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般深邃的眼睛射出金色的光芒,像閃爍的火苗一樣。沒有男人能夠抵禦住那琥珀色眼睛天生的誘惑。在交歡之後,所有的男人都籠罩上一層黯淡的悲哀。
「麥克斯吃晚飯的時候,有點魂不守舍。」弗蘭卡說道,接過一杯烈性甜酒。
「那麼,你很瞭解他嘍?」米卡問,話裡帶著逗樂的味道。他的眼睛盯著麥迪和咖啡一起拿來的那種烈性甜酒。他想在濃濃的蒸汽加壓煮出來的咖啡裡加進一點東西。
「不,不瞭解,」她答道,」但他看上去,哦,我不知道,是心事重重?還是憂慮煩惱?他幾乎什麼也沒吃?」
「他也許不餓,」米卡輕描淡寫地說,他的話裡含有一絲疲乏厭倦,他喝乾咖啡,往後靠在椅子上,喝著甜酒。
酒喝到喉嚨裡,火辣辣的,味道和他喜歡的金黃色的蘇格蘭威士忌迥然不同。這種感覺就像上下跳動著的淡淡、亂竄的火苗,正如桌上閃爍的燭光一般。現在 燭正要燃盡,微弱的燭光投射出她面孔的陰影,她一團火紅的頭發閃閃發亮。
「不,不隻這些,」她堅持著,目光註視著米卡的眼睛。「在你們兩人之間,存在著一些緊張,尷尬┅┅我一走進屋子,就感覺出來瞭。」他藍色的眼睛射出陰沉的光,警告她不要再說下去,但是從她嘴裡仍湧出滔滔不絕的話,「我聽見你大笑,就在我進屋之前。」
弗蘭卡想起剛才當面無表情的管傢收拾起餐具時,麥克斯掃瞭米卡一眼,她看見米卡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而麥克斯的頭部則顯得很僵硬。
米卡揚瞭揚眉毛,又倒瞭一杯甜酒,「味道真是不俗。我想我該到花園裡走走瞭。」
這次不是警告,是命令,不要再嘮叨打擾他瞭。好吧,她想,她註視著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往她的杯子裡倒瞭些酒,至少這要比以往客氣有禮得多。
他看上去有些微微的醉意。沒有跡象表明他期待她什麼,或是想請她同他一塊兒到花園漫步。
她也不會去問,她隻是理所當然地以為,她也要去的。
這是一個溫暖的夜晚,甚至有點悶熱。子夜的天空居然也是藍色的,可能是閃爍的繁星所致。她走在他的身邊,赤裸的雙腳踩著厚厚的、冰涼的草地。濃鬱的玫瑰花香裡混合著一種淡淡的香味,她分辨不出是什麼味道,這是一種奇特的香料味。當他們走在一條礫石鋪就的小徑上時,她的腳底心不慎被一顆突出的卵石刺瞭一下,她身體晃瞭晃,她驚訝地感覺到他的手臂伸過來,扶往瞭她。
這是自今天下午以來,他們第一次靠得這樣近,下午的時候,她曾奚落他的《吻》,把自己身體的實質,精髓蝕刻在他的嘴唇上。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臂滑進他的胳膊中,好像是他想要這樣,而不僅僅是為瞭扶住搖晃的她。他們又繼續往前走。
「愚蠢的女孩,誰要你不穿上鞋子。」他說著,聲音有些顫抖,可能是有些興奮吧。
「一個人應該從不沖淡自己的快樂,不要自己掃自己的興。」她柔軟地回敬瞭一句。
他沒有吭聲,但轉回頭來,這樣他們又重新走到草地上。她感到他身體溫暖而舒適,依著他,即使走在黑夜的陰影裡也不覺得害怕,有那麼一陣子修剪過的灌木叢隱隱約約地,似乎很嚇人,但她沒有理會,隻當是月光搞的一個惡作劇,和人開著玩笑。
米卡又轉過身子,他們的正前方是一個小小的噴水池,月光迅速地掠過白色的大理石,好似一幅用明暗對照法創作出來的圖畫,那是一座奇異的精巧的美人魚雕像,四股水柱從像海豚的四個噴口裡射出。水下的燈光照亮瞭美人魚光滑盤蜷的軀體,她正從好色的海神手裡掙脫出來,旁邊有一隻憤怒的烏龜伸頭去咬海神好像棍子一樣的陽具。在燈光的照耀下,那東西分外奪目。
她又驚又喜充滿情欲地大叫道,「真是太漂亮瞭。」
「是塞雷娜,還是別人弄的,」米卡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它讓她興奮,」他又補充道,「塞雷娜是很羅曼蒂克的。」
「我們可以在這待一會兒嗎?」她問道,仍然抓著他的手臂。
「當然、沒問題,」他彬彬有禮地答道,向噴水池走去。
她一溜地跑開,急於感覺那迷人的噴泉,她往前走到圓形的噴水池前,把手指浸入冰涼的水中,她知道那光絲和陰影的遊戲和她會是多麼的相稱。
塞雷娜,羅曼蒂克?米卡如此說是多麼的奇怪。
塞雷娜看上去太冷漠,太世故,太老成,一點也不羅曼蒂克。她竭力把思緒從塞雷娜身上拉開,她知道此刻她沖動的,幾乎按捺不住的舌頭會促使她脫口提出問題,那就是整個晚飯期間,米卡和麥克斯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內幕,有什麼樣的背景,麥克斯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難懂的言行。
她在哪裡?她多少有點像神秘的、有活力的精靈,甚至當她不在的時候,也能嗅到她的氣息┅,弗蘭卡現在可不想塞雷娜出現在她和米卡之間。
作為演奏者,作為音樂傢、作為小提琴手,她和米卡以塞雷娜從未經歷過的方式共享那美妙的音樂。他們之間的感情交流一定要比任何情人所期望達到的境界還要密切,無論這些情人的關系有多麼親密,多麼持久。
「你是有意那樣的嗎?你的話是當真的嗎?今天下午?」她沖動的問道,但是不敢去正視他,她看著水流在手指間穿騰。
「我想是的,無論你指的是什麼,」他冷冷他說,「一般來講,我說瞭話是算數的,我覺得它是有效的。」
「是在你對麥克斯說,我的演奏藝術性很強那時嗎?」她說著,幾乎屏住瞭呼吸。
「我說你表現出某種藝術素質,可以喚起音樂的主題,」他糾正道,「是的,我是這個意思,是當真的。」
「那麼,後來,你說你決定把作品壓縮成四個樂章,」她不依不饒地說道,「但是你從來沒有真正解釋過根本的框架結構┅┅」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想著現在壓在手稿上的玻璃鳥,那稿子想必已寫到瞭第二樂章。
他正站在她的面前,臉在陰影裡看不清楚,她覺得自己也是一樣的,一種令人著迷的熱流席卷她的全身,這種強烈的情感在那天下午曾經出現過,當時她用手指親吻他,用身體的芳香撫摸他嘴唇的輪廓。她把手指更深地插進水裡,在水裡移動,摸索,她迷失在對音樂旋律、節奏半明半暗的記憶中。
