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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冠蓋滿京華

  行途漫漫,馬快如飛。

  血紅的夕陽染紅瞭筆直的官道,也染紅瞭丁壽的臉。

  酒坊已經收回,秘方在月仙手裡,應當無虞,美蓮曾經開過小店,打理日常就由她出面,相信“劉伶醉”斷貨許久,一旦開鍋燒酒必然供不應求,安排好傢中事物,丁壽便啟程進京。

  春風得意馬蹄疾,宣府離京城距離本就不遠,快馬加鞭,關城門前趕進瞭城,果然京師繁華地,雖已日暮,仍往來車馬繁多,行人如織。

  忽聞一陣人喊馬嘶聲,四匹良駒挽著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奔騰而來,後面還跟著數十名騎士,路上行人紛紛閃避,車駕馬隊呼嘯而過,街上一陣雞飛狗跳。

  丁壽見那車上認旗上挑著一個“榮”字,拉瞭街上一個行人問道,何人車駕如此張狂。

  那人上下看瞭他一眼,一副打發鄉巴佬的語氣道:“外地人吧,京城裡皇親勛貴有資格張揚的很多,帶榮字的隻有一個,先皇幼弟,榮王爺。”

  丁壽暗念瞭一遍,記住瞭這麼號人物,也不耽擱,直奔丁字街,此地已是東華門外,永樂年間一氣在此地建瞭十座王府,又稱為“十王府街”,東廠便在王府街北面的一條胡同內,也是東廠名氣太大,胡同本名已不得知,京中百姓都稱此地為“東廠胡同”。

  因是內城,路上閑人漸少,待得丁壽到瞭東廠胡同,卻是半個閑人也無。

  東廠衙門門臉不大,一塊匾額上書“東緝事廠”,門前隻有兩個番子當值,丁壽剛在門前站定,便有番子前來喝問,丁壽取出駕帖道明身份,番子急速入內稟報。

  不一刻,便有一陣笑聲傳出,一個胖乎乎的圓臉宦官隨聲而出,“劉公公這陣子一直念叨,咱傢看看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個不凡?”

  丁壽拱手行禮,“在下丁壽,不知公公是——?”

  一隻冰冷滑膩的手托住瞭他行禮的手,“不用客氣,咱傢谷大用,你就是丁壽,嗯——長的倒是挺精神的,呵呵,隨咱傢進來。”

  隨著谷大用轉入大門,迎面是一座牌坊高聳,“百世流芳”四個大字鐫刻其上,行至大堂,堂前竟然懸掛著嶽武穆的畫像,畫像上還有一橫批,“毋枉毋縱”四字濃墨重彩,穿過大堂,直奔後院,谷大用邊走邊說,“督公剛從宮裡當差回來,每日這個時辰都是養神聽琴的時候,那幫猴崽子不敢打擾,就報到瞭咱傢這……。”

  隻聽得後堂內琴聲輕輕響起,谷大用做瞭個噤聲的手勢,與丁壽靜靜佇立在後院,丁壽側耳傾聽,隻覺得這曲子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嘆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緩緩流過,又緩緩註入瞭四肢百骸,這一路奔波勞累竟然消失瞭大半。

  琴音漸息,谷大用撫掌贊道:“阿音這普庵咒真是愈見功力,每日聽上一曲,神清氣爽,百病全消,公公你定能長命百歲,福壽康寧。”

  “老谷啊,少賣嘴瞭,有什麼事?”屋內傳出聲音。

  “倒是沒什麼事,您老念叨的那個人來瞭。”谷大用在屋外應道。

  “哦?帶他進來吧。”聲音中帶瞭一絲喜意。

  丁壽隨著谷大用進瞭後堂,那日山中老者身穿曳撒,腰系鸞帶,坐在正中,一隻手正在把玩丁壽的玉佩。

  他身後那男子仍舊冷冰冰的抱劍而立,無一絲表情。

  旁邊幾案點著一支檀香幾近熄滅,幾案旁一人三縷長髯,身穿道袍,頭戴方巾,頗有幾分脫俗出塵之態,正將一把古琴裝入琴囊,想必就是剛才撫琴之人。

  丁壽上前行禮,“草民丁壽拜見劉公公。”

  “你知道某是誰瞭。”老者抬瞭抬眼皮。

  “當日閣下身邊高手環繞,又蒙見賜東廠駕帖,方才谷公公又稱呼您老督公,在下若還猜不出您是當今內官監掌印兼領提督東廠的劉瑾劉公公,是不是太無用瞭些?”丁壽笑答。

  劉瑾呵呵一笑,“還不算太笨,那日得瞭急報,大行皇帝病危,咱傢得趕著回來處理一些事情,你小子傢裡的事辦完瞭?”

