玩……

  「你不用劍等打起來怎麼辦?用拳頭?」

  我問魯恩希安。

  「你想親身體會一下我倒是不介意。」

  魯恩希安說。我試圖從他臉上找出開玩笑的意思,但是卻失敗瞭。

  「還是算瞭,我現在等級還太低,打起來沒什麼勝算。」

  我搖瞭搖頭。

  「那你一開始還擺出一副要和我們拼命的架勢?」

  愛絲彌蕾的聲音從後面傳瞭過來,她的身後跟著幽鬼的戰士們。雖然人數不如食影者多,但氣勢上卻一點也不遜色。當這麼多高級戰士站在一起的時候,濃烈的血腥氣味就足以讓人產生先把刀拔出來的沖動。

  人群裡我看到瞭目光呆滯的TZ,還有一個我曾經見過的傢夥灰紅。那個傢夥還是在脖子上纏著厚厚的黑色圍巾,遮擋瞭自己的半個臉,看上去有點忍者的感覺。……也不知道夏希現在在什麼地方,那次和AZZA他們會面我沒有來得及問她的下落,多少有些遺憾。

  愛絲彌蕾似乎很喜歡在口舌上欺負別人,所以我很自覺地學習瞭魯恩希安的作風,用毫無意義的微笑來對付她,而這招很有效。

  「都準備好瞭?」

  我問幽鬼的女首領道。

  「隨時可以出發。」

  我點點頭,「在這之前,我要先交代一下我們要去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我從八詭那裡仔細的詢問瞭光面的細節和裡林的情報。

  和暗面的七個裡奧雷特種族不同,裡林之中並沒有什麼任何的種族分化。整個光面被非常平均的劃分成瞭三個地區,每個地區都以自己王的名字而命名。

  裡林的外形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和裡奧雷特一樣是不存在謊言的種族。

  觸探這種東西作為和聽覺、視覺等等感官相並列而存在的信息交流方式從根本上消除瞭裡林和裡林之間相互欺騙的可能。裡奧雷特雖然也會觸探,但他們的觸探卻隻能起到侵略和支配其他個體的作用。

  如果我們換好服飾混跡在裡林之中的話,隻要不是點對點的觸探對方就不會發現我們人類的身份。裡林的平民之間連最基本的敵意這種東西都不存在,也沒人會提防其他人,這可以說是我們執行自己任務的最大優勢。

  然而裡林中的戰士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他們的觸探比所有裡林的平民都要高出一個層次。裡林的王被稱為是神的使者,而裡林的戰士就是替神的使者傳遞意識的人。

  根據八詭的描述,我意識到裡林的戰士和人類的差異是有限的。這反倒讓我感到瞭莫名的輕松,至少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不是什麼無法捉摸的東西——人類對未知的東西會更加恐懼。

  就在我準備分享這些情報的時候,愛絲彌蕾卻抬手打斷瞭我。

  「我們用不需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為什麼?」

  被人打斷說話讓我不太開心。

  「光面的情形我們早就知道瞭,你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就答應和你做交易的麼?」

  我仔細一想,似乎是這麼回事。當初他們接受我交易的時候實在是太幹脆瞭,那時候我光暗自高興,並沒有仔細思考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原來他們早就專門瞭解過瞭光面,否則也不會那麼快的作出決定。

  後來我才想明白,像他們這種專門以販賣情報為核心的組織,當某個未知名詞剛剛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就會本能的先收集它的有關情報,這已經變成瞭一種職業習慣。當他們進入魔界,第一時間就會去努力瞭解這邊的勢力構成,對光面的情況如此瞭解是理所當然的。

  月喉親自帶我們向目標地點進發瞭。當騎著馱獸離開裂腹城的時候我回頭看瞭看這座城市,它和我來的時候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我進入這個城市的時候失去瞭幾乎所有的力量,連能不能再次被阿紗嘉接受都不知道;可是再次離開之時,能量等級恢復瞭很多,和阿紗嘉的關系也沒有破碎,我感到非常非常的慶幸。

  自從成為戰士以來,生命中的起起伏伏已經變成瞭傢常便飯。對戰鬥中一秒之間就會決定生死的傭兵來說,沉浮之中夾雜的希望與絕望都是不得不面對的一部分。

  我有點累瞭,這是內心深處開始萌發的感覺。曾經我有不少機會放棄戰鬥,但卻因為很多原因而繼續走瞭下去,比如復仇,比如挽歌,比如阿紗嘉。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真正萌發瞭結束這一切的想法。

  挽歌的故事已經全部展現在瞭我的面前,我再無遺憾。如果能把阿紗嘉救出來的話,我決定就在那一刻停手,帶著她逃得遠遠的,遠離所有的這些紛爭,找個可以安定下來的地方住下來。過著平淡到愚蠢的日子,幫著她走上八詭指明的變強之路,讓她獲得人的心,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這就是我現在所奢望的一切,可是很多事情卻不是我能心安理得逃掉的。

  為瞭沙倫,為瞭昆利爾,為瞭微涼……我是不是應該殺掉初邪和她手下的人為他們報仇?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答案。就算我見到她,我真的能下得去手麼?

  如果是初邪的話,她大概在發現我沒死的時候就會開始繼續演戲,繼續編織新的謊言來獲取我的同情和信任。而我明白,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看破那些欺騙,手裡的武器也沒辦法真的繼續向她揮下去。

  我恨她麼?或許恰恰相反,我不僅沒有恨她的資格,而且還在胸口中埋藏著對那個女孩的一絲眷戀。可是我如果把這件事情就僅僅安眠在自己記憶中的話,我很難再讓自己享用完美的睡眠。

  我的朋友、我的夥伴、我的部下……那些人相信著我,死前的樣子會繼續對我糾纏不休,這是一種沒有辦法憑借「遺忘」就能夠擺脫的責任。

  「魯恩希安,你們殺一個人要多少錢?」

  我聽到自己用灰暗的語氣對旁邊那頭馱獸背上的男人問瞭一個問題。

  「如果是你這種水平的戰士都殺不掉的人,價格不會低的。」

  魯恩希安回答道。

  「反抗軍的副軍團長,你出一個價錢。」

  「你說葬敵初邪麼?」

  「沒錯。」

  愛絲彌蕾在這個時候突然插入瞭我們的對話。

  「嗯?她為瞭你不是和霸龍單挑過麼,是我記錯瞭?」

  「你沒記錯。」

  我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出現波動。

  「和她玩夠瞭就要殺人傢嗎?」

  愛絲彌蕾輕佻的揶揄道。

  我看瞭她一眼,「和你有什麼關系?」

  「喂,你用殺意這麼濃的眼神看我會讓我忍不住拔劍的。」

  愛絲彌蕾邪邪的對我微笑瞭一下。

  我扭過頭去沒有再理她,而是等待著魯恩希安的答案。

  「四億吧,這個數額的話勉強值得我們去替你殺她。」

  我發出一聲毫無生氣的冷笑:「我現在是個窮光蛋,一個金幣都拿不出來。」

  「真可惜,這筆單子倒是很有挑戰性。」

  魯恩希安看上去並不是在開玩笑。

  「你和燃墟誰比較強?如果有燃墟在初邪身邊的話,你殺得瞭她麼?」

  我問瞭一個緩解情緒的問題。

  「暗殺和打架完全是兩碼事。」

  魯恩希安將有些松動的包裹重新在馱獸身上系牢,「在我們這種人眼裡能量強度沒有任何意義,除非對方也是專業的殺手。」

  「如果是正面沖突呢?」

  「沒打過,所以不知道。」

  魯恩希安實在是個非常難以把握的傢夥,他的一言一行看上去非常自然,完全沒有掩飾偽裝的成份。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他看上去全無破綻,我根本分不清他表露出的感情到底能不能夠拿來作為判斷其人格的依據。

  他雖然並不常笑,但他的微笑卻非常真實。但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根據他的微笑做一個「隨和」或者「和藹」的定義。沒有任何銳利的情感暴露在外面,他如果跑到某個鎮子裡面住下來的話,沒有人會發現他是一個零級的超級戰士,這就是他最讓人恐懼的地方。