「在《吻》之後是第二樂章,」她輕柔他說:「親吻過後,會發生什麼呢?米卡?」
這個問題,有多層含義。她可以指她給過他的吻,或是指她為鳥演奏的樂曲『吻』。也許她還沒有真正瞭解自己,也許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她想。
「第二樂章是,當然,是要復雜得多,」他平靜地答道。屈起手放進口袋裡,他要松馳一下穿過手指的憤怒的震顫感覺。他的神經未稍似乎變得更加激怒煩燥,極易爆發出來。「如你說的,吻之後會發生什麼?你躑躅著,有點遺憾地退下,審視他的眼睛,看看它們是否被初燃的欲火燒得火熱,去體驗和試探你自己的反應,在雙手變得狂妄大膽之前,暫時安靜一會兒,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不說瞭,陷入沉思之中,很快他又回過神來,「不要害怕,不要畏怯,第二樂章會讓你舒展開、會讓你極度興奮的。」
坐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上,她的手指在涼冰冰的噴水池裡滑動著,聽瞭他的話以後,她發現自己濕瞭,一股令人飄飄欲仙,心蕩神馳的熱流回旋在她的兩腿之間。
「和弦會很復雜,半音階的半音符降為以十六分音符演奏,對不諧和音與和弦的轉變這是夠長的瞭,」他繼續說道,「你的『無懈可擊的演奏技巧』應該能使你通過最難的部分。」他說著,特意加重語氣,突出他講的話。
她的思緒狂奔著,亂竄著,她渴望著對他大叫,弗蘭卡坐在噴水池的邊緣,情欲在她的腹部裡燃燒著,翻卷著。她渴望著和他摩擦,和他瘋狂地攪在一起,熾熱的情欲把他們碾碎,使他們融為一體,她應道,「那麼是擁抱瞭,我想。」
「我作品的標題,」他承認道,語音帶著點吃驚,「是的,」他陷入瞭沉默之中,他看著她用手指觸摸著清水,想起她剛來的第一個晚上,他看見她裸露的胴體隨著韓德爾的樂曲而緊張、騷動,她被水打濕的金紅色的頭發在水波中起伏,好像是從海底浮上來的怪獸。這一切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特別令他難忘的是當她描述吻,用手指觸摸他的嘴唇時,她身上散發出令人著迷的、不可抗拒的性的魅力。
他的話音一轉,繼續說道,「假使你經歷瞭在演奏《吻》時所遇到的第一個困難,你可以發現,這對你把註意力放在一些外部信號上是有用處的。在某些具體的物質形式裡包含瞭音樂的內核。」
聽著他的話,她不耐煩地用手指彈著水面,幾乎有點傲慢,輕視一切的神情。他一定誤解瞭她,弄錯瞭她的意思,他想。
他耐住性子等瞭一下,見她沒有答話的意思,便開口講道,「我知道,塞雷娜會幫助你的。」他的語氣溫柔。
「我不需要塞雷娜來幫我演奏《吻》,米卡,」弗蘭卡應聲說道,嘴角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我也不需要她來幫我演奏《擁抱》,甚至第三樂章,第四樂意也不必要她來幫忙。你的作品是在高潮中結束,還是在尾聲中結束?」
「高潮。」他答道,對弗蘭卡敏銳的理解力,他吃瞭一驚。
他曾經聽過、看過高潮時的極度亢奮,如醉如癡的艷景,那兩具扭在一起的赤裸的肉體瘋狂地、狂烈地發泄著原始的欲望,他們似乎要融合為一體,沉浸在極致快感中┅┅但是高潮後,顛狂過後,暴風雨過後,當纏繞在一起的大汗淋漓的身體分開時,當熾熱的呼吸冷卻下來時┅那,無疑的,是在小提琴的領域裡,在令人窒息、令人欲死的高潮之後是痛苦的失落和惆悵。
在交歡之後,所有的男人都是悲傷的,亞裡斯多德不是這樣寫過嗎?交歡之後,便籠罩上一層黯淡的悲哀。這是他和塞雷娜住在倫敦時,塞雷挪用拉丁語同他調情時,經常說的一句話,現在他記起來瞭,這話是提醒他用第三樂章寫高潮,第四樂章寫高潮過後的陶醉、興奮、疲乏無力,和巨大快感的逐漸減退┅┅這是個多好的主意。
倫敦
薩麗在麥克斯那間樓頂小房的門前,她是五點鐘差一點離開辦公室的,她從櫥子裡挑件有腰帶的長長袍,跑到盥洗間去換上,然後坐電梯下樓,到街上等計程車。不給夏娃和尼古拉留一點思考的時間。
她的腦袋裡裝滿瞭報告、分析、市場估價和營銷戰略。以她和夏娃通過電話之後,就全身心投入到DISC-O公司那些紛繁復雜的設計、報告等文件之中。各種各樣的報告、表格從大樓底層的秘書、會計、律師和顧問那裡匯集上來,經過層層篩選、審看、歸納、整理,以比較精確的形式呈交到薩麗這裡,最後,還得經麥克斯深思熟慮後才能做出有關的決定。
要想工作得輕松點,不被那些繁文縟節所打擾,也是很容易的,隻要她不把DISC-O公司放在心上,隻要她對那些合約、文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操心就行。
現在,她盯著她熟悉的麥克斯私人領地的人口,不由得躊躇猶豫她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她為什麼會允許夏娃在麥克斯的私人宅第同尼古拉幽會?
是不是夏娃太自信,太有說服力,太有感染力,使人不得不相信她?她現在已認不清原因是什麼,不管是什麼小心謹慎的原因和理由,總之,她已把麥克斯留給她的鑰匙交給瞭夏娃。
弗蘭卡就要加盟瞭,隻要麥克斯有時間和她商談合約的事。現在已不需要尼古拉瞭,至少他已不是夏娃設計出來的替補弗蘭卡的重要角色瞭。
另一方面,夏娃曾說過有些事要商量討論一下。麥克斯遠在日內瓦自得其樂,風流快活,而她卻在倫敦像奴隸似地賣命。她今天這樣做,有什麼不好呢?即使他知道瞭,會怎樣指責她,埋怨她?他從來不會的。她的眼前晃動著麥克斯和塞雷娜顛鸞倒鳳的畫面,她更堅定瞭自己的決心。
「薩麗,」她歡迎她的到來,語調熱忱而恭敬,「真高興你如約而來。」夏娃的眼睛在薩麗的身上遊離著,停在她豐滿高聳的胸脯上,那地方幾乎要被她穿的松垮垮的長袖長袍遮掩往。「我們真該好好聊一聊,不過,還是先來一些香檳?」
「好吧,來一杯,」薩麗答道,向睡榻走去,「尼古拉?他還在這兒?」
「當然,我許諾過的,記得嗎?他是那麼可愛,我剛剛打發他到音樂室去調試鋼琴。當他看到那架鋼琴時,他會很興奮,很著迷的,它是不是斯坦恩牌?