  “承蒙公公掛懷,已經料理的差不多瞭,今日在下前來是為瞭當日之諾。”丁壽將身上五萬兩銀票掏出,連同駕帖恭敬的擺在瞭劉瑾面前。

  “怎麼意思?”劉瑾看瞭看銀票又抬眼看他。

  “當日曾說百倍償還,蒙公公所賜紋銀五百兩,這是五萬兩銀票。”

  “你小子哪兒來這麼多銀子?”劉瑾詫道。

  “在下手氣一向不錯,賭場贏得。”

  “哈,哪傢賭場這麼豪氣,被你這雛兒贏瞭這麼多銀子。”劉瑾搖頭笑道。

  “僥幸而已,公公手上玉佩乃先父所賜,可否歸還在下。”

  劉瑾握拳,將那枚玉佩重新收回手裡,“不行,這五萬兩是那五百兩銀子的利息,當日你吃掉的那隻雞呢。”

  媽的,這死人妖想陰老子,丁壽暗罵,“隻要公公願意,在下這就去打上一百隻野雞回來,奉送公公。”

  “咱傢又不開飯館,要那麼多雞幹什麼,雞的事就算瞭,你冒充東廠之人用駕帖要挾地方的事怎麼說?”劉瑾悠悠的道。

  丁壽心中一緊,“公公您怎麼知道的?”

  “呵呵,傻小子,咱傢都說瞭劉公公整日的念叨你瞭,知道你傢在宣府,給宣府鎮守太監傳個話不就完瞭。”谷大用旁邊應道。

  “你小子知道做事留一線,沒有明著打東廠的招牌,還算謹慎。”劉瑾呷瞭一口茶。

  “公公您既然都知道瞭,就請劃下道來,丁某接著就是。”丁壽倒也光棍。

  “沒那麼多道道,你小子人還機靈,做事有分寸,能隨手接下無三的飛貼,功夫應是不差,給咱傢做事還賬,哪天立瞭功再說這玉佩之事。”劉瑾悠然道。

  丁壽略一沉吟,“可以,不過丁某也有一事相求。”

  “說”。

  “傢兄外出近三年渺無音訊,懇請公公差遣人手查一查他的蹤跡。”

  劉瑾沒有答話,隻是翻著看自己的掌心,一旁谷大用搭話,“小子,東廠乃國之公器,責在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豈能容爾私用?”

  丁壽剛要張嘴,劉瑾接口:“按規矩這事不能辦,起碼咱傢不會下這個令,但你小子有一天能爬的足夠高,你自己辦這事吧。”

  丁壽略一沉思,躬身施禮:“屬下拜見督公。”

  劉瑾仰頭大笑,谷大用陪笑道:“恭喜公公又得一幹將。”

  劉瑾一指谷大用,“老谷現在是東廠掌刑千戶,平日裡還兼著宮裡的差事,和咱傢一樣,東廠的事分不出太多心,如今廠內瑣事多是由理刑百戶丘聚和幾個鐺頭費神,這是大鐺頭柳無三,二鐺頭雷長音。”

  抱劍中年人和撫琴文士點頭示意,“三鐺頭是……,小川呢?”劉瑾向谷大用問道。

  谷大用回道:“最近京城多瞭許多江湖人士,怕有什麼麻煩驚到宮裡貴人,小川著人去盤他們的底瞭。”

  “一幫江湖草莽,整天裡不幹正事,給咱們爺們添麻煩,錦衣衛的人都死光瞭,要東廠給他們擦屁股。”劉瑾忿忿的道。

  “近日小財神鄧忍要辦壽宴,府中采買警蹕用瞭不少人手。”