  我隻能說,要麼他是一個演技大師——能夠騙過包括我們這些具有高洞察力的戰士在內的所有人,要麼他就是一個至真至誠到完全沒有偽裝的傢夥。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這兩種人,所以魯恩希安在我眼裡才更像是一個怪物。

  對我所提出的關於燃墟的問題,他給我的答案是那麼樸實。作為一個零級的殺手,他連最基本的「自信」或者「傲氣」都沒有,對於我的問題他就隻是不帶任何主觀感情因素的給瞭一句「不知道」。

  我不禁懷疑,魯恩希安這個人真的有人類的感情麼?如果說他沒有的話,那麼在墮鎏之地他和愛絲彌蕾推測出挽歌背後真相的時候,這傢夥所表現出來的傷痛與絕望是演技麼?我完全摸不到值得猜測的蛛絲馬跡。

  我們大概都會有類似的感受:當人遇見某個異性的時候,對方未知的人格部分會有一種特別的魅力,神秘感也就會成為我們追逐對方的動力。而當我們把對方瞭解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種動力和魅力就會從心中消退。

  我越是接近魯恩希安,就越會覺得他神秘。如果從異性角度來看他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傢夥非常有魅力——當然,另一部分不能忽視原因是他長的確實非常不錯。

  這些胡思亂想被我作為打發時間用的技巧在腦子裡面轉來轉去,說到底也隻是毫無意義的行為。我們向著遠離深淵的方向前行著,離著鏡之海越來越近。

  暗面無法用人類慣用的東西南北來區分方向,一則這裡沒有地磁這種東西,二則這裡的太陽也並不是按照東升西落的規律來走的。如果這個所謂的魔界真的是和地球處於同一個宇宙的某個星球的話,這些基本的物理規律應該都是差不多的才對。

  深淵和鏡之海就是暗面用於區分方向的東西瞭,我們向著鏡之海走瞭幾天之後,終於在一個黃昏停瞭下來。

  「再往前就是裡林在暗面駐紮的地方,我隻能送你們到這個地方瞭。」

  月喉對我們說,「我會派戰獸部隊從另外的方向吸引他們的防禦力量,你們繼續前進應該就能夠看到他們的前哨基地。」

  我點瞭點頭,「謝謝,拜托你瞭。」

  我知道裡奧雷特並不在乎所謂「謝意」或是「感激」之類的東西,他們選擇做的事情隻是因為利益上的糾葛而已。但我仍然對他表示瞭自己的感謝,這也許算是一種身為人類的執著,也許隻是習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們騎著的東西在本質上也是裡奧雷特,所以全都由月喉帶走瞭。我將包裹在身上緊瞭緊,眺望著我們要前行的方向,那是一片並不算坎坷的丘陵地帶。

  「走過去,飛的話能量波動可能會被發現。」

  魯恩希安說道。

  他這句話應該算是對我說的,因為無論是食影者還是幽鬼都是在黑暗中做動作的老手,這種基本的常識是不需要特地提醒的。

  我們一行四十多人在昏黃的陽光中跨入瞭丘陵地帶,夜幕慢慢降臨的時候,我們視野的盡頭出現瞭一大片微弱的亮光。

  那些能量火焰的光芒在丘陵的後面若隱若現,我知道那應該就是裡林佈置在暗面的前哨基地瞭。

  我們在黑暗中繼續前進,身邊是一片可怕的安靜。這足足四十名戰士悄無聲息的在我四周行動著,卻連腳步聲都細不可查。如果閉上眼睛,近在咫尺的我甚至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這種潛行的能力絕對不是幾天就能夠練就的。

  我走路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有些刺耳,不過魯恩希安他們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樣子。

  當我們越過最後一座小丘以後,前哨基地出現在瞭我們的面前。

  那是一片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建築群,其中絕大部分是由石頭壘成的。從我們埋伏的地方到那邊大概有兩公裡的樣子,而且天色也已經完全的黑瞭下來,所以我們並不擔心在這種能見度之下被裡林所發覺。

  憑借著火光我勉強分辨出瞭停在港口的那些船舶。和已知的情報相吻合,這些裡林的船不算小,我們隻要能偷到一艘應該就足以承載所有的人。

  不過我們並沒有急著動手,因為我能看到基地裡面有不少人影在四處走動,他們看上去步伐穩健而不慌亂,這說明月喉那一邊還沒有動手。

  在一片黑暗中,我們就地歇息瞭下來。肚子傳來瞭饑餓的感覺,但是我沒有去拿東西吃。如果一會兒出現戰鬥的話,我不希望能量加速將胃裡面的東西給擠出來。被食物碎末吸入肺部嗆死可不是一個好的死法。

  「重新確認任務流程。」

  愛絲彌蕾轉向瞭我們,「灰紅負責潛入港口將船開出來,你們食影者的人負責掩護。如果爆發正面沖突,我和魯恩希安帶剩下的人加入戰場,還有別的問題麼?」

  一片安靜,這些任務是在我們來之前就早早計劃好的。實際上我們做瞭三種計劃,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灰紅將會把船開到更遠的地方然後我們再將補給品運上船,如果中途被發現的話我們則會采用暴力強行上船逃走。倘若這兩種辦法都不行的話,我們也做好瞭放棄任務撤離的準備。

  三個食影者在這個時候正在不遠的地方畫陣,這幾個魔法陣可以確保我們在撤離的時候給我們爭取時間。由於距離前哨基地不近,所以我們也並不擔心畫陣的魔力波動會被那邊發現。

  在等待瞭近一個鐘頭之後,前哨基地突然發生瞭騷動。很多很多的人影從建築中跑瞭出來,而且不少人在提升能量。雖然隻是非常基本的能量提升,但那麼多人一起開啟戰鬥狀態所產生的能量波動已經讓地面微微的震動瞭起來。

  我知道,月喉應該已經帶著戰獸部隊開始瞭佯攻。

  手不由自主的按在瞭斷尾借給我的武器上面,那種能量波動所蘊含的的戰意觸動瞭我戰鬥的本能,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真正戰鬥過瞭,我覺得心跳有些開始加速。

  前方的光芒之中全都是擁有不可小覷力量的敵人,如果真正開打的話我對一定能贏這件事情並沒有信心。

  幾分鐘後,地面猛地發生瞭一次強烈的震動,成百上千道能量光柱猛的向空中躍瞭起來,就好像數不清的煙花綻放出來一樣。能量的軌跡在天空中畫出瞭密密麻麻的亮線,這些亮線編織成耀眼的絲綢,向某個方向席卷而去。

  愛絲彌蕾對灰紅點頭示意瞭一下,灰紅沒有任何表情,他將圍巾在脖子上紮緊,帶著另外兩個人離開瞭我們藏身的地方向目標靠近。

  食影者裡面也有幾個人跟上瞭灰紅的步伐,不過他們走的更為分散,也已經拔出瞭腰間的武器。如果灰紅他們在行進中遭遇到瞭巡邏的人,這幾個食影者的殺手會在對方向其他裡林發出警告之前無聲無息的瞭解掉他們。

  我們這些等待的人也做好瞭突發事件的準備,但意外並沒有發生。當那個和灰紅一起行動的幽鬼成員回來以後,我們被告知整個前哨基地幾乎已經清空瞭。

  「隻有三個人,而且都在屋裡,我們沒動他們。」

  「這不符合邏輯……」

  我皺著眉頭評論道。這個前哨基地的容納能力至少也是千人以上級別的,隻留下三個戰士作為防守力量實在是讓我想不通。

  「誰說不符合邏輯。」

  愛絲彌蕾打斷我,「裡林隻要放開觸探就能夠預知好幾公裡外裡奧雷特的動向,留下三個預警已經足夠瞭,他們又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抿瞭抿嘴,無奈的承認她似乎說的很對。我再一次用人類的思維代入瞭裡林的立場,這是一個愚蠢卻無可奈何地錯誤。

  「確定他們的所在瞭麼?」

  愛絲彌蕾又問。

  「每一個都安排瞭兩個傢夥盯梢,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個幽鬼的成員在談論食影者的時候似乎並不客氣。