「是的,我想是的。真有趣,我敢說麥克斯不會彈奏它。」薩麗說道。
「哦,它放在那兒,也許隻是為瞭引起人的註意,給人留下印象,」夏娃反駁道,「像麥克斯這樣的唱片界巨頭們都會附庸風雅。我是這樣看的,你看看這房間的四周!」
她指著屋子裡麥克斯收集來的各種音樂珍藏,這些現代藝術的收藏品中,大多數是抽象派的,而且都是經典名作,它們的旋律刺耳、顫動、節奏狂烈無序,曲調生硬嘈雜。這是一個男人的收藏品,不論他對最新潮流是否有著準確的本能的反應,也不論他對藝術是否有著深不可測的感受。這不可能說清楚。
但是它一定無疑地具有吸引力,能給人難以磨滅的印象。
「是的,他就像那樣。」薩麗含含糊糊他說,她的話裡帶著淡淡的辛酸和抱怨,這讓夏娃更大膽,更放肆。
「當然他是,」夏娃附和道,「麥克斯可能一點也不懂你的意思。」夏娃也同樣如此,不過那有什麼關系。「他把一切都想得理所當然,金魚、成功┅┅人們。」
「成功,」薩麗慢慢地重覆道,坐到睡榻上。「是它塑造瞭他,是它塑造瞭他的整個生活,成功對他來說,似乎來得太快瞭,我想。他從來沒有真正去理解成功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當然他沒有,」夏娃說,「當你考慮他付給你的薪水的時候!」她暗示性地加瞭一句,遞給薩麗一杯香檳。
這是個錯誤,她一說出這話就意識到自己講錯瞭。夏娃在DISC-O公司能賺很多錢,老實說,薪水非常高,而薩麗所得的報酬至少是她的兩倍。
「哦,我不知道,我過得非常好。」薩麗說道。
「不過,我不是指這。」夏娃很快地插瞭一句。
「是的,不是這個,」薩麗表示同意,環顧瞭一下房間。「不是這個。」
「你可以比現在做得更好,」夏娃別有用心他說。她的神經緊張得直跳,她從來不會沖動失態的,但是她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現在如果猶豫不決,拖延下去,就會失去一個大好的機會。麥克斯不在倫敦,薩麗正怨恨不滿,夏娃可以利用這種怨恨,盡可能大膽地去做任何事,而且,尼古拉就在隔壁的屋子裡。
「嗯。」薩麗態度不明朗地應道。
「放松一下,來,喝些香檳,然後讓我們各自攤牌,公佈自己的打算,說說心裡話。」夏娃柔聲他說道。
薩麗仰躺在睡榻上,而夏娃則坐到鋪著大墊子的地板上,她的右臂輕輕地靠著薩麗的雙腳。
「我想,」夏娃開口說話,她微微移動瞭一下,這樣她身體的一邊可依著睡榻的邊緣,她的金黃色的頭發輕輕地擦過薩麗的雙腿,」我想麥克斯需要清醒一點,也許我們可以幫他一下。」
鋼琴的聲音飄進瞭屋子,悠揚流暢,宛轉動聽,薩麗從床墊上抬起頭,仔細聆聽著,這是肖邦的《革命舞曲》,是讓人們拿起號角,她模糊地想到。
「我不能肯定我是否真的想要幫助他。」她突然說道。自己都感到有點奇怪。也許是屋子裡的油畫惹惱瞭她。她確切地知道每一幅油畫是花多少錢買來的,也知道每一幅油畫在過去的年月裡增瞭多少值,漲瞭多少價。對面墻上那幅令人討厭的紅綠斑剝相雜的畫,它的價錢可以支付她一年的薪水。
「讓他清醒一些,也許是對的。但是我想現在我不會太寬厚,再大慈大悲。嗯,尼古拉是非常好的,對嗎?」
「親愛的,他是舉世無雙的,而且容易合作的。」夏娃補充道,又往薩麗的空酒杯裡倒瞭些香檳。
她把酒瓶放回桌子上,抬起右手搭在薩麗裸露的腿上。然後開始輕輕地撫摸。薩麗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香檳的後勁和夏娃手指在她小腿和大腿上令人陶醉的觸摸,使她的臉漲得通紅。
「也許麥克斯僅是對小提琴太瘋狂,太偏執瞭。」薩麗欣賞著肖邦的音樂,若有所思他說,「也許麥克斯除瞭早期與米卡的成功合作外,其他什麼也看不見,他不知道觀眾們所想要的,所期待的。」
夏娃的手往上移,一直到大腿的頂部,「你說得很對,薩麗。不過,你總是全力以赴地著手瞭解社會上的脈動,大眾的情緒,而麥克斯僅僅隻是把註意力放在那些市場調查報告上。」她的手指躊躇地,甚至有點偷偷摸摸地滑向薩莉的┅┅
「確實如此,」薩麗說道,她想起上次與麥克斯的簡單爭論,就在那次爭論之後,麥克斯決定研究調查弗蘭卡的情況,「非常正確,我有時候想知道┅┅」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又喝瞭一大口香檳
「什麼?」夏娃誘哄道,她的手突然停下不動瞭。
薩麗下意識地弓起身,迎向夏娃的手,她稍稍移動瞭一下,正好能讓夏娃的手指擦著她最敏感的部位。
「不知他是否迷戀塞雷娜,被塞雷娜弄得昏頭昏腦┅┅」她頓瞭一下,又重新開口說道,「不知弗蘭卡是不是讓麥克斯回到米卡和塞雷娜那迷人圈子裡的唯一辦法,不知他是否能看到那一點?」
「薩麗,我從一開始就看到瞭那點。」夏娃感傷他說逍,心中卻暗暗地狂喜、得意。薩麗的話盡管可能有些不清不楚,含含糊糊,但是她的不滿,她的抱怨是溢於言表,很明顯聽得出來的。
「那就是為什麼尼古拉會有幫助,會很重要,特別是對我們倆。」
「不,我沒有看到這一點,夏娃。麥克斯不會感興趣的。」薩麗答道,微微扭曲著。「他很快就要同弗蘭卡簽約,她會同意合約草案上的條件。」
夏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薩麗幾乎沒註意到,她說,「麥克斯去找那些小酒館裡的鋼琴師有什麼用處呢?沒有錄制過唱片,沒有叁加過大型音樂會,隻不過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輩。」
「這是個問題,那麼你怎麼看呢?」夏娃催促道,她的手指停瞭下來。
「要做公關,要打出自己的招牌,提高知名度,」薩麗無意識他說,本能地拱起屁股,「他必須有莫斯科音樂學院深造過的引人註目的學歷,也許他該有個悲慘的身世,在蘇聯時代的末期,他的機遇和運氣消失瞭,美夢破碎瞭。他可能是受到迫害的民主人士的兒子,他的父親因為爭取人權而與K.G.B.發生沖突,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有助於他的形象,有助於他引起人們的註意,否則的話,麥克斯是決不會感興趣的。」
夏娃的眼睛一亮。這是多聰明的想法!薩麗是從來不會讓她失望的,或者說,還沒有讓她失望。
「不過你想一想,薩麗,」她誘哄道,「考慮一下。如果你可以自由地駕馭一切,支配一切,決定一切,那麼你打算如何利用他,如何銷售他,如何使他成功?你願意找個機會試一試嗎?等一會兒,你會見到他的,尼古拉!到我們這裡來。」
日內瓦
他盯著那雙朦朧的帶著欲望的黃色的眼睛,黃玉般深邃的眼睛射出金色的光芒,像閃爍的火苗一樣。沒有男人能夠抵禦住那琥珀色眼睛天生的誘惑。
他低沉地呻吟著,把手伸向她的手腕,笨手笨腳地替她打開手銬,就在同時,他的嘴已再次向她的嘴巴貼過去。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銷魂、如此動人心神的感覺,她的舌頭舔著他的舌頭,她小巧的、尖尖的、如象牙般堅硬的牙齒 咬著他,她的嘴已甜蜜溫馨,令他陶醉,令他癡迷。
當手銬打開,掉在地上的時候,他聽到她在他嘴邊嘆瞭口氣。她的雙手在他身上輕柔地移動著,從他的肩膀到腰部,直到屁股。他的嘴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嘴,緊緊地貼著,他撕扯掉自己的襯衫,脫掉長褲,發狂地,焦急地,激動地撤去他們之間最後的屏障,這個屏障早就被她多情的嘴巴摧毀瞭,削弱瞭,他已完全為情欲所支配。
她禁不住去體會那份感覺,他皮膚下的肌肉在她的觸摸下繃緊隆起。當她用長長的指甲挫磨他的脊椎骨時,他的身體不自覺地震顫起來。
她的手閑適地在他軀體上遊動著,欣賞著他滾燙的緊張的皮膚,挑逗起他的情欲,他出汗瞭,渾身滑膩膩的,粘乎乎的。她的手指往下移向他的肋骨,在他的腰部一側,有塊柔軟光滑的皮革,她小心地把它從他們交織在一起的身體間拿出,她用手指摸索著它,臉上慢慢騰起一陣興奮的紅暈,她知道,她摸著的是一副面具。
