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胡須垂下來的蜜,立刻把那一點痕跡給舔掉。她也覺得有點好笑,但連這種簡單的要求都能夠搞砸,又讓她感到有些沮喪。

  明隻稍微嘟起嘴唇,蜜想,這表示等下應該吻得淺一點;雖不比揉捏或抽插要來得強烈,但意義深重。

  過不到十秒,兩人的嘴巴又碰在一起。蜜把耳朵朝向前方,仔細聆聽明發出的那幾下吸吮聲:「嚕啾」、「噗啾」,明已經一連親瞭快十下,還覺得不夠。接下來,她開始舔舐蜜的牙齒。

  明的態度非常熱情,常讓蜜感到受寵若驚。而在許多時後,她看蜜的眼神,與看著其他人時沒有任何差異。

  用對待愛人的方式,對待每個觸手生物;明在正式成為喂養者之後,就有意讓每個觸手生物都分享到均等──但絕不因此而貧乏──的愛。

  蜜很感動,而也實在難以避免的,讓她又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從明那得到的對待,與貝琳達相處的經驗,蜜即使拒絕去仔細比較,腦袋也會很自動的就把這兩個人並列在一塊兒。

  在蜜的胸中,有一種極為復雜的感覺正逐漸生成;說不上是舒適,而即便這種感覺再擴大十倍,不阻礙她享受這一切。剛才,她是一下思考太多,又急著完成目標,才忘記算距離。居然因為太高興就表現得那般缺少細致性,實在不像是經驗老道的觸手生物;而她在決定要說抱歉的時候,又不慎讓胡須搔到明的鼻孔;隻刺激到一點點,但還是讓明打瞭一個大噴嚏。

  垂下耳朵的蜜,輕咬明的左耳和左肩。接著,她以乳房迅速磨蹭明的肚子上緣,想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歉意。

  明伸長脖子,說:「好舒服,適度的性刺激,真的具有安眠效果呢。」

  明是真的累瞭,才沒打算要再做一次;蜜想,稍微抬起耳朵,說:「其餘的內容,我就明天再講囉。」

  「我們是該好好休息,不過──」明一邊說,一邊瞇起眼睛,「蜜可以潛入我的夢裡,繼續跟我說啊。」

  這個提議有點破壞氣氛,明承認。除聽起來有點妨礙休息外,先前蜜在意外進到她的夢境裡時,可是有不少意外發生。

  那一段經歷,明想,似乎不適合隻用「尷尬」來形容。雖然遇到小時候的蜜,是有點賺到的感覺。然而,也因為這個緣故,她們之間至少還需要一次在本質上類似,但整體而言不算糟的經歷。

  雖然舊的陰影無法很快驅散,可新的陰影應該盡量沖淡;這是喂養者的義務,明想,接著說:「當然,得要蜜同意才行。」

  「如果明願意,」蜜說,點一下頭,「我沒問題。」

  為瞭讓明安心,蜜又露出微笑。

  明又親瞭她一下,而幾乎同時的,另一些擔憂在明的腦中浮現

  上一次,她們的記憶已經彼此分享;雖隻是一部分,卻很深刻。

  蜜得知的,究竟是的哪幾段經歷?明沒有擔心到睡不著覺,但還是稍微感到壓力。

  剛上高中的這半年時間先不提,光是回顧國中、小學和幼稚園,明從多數同學那得到的評語,往往不脫「蠻橫」、「粗野」和「易怒」;除瞭這些之外,在一些特別討厭她的傢夥眼中,或許還有「膚淺」、「任性」、「自私」甚至「卑劣」等等。之中有些是挺過份的,卻不全是誣陷或冤枉;明想,就學期間,難免和同學有些沖突。無論大或小,她都堅持自己解決。除非實在隱瞞不住,否則沒必要讓老師或爸媽知道;她相信多數人都是這樣長大的,然而,多數人也會選擇保有隱私。

  如果讓周圍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兒時的所作所為,那別說是找工作會遇到困難,連和鄰居相處都會出現問題;所以,這不單是為瞭自己好,也是為瞭大傢好。