  「不用轉移船瞭,我們直接把箱子運進去吧。」

  愛絲彌蕾難得會征求我和魯恩希安的意見,不過她的提議本來也不會得到什麼反對就是瞭。

  裝載著食物和水的補給箱很大也很多,如果用能量來進行搬運的話其實並不困難,可關鍵在於我們現在為瞭避免能量波動引起註意,隻能憑肉體的力量來幹活,這著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那個幽鬼的成員帶著我們沿著能夠妥善避過那三個裡林戰士的路線向著港口開始搬運補給箱。雖然有些緊張,但在這個過程中很幸運的並沒有出太多亂子。

  我、魯恩希安和愛絲彌蕾沒有參與搬運,而是率先上瞭裡林的航船。這艘船長達百米,是屬於金屬和木質結合的某種建造工藝。我沒有看到帆也沒有看到槳,也不知道是什麼動力驅動的。

  進入瞭寬敞的駕駛艙,灰紅正在和另外一個幽鬼的成員研究開船的方法,他們臉上的表情還算輕松,看上去那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能搞定麼?」

  愛絲彌蕾走到灰紅的身邊問道。

  灰紅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晶盤,上面閃爍著各種顏色的模塊,看上去和我們人類用的懸浮飛艇控制面板非常相似。

  「他們的技術很有意思,完全是針對能量體系發展的科技。」

  灰紅眼睛裡跳躍著興奮的光芒,嘗試性的用手指擺弄著晶盤亮起來的地方,「這些操控點都需要用手指釋放能量來驅動。」

  「現在能發動?」

  「現在不能試,如果船底的能量水晶發出的波動被發現的話就麻煩瞭。等補給箱運上來我再實測一下……」

  就在一切看上去都無比順利的時候,一道巨大的能量爆炸聲夾雜著耀眼的強光穿透我們所在的船艙掃瞭過來。

  我愣在瞭原地,而魯恩希安和愛絲彌蕾則在第一時間竄瞭出去,我連忙也做瞭同樣的事情。

  是我們佈下的魔法陣被什麼人觸動瞭,高音和強光就是那幾個魔法陣的效果。

  如果是用來撤退的話非常好用,但同樣在這種時候也非常顯眼。

  三個裡林從屋子裡沖瞭出來,其中一個立刻被埋伏的食影者幹掉,而另外兩個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殺死。

  其中一個裡林更是在爆發能量的時候形成瞭非常恐怖的能量風暴,那兩個負責擊殺他的食影者不僅沒有得手而且還傷瞭一個。

  零級?我看著升起來的能量風暴惴惴不安的揣測道。我沒有見過零級的戰士全面爆發能量,最多也隻見過三級左右的戰士這麼做過。而眼前這個裡林的能量風暴規模幾乎要比我見過的要大上一倍,所以我才忍不住做瞭最壞的猜想。

  「斷尾,劍!」

  魯恩希安沖刺的速度像黑色的利箭,我隻能聽見夜空中響起瞭他的吼聲。

  斷尾掏出腰間的銹劍,在手上註入瞭一大股能量,將它像標槍一樣盡全力甩瞭出去。

  那把劍在空中劃出影子,射到瞭魯恩希安的身邊,兩個極速運動的物體在某個瞬間似乎達到瞭相對靜止的狀態。魯恩希安的速度和銹劍射出來的速度持平的一瞬間,他們合二為一,然後沒入瞭呼嘯旋轉的能量風暴之中。

  我肉眼所看到就隻是兩道黑影合作為一道,然後在向天空奔湧的那根能量柱上炸出瞭粒子流。

  升騰的能量風暴在兩秒鐘之後平息瞭下來,爆發能量的那個裡林的上半身從空中砸落在瞭地上,他的下半身被能量的餘波卷出去瞭很遠,潑灑出來的血在空中炸出一片紅雨。

  魯恩希安一擊得手,立刻轉向瞭最後一個還沒被幹掉的裡林。

  「全體上船!」

  在行蹤已經敗露的情況下,我放開喉嚨大聲召喚還在搬運補給箱的同伴。

  魯恩希安一擊的餘威還在我心頭激蕩,像那種檔次的敵人或許我並不是贏不瞭,但是絕對不可能以這麼幹凈利落的手段擊殺對方。如果我和他打的話,真的能從剛才那招下活下來麼?

  好在這並不是什麼急切需要答案的問題,作為暫時的同伴我還不需要擔心這個。

  遠方的夜空中出現瞭大片的亮點,我知道這裡的情況已經被裡林用觸探送瞭出去,那是正在回援的裡林戰士們。如果在他們趕回來之前我們還走不掉的話這次的行動就真的不用再繼續瞭。

  我沖回駕駛艙裡,灰紅正在手忙腳亂的操作晶盤上的東西。

  「能走瞭麼!」

  我大聲問。

  「該死!應該能走的,可就是不動!」

  灰紅頭也不回的罵道。

  「是不是沒油瞭!」

  「這船根本不是吃油的!」

  說到這句的時候,我們兩個加上旁邊的愛絲彌蕾不約而同的安靜瞭下來。

  不吃油,可是總得用燃料吧,至於是用什麼燃料我就不知道瞭。

  「我去找!」

  我扔下一句話,然後再次沖瞭出去。港口附近有好幾座倉庫,我用能量炸開門在裡面尋找起來。

  大量的衣物、皮革、不知名的裝置物、船隻零件以及制式刀劍被我翻弄的滿地都是,可是唯獨沒找到靠譜的燃料能源。

  就在我急的直撓頭的時候,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

  我跑出去,然後看到瞭讓人目瞪口呆的景象。

  那艘巨大的海船向前趔趄瞭幾下,然後猛地從港口沖瞭出去。船頭激起瞭足足十幾米高的浪花,某種不知名的嗡嗡聲震得我耳朵發麻。速度太快,以至於幾噸重的船頭都被海水撞得翹上瞭天。

  不少站在甲板上的傢夥差點被甩到海裡,好幾個補給箱子都飛瞭出去。

  沒有時間給我發愣瞭,身後已經傳來瞭清晰的能量波動。我立刻向船竄瞭過去,原來站立的地方響起瞭能量彈爆炸的聲音。

  裡林們已經回來瞭。

  我的速度提瞭上去,幾道能量刃貼著我不遠的地方劃過。我沒有回頭看,隻是給自己加上瞭非常厚的防護罩。因為那艘船已經像精神病人一樣歪歪扭扭的向鏡之海的深處沖瞭進去,如果再耽擱的話我可能就要被留在暗面瞭。

  海風迎面撲瞭過來,沒有腥味,很涼爽。我提升能量進一步加速,可是和那艘船的距離卻一點都沒有拉近。這個速度幾乎已經是我的全速瞭,看起來能量確實已經恢復到瞭我和AZZA決鬥那時候的差不多水平。可是那艘船更快,我在盡全力的情況下也隻是能保證自己不被落下更遠。

  這個時候絕對的能量就顯得特別重要,因為我隻需要單純的能量加速來追上那艘船。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成份,你的戰技再好也沒辦法一步跨出那麼遠。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想大罵自己一句,重新拿回瞭一點能量等級,結果就忘瞭自己還有零移這種東西。

  嘗試性的做瞭一次,結果並不理想。零移隻有在自己初速度為零的時候的突然移動才能夠顯示出它的價值,在這種我已經接近極速的情況下卻沒什麼作用。

  如果再追不上船的話,等能量耗盡我可就要掉到海裡淹死瞭。這個想法一出,我立刻就有點慌瞭。

  抬手向船打出瞭數十顆能量彈作為信號,在三分鐘之後,那些傢夥終於放慢瞭船的速度。在這個時候,暗面已經變成瞭身後視野盡頭中的一道細細黑線。

  我落到甲板上,累的有點脫力,汗水已經把衣服給浸透瞭。

  也不知道是食影者還是幽鬼的成員,當我的這些同伴混雜在一起忙忙碌碌的收拾堆在甲板上的東西的時候,身份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瞭。