他嘶啞地呻吟著,想再次捕捉住她的嘴唇,但是她卻把他的嘴引導到她的胸脯上,她的手指急迫地擦弄著他的後頸,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聽到這種聲音,他的身體裡湧動著原始的情欲和興奮,這是表示投降和屈服的嬌吟細喘。她從來不曾如此渴望過他,也從來沒有如此馴服過,更沒有如此順從過他身體的反應、他的欲望。
當他的牙齒咬住她的奶頭時,她拿起面具放到頭上。
他發現自己正窺視著那沒有任何表情的黑色面罩,它正套在塞雷娜的頭上。
「瑟奇,」她小聲低語,藏在面罩窄縫後的眼睛像跳動的火苗一樣,閃出金黃色的光芒,「把手給我。」
她迅速地給他扣上手銬,那尖利的卡噠聲聽起來像是爆炸時的巨響。
現在已沒有多重角色的塞雷娜瞭,沒有瞭演員塞雷娜,沒有瞭旁觀者塞雷娜。
她慢慢的,沉思冥想地伸手去抓掉落在他們身邊的那把刀子,就在這時,她看見他的眼睛裡開始露出一絲恐懼,一絲騷動。
「塞雷娜,」他說著,嗓音有些粗啞,」塞雷娜。」
她的另一隻手遊向他的脖頸,修長纖細的手指輕輕搜索著。她的觸摸是如此的溫柔、小心,像是情意綿綿的愛撫。她在那上面找到瞭一個穴位,如果猛按它,可以在數秒鐘之內,讓人失去知覺,幾分鐘內即可致人於死。
他又出神瞭,是那樣入迷,就好像他急向後轉,沒有走到噴水池邊,坐到她的身旁,而是匆匆走開瞭。他的眼睛迷亂遊移閃爍不定,好奇怪的表情,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在柔和的月光和噴水池底燈光的映照下,他的臉龐罩著一層專註的神情,那神態好像是中世紀的修道士在靜思默想。又好像是東正教的聖德在虔減地祈禱。和禁欲、苦行僧的表情相矛盾的是:他有一張極其性感的臉,高高的顴骨,豐滿厚實的下嘴唇,在午夜藍色的夜光下深邃的眼睛。
她抬頭看著天空,努力想驅除掉極度的挫折感。紐曼因曾說過什麼?「要想演奏出傑出的一流的音樂,你必須讓你的眼睛凝視遙遠的星星。」
遙遠的星星。天空上散佈著數不清的星星,它們如耀眼的寶石閃爍出迷人的光芒,它則掛在天邊,是那麼的遙遠,就像米卡一樣疏遠著她,即使這樣,她仍然能感覺到坐在身邊的他的身體的熱量。
「那麼我應該喜愛明亮的、特別的星星,」她的腦子裡冷不防冒出這些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卻是不清不楚、朦朦朧朧的。但是她知道那令她絕望,讓她痛苦不堪,撕扯著她身心的不可能實現的欲望,她指望能夠獲得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她可以擁有他,用她的音樂,她的身體及他們兩個所體現出來的各種潛能來吸引他,誘惑他。他現在正沉浸在音樂之中,總有一天,他會完全地、徹底地被她所迷,亂瞭方寸,再也找不到自己。
「擁抱,」她輕聲說道,盡量不去破壞他全神貫註、如癡如醉的狀態,「擁抱可以有許多種形式。文雅的。緊密的、柔和的、粗暴的、狂野的、激情的。」
「是的,」他答道,眼睛灼熱發光,「那些都是,在撥奏曲之前,在珍珠掉落在地上之前。」
沒有必要去弄懂他的話,她從他的話裡已領悟瞭其中的含意,那是一種壓抑著激動和興奮的音色。
「就比較而言,男人的陽具和女人的奶頭是堅硬的,而手卻是柔軟的,」他大膽他說瞭一句,目光盯住她的臉,她知道自己的奶頭,正硬起來。
「是的,」他又開口說道,「舌頭可以猛烈抽動,它堅硬且尖銳,而身體則可弓起來,伸屈自如。」
她的目光隨著他移動,「還有笑聲,」她興奮地高聲叫嚷,「一定要有笑聲,這種笑聲隻能在一見鐘情的戀人間共享,它溫暖,親密,刺激。」
「是彈撥,而不是弓拉琴,」他說著,轉過身,看著她。她的眼睛炯炯有神,閃爍著光芒,她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蓬松凌亂。
欲火在他們之間湧動著,翻騰著。一陣突然的爆裂、觸電般的沖動席卷瞭她,那欲望的烈焰似乎燃著瞭她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她保持著安靜,一動不動,她在等待著他,她知道他會靠近她,觸摸她,擁抱她,就像她親吻他時的那樣。
「時間不早瞭,我還有工作要做。」米卡冷冷他說,「我們回去吧。」
麥克斯第三次打電話到薩麗的公寓。這次他聽到的仍是單調的鈴聲,鈴聲,真見鬼!
晚飯時的情況糟糕極瞭。因為沒有最後的合約文本,他無法隨心所欲,無法迅速抓住弗蘭卡的註意力,下午她曾很爽快地答應簽約,但今晚她卻被米卡迷住瞭,弄得神魂顛倒。心思全不在其他事情上。塞雷娜,這該死的女人,究竟躲到哪裡去瞭?
他怒氣沖沖的放下電話,幾乎是習慣性的,為瞭排遣一天來的失意,他撥瞭自己傢的電話號碼,想通過答錄機收聽一些信息。
幾分鐘後,他掛斷瞭電話,擦瞭擦眼睛,好像這樣做就能抹掉腦子裡混亂、迷惘的思緒,他有點糊塗瞭。
他疑惑地盯著盛著蘇格蘭威士忌的酒瓶,它就放在身邊的桌子上,酒瓶裡還剩下一半的酒,他沒有那麼多的酒量,也許它摻和瞭一些甜飲料,他想,又給自己倒瞭杯酒,想證實自己的猜想。
剛才他聽到從電話線那頭傳來的薩麗的聲音,大吃瞭一驚。總算找到她瞭,他首先感到一陣寬慰,其它什麼也沒多想,僅僅指示她電傳兩份最終合約的文本,便掛斷瞭電話,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有些不同。而且她在那兒幹什麼?
她有,當然,她有一套多馀的公寓的鑰匙,這是預備有緊急情況發生時才用的,但是他不記得曾經吩咐她檢查郵件和為花草澆水。
他陷入沉思中,又喝瞭許多蘇格蘭威上忌。給花草澆水?他把思緒拉回在倫敦的公寓。他不能確定,沒有把握,實在說不大高興瞭,但是他隱隱有些心中難以消除的猜疑。令他煩惱不已┅┅
他又一口喝乾瞭一大杯蘇格蘭威士忌。
不,他想起來瞭,而且很肯定,他沒有養過任何花草。
倫敦
薩麗手指顫抖地放下電話、伸手拿過一根香煙。
「怎麼瞭?」夏娃的聲音溫和悅耳,如蜂蜜一般。
「怎麼瞭?」尼古拉也附和著問道,他礫石般粗糙無禮的聲音,和夏娃性感的嗚嗚低語形成瞭鮮明的對比。
她抖抖索索地摸出鍍金打火機,一連打瞭三次才點燃香煙。「是麥克斯打來的電話。」薩麗有點緊張的說道。
「親愛的,當你喊出他的名字前,我就猜到是他瞭,」夏娃輕快地說,「究竟是什麼鬼使神差,讓你去接那個電話┅┅特別是在這種時刻?」
「我不知道,」她有點麻木地回答道,」隻是┅┅條件反射,我猜。」
這話一點不假。她從來不能忍受電話的鈴聲,隻要電話一響,她就會去接,哪怕洗澡時她也會從浴缸裡一躍而起,哪怕是在大廳裡她也會放下手中的雜務,摸出房門的鑰匙,甚至正在做愛時,她也會不加思索地伸手去拿電話。
她向他們望進去,他們四仰八叉地橫陳在皺巴巴的白色床單上,床單覆蓋著麥克斯那張碩大的床。夏娃淡金黃色的頭發亂糟槽的,她的眼睛明亮閃爍,鮮紅色的、有點淫蕩的嘴唇微微撅著。
她深深吸瞭一口煙,又吐出來,好像是要竭力把麥克斯的話吐出來,打發得遠遠的。他那熟悉的深沉的男中音聽上去有點迷惑,有點醉意醺醺,他可能正在喝蘇格蘭威士忌,她猜測著。
「你很聰明,你告訴他你正在檢查收拾屋子。」夏娃贊許道,暗地裡卻想她從來沒有聽到過比這更差勁的借口。幸運的是,現在已無關緊要瞭。「他也許會自然而然地猜想,他那甜蜜溫柔、能幹順從的薩麗會操心著他的花草、他的郵件,甚至會檢查他的洗衣間,而他則在日內瓦正追求著塞雷娜。這是不是很有趣,親愛的?」
薩麗掐滅瞭香煙,又點燃瞭一支。
「聰明的薩麗,」尼古拉表示同意,在夏娃的肩膀上吻瞭一下,「熄掉香煙,到我這裡來。」
她坐在大床的邊沿,「不,」她開口說話,「夏娃,我想我們不應該┅┅我不能。我覺得這樣做不妥,不合適。麥克斯信任我,我不能這樣做。」
她低頭看著她的手,沒有看到尼古拉和夏娃之間正交換著目光。夏娃走近她身邊,飛快地拿掉她手中的香煙,讓她松馳著躺下來,又竭力柔和的寬慰她,打消她心中的疑慮。
日內瓦
他的身體在她的手指下,在她的兩腿之間顫動著。她微微扭曲著,讓他能更深入她的體內。
她伸出食指輕壓著她脖子上的一邊,摸到瞭那裡的動脈,她的身體更猛烈、堅實地壓迫著他。
她微微地露出笑意,甚至就在她加大加深壓力的時候。
塞雷娜,多麼美妙的名字!