  “鄧忍?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的女婿?”劉瑾問道。

  “不錯,正是四通票號的東傢,富甲天下,人稱小財神的鄧忍,他與榮王爺、長風鏢局的少局主郭旭並稱”京城三少“。”

  劉瑾陰笑,“堂堂天子親軍給一介商賈看傢護院,翁泰北這差事當得好啊。”

  谷大用勸道:“翁泰北執掌衛事近二十年,蒙先皇及當今太皇太後和太後寵信,又與內閣諸公交好,根深蒂固,不能輕動。”

  “難道咱傢怕瞭他不成,他當得是萬歲的差,不是內閣那幫腐儒,難道由得他們內外勾結,蒙蔽聖聰。”

  “萬歲剛剛登基,不宜輕動舊臣,招惹非議。”谷大用掃瞭丁壽一眼,對這新來的小子還是不太放心,考慮這些內廷秘聞該不該讓他知道,終究還是開口勸道。

  劉瑾以手扶額,沉默瞭一下,揮瞭揮手,“你們下去吧,給這小子安排個下處,明天一早過來見咱傢。”

  諸人領命,丁壽看出瞭劉瑾心中的不甘與無奈,看來這京師水深得很啊。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丁壽入內拜見劉瑾,堂內除瞭昨天的三人外,又多瞭兩人,一個是宦官打扮,面色陰鷙,坐在谷大用下首,想必就是理刑百戶丘聚,另有一人乍一看丁壽不由呆瞭。

  一件淡黃色直身,腰束玉帶,足踩粉底快靴,玉面劍眉,膚白如雪,俏目隆鼻,唇若朱砂,手上把著一把尺餘長的折扇,看形貌美如處子,若非一仰頭看見喉間那高聳的喉結,丁壽簡直以為這是易釵而弁的花木蘭瞭。

  丁壽自身這皮囊也是不差,與人相比竟有自慚形穢之感,此時那人正向劉瑾稟報:“近日京中成群結隊的江湖人物甚多,除瞭些不入流的人物外有三夥人,有點來頭……”

  劉瑾止住瞭他的話頭,招手讓丁壽近前,“這小子是新來的,咱傢想讓他做老四,谷大用回頭給他面腰牌,哎,那小孩過來,給丘公公和三鐺頭見禮。”

  丁壽上前拜見,俊美青年拱手還禮,“在下白少川,蒙督公看重,忝居三鐺頭,今後還要丁兄多多幫襯。”

  丘聚則伸手托住丁壽左臂,陰測測的道:“不必客氣,東廠的飯碗能不能端得住,要看你自己。”

  丁壽隻覺一股陰寒勁力有如鋼刃透臂而入,當下不動聲色,真氣運轉,轉眼消弭無形,仍是拜瞭下去,“在下自會努力,不讓公公失望。”

  丘聚輕咦瞭一聲,點點頭,“這老四倒也能做。”

  “都坐下吧,小川你接著說。”劉瑾道。

  白少川繼續道:“這三批人中一批是蜀中唐門的人,由唐三姑帶領,還有一批是青城派的人,青城掌門長春子的師弟元真道人帶著青城八子,還有一批是天幽幫地堂堂主羅一飛率領。”

  丁壽聽聞天幽幫心中一動,那邊劉瑾道:“天幽幫,耳聞這是北地一個大幫派,怎麼他們把手伸到京城裡瞭?”

  “應該還沒有,屬下抓瞭幾個落單的江湖客,據他們口供裡說是江湖傳聞記載絕世武功的十二尊翡翠娃娃出現在小財神府,他們想進京碰碰運氣。”白少川回到。

  “翡翠娃娃,可是太皇太後當年賜給翁泰北之女翁惜珠的陪嫁之物?”谷大用道。

  “就是那個,咱傢的內官監管著內承運庫,這東西還是從這邊登記造冊出去的。”劉瑾道,“那玩意原本是蒙元宮裡的寶貝,後來散落民間,前些年有人呈送大內,翁惜珠自幼常隨著翁泰北進宮,深得當時還是太後的太皇太後喜愛,她大婚時就把這玩意送瞭給她,原本求得是個多子多福,誰料這幾年那丫頭一個娃娃也沒生出來,哈哈。”

  谷大用沒理會這個笑話,“那所謂的絕世武功——?”