  魯恩希安從空中落到瞭我旁邊嚇瞭我一跳,我本以為他早就上瞭船。這傢夥的身上有不少血,不過看上去都是別人的。

  「你怎麼……在我後面?」

  我喘息著問。

  「稍微攔截瞭一下那些裡林,體會下他們的能力,對以後任務有好處。」

  斷尾和潘朵拉靠瞭過來,魯恩希安將銹劍扔給瞭斷尾。一閃之間我看到那把銹劍似乎並沒有那麼銹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你們找到燃料瞭?」

  我問潘朵拉。

  「是愛絲彌蕾用能量驅動的,船艙底部有專門吸收能量的裝置,可以直接轉化成動力。」

  灰紅的聲音傳過來,他離開瞭駕駛室。

  「原來還有這麼好用的東西。」

  我喃喃道。

  「現在我們有三個問題需要解決,」

  魯恩希安插話道,「我們去下面找愛絲彌蕾商量一下。」

  船體分瞭三層,我們在最底下找到瞭愛絲彌蕾和動力裝置。女孩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腕被一個凝膠狀的東西裹住,連在某種材質的纖維上面。纖維的另一頭是一個鑲嵌著巨大晶石的裝置,我之前聽到的嗡嗡聲就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和愛絲彌蕾在一起的還有目光僵硬的TZ,他像石雕一樣杵在女孩旁邊,我們進來的時候他也隻是看瞭我們一眼。

  「魯恩希安,來替我!」

  愛絲彌蕾在看到我們之後嚷嚷瞭起來,「這東西吵得我耳朵疼死瞭。」

  「先停下。」

  魯恩希安按瞭按愛絲彌蕾的肩膀,幫她把那段凝膠解瞭下來。

  動力裝置上的晶石迅速暗淡瞭下去,嗡嗡聲不見瞭,船也慢慢停瞭下來。

  「你這一身血怎麼弄的?」

  愛絲彌蕾看著魯恩希安身上的紅色,連連皺眉。

  「殺瞭幾個裡林。」

  「看來裡林的實力不錯……」

  愛絲彌蕾若有所思的說。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忍不住問。

  「他這傢夥超愛幹凈的,如果不是有點手忙腳亂,才不會讓血濺到自己身上。」

  愛絲彌蕾瞥瞭魯恩希安一眼。

  「的確很厲害。他們的個體能量強度雖然並不算特別突出,但是配合起來卻非常可怕,都是久經戰場的傢夥。」

  魯恩希安對裡林的實力做瞭很高的評價,「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你說有三個問題,怎麼瞭?」

  我問。

  「我們的補給不夠,有些補給箱沒來得及運上來,而且船沖出去的時候還掉進瞭海裡一些。」

  愛絲彌蕾吐瞭吐舌頭,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傢夥露出小女生的表情。

  「哎呀,開始的時候不會掌握能量輸出強度,一次性放瞭太多能量出去,所以……」

  原來整艘船在港口差點給掀飛是這個原因……我的臉抽搐瞭兩下。也就是他們這種零級戰士才有資格說什麼「放瞭太多能量」「控制不住」這種話,實在是有點無奈也有點氣人。

  「實行食物配給制度吧,應該可以撐到光面。反正要搶劫,到瞭以後再搶裡林的東西吃就好瞭。」

  灰紅發話道,看起來他是比較喜歡說話的類型。

  「不過要保證至少有幾個人可以保持全盛的體力,以免遇到意外。」

  愛絲彌蕾補充道。

  他們的提議已經很完善瞭,我沒有插話的餘地。

  「那麼第二個問題呢?」

  我點瞭點頭。

  「我們要確定航行的方向才行。這個地方既沒有星星可以定位,也沒有指南針這種東西。我們必須要確保能夠直線行進。」

  這個問題讓我們全都陷入瞭沉思。在茫茫的大海上,沒有參照物的話船很容易就會變成原地打轉的狀態,我想在這艘船上的人應該不會有太豐厚的航海知識。

  「等我再去研究研究控制晶盤吧,他們要來回航行肯定有自己的定位方法。」

  灰紅說,「實在不行就用笨辦法……」

  「什麼笨辦法?」

  看起來我是在場唯一一個不懂「笨辦法」的人。

  「派人飛出去排成直線做定向……」

  愛絲彌蕾鄙夷的看瞭我一眼。

  「先這樣決定。然後是最後一個問題……」

  魯恩希安的臉色慢慢的沉瞭下去,「我們中間有人很不安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本能的去看旁邊的人,但隨即我意識到魯恩希安指的並不是在場的這幾個傢夥。

  「你是說魔法陣的事情……」

  愛絲彌蕾也嚴肅瞭起來。

  「什麼意思?」

  我感覺到瞭一股濃厚的壓抑感。

  「那幾個魔法陣不是自發型的而是觸發型,畫陣的人不結陣不會發動。」

  我終於意識到瞭魯恩希安到底想說什麼。如果那兩個法陣是自發型的還可以用別的理由來解釋,比如恰好有我們沒發現的裡林恰好在那邊引發瞭法陣。可是既然法陣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發動的,就隻能說明是有人故意觸發瞭它們。

  理由隻有一個:為瞭讓我們被裡林發現。

  我不得不說,如果真有這麼一個傢夥的話,那他觸發法陣的時機實在是太好瞭。在裡林能夠回防的情況下,我們沒辦法丟棄搬運到一半的補給品撤退。如果不是短時間內找到瞭發動船的方法,我們大概早已被裡林包圍瞭。

  「你是說畫法陣的那兩個傢夥中有人搞鬼?」

  我嘗試性的說瞭自己的結論。

  「我可沒有說這種話。」

  魯恩希安面不改色。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沒有等魯恩希安回答,愛絲彌蕾就開口瞭,「管好你的人,這次要是出岔子瞭誰都擔不起。」

  「是我的人還是你的人,這可說不準。」

  魯恩希安應道。

  我本以為愛絲彌蕾會咄咄逼人的吵鬧起來,不過她似乎在討論正事的時候並不容易激動。

  「這次我根本沒帶' 四分衛' 過來。」

  愛絲彌蕾答得信誓旦旦。

  美式足球我看的不多,但多少也知道四分衛的意思。四分衛是一個隊伍裡面居中策應、發動攻擊的核心,這個位置的選手不需要跑鋒或者截鋒那麼碩大健壯的身材,卻需要冷靜智慧的頭腦來執行戰術。

  食影者和幽鬼的戰術體系是一脈相承的,他們所說的四分衛指的是戰術核心法式的使用者。「四分衛」在戰鬥中畫陣,由截鋒對其進行保護,在讓跑鋒把敵人引到法陣的影響范圍之內予以擊殺,大概就是這麼回事。我在反抗軍的時候曾經做過類似的戰術安排,所以很容易明白他們所指的意思。

  愛絲彌蕾說她沒帶' 四分衛' ,也就是說現在幽鬼跟過來的成員基本都是在魔力上沒有什麼優勢的戰士,想要對那兩個法陣做手腳是不可能的。

  「明白瞭。」

  魯恩希安很幹脆的點頭,「這件事不要往外說,不然很難處理。」

  所有人都默認瞭,如果那個隱藏的老鼠認為自己仍然沒有被懷疑的話,他才會再次露頭。那就是我們抓它尾巴的時候,現在到處找人問詢也隻是打草驚蛇。

  「為瞭避免有人破壞,這間船的動力室就由我們幾個來守,每次兩個人輪班。我相信在這裡的都應該沒什麼嫌疑。」

  愛絲彌蕾對我們說。

  除去需要監控駕駛艙的灰紅不算,現在在這裡的正好是六個人。我和魯恩希安接下瞭第一班,其他人則將殘留的補給箱全部搬到瞭動力室裡一起儲存,這也是一種保全之策。

  魯恩希安將輸入能量的凝膠套裹在瞭自己的手上,船體又行動瞭起來。不過這一次船行駛的速度並不快,有瞭愛絲彌蕾的經驗,魯恩希安沒有一次性灌註太多能量進去。

  人走光瞭,整個動力室一下子安靜瞭下來。能量引擎發出的嗡嗡聲起初顯得非常吵鬧,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坐的老式飛機那種噪音一樣,但習慣瞭以後我就將它慢慢忽視掉瞭。