那微弱的稍帶點恐懼的低吟聲讓她興奮,也使她的名字更有一種感染力、驅動力。他嘴裡發出的不穩定的喉聲像蛇一樣翻滾扭動纏結。塞、塞、塞、塞雷娜。
男性的軀體在她的身下震顫著,搖晃著,並且兇猛地沖撞著她。他掙紮著想解脫出來,他被她劇烈運動的身體束縛著,奴役著。他反抗,力求擺脫她的支配。他看見瞭她手裡的刀,一種本能的恐懼讓他顫怵不止。
她能感覺到他肚子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的屁股沖撞得更加有力,兇猛,從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急促的呼吸聲中,她知道,他很快就要在她體內爆炸瞭。
一定不能允許他自得其樂,不能讓他在她的體內發泄,不能讓他欣喜若狂,心醉神迷。她恍恍惚惚地,猶豫不決地想知道是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她的精神始終集中不起來┅┅它也許和他不斷地沒有知覺地,像祈禱似地重覆她的名字有關。
「塞雷娜。」
「塞、塞、塞雷娜。」
「塞、塞、塞、雷、雷、雷、娜、娜。」
當他再次沖刺,再次絕望地、狂野地撞擊,想刺穿她。以求得極度亢奮時,他的眼睛緊閉著,全身心地投入到那盲目的,不顧一切的感覺中。他沒有看見那藏在面罩之後的像在閃耀著火光的黃色的眼睛。
「塞雷娜!」這聲音幾乎是大吼瞭。
她的眼睛猛地一閃,她看著壓在她胯下的男人的軀體,蜷曲的、雜生的金黃色的體毛覆蓋著胸脯;他的脖頸如公牛般粗壯雄健,厚實有力的胳膊向上舉著,被手銬牢牢地束縛住。
瑟奇。
她的司機。
他真的不應該那麼大膽放肆,直呼她的名字。這聽上去有點太熟瞭,她想著,太親昵瞭。
藏在面罩之後的陰暗的一面,演員塞雷娜,旁觀者塞雷娜全部攜手聯合起來瞭。她報復似地飛快地運動著,騎在他身上,駕馭著他,控制著他。
她故意不理他的需要,他的渴望,逗弄他,吊他的胃口,使他始終徘徊在興奮的邊緣,叫他無法爆發起來。
他粗厲地呻吟著,一次,兩次,他不斷的叫著。這令人懷疑的痛苦的聲音包圍著她,擁抱她,興奮的熱流席卷著她,這聲音讓她更加狂熱,更加激動。
她任沸騰的熱血在周身奔湧流動,最後一起匯聚到她的下腹,猛烈、騷動、放縱、狂躁地,她無法控制自己,完全沉浸在極度的亢奮中,她意亂情迷,聽任欲望的驅使,直到她感覺到他就要燃燒,就要爆炸,她的興奮感染著他,輕彈著他。當她的肌肉感應似地收緊的時候,她情願自己來增加這份感覺,他沒有權力。
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肉體上,她的所作所為都足以使他痛苦,失望,這種感覺是突然的、強烈的,不能忍受的,塞雷娜非常清楚自己該如何挑逗他,擺佈他,刺激他。她能夠玩弄他於股掌之中。
她感覺到他在極度亢奮的邊緣上掙紮著,他要放松,他要發泄,他保持著激昂興奮的姿式,等待著那銷魂的一刻。
她的思緒疾馳到遙遠的過去,回到塵封的歲月,她想起瞭孤兒時代,想起瞭那時她什麼都沒有,一切都被剝奪瞭,她想起瞭早年她對米卡的矜持和自我克制,想起瞭他的天份,他的才華;她想起瞭那些酬金、那些財富┅┅還有那場意外的事故。
壓在她身下的,騷動不安的,被貪婪的情欲吞噬瞭的侏儒打斷瞭她的思緒。
塞雷娜。好像是為慶祝她的名字,這名字是她自己起的,似乎是她成功的標志,她個性的標志。
她因自己的勝利,因自己的成功而洋洋得意,她感到他的欲望動搖瞭,剛才狂烈的激情無可奈何地減弱消退瞭,那陣無法控制的騷動竟也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
她成功瞭,她蠃瞭。他失去瞭極度亢奮的欲望,沒有瞭高潮來臨前的快感,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她迅捷,靈巧地從他身體上挪開,讓自己滑到他的身邊。一種觸電般的震顫穿過她的全身,她彎起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她大笑著,令人神迷的欲火點燃瞭,熾熱狂烈、好像要爆炸瞭。
他不知所措,頭暈目眩地註視著她,她被自己的情欲牢牢地控制著,驅使著,放蕩的大笑和極度的亢奮讓她渾身劇烈地震顫,樂得前仰後臺。乳白色細膩的皮膚泛出閃亮的粉紅色,黑色的皮面罩看上去有幾分兇惡。
他的腦中急於想釋放出原始的本能,原始的性欲,但是他的身體卻無反應,不能達到那樣的極致。他幾乎有點受不瞭瞭。他看見她拿掉頭上的面罩,晃瞭晃腦袋,散發著香氣的如雲彩般的蓬亂的頭發飄 開來,這更加刺激瞭他,欲火在他的身上愈燃愈旺。
「瑟奇。」她低聲說著,她的微笑很溫馨,紅潤的彎曲的嘴唇相當迷人,他知道這是快感的先兆 預示著將有一場驚心動魄的、讓人神魂顛倒的雲雨之歡。
「塞雷娜,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粗聲大氣地叫嚷著。猛烈地起伏著他的骨盆,像是在沖刺。他痛苦地尋找著,期待著她的嘴巴,她的肢體,他需要肌膚相親,需要身體的摩擦,他肯定這次能重新升騰起撩人的情欲,而且一定可以釋放出體內積蓄的兇猛的、熾熱的、狂野的欲望。
「瑟奇,我親愛的,」她溫柔地,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他想,這眼神幾乎充滿瞭摯愛。她俯下身來,用還在微笑的嘴唇親吻他的臉頰。她的乳房碰到瞭他的肩膀,這柔軟的輕觸簡直要讓他瘋狂瞭。
「瑟奇┅┅你被解雇瞭。」
她站起身來,伸瞭伸腰,不再理睬他。她向四周望著,想找一些可以遮擋酒窖裡寒氣的東西。
她輕聲哼唱著,找到一件他穿過的黑色皮襯衫。她滿意地用鼻子嗅瞭一嗅,然後把它套在自己的身上。襯衫很長,┅直拖到她的大腿。褲子會更大更長,她知道,於是,她拿過一條黑色皮帶,紮在腰間,對這副打扮,她很滿意。
遺憾的是這裡缺少一面鏡子,否則她可以好好欣賞一下自己的芳容,她沉思著。
她抖開一頭的秀發,平整瞭一下身上的襯衫,讓它遮蓋往自己的大腿。
生活總是像那樣的。
你必須學會既能享受也能吃苦,是好是壞,都要全盤接受。
米卡獨自一人在音樂室,他伏案坐著,整齊折疊好的譜稿放在桌邊,玻璃鳥壓在上面,臨時充作鎮紙。臺燈刺眼的光線照亮偌大的房間。他的頭發看上去像熔融的黃金。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小心翼翼關上巨大的雕花大門,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他很快地抬起頭望過去。
「塞雷娜。」他的話似乎包含著什麼,這吸引瞭她的註意力。這種語氣她以前從未聽過,模模糊糊,不甚明瞭。是憤怒?是寬慰?還是惱火?也許僅僅是吃驚而已。塞雷娜猜測著。
「對不起,親愛的,我沒有穿晚禮眼來進餐。」她說著,轉而想無論他話裡有什麼樣的含意,都不去管它。她懶洋洋地坐到黑色皮椅上,四肢攤開。
「塞雷娜。」他的語調聽上去有多種的含意,好似溺愛孩子的父母寬容著自己孩子的不端言行,好似可憐的情人原諒瞭另一方小小的背叛。
「是的,米卡?」她說著,目光充滿瞭挑戰,她交叉起雙腿。