  “上面載的武功倒是還不錯,據說是當年密宗高僧和中原高手獨孤勝聯手所創,八尊娃娃記載武功,兩尊記載醫術,還有兩尊是人體經絡圖,可這十二尊娃娃就是一個坑人的陷阱,裡面武功有很大隱患,不練還好,一旦修煉就不能停止,日夜受其反噬之苦,茍延殘喘而已。”劉瑾不屑道。

  “江湖中人就不知道麼?”丁壽好奇道。

  “那幫豬腦子知道個屁,江湖中以訛傳訛的事多瞭,有幾個人真的得到過翡翠娃娃,得到後又能看出其中利害的又有幾個,算瞭,小川,既然已經知道魚兒的根底瞭,準備收網吧。”

  “丁壽鬥膽請公公暫緩。”

  “你還有什麼事?”

  “不知道丟失禦賜之物是什麼罪名?”

  劉瑾等三名內侍相視一笑,“你小子的意思咱傢明白,不過這點小事動不瞭翁泰北,最多是丟卒保車,折瞭他的女婿,落個打草驚蛇。”

  “不知朝中諸位大人是否和這位翁大人是君子之交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沒瞭鄧忍的財力疏通,朝中這些墻頭草還會竭力幫襯翁泰北麼,劉瑾很快就做出答案,“小川,你說過唐門和青城不太對付。”

  “是,雖同在巴蜀但彼此早有芥蒂,唐門指責陰山之戰青城掌門玉靈暗算唐傢傢主唐絕,當年玉靈真人中毒渾身潰爛,雖說江湖傳聞是中瞭魔教暗算,但青城派一直懷疑是唐門下的毒手,兩傢已成生死仇敵,如今還互相不知對方入京,否則他們早就動起手瞭。”

  劉瑾霍然起身,“咱傢馬上進宮,奏請陛下與宮中貴人到西山碧雲寺為大行皇帝祈福,翁泰北有警蹕之責,一同前往,咱傢走後小川把兩傢行蹤透露出去,把水攪渾,咱們靜觀其變。”

  眾人領命,丁壽隨著一同退下,隻有柳無三萬年不變的站在劉瑾身後。

  劉瑾不滿道:“老丘,你那陰風掌太過陰損,後患無窮,怎麼隨意對自己人使出來。”

  丘聚低首道:“督公放心,剛才手下留瞭分寸,方才就是他沒化解,也不至於傷瞭內腑,畢竟一來就位居四鐺頭,怕對手下人不好交待。”

  “你丘聚什麼時候需要對下面人交待瞭,不過是要在新人面前來個下馬威,告訴你以後少抖這些機靈。”

  丘聚一見劉瑾發怒,“是,下不為例,今後不敢瞭。”

  谷大用一見忙打圓場,“好瞭好瞭,咱們都是皇上東宮裡的舊人,別為瞭一些小事傷瞭和氣,如今不說外廷,就是宮內也有好些人看著咱們眼紅,咱們呀還是坐在一起商量怎麼對付這些狗雜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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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給自己挖瞭個坑,有些朋友應該能看出來一些江湖人物借鑒瞭保鏢和短歌行,倒不是不會給NPC起名字,隻是對范導的武俠劇比較喜歡,當年看的時候覺得裡面有些情節交代不清,許多年心裡老惦記這事,索性就在文中圓上,結果越寫越累,原來設計的情節都要靠後瞭,幸好前面把弘治駕崩提前瞭幾個月,歷史大方向不會有什麼偏差,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點個贊,隨口說一句,歷史上這個時候錦衣衛說的算的是指揮僉事牟斌掌北鎮撫司,考據黨就把他當成翁泰北看吧,另外肉戲的事現在也犯愁,話本的方式寫有人說沒代入感,直接開幹吧說沒有感情鋪墊,人物形象太單薄,問題是現在佈局構思的太大,出來個人物要不快收瞭下場出現不一定什麼時候,怕人都把她忘瞭,而且人物塑造是要文字鋪墊的,在色城發文要是每次不帶點色是不是說不過去啊,大傢給個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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