  魯恩希安坐在引擎旁邊,我站在門口倚著墻,一時間氣氛變得非常尷尬。或許他並不這麼認為,但我總覺得此時此刻的沉默顯得有些別扭。

  「你……」

  我終於忍不住開瞭口,「多大年齡?」

  魯恩希安將視線轉向瞭我,這是我第一次直視他的雙眼。這傢夥瞳孔的顏色和發色一樣,都受到瞭自身能量的影響。當他凝視我的時候,那雙眼睛有種要把我的註意力全都吸進去的感覺。

  「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無聊。」

  我給出瞭一個比較誠實的答案。

  「記不清瞭……」

  魯恩希安扭過頭去,「我沒見過出生證明這種東西。」

  「那豈不是從來收不到生日禮物?」

  我打趣道。

  「每多活一年就算做預支的生日禮物好瞭。」

  他發出呵呵的笑聲。

  「零級的也會這麼悲觀麼?」

  「我覺得你應該很清楚,零級不代表任何東西。」

  「也對……該死還是會死……比如挽歌……」

  「還有水墨。」

  魯恩希安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瞭過來,「你很有意思,總喜歡把挽歌的死掛在嘴邊。」

  「一個零級的戰士以那種方式死去實在是太悲哀瞭一點,況且她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殺瞭挽歌的不是你,是毒煙。你那個時候隻不過是計劃裡無足輕重的一個工具。」

  「是你做的計劃?」

  「我全權交給毒煙去做的,隻是他沒能活著把挽歌帶回來。」

  「帶回來?」

  我皺起瞭眉頭,「你給毒煙的命令到底是什麼?」

  「把挽歌帶回來對質。」

  「可是毒煙殺瞭她……」

  「挽歌的力量我們都很清楚,誰都不可能保證在戰鬥裡留手,我沒有理由為瞭這個追究毒煙的責任。」

  「留手!毒煙的劍可是在挽歌跪倒在我面前以後才穿透她身體的,你覺得這叫無法留手!」

  我忍不住提高瞭聲音。

  「不用說瞭。」

  魯恩希安立刻打斷瞭我的質問,「你和毒煙各執一詞的情況下,我不想單聽你一個人的陳述。」

  他用瞭「各執一詞」,這說明毒煙和他匯報的時候用的是另外一套說辭。我猜的果然沒錯……毒煙是為瞭私怨而殺挽歌的……

  我緊緊的盯著魯恩希安,可是他卻沒有再看我。我剛才的異議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他或許聽進去瞭,但卻沒有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像食影者這種埋藏在陰影中的組織最看重的東西之一就是凝聚力,我很明白魯恩希安的立場,他不希望自己對自己的部下產生懷疑。可他所選擇的做法我卻無法接受,矛盾既然已經存在瞭,裝作沒聽見就能夠解決問題麼?

  或許也正是他這種特殊的作風才能夠掌控食影者這種組織吧……我們普通人所認知的「常識」可能根本就不適用於他們的世界。

  「貪狼,你為什麼那麼容易相信別人?」

  魯恩希安在一陣沉默之後竟然率先開口瞭。

  「我?」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如此評價自己。被別人背叛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瞭,哪怕按照邏輯來說我也不能算是輕易信任別人的人吧。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反問。

  「關於噬族王女的事情,其實我和愛絲彌蕾早就知道瞭。我們在墮鎏之地之所以會問你那些問題,隻是為瞭看看你會怎麼回答。裝作要搶阿紗嘉·光詠也是裝的,想試探你什麼反應。結果你的回答誠實的可怕,還說打就敢打……也不知道你是瘋子還是傻子……」

  這樣想來似乎很合理,畢竟他們是最頂尖的情報組織,阿紗嘉的存在無論對瞳族還是噬族都是一個關鍵點,他們不知道的可能性反而很小。我並不惱怒他們對我的試探,可是……

  「你們為什麼要試探我?」

  「從你浮現到情報網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異數。身為一個普通人,走上戰士的路,惹上瞭一大堆麻煩,連毒煙和斷尾都對你咬牙切齒的……能不讓人好奇麼?真正見到你以後我和愛絲彌蕾都很想瞭解一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夥。」

  「你倒是說說我是個什麼樣的傢夥?」

  「善良的可怕,呵呵……」

  「善良?別開玩笑瞭,我殺過的……」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自己殺過很多人?這麼說就能否認這點?」

  「難道不是麼?」

  「當然不是。你這種人,面對陌生者總不介意用積極的立場去揣度和判斷對方的為人。你做出的戒備和提防往往都是來自你的主觀意識而不是潛意識,你的潛意識非常缺乏' 防人之心' 這種東西。隻有從不算計別人的傢夥,才會低估別人對自己的威脅。你對我和愛絲彌蕾的坦誠就是例子。」

  魯恩希安的評價讓我心裡非常不舒服。身為一個傭兵被人用「善良」來描述,感覺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不是每個人的自尊心都能順利成章的接受這種評價。

  「覺得我在嘲笑你?」

  魯恩希安很敏銳的察覺瞭我細微的表情,「你想錯瞭,你能活到今天說明你並不傻。」

  「哼……也可能是運氣不錯。」

  我沒好氣的說瞭句反諷的氣話。

  「隨便你怎麼想。不過你大概發現瞭,我們這些人都不討厭你這種傢夥。」

  「你們這些人?」

  「我,愛絲彌蕾,潘朵拉,甚至灰紅……斷尾嘛,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瞭。我隻想你明白,沒人希望身邊的同伴都是心底陰暗精於算計的騙子,可在戰士裡面你這種人的確是稀有物種。我想,應該有很多人願意做你的朋友。」

  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詞對我來說變得如此陌生瞭。大概從我義無返顧成為「電池」之時,這個詞匯就變成瞭遙遠而模糊的存在。

  真的要算朋友的話,最早在阿斯特拉公會的佈魯瑟應該算是我成為戰士以後第一個朋友。可是時間已經沖淡瞭過去的友誼,我也不可能再像朋友一樣信任他瞭。

  AZZA是值得信賴的人,但是我們的立場已經站的越來越遠。我不認為這個詞可以作為我們關系的註腳,Rayout中和我有過交情的其他成員也是一樣。

  反抗軍中我確實交到瞭幾個可以並肩面對生死的朋友,可是他們現在已經沉眠在瞭某個火山沸騰的熔巖裡面……

  曾經那個見習牧師的影子倒是浮現瞭出來。韋爾奇·哈康救過我,我也救過他和他珍惜的人,雖然在很多理念上有著深深的矛盾,但我覺得他應該算是半個朋友吧。

  唯一能真正相互承認的也就隻有那個傢夥瞭,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真是可惜,你猜錯瞭。我的朋友大概隻有一兩個。」

  我對魯恩希安說。

  「這隻能說明你之前的那些同伴都是一些目光短淺的傻子,他們不懂自己應該珍惜什麼。」

  「我不喜歡算計別人隻是因為那樣做太費腦子。」

  我嘴硬道。

  「你不用和我解釋。就算說服瞭我又能怎麼樣?」

  我看到這男人笑瞭,看著他的笑容我有些上火,但是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胸口跳動。

  ***    ***    ***    ***灰紅用瞭半天的時間摸清瞭航船晶盤的大部分功能,也找到瞭可以導航的方式。晶盤上有一片專門的指示區域,那裡有很多不同顏色的光點,灰紅在研究瞭很長時間以後弄明白瞭專門用來指示方向的顏色。

  按照晶盤的指示和灰紅的分析,光面的海岸線上似乎每隔幾百公裡就設置瞭一個定位用的東西。這東西在晶盤上顯示為綠色的光點,我們隻要向著那個方向行駛就可以在光面登陸瞭。

  船的第一層有很多獨立的房間,而且裡面有不少都有床鋪。其中一個最大的被幽鬼們占據瞭,他們的人數相對較少,而那個最大的房間裡恰好可以把除卻高級成員之外的人全都容納進去。

  食影者則挑選瞭那種隻能容納一個至三個人的房間作為落腳的地方。兩個組織聚集的位置有一定距離,但這艘船畢竟也沒有大到雙方不會碰面的程度,所以我還是有些擔心這兩幫人會產生什麼沖突。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瞭幸運之神的額外優待,我們在船體的第二層發現瞭類似於倉庫之類的地方,裡面裝滿瞭食物……看來至少這趟航程中我們是不需要餓肚子瞭。