「你錯過瞭晚飯,親愛的。」他答道,從桌邊站起來。他伸出手去拿酒杯,喝乾瞭剩下的一點甜酒。
他看著她。她黃色的眼睛閃閃發光、飄逸的黑色襯衫翻卷著用皮帶紮在腰際,凸顯出她苗條婀娜的細腰,紅潤的嘴巴也被黑色襯衫映襯得格外鮮明惹眼。
「這衣服有點像帳篷一樣,」她說道,又平瞭平襯衫,讓它遮住大腿,「但我確實沒有找到合適的衣服穿上。」
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塞雷娜想著。她隱隱感覺到他想要發表什麼高論,想要評價什麼,話就到瞭他嘴邊,而那些是她不願聽的,她用眼神警告他,微微垂下眼睫毛,又聳瞭聳肩。
「你一定餓瞭吧。」他隨口說道。
「我餓壞瞭,親愛的,」她應聲說道,「而且還口渴得要命。」
「在這等一下,我去拿些吃的,」雖然他嘴上這樣說,卻沒有移動腳步,仍然站在桌邊,端詳著她,好像他再也不會看到其它的地方,神情很專註。
「嗯,好的,親愛的,」她小聲說道,彎下身子,「也許可以來點魚子醬,蘆筍, 魚┅┅諸如此類有滋味的東西。米卡。」她朝他微笑著,感到很輕松愜意。
他向她走過來,站在她身旁,輕輕吻瞭一下她的頭發,從她的身上,從她穿著的襯衫裡,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性欲的氣息,這股熾烈的、迷人的芳香直穿他的鼻子。
「饞嘴的孩子,」他故意嗔責道,他的手徘徊在她的肩膀上,「要是能吃你就把剩下的晚餐都吃瞭。其實你應該像過去那樣,什麼也不吃就上床睡覺。」
她笑瞭起來,溫柔而又有些驚訝。她含笑目送他出瞭房間。
他剛才開的玩笑是有來歷的,這得追溯到好多年前,追溯到他們可憐的孤兒時代,追溯到他們在倫敦時的悲慘歲月。那時,他窮困潦倒,無依無靠,經常買不起吃的,有時候一頓烤豆子就是相當難得的美味佳肴,對他們來說已夠奢侈瞭。真奇怪,那些過去的時光今晚竟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中,還有米卡的腦中。不過,他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話已到瞭嘴邊,到底他想說什麼?塞雷娜覺得那些話一定是她不愛聽的,一定是她不願關心的,至少今晚是這樣的。
她饑腸轆轆。
米卡從廚房回來,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拎著幾瓶白酒。塞雷娜仔細盯著那些東西,像是個飲食鑒賞傢,她有點饞涎欲滴瞭。新鮮的面包、 牡蠣、涼拌蘆筍、半隻龍蝦,還有抹瞭巧克力和奶酪的點心。盤子裡沒有一支餐刀、刀叉或湯匙,他知道她喜歡私下獨自享用,會嫌那些餐具礙手礙腳。
「怎麼沒有魚子醬?」她叫起來,那聲調顫抖,就像有著豐富經驗的餐廳總管驚惶失措的嚷嚷著。
「你吃魚子醬時,總是用手指抓,我討厭你那副吃相。」米卡回敬瞭一句,把酒打開,「而且你還會吃得滿地都是,麥迪接著就要埋怨不止。你該像乖孩子那樣好好把飯吃乾凈,別大狼狽瞭。」
她滿意地哼瞭聲,伸手抓過一隻牡蠣,她的手指捏著油膩、粘滑的牡蠣,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你一直在工作。」她說,指著寫字臺,光滑的桌面上堆著一札譜稿。
「是的。」他應道,往兩隻酒杯裡倒出一種黃色的酒,然後遞給她一杯。
「太好瞭,真不錯,」她低聲說著,喝下一大口酒,仔細品味著,然後放下酒杯。她那摸過牡蠣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杯表面上留下瞭膠粘的污痕。他的眼睛不經意地瞥著壓在他手稿上的玻璃鳥。
「告訴我,」她懇求道,撕開一塊面包,「告訴我。」
那麼就告訴她,就在她吃飯的時候說給她聽。告訴她原來作品的形式有瞭些變化。調整,由起先的六個樂章精編為四個樂章;告訴她小提琴的激情如何表現在身體的情欲上、琴聲與人的欲望如何和諧統一。如何不分彼此,交織相融:告訴她從他手中流瀉到稿紙上的第一樂章是多麼的精彩,弗蘭卡經歷瞭多大的困難和挫折,最後終於引起瞭他的註意,得到瞭他的青睞,告訴她當弗蘭卡┅┅親吻他的時候,他暫時地避開,盡管他有一種奇怪的沖動。他會,他知道,他會及時地告訴塞雷娜一切,除瞭樂曲的標題。他要一直等到樂曲打上完美的句號,等到它能夠被絕妙地完整地演奏出來,再告訴她這首曲子的標題,讓她知道這首曲子實際上是為她而寫,是她的歌,她的音樂,這也是他呈獻給她的最珍貴的最好的禮物。而現在,他還不想透露給她。
「親愛的,它很輝煌,很精彩,」塞雷娜叫起來,舞動著手裡的一隻龍蝦螯鉗以加強語氣,然後把它送進嘴裡,吸出鰲鉗裡白嫩的蝦肉。「這曲子包容瞭我們所知道、所瞭解的一切有關小提琴,有關音樂,甚至有關性的東西。它是以音樂形式出現的一場排練!」
「你說得對,」他慢慢他說著,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我沒有那樣想過,」他承認道,無意識地伸手去拿一個牡蠣。當他看見自己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時,猛地回過神來,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懸在盤子上,隨即,他抽回瞭手。
「真笨。」她吶吶地柔聲說道,抓住他的手,輕輕地擠壓著手指,然後夾起一個牡蠣放在他的嘴唇邊。
「你才是個笨孩子,居然不喜歡用刀叉,」他反唇相譏,任她的手指觸摸著自己的手指。
「但是相當困難,」她說,她的思緒很難從音樂上移開,「你如何進行排練?我們是以一種潛在的激情來演奏┅┅當這激情就是音樂主題的時候,那該如何徘練?」
她的手指懸在龍蝦和蘆筍之間,猶豫不決,不知該選哪一個好。米卡看著塞雷娜的手指,他感覺到一種突然的、壓倒一切的柔情湧瞭上來。修長的,纖細的,精致的手指,沒有戴戒指,指甲也沒有修剪過,那雙手曾經恐懼地、興奮地抓住過他。在米卡和隨後的惡夢般的歲月裡,這雙手始終緊緊握著他,寬慰著他,安撫著他。
他可以告訴她一切,所有的一切。
除瞭,也許,那個自從他開始創作樂曲,自從麥克斯和弗蘭卡到別墅來之後,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她猛地抓瞭一些蘆筍,「怎麼樣,親愛的?你正在做些什麼?」
「嗯,其實什麼也沒幹,」他說。他故意想賣賣關子。急急她,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很快樂,他喝瞭些酒,註視著她,」沒有什麼,除瞭┅┅」
「嗯?」
他聚精會神地看著她從龍蝦裡撬出許多肉出來,有滋有味地吃著,還發出滿意的哼哼聲。她竟如此輕易地沉迷在貪食蝦肉的口腹之樂中,而他卻從來不能放肆無忌,興高采烈地享用美味佳肴。
他起先說話的時候,有些費力,困難,隨著信心的增加,他便流利酣暢地描述起他是如何努力使弗蘭卡放松,沒有拘束地彈奏『吻』,他又是如何在沒有觸摸她的情況下,讓她激動不安,她是怎樣地┅┅親吻他,還有她用過的詞藻,出生、死亡,還有他是如何感到他的作品在噴水池邊一下子連貫起來。
「是在你的那座雕塑邊吧。」她糾正道,當她仰頭喝乾杯中酒的時候,用眼角的馀光瞥瞭一眼米卡。