  如今,蜜卻可能一下就得知一大堆。想到這裡,明的胸腹立刻感到一陣酸疼;就算那些隻占自己人生中的一小部分,明還是覺得這種發展糟透瞭;那種源自負面情緒的酸疼真是既陰寒又沉重,絲毫沒有胎動所帶來的甜美感覺;而既然已經無法阻止,就隻好用比較正向的態度來面對;越年輕不就是越容易做一些蠢事嗎?明想,一切都正常得很,蜜不會有太多意見。

  在試著這樣思考之後,明還是覺得有些難受。而蜜一定更不好過,明想,自己應該更堅強一點。

  且換個角度想,自己的過去是由蜜先知道,顯然也比較理想;最像大人的蜜,可以用更為成熟的角度來解析衣切;往後,就算她是在沒跟明討論過的情形下就先跟其他人分享,所造成的結果應該也不會太糟。

  若先得知的是絲,感覺就是不太對,至於泥、露和泠,明原先更是不打算對她們透露分毫。也正是因為她實在太喜歡他們,才會想把自己較好──或至少是沒那麼壞──的形象留在他們心中。可沒道理觸手生物都已經坦承一切,她卻還充滿秘密。

  幾乎每次一談到分享,明都有些操之過急。此時,她在蜜的眼中看來,很有可能就是那種最尋常的年輕人:好奇心遠多過同理心。

  必須加入更多浪漫成分,明想,乾脆把自己的更多渴望都給說出來:「在夢裡,我們的精神應該都還算不錯;基本上啦,即使時間不算長,我們──」滿臉通紅的她,兩手合在一起,「可以把夢中相會,給給當作是一次約會。」

  蜜睜大雙眼,明補充:「當然,不會就這樣結束,明天──也許快到中午時──,我們可以去外面走一走。」

  至於要去哪邊,明還沒有想好。她想交由蜜來決定,隻要天氣夠好,選在蜜常去的森林公園逛感覺也很不錯。

  在夢中相會,聽起來有點過時,明在腦中浮現這句話時,就覺得很難為情,一些人而言,嫌這話點不吉利。

  為瞭令自己剛才主意聽來不至於太過露骨,明僅讓嘴角微微上揚。然而,蜜卻馬上說:「在夢裡,我們得到得刺激都比現實中要來得低,所以我們──」

  「不見得要在夢裡做愛,當然。」明搶著說,再次滿臉通紅。

  低下頭的蜜,看來是在反省自己先前的發言。可她的尾巴猛搖,甚至把兩邊的肉室地面都拍打出聲。剛才她根本是有意作弄明,卻裝得一副無辜樣。

  閉上眼睛的明,沒花時間吐槽蜜。今天,她們已經做瞭不少次,明甚至中途就放棄計算自幾究竟高潮多少回。

  蜜就算身體允許,內心說不定早已開始疲累。何況就算隻是簡單敘述過去的事,她內心的起伏仍是明所難以預料的。明得常讓她喘口氣,而在必要時,應該馬上中斷談話。

  而接下來,蜜無論是隔一個禮拜、一個月甚至一年以上都拒絕提起,也沒關系;明想,得要夠體貼他們,才夠格說自己是喂養者。至於自己這輩子能瞭解多少,則不需要期待太多;明能夠在很快認清這一點的同時,又不會有太多遺憾。起先,她認為是自己年齡增長的緣故。而過不到幾秒,她又拒絕把這部分當一回事,特別是在想起絲曾說她「年紀又不是很小」之後。

  蜜對於夢中的物件有一定程度的掌控能力,明極有可能會再次看到那間很有個性的圖書室,也有機會和剛出生沒多久的蜜再次見面。

  明也想看看小時後的泠,而除瞭新住所之外,還有不少人類成員。

  明最在意的,還是貝琳達和凡諾。她沒法對貝琳達有太多意見,除是為瞭體貼蜜之外,缺少足夠的文字訊息,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和貝琳達有關的投影總是太快,有好幾個段落,明都沒法看清楚,顯然蜜的潛意識選擇避開那些細節。然而那些畫面都那麼清楚,就表示貝琳達有和她分享過記憶,還不是藉著口述或書信,而是透過法術,或許還是在穿上觸手衣的時候。