  到我們輪班結束為止一直都是魯恩希安在給船提供能量,我隻能說這傢夥的能量上限實在是太驚人瞭。不過我倒沒有真的被驚到,畢竟他是最早的一批零級戰士。

  從動力室裡出來以後魯恩希安很快不見瞭蹤影。經過長時間的引擎驅動工作他似乎有些疲憊,應該是找地方睡覺去瞭。

  我的肚子餓瞭起來,在離開動力室之前我翻弄瞭一下補給箱裡的食物,然後發現自己對這些東西提不起一點胃口。

  不甘心吃垃圾食品的我跑到瞭裡林的倉庫。令我非常滿意的是,倉庫裡面都是一些看上去並不奇怪的普通食物原料。我挑瞭幾種看上去不算難吃的,準備親手給自己做點東西吃。

  如我所想,既然裡林把未經過加工的食物儲存在這裡,那麼船上就一定會有烹調這些東西的地方——廚房。

  這是甲板上一個很大的房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裡林在船上的食堂。

  雖然不知道我弄來的這些蔬菜和肉類的名字是什麼,但烹飪的技巧都是相通的。一些看起來像土豆的薯類被我烤完之後當做主食,其他的東西則按照最普通的混炒方式做瞭處理。

  正當我把最後一道菜往盤子裡盛的時候,身後傳來瞭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頭發支支愣愣像刺蝟似得的男人正坐在那兒,他毫不客氣的抓著我烤好的土豆吃的起勁,腮撐的鼓鼓囊囊的。這傢夥看上去挺年輕,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眉毛稀疏,給人一種兇神惡煞的感覺。

  在裝土豆的盤子旁邊,一個女孩盤著腿坐在餐桌上面。她和那個男孩差不多的年齡,銀色的短發活潑的垂在耳邊,低著頭也用手指頭捻著烤土豆片往嘴裡送。

  她身上一件防具都沒有,也沒有劍,穿著一件短款緊身的皮夾克和緊身皮褲。

  這件夾克短的恰到好處,露臍裝。這女孩的腹部線條非常漂亮,緊繃繃的腰圈一看就是由戰鬥中激烈運動鍛煉出來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個完全不懂得禮貌傢夥分食著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夜宵,氣的臉抽筋兒。

  他們兩個都是幽鬼的人,我有這個印象。不過我們從來沒有交談過,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和實力到底怎麼樣。

  「誰讓你們吃的!」

  我怒道。

  那個女孩隻是半瞇著眼睛,不易察覺的輕輕瞟瞭我一下,然後裝作根本沒看見我的樣子準備往外面溜——她倒很有做賊心虛的覺悟。

  而男的卻猛地站瞭起來,「老子吃東西你管得著麼!」

  這句話是帶著殺氣說出來的,加上這傢夥本來就一副兇惡的模樣,按道理來講我應該感到憤怒才對。可問題在於,他一邊說嘴裡還在一邊往外噴著土豆渣,塞滿瞭食物的腮也好像被激怒的河豚魚一樣蠢……

  他怒目圓睜的瞪著我,鐵瞭心想用威逼的眼神唬住我似得。他失敗瞭,因為在瞪我的同時這傢夥一隻手捂住嘴飛快的咀嚼著,還試圖把幹澀的土豆努力往肚子裡咽。最後當他被噎住的時候,我終於給氣笑瞭。

  男孩發出「嗚嗚」的呼救聲,一個勁兒的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本來已經溜到門口的女孩聽到聲音又折瞭回來,「啪啪」的拍著男孩給他順背。

  我無奈的遞過去瞭一杯水。男孩如蒙大赦,咕嘟咕嘟的喝瞭個精光,這才順過氣兒來。

  男孩咽下瞭嗓子眼裡的東西,長舒瞭兩口氣,然後看著我,露出瞭尷尬的神色。女孩卻將兩隻手搭在他肩膀上,把臉藏在他身後輕輕發笑。

  我白瞭他一眼,「想吃東西就自己去下面拿上來,想讓別人給你做飯吃就先好好說話,懂瞭沒?」

  男孩的臉擰成瞭一個又要爆發的形狀,卻被女孩從身後捂住瞭嘴,勒著脖子給拖走瞭。

  「我們去拿咯~ 」女孩的聲音又膩又軟,消失在門口。

  我搖瞭搖頭,長嘆瞭一口氣,開始坐下吃我自己的晚餐。這兩個傢夥實在是讓人頭痛,那種青春期剛過、荷爾蒙激素正從體內慢慢消退的年紀就是容易做出這種暴躁而不懂禮貌的事情。他們或許是很棒的戰士——否則幽鬼也不會要他們——但處理人際關系就是另一回事瞭,我毫不懷疑這兩個人都沒有經監護人教育過。

  在我吃完飯之前,兩個人就回來瞭。那個女孩很大方的樣子,在把食材放到我面前的時候笑顏可餐,膩膩的說瞭聲謝謝。男孩則故意臭著個臉,悻悻的把食物放在瞭廚臺旁邊,沒敢看我。

  我幫他們做瞭菜,他們吃的特別高興。我歪坐在椅子上,從微妙的角度欣賞著女孩夾克衫下面的胸部。她為瞭吃飯直接將夾克給解開瞭,裡面除瞭一件大膽的黑色的內衣以外什麼也沒有。飯菜有點燙,女孩吃的直冒汗,胸口映出瞭一片水色,顯得特別性感。

  發育的不錯……我暗自在腦海中盤旋著著並不算太光彩的念頭。

  女孩似乎察覺到瞭我的眼神,嘴角露出瞭笑容。不是狡詐或者害羞的笑,如果要我說似乎是那種炫耀式的得意微笑。她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伸出手指將內心又向下拉瞭拉。我這才回過神來,悻悻的挪開瞭眼睛。

  男孩也吃瞭個滿頭大汗。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更沒有說話。一陣狼吞虎咽之後,這傢夥滿足的站瞭起來,招呼瞭女孩一句,邁腿就向外面走去。

  「貓!走瞭!」

  男孩的聲音還是充滿瞭暴躁和乖戾的感覺,看來填飽肚子並不能讓他心情變得更好。

  女孩還沒吃完,所以沒理他。男孩站在門口咬牙切齒的瞪瞭她半天,最後無奈的獨自離開瞭。女孩是故意不去看那傢夥的,因為男孩出門以後她低著頭一邊扒飯一邊得意的笑瞭兩聲。

  幾分鐘以後,女孩也吃完瞭。

  「洛奇還是個小孩子吶~ 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吶~ 」小貓對我說瞭男孩的名字,然後就跑掉瞭。

  其實你也最多算個大孩子,我心裡暗道,忍不住露出瞭一個微笑。這男孩的名字讓我想起瞭很古老的史泰龍電影,那個拳擊手的形象深入人心,隻是不知道他這個名字和電影有沒有關系。

  第二天我剛和魯恩希安從動力室出來,就看到小貓和洛奇在通往上層的樓梯口坐著等我。

  我沒理他們,他們卻屁顛屁顛的跟瞭上來。魯恩希安用奇怪的眼神看瞭我一眼,而我隻能無奈的聳瞭聳肩。他沒說什麼,拿瞭兩罐補給箱中的便攜食物補覺去瞭,而我則依舊去倉庫找瞭食材準備做飯。

  這兩個傢夥毫不客氣的抱瞭一堆原料跟在瞭我後面,堆在瞭廚臺上面。我哭笑不得的看他們,小貓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盤腿坐在餐桌上瞪大眼睛興致勃勃的回瞪我,好像在說「你快點做飯啊,我等著呢。」

  洛奇一臉別扭,但是這次很懂事兒的跟在小貓屁股後面,一句屁話都沒有。

  從這天開始,這趟航行對我來說就變成瞭八個小時的值班加上開飯館……而且是免費飯館。雖然表現出瞭一副不情不願的無奈模樣,但是我覺得給順便給這兩個傢夥做幾頓飯也沒什麼,有人願意吃自己做的東西這件事情還是讓我挺高興的。