「是在你的那座雕塑邊,親愛的。」他但率地承認道,他知道她能夠從他的嘴唇上感覺出他潛藏的微笑。「我後來才認識到第四樂章必須是尾聲、結局,以前我沒有註意到這一點。」
「你時常有選擇性的視而不見,米卡,」她答道,「你隻要看看那些曲線。那些角度設計是多麼精巧自然,整個作品各個部分銜接得非常錯落有致,當然,它隻是一件雕塑。」她把酒杯伸過來,還要一些酒,他殷勤地給她加上。他知道她不會去談論噴泉,至少,不會全部地談及它。
「她還說過她不需要我的幫助嗎?」塞雷娜一邊問,一邊舔著沾在手指上的巧克力。
「是的,她是那樣說的。」米卡直言不諱地答道。
「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她若有所思他說,「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道所需要的演奏水準,不知她是否能夠保持這種水準。當然,她也許是對的,她可能已經能識別出她需要闡釋的物質刺激。」她的聲音輕柔,溫和,充滿瞭安撫、寬慰。
他目光旁觀,盯著燈光下的玻璃鳥。
「還有多長時間才能結束,米卡?」她繼續說道,很不情願地強迫他。
「一個月,至少六個星期,」他答道,」它進展得相當快,感覺也相當的正確,不過我要一直彈奏它,探索它,擴展它。它是非凡的,註意,那樂曲正在我心中以不同的方式出現。它似乎總是伴隨著我,即使我不能經常意識到它,有時候我會突然明白我該怎樣去對付它。那有什麼意義嗎?」
「斯確文思克說過類似的話,親愛的,」塞雷娜講道,咽下一大口奶油。她突然咯咯地笑起來,「可惜你不是個美國人!」
他也跟著她笑起來,這是隻有他們倆才能明白的過去的笑話。「當然,譜寫美國音樂的方式會簡單點。」他開口說道。
「所有你必須做的,」她接著他的話題說道,「是成為一個美國人,然後譜寫你希望的任何種類,任何不可能的音樂!它們有著什麼樣的不可能的名字。維吉托馬桑!」
「我們有著不可能的名字,」他評述道,突然變得很嚴肅,「塞雷娜,米卡,我們過的是怎樣的不可能的生活。」「塞雷娜這個名字適合我。」她平靜地答道,伸手去拿酒杯。
「今晚發生瞭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突然地說道,」晚飯前我和麥克斯喝瞭些酒,他對我談及DISC-O公司,談到瞭他拓展事業的計劃以及生意上的情況。實際上我並沒有註意去聽,我的心思全在『擁抱』這個樂章上,隨後他提到瞭薩麗。」
她完全怔住瞭,一動不動,端著酒杯的手懸在半空中。
「我肯定是流露出瞭什麼,也許並沒有。他緊接著就轉變瞭話題,問你在哪兒,是不是有一些問題。」
「然後呢?」從她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隻是稍稍有點好奇。
「然後我就笑瞭,上帝助我,事情突然看上去如此荒謬可笑,如此稀奇古怪,如此奇怪巧合。我想我冒犯瞭他。」
「巧合?」她問。
「薩麗,原來是,是他在DISC-O公司的助手。」
她的臉上恢復瞭一些顏色。她很高興地看到,她的手相當穩定地握著酒杯,然後把它舉到嘴唇邊。
「實在是一種奇怪的巧合。」她輕聲說。可能是酒癮上來瞭,也可能是由於激動不安,她一口氣喝乾瞭杯中的酒,又遞過杯子要求斟滿。這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是的,」米卡應道,給她的空杯子重新倒滿酒,「後來我想┅┅但是麥克斯不夠敏銳,不夠狡猾,還不能像那樣去玩心靈遊戲,他是不是這樣?塞雷娜?」
「狡猾?麥克斯?敏銳?麥克斯?」她的語調裡流露出些逗樂的味道,她覺得米卡的話很有趣。
「哦。」
「米卡,親愛的,那很荒謬,很可笑,同┅┅」她想找個合適的類比,但是一時卻想不出,「它很荒唐滑稽。」塞雷娜果斷地說,外表上很平靜。她閃電般快速而清晰地想起開始的時候,她確信麥克斯肯定有一個隱藏著的議事日程。
她確信在麥克斯的酒裡加進瞭春藥,使他受潛在欲望的驅使,知道他有些什麼計劃?她理瞭理混亂的思緒,把註意力集中在麥克斯身上。
無論她起先有怎樣的懷疑,但那次當她看到他坦誠直率的表情時,她的疑慮消失瞭許多,感到瞭些安慰,那是在麥克斯來日內瓦的第一個晚上,她偷偷的翻閱他的文件,沒想到竟被他發現瞭,但是他一臉坦然,好像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除此之外,他樂意沉溺於與她的性遊戲之中,他表現出來的永 的、無窮無盡的柔情都使她減輕瞭憂慮,解除瞭戒心。
「有些事情聽上去是不真誠的,不真實的。」
米卡的話打斷瞭她的思路,把她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不可能像他裝出的那樣對音樂一無所知,否則DISC-O公司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米卡說。
「我不該想他對音樂一竅不通,親愛的。」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吃中飯的時候你不在場,」他提醒她,米卡想起弗蘭卡在聽到麥克斯居然說錯瞭最基本的音樂常識時,臉上浮現出驚訝恐怖的、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的,當時我不在,」塞雷娜說著,忽然打瞭個哈欠,露出她漂亮小巧、尖利潔白的牙齒,「也許他僅僅是,唉,僅僅是模仿你,而顯得滑稽可笑,我這是不是英語表達方式?」由於沒有真正的國籍,塞雷娜曾經采取對最平常、最通俗的事,表現出一種全然無知的態度,這經常使他感到很有趣。
「是英語表達方式,」米卡耐心地證實道,「但麥克斯不是英國人。」
她對那不予考慮,隻當是不相幹的枝節問題。
「他在晚飯期間,行為相當怪異。」米卡繼續說道。他又想起瞭弗蘭卡,想起她是如何評說麥克斯缺少胃口,想起她是如何講麥克斯的眼睛始終瞟著塞雷娜的空位子。
「麥克斯是不會傷害我們中間任何一個人的,」她深信無疑他說,「否則的話除瞭傷害他和DISC-O公司外,他得不到任何好處。」
「是的。」他表示贊同她的看法,有點勉強。塞雷娜不僅具有鯊魚般攻擊嗜血的本能,而且也不乏自衛的能力,這些曾經多次使他們化險為夷。
「我一直在想,你知道,不知有一些尚未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可能使他變得很危險,而且確實非常危險。」他說。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奇怪地問道,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想他愛上瞭你,懂嗎?」他生硬率直他說,藍色的眼睛凝視著她。
她琥珀色的眼睛眨瞭眨,「當然,他是愛我,親愛的。」她說著,笑瞭笑,「他怎麼能不呢?」
「塞雷娜,」米卡的話音突然尖厲起來,「我想他已經熱戀上你,陷入愛河之中瞭。」
她聳瞭聳肩,用食指沾瞭點巧克力。又是個枝節問題。麥克斯是不是英國人,他是喜歡我,還是愛上我,這有多大的區別,多大的關系呢?