  先是看到蜜的身體裂開,接著,還要赤身裸體的迎接上萬根觸手;要接受這樣的過程,必須要有過人的膽量才行;明在這麼想的同時,若還強調「自己完全沒有自滿的意思」,那絕對是騙人的。

  貝琳達可能真的堅強到能接受這些,不過,蜜也可能是在沒有多少光線的環境中使出相關法術;實際情況是如何,明不曉得。總之,她很同情貝琳達。而在見過那堆投影,又聽過蜜的簡短介紹後,明對貝琳達應該至少要有一句簡短的評語。這不難,明想,隻要身為人,通常都會本能性的替一個對象先貼標簽;為瞭更進一步分析目標,首先要讓陌生的部分先減少一些,哪怕之中有太多的假設。

  然而,明就是抗拒那麼做;除是為瞭避免冒犯蜜之外,也是為瞭不讓自己變得和班上的一些討厭鬼一樣。

  而與之徹底相反的,當然是凡諾。說到他,明可是有一大堆意見;這個言行舉止光用怪異已不足以形容的老召喚術士,她已經懶得再分析,也實在不想看到太詳細的畫面。但按照時間點,蜜還是會描述到這傢夥,不然就很難交代更多細節與重點。

  即使隻論外型,凡諾的特色也不比觸手生物少,算是值得一看。但他要是又對小蜜或小泠做出一堆過份的事,明可能會忍不住向他揮拳。

  在夢裡看到的,都隻是投影;凡諾早就死瞭,他的意識可沒有進到夢裡,明沒忘記這一點。且就算她使盡全力打向他的鼻梁,那質感也不像是真的揍到人。而這些多餘的行為,隻會為她在蜜心中的評價帶來負面影響。

  可面對凡諾,明實在很難壓抑住情緒。就算不是活在同一個時代,明還是火大到瞭極點,特別是在聽到他竟然對泠下拿那樣的命令後。

  這個老傢夥,明想,雖然他創造瞭觸手生物,卻不是個好父親。她還記得,打從一開始,凡諾就很排斥蜜叫他為父親大人。特別「大人」兩字,曾引起他的極度反感。

  明回憶當時的氣氛,感覺蜜若是膽敢再說一次,他就真的會把眼前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給除掉似的。

  這個活瞭至少四百年的召喚術士,以前究竟有過何種不愉快的回憶,明多少會有些好奇,卻不打算主動詢問。對於太難相處的傢夥,她實在難以提起勁去研究,連猜都懶得猜。

  既非親子,也非君臣;即便隻是恭維,或試圖營造類似的關系,凡諾也很難接受;單看這一點,明覺得,最適合這傢夥的選項,是盡量讓自己的作品自由發展。可事實上,他對待蜜和泠方式,卻又比一般的飼主對待寵物還要來得嚴格。

  明也沒忘記那些非常痛恨觸手生物的宗教界人士,凡諾若真采取毫不幹預的態度,蜜和泠吃的苦不見得會比較少。

  從先前得到的資訊看來,凡諾也不怎麼期待觸手生物能成為自己的護衛。那他創造他們的目的,就隻是為瞭證明自己是個天才?這是蜜的理解,雖感覺是最有說服力的答案,又好像省略瞭太多細節。

  明有預感,凡諾接下來的大部分選擇──無論是涉及創造還是毀滅──都會引起她的不快。

  別隻註意到這些討厭的事,也該多想想一些較美好的部分;和蜜一起共享夢境,感覺應該就有點像是陪絲逛書店那般;可那一次外出的過程也不太正經,明想,一開始還算普通,可過沒多久時間,絲就把頭埋在她的兩腿間。

  先前,和泥在房間內相處時也是;就算沒看到他們的臉或身體,隻要聽到他們的聲音或聞到他們的味道,明腦中的念頭就無法多純潔。

  就在明努力吐槽自己的時候,蜜說:「若消耗一些能量,我們待在夢裡的時間,可以延長不少。」

  算是個好消息,但就隻針對於「滿足明的好奇心」這一項;會不會給蜜帶來太多的心理負擔,這才是明要特別關心的。

  然而,蜜此時看來非常平靜。可能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刻,所以表情絲毫不顯得痛苦。