  到瞭第四天的時候,灰紅偶然從門口經過,他聽見瞭房間裡的聲音然後走瞭進來。

  「小貓,你們在這幹什麼?」

  灰紅的聲音被他的圍巾擋的模糊不清。

  「啊……被經理抓到瞭吶……」

  女孩吐瞭吐舌頭。

  「經理?」

  我愣瞭一下,然後望向灰紅。

  灰紅皺著眉頭,用手指敲瞭小貓的腦袋,表示出瞭對這個稱號的某種無奈。

  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為瞭擺脫這個稱號做瞭很多努力,但沒能成功。

  「為什麼會被叫做經理?難道是太喜歡管人?」

  我笑著問灰紅。

  「殺瞭你啊!」

  灰紅瞪瞭我一眼,半開玩笑的威脅道。

  我舉手投降。

  灰紅伸手拿過一根叉子,從洛奇的盤子裡取瞭一點食物品嘗瞭起來。洛奇就好像一頭護食的野狗,氣的頭上直冒青筋。但是他最終頁沒出聲,似乎很怕灰紅的樣子。

  「經理,我們什麼時候到吶……」

  小貓拖著長音,帶著不滿足的情緒問灰紅。

  灰紅吃瞭一口我做的飯菜,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還要一段時間。怎麼瞭?」

  「好煩,好無聊吶……」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瞭騷動的聲音,還有一點能量波動。

  灰紅扔下叉子就跑瞭出去,洛奇也做瞭同樣的事。不過我沒動,因為我能猜得出來,大概是食影者的人和幽鬼的人起瞭什麼沖突。我相信他們打不起來的,因為這兩方的紀律性都不錯,如果真能打起來的話現在不會這麼安靜。

  小貓也沒動。雖然嘴上說無聊,但打架的事情她似乎提不起什麼興趣的樣子。

  「你怎麼不去?」

  這算是我第一次和她閑聊。

  「有女怪物在,他們不可能打,我懶得去吶。」

  「女怪物?你是說愛絲彌蕾?」

  小貓連連點頭。

  我啞然失笑,「你這麼叫她她不生氣麼?」

  「你別告訴她吶~ 」小貓趴在桌子上對我擠眉弄眼。

  過瞭十來分鐘,洛奇和灰紅回來瞭。正如我所預料的,雙方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開戰。如果船被戰鬥損壞掉,所有人都要喂魚。

  「還有麼?」

  灰紅進來以後第一句就是問我有沒有吃的。

  「怎麼?罐頭食品滿足不瞭你?」

  「有人當大廚誰還想吃那個啊。」

  「你自己去拿點過來,我給你做。」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松口直接給我惹上瞭大麻煩。一天之後,灰紅又帶瞭三個人過來吃我做的東西。兩天之後,幾乎所有的幽鬼成員在吃飯的時間都跑到瞭這個食堂來。

  我考慮過收錢,不過最終還是放棄瞭這個想法。很難想象憑我這二半吊子的廚藝可以創造可觀的收入,我還不如賣個人情算瞭。

  給這些蹭飯的混蛋做完瞭東西,我把沒用完的食材一鍋燴瞭,決定去給動力艙值班的傢夥送點吃的東西。我現在對自己的廚藝越來越自信瞭,和以前的糟爛水平比有瞭很大的飛躍,所以躍躍欲試想要征服更多人的口腹。

  可是走到艙門口準備敲門的時候,隔著門上的玻璃,我看到瞭不該看到的事情。

  「你死靠在這兒也不悶。」

  愛絲彌蕾一邊輸送著能量一邊對坐在不遠處的魯恩希安說。

  潘朵拉也在裡面,排值班順序的時候她是和愛絲彌蕾一組的。現在她正倚著魯恩希安的肩膀坐在那兒露出一副悠然淡定的表情。

  「有點悶,所以想做些愉快的事情。」

  魯恩希安微笑著,捧著潘朵拉的臉吻著她的雙唇。

  潘朵拉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她任由魯恩希安摘著自己的下巴,滿足而安詳的享受著男人的吻。

  「你們要玩就出去玩!」

  愛絲彌蕾罵著。

  「不行,要值班的。」

  潘朵拉帶著一絲狡猾笑道。

  魯恩希安放開潘朵拉,然後向愛絲彌蕾走過去。我看到愛絲彌蕾的臉色隨著他的靠近在一點點的繃緊。

  「你想做什麼?」

  愛絲彌蕾帶著一點兇狠的語氣死死瞪著魯恩希安。

  兩個人都沒有退後的意思,所以臉和臉之間的距離就變得非常接近。魯恩希安往前一探,親瞭她的嘴一下。

  愛絲彌蕾一把扯下手臂上的凝膠甩在一邊,伸出手一把掐住瞭魯恩希安的脖子,將他狠狠的砸在瞭墻上。

  潘朵拉在這期間隻是在淡定的看戲,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在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死?」

  愛絲彌蕾冷冷的看著魯恩希安。

  「死在你手裡的話就太冤枉瞭。」

  魯恩希安面不改色的笑。

  愛絲彌蕾露出瞭輕蔑的目光,然後突然就撲到瞭魯恩希安的身上,用力吻瞭下去。她瘋狂的吻著面前的男人,好像要撕爛他。

  魯恩希安任由對方折騰瞭一會兒,然後開始反抗。他折身把愛絲彌蕾壓在瞭墻上,反擊著。而女孩也不甘示弱,兩個人與其說是在親熱,不如說是在打架。

  潘朵拉在幾分鐘之後加入瞭戰場,原本勢均力敵的情勢立刻急轉直下。

  「蕾娜!你別過來!」

  愛絲彌蕾連忙叫道,不過已經晚瞭。

  在潘朵拉的幫助下,兩個人順利的褪去瞭愛絲彌蕾身上的衣服。愛絲彌蕾倒是沒有任何羞怯的表情,因為她確實有著傲人的身材。

  幽鬼的女團長在最後一件屏障脫離身體的時候發瞭怒,直接用能量震開瞭潘朵拉,然後幹凈利落的把魯恩希安身上的衣服也扒瞭個精光。

  「蕾娜,既然這樣可就別說我搶你男人。」

  沒等潘朵拉發話,愛絲彌蕾就兇狠的把自己和魯恩希安連接在瞭一起。在這個時候,她臉上的堅毅和冷漠全都融化成瞭女孩子才會有的柔軟。

  魯恩希安摟住她的身體,揉亂瞭愛絲彌蕾精心打理過的公主髻,然後放縱瞭起來。潘朵拉在幾分鐘後也脫掉瞭鎧甲和衣服,事情立刻就演化成瞭無比香艷的三人行。

  我揉瞭揉發痛的太陽穴,然後不聲不響的離開瞭。魯恩希安艷福不淺,但我卻沒人可以解決生理需求,這絕對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航程過瞭一半的時候,連食影者的成員也加入瞭,抱著食材等我做飯的人已經排隊排滿瞭整個飯廳。

  愛絲彌蕾和魯恩希安最後都加入瞭蹭飯的行列,他們幹脆一致決議免掉瞭我在動力艙的任務,我想逃都逃不掉。不過我也不準備讓別人好過,直接抓瞭小貓、洛奇來給我打下手。

  「給我來個炒飯。」

  愛絲彌蕾在值完班之後大大咧咧的插瞭隊,沒人敢異議。

  「你倒是很自覺啊!」

  我翻炒著鍋裡還沒熟透的燴菜,氣急敗壞的罵道。

  「反正已經這麼多人瞭,也不欠我這一個。」

  我無奈的搖瞭搖頭。雖然給四十多個人輪番做菜不是什麼輕松的活,但畢竟在海上無聊的要命,我也實在沒有別的事情做,況且烹飪確實能給人一種額外的成就感。

  愛絲彌蕾拿瞭自己的炒飯之後並沒有坐到後面的食堂裡面去吃,她斜靠在我旁邊看我做下一道菜。

  「魯恩希安說的沒錯,你大概是個奇跡。」

  「我做的真有那麼好吃?」

  我看瞭她一眼,然後在隨便剪裁出來的圍裙上擦瞭擦手。

  「我不是說這個。」

  愛絲彌蕾白瞭我一眼。

  「那你什麼意思?」

  「你回頭看看。」

  我轉過頭,看到整座飯廳裡坐滿瞭人。大部分人早就吃完瞭,但是他們並沒有走。有的人靠在一起聊天,有的人拿著什麼東西在當做棋類遊戲玩著。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在這個地方,食影者的人,幽鬼的人……兩個水火不容的組織在此時此刻看上去就好像是同一個公會的夥伴。