米卡抓住她的肩膀,似乎是回答她的身體語言,他的手指好像在強求她什麼。「聽我說,塞雷娜,『愛』,『陷入愛河』,它們都是危險的,不過『陷入愛河』後的感覺是復雜的,它令人激情澎湃,它叫人傷心難過,它使人怨惱憎恨,所有原始的、本能的欲望都纏結在一起。當它撕扯著你的內臟時,那種感覺像是在抓取著天上的星星,它強化瞭每一種感覺,每一種反應,它顛倒瞭整個世界,變換瞭所有的角度,能夠透視一切。這些,你能明白嗎?」
「啊,」她低語著,語調著含著嬌嗔,「是一種體驗過的聲音嗎?」
他放松瞭緊握住她肩頭的手,但是目光始終專註如一,「是的,沒有陷在愛河之中,你是不能拉小提琴的。」
「但是我可以演奏小提琴,米卡。你是在強做區別,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兩樣。這是個相當陳腐的利有點今人厭煩的區別,請恕我直言。」她的眼睛冒著怒火,熱辣辣的,她的身體緊張僵硬,米卡的手感覺到瞭她身體的劇烈反應。
他故意地松開她的肩膀,他感到喉嚨後堆聚瞭將要發作的怒氣,他覺得她對他的觸摸,他的話有瞭反感。
他不耐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走到窗前,從那可以看到外面如畫的風景,不過,現在夜幕籠罩瞭一切,隻剩下單調的黑色。
「塞雷娜,」他大聲說,「塞雷娜。」
她註視著他,目光嚴酷無情,她喝瞭一口酒。
他背對著她,眼睛望著窗外,他又開口說道:「塞雷娜,也許它對我們來說是危險的,但還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沒有表達清楚。」他停瞭下來,想尋找合適的詞,但怎麼也找不到。
她又喝瞭口酒,不是靠眨眼睛,而是靠這細微的動作暗示出他是怎樣地傷害瞭她。
「我喜歡麥克斯,」他對著窗子說,顯然很隨意。「而且我一直在想著你,考慮關於┅┅事情。」米卡沒有轉過身。指著陳放著他心愛的小提琴的古色古香的 子,「像那把珍貴的小提琴,你應當歸入受公眾註意的人物這一類的,明白嗎,你始終是不安定,不滿足的,我知道你的個性,所以我一直在考慮著未來┅┅」
她打斷瞭他,她的聲音滑潤輕柔,「啊,未來。這是一個可驚的詞,或者我的意思是有些自負,有些自命不凡?這就是未來,米卡,我們為之夢想的,我們為之計劃的,為之工作的。」
「還不太準確,不完全如此。」他說著,低頭看著他的手。
「是的,是不甚準確,」她回應道,語氣出奇地冰冷,「但是我們有錢,我們是獨立的,自由的,而且你還發現瞭另外一種工作方式。」她加瞭一句,口氣和緩多瞭。
「但是你沒有。」他對著窗子說,它們是些可怕的話,最好不提它,秘而不宣。他曾經說過這些話。
當她穿著性感十足的黑色皮襯衫出現在屋子裡,他便知道她有點不對瞭,好像被什麼東西拉到瞭黑暗的一面,這一面讓他或是塞雷娜,整個地像換瞭個人。他無法很好地表達出這種感覺,甚至對自己也說不清楚。
「親愛的,在我的生活中我從來不真正信奉新教徒的那種職業道德。而且我也無意現在就起身。」她的聲音柔和得像塔夫綢一樣,甚至有點奉承的味道。
她有意避開米卡所講話的含義,單單對他表面上的談話作出反應。她說的輕率無禮,好像他是雞尾酒會上的無意義的一個熟人。他不得不打破瞭屏障,找到瞭一些表達混亂思維的方法。他們兩人之間愈來愈增加的信任感使他和她找到瞭引導他們的新東西。
和往常一樣,她猜測他的意圖,甚至用自己的話把它們表示出來。
「那麼,米卡。未來,我也許應該有一個未來?你是這樣認為的嗎?這種未來與我目前所過的生活不一樣嗎?這甚至是生活的目的嗎?」
「也許是的,」他大著膽子說,把臉轉向塞雷娜。
她微笑瞭,緩慢的,昏昏欲睡地笑瞭笑。「唉,是一些為我的生活增添意義的事情,你是這樣想的嗎?目的?」
他贊許地點點頭,表示鼓勵,臉上漾起微笑,使他容光煥發。
「那麼,」她沉思著說,「明白你正指向哪裡。麥克斯,一個愛著我的男人。卷入一項我比較精通和有專長的工作中。一個得益的,富有挑戰性的專業┅┅或者至少一個逃離這些壁壘的機會和 不,我不能說說『發現自己所能勝任的工作』,現在,我能嗎?過時的行話,而且有各種各樣其他的原因,完全不可能。但這正是你所建議和暗示的?」
「是的,」他竭力控制住有點顫抖的語調。
「一舉減輕你對麥克斯相當程度的憂慮,你把他作為一種兇兆 一種威脅,而且還有減輕對我的大驚小怪┅┅一些┅┅工作?」
他默默不語。
「而且,那麼,在未來,誰知道?」她若有所思他說,「體面、高尚。可敬,有社會地位?我肯定有顯示尊貴的標志,它可以將合乎體統的外表轉化為高貴的社會地位,結婚?我想結婚井非是不能想像,不可理解的,是不是這樣,米卡?」
他藍色的目光與塞雷娜黃色的眼光相遇,他和緩瞭許多。
「而且那麼┅┅孩子們?我想,」她看著自己出色的身體,那成熟的、肉感的玉體緊包在窄小的黑色皮襯衫時,淡淡地散發出誘人的性的魅力。
她笑瞭,溫馨而又有些沙啞,這是米卡熟悉的笑聲。「我們談話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玫瑰,親愛的?」
「塞雷娜┅┅」他的聲音有些勉強。
「親愛的,你是浪漫的,這很重要,我總是熱戀著你,它使你成為米卡。」她的話充滿瞭撫慰。
這話又使人感到震顫。
「但本質上是小中產階級的浪漫,恐怕是這樣的,親愛的。你該好好地接受勸告,去省掉你樂譜中的那些陳腐的東西。」
她輕巧自如地站起來,調整著自己的步履,向房門走去,她旁若無人地舔著手指上沾著的最後一點巧克力。他太瞭解她的脾氣瞭,故而他叫住己走到門邊的她,大膽提出他憋在心中一整天的問題,盡管他肯定是知道答案。
「今天你在哪裡,塞雷娜?」
她一隻腳已跨出瞭門外,聽到他的問話,她扭過頭朝著他。她應該,她能夠,回答這又一個陳腔濫調?
為什麼不呢?
它結果是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無聊透頂的夜晚。
「哦,親愛的,我被捆綁住瞭。」
她獨自一人在她的房間裡,坐在 著黑邊的梳妝臺前,過去幾小時發生的事讓她惱火憤恨,讓她怒形於色的事件又碰撞在一起,她突然覺得一陣恐怖的震顫,她止不住地搖晃,大口喘著粗氣。她伸出一隻手支撐住自己,她發現自己正抓著一個象牙雕刻的性遊戲玩具,刨光的黑色桌面上散放著一大堆色情用品。
她趕緊把那東西扔到地下,好像它會咬住她的手指。
忽然,出於本能的,下意識地她猛一揮手,把所有那些她收藏來的玩藝兒都摔到地上,愛的珠子、皮鞭、潤滑油和春藥。有一隻瓶子被打碎瞭,裡面的液體流瞭出來,揮發出刺鼻的、芳香的氣味。
她沒有理會它,盯著鏡子,手沿著梳妝臺的黑邊摩擦著,好像那年久日深的木器上的閃亮的、黑色的光澤能夠溫暖她內心深處的黑暗、陰涼,給她一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