  能夠快點講完接下來的幾個重點段落,似乎很符合蜜的期待,明想,不能因為這樣就松懈。貝琳達的事,蜜不願意說得很詳細。而像這樣的段落,越到後面可能就越多;既是尊重已故者的隱私,也是為瞭避免一下回憶太多傷心事。

  也許,明這次聽到最後,還是不清楚貝琳達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也沒關系,明想,一切由蜜決定。

  再一次的,明提醒自己,若有必要,應該立刻中斷談話。要是蜜又哭出來,明會立刻把她抱在懷中。

  在與蜜接吻、擁抱和做愛的時候,明當然把自己視為是她的愛人。而就算是到瞭現在,明還是不敢奢望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能夠像貝琳達那樣高。要說超越貝琳達,明則是連想都不敢想。

  這根本不重要!明認為,太在意自己優於誰,是很膚淺的。

  要給蜜充足的愛,盡可能治癒她內心的傷痛;這是最主要的目的,明可沒忘記:不僅是要當個一個好喂養者,也要成為他們的朋友、傢人。

  傢人嗎,明想,蜜沒法把凡諾當成是傢人。但從許多跡象看來,蜜至少把其他觸手生物給當成是傢人,這點無庸置疑。那麼,與明相處的風格,蜜會比較希望像夫妻、姊妹,還是親子呢?

  明不確定,畢竟蜜也對此有表示過什麼看法。搞不好蜜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又或者隻是不敢說而已;無論實際上是什麼,明就算不能真正成為,也願意暫時扮演蜜所期望的角色;要將目前能力所及的程度給再次提高;明總是提醒自己,要盡可能的付出。

  盡管和蜜相比,明的人生經歷極為有限。而在許多時候,明無論是情緒還是認知,也的確不及蜜要來得成熟。所幸,蜜也沒要求更多,讓明的幼稚、不足和微小之處都不顯得那麼糟糕。

  仔細思考過的明,內心又感覺稍微舒坦一些。而她在肩頭放松的同時,眼皮也變得更加沉重。慢慢閉上眼睛的她,直接在原地躺下。她想表現得更大方一點,但還是很節制四肢的動作。就算肉室已經能把肉室當傢,她還是希望自己在蜜心目中的形象能更文雅一些。

  蜜立刻調整地面的質感,讓明有睡在床墊上的感覺。緊接著,幾十根肉柱從至少五個裂開的地面縫隙中竄出;明根本看不清楚,因為它們的彼此交疊,淹沒瞭地上的裂縫。而每一根肉柱都往蜜的膝蓋方向蠕動,看起來像是她快被一大堆蟒蛇給包圍。

  這場景也頗有科幻驚悚片的味道,明想,試圖回味小時後偷看電影臺的感覺。而她畢竟已經看習慣眼前的景象,不但完全沒有起雞皮疙瘩,還希望自己能盡快學會這種方便的法術。

  不要幾秒,這些肉柱無論是摸起來還是蓋起來,都不比棉被差。事實上,它比明房間內的棉被還要輕,質感很類似高級飯店會提供的高級羽絨被;上頭的縫隙排列整齊,而它們先前的動態簡直像是被大風大浪卷起;明想,若是隻看成品,可難以猜到需要經歷那樣的過程。

  肉柱被缺少棉織品特有的香味,卻有一點麥殼香氣。

  「這是泥的主意。」蜜說,和明一起使勁嗅聞,「這樣能讓這一小片空間聞起來更為舒適,但又不至於妨礙睡眠。」

  最讓明覺得瞭不起的是,蜜在進行這些復雜作業時,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就算是縫隙間傳來的咕嚕聲,也像是隔著幾道墻一般,極為模糊;音量小到明隻要吞咽口水,就有可能徹底忽略。果然,明想,蜜在施法方面的細制度,遠勝於其他觸手生物。這一點聲音,再配上蜜的吐息和體味,對明來說,都和舒適的床鋪一樣,具有安眠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