  「這就是你做的。」

  愛絲彌蕾輕輕說。

  「我什麼都沒做啊。」

  我莫名其妙的說。

  「你做瞭炒飯。」

  女孩哈哈笑瞭笑,然後走到瞭TZ身邊的地方享用起瞭自己食物。

  也許我真的做瞭什麼我自己沒有意識到的事情。在航程最後幾天的時候,我走在船上,碰見我的人都會對我打招呼。雖然大部分的人都隻是面無表情的對我點下頭,但我卻覺得心情意外的舒暢。

  成為主廚以後,我的身後就多瞭兩個跟屁蟲。準確的說,是從那個時候小貓就纏上瞭我,而洛奇總是咬牙切齒滿嘴抱怨的跟在小貓的屁股後頭。

  「大廚,你去幹什麼吶?」

  「我要去睡覺!」

  「一起睡吶~ 」「離開我的房間!」

  這就是每天都會例行發生的對話。

  ***    ***    ***    ***(待續)合集下載: 神都(序·40章)含魔界概念圖。rar (888.64 KB) 神都(序·40章)含魔界概念圖。rar (888.64 KB)下載次數: 92014-4-15 01:10PS:最後給大傢講講【神都】裡面一些角色的來源作為餐後甜點,不知道大傢是不是會感興趣。

  不感興趣的朋友直接紅心走人好瞭,哈哈哈這篇文章初始的一些角色設定都是我特意為瞭紀念曾經在一個真實網遊裡混跡瞭很多年的同伴。

  那個網遊是什麼就不說瞭,06年左右的一款老遊戲,在美服玩瞭將近四年,算是很難忘的回憶瞭。

  佈魯瑟:小說裡沒什麼存在感,不過確實是第一個朋友。當時19歲,後來告別說要去當兵瞭,就再也沒上過線,不知道是不是被派     到伊拉克去瞭……他不在我覺得很沒意思,就退會瞭,我們所在的公會阿斯特拉(ASTRAL)最後也就解散瞭。

  巴爾格斯:Balgus其實才是塞憐的會長,Rayout的會長是貝琳,我故意寫反過來的。

  他和Mono確實是一對夫婦,亞利桑那州的,見過真人。不知道大傢看沒看美國隊長2,長的很像絡腮胡子版的冬兵。

  Mono:很甜美的姑娘,有點小胖。兒子確實是4歲,真名就叫艾倫,很逗比,也玩那個遊戲,不過他爸他媽不太讓他上。

  巴爾格斯很有領導力,Mono很有號召力,絕配。雖然小說裡把巴爾格斯寫的很壞,不過真心是黑他的,笑。兩個人等級都不高,但很熱愛那個遊戲,為公會付出很多。曾經帶領我們贏瞭Dreams一次,打下瞭全服務器唯二兩個城堡之一……雖然隻有一個月的權限。

  AZZA:還是菜比時代認識的第一個牛逼大神,那時候也算是塞憐公會最高級的戰士。主修的弓手,純憑技術單刷當時超高級的副本,帶我們下本的時候都看傻瞭,也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黃金精靈弓的擁有者。性格和小說裡很像,不過他不僅是簡單的同性戀,而且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想要做手術直接改變性別。這件事情隻有我和“某個傢夥”知道,因為說到底AZZA就是”某個傢夥“介紹我認識的。

  橙子:中國人,id是chengzi,十四五歲,遊戲裡成天跟著我跑,不過後來我玩的少瞭之後他比我厲害瞭。

  拉哈莉絲:小說裡是個大塊頭女人……因為遊戲裡她選的巨人族……

  Fey:大傢可能比較關心這個角色,我就細點說吧。小說裡的經歷還原度其實很高。我等級很低的時候,她好心的幫我做瞭一個非常非常難的任務(必須要別人幫忙做,而且因為開服才半年,所以符合條件的人很少)後來就認識瞭。後來也是她邀請我加入瞭Rayout,當時從阿斯特拉退會,很久沒加公會。她一邀請我就流著口水加瞭,笑。

  公會裡確實是女神級別的存在啊,長得那個正點啊,所有爺們都圍著她轉啊~~雖然是個遊戲顯得有點兒可笑,不過大傢夥的殷勤還是能看出來的。

  跟我的關系很不錯,但也僅限於很不錯,小說裡面的事情當然沒發生過。遺憾的是,兩次線下聚會,我來瞭她沒來,她來瞭我沒來,特別遺憾沒有見過真人。

  她離開遊戲之前我已經是Rayout裡面排名前三的戰士瞭,最早的時候曾經下決心超過她,但是當真的超過瞭以後她卻離開瞭。離開的原因非常讓人心堵,Fey在現實中的男朋友吸毒過量死掉瞭。這是她的名字永遠灰掉之後好幾個月我才從Mono那裡得到的消息,我再也沒見過她。

  弗隆伯恩:id其實是Finalprayer,最終禱告者……太中二瞭,讓我換瞭半吊子音譯。他一直都喜歡纏著Fey,和小說裡一樣。不過我覺得他年紀應該不算太大,網戀類型的,Fey根本不可能喜歡他。其實Fey不會喜歡任何人,她外面有男朋友。雖然技術上沒我強,但等級一直都壓過我,可惡啊!

  Dreams:全服在鼎盛時期最大的公會,不過會長老換,都是全服名人堂級別的。名字拼寫記不大住瞭,就胡亂起瞭一個。這個公會的公會戰特別牛逼,有專門的PVP精靈武器隊伍,像Rayout和塞憐這種工會根本打不過啊!

  TWP:這個名字是TaiWanPride的意思(臺灣驕傲……是開服以後一直到Dreams之前最強公會。由溫哥華一批華人組成。

  賭徒保羅:真名很挫,我就不告訴大傢瞭。這個傢夥人很不錯,沒架子很和藹,但是超狠。是全服第一個到達45級的玩傢,得到瞭唯一的封印使者稱號,超屌的(那稱號直接加屬性,相當平白比別人高好幾級)苦苦:id是RURU,TWP副會長。不知道為啥,我記得TWP兩個副會長都是姑娘哈哈。職業是法師專修,法師真心稀少,所以高級以後超厲害。這點和小說寫得差不多。

  魯恩希安:很好的朋友,養瞭仨孩子在傢裡還有閑工夫玩遊戲的大叔。辦的公會很硬核,沒有一個休閑玩傢,無論PVP還是開荒都很厲害。

  梅爾菲斯:真正的id不說瞭。他真的是最好的朋友瞭沒有之一,美籍華人,芝加哥醫學院的。梅爾菲斯是塞憐公會成員,我在45級的時候認識瞭他,他也是45級。在四年裡面,我們兩個是肩並肩一起打到遊戲世界頂端的,我記得那個時候當前版本的最高級副本大概隻有不到三十個人能打吧,一個副本的組隊是八個人,所以基本上每次找人我倆直接就可以填兩個位置。

  中間我AFK瞭一段時間,結果他把我給超瞭不少哈哈。

  Fey離開瞭遊戲以後,我呆瞭一段時間就從Rayout退會瞭。Rayout和塞憐和小說寫得一樣是同盟,所以我就加入瞭梅爾菲斯的公會。

  AZZA帶著我們兩個刷本的時候我們倆都隻能瞪著眼躲角落裡看著哈哈哈,不過後來我和梅爾菲斯一起遠遠超過瞭曾經的AZZA,很是感慨。

  他的PVP技術超強,youtube上這個遊戲點擊量最高的美服PVP視頻就是他放上去的。我完全打不過他,shit!

  暫時想起來的就這些哈哈,大傢有感興趣的問題也可以在回復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