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向媚娘問道:“白天可以找到你們嗎?”
媚娘毫不猶豫說瞭個地址,還指示瞭路途走法。燕王回過頭來道:“要罰大人三杯瞭,怎可私自尋媚娘開心。”
韓星待要答話,小燕王朱高熾和刻意打扮過的盈散花翩然而至。
韓星更不舒服,白芳華如此,盈散花亦如是,盡管不虞會被人占到便宜,但看著也叫人惱火。看來老子不振一振夫綱不行瞭。要是不弄得你們兩個哭著求我,老子還用開後宮嗎?
小燕王像忘記瞭曾發生在他們間的所有不愉快事件,親切地向他殷勤勸酒。反是盈散花笑臉迎人的外表背後,有些微淒然無奈。
韓星心中大訝,見識過朱高熾表明平易近人,實質頤指氣使的本質後。韓星那會不知道朱高熾絕非心懷廣闊的人,為何會表現得如此大方,難道其中另有內情。
待看到盈散花那淒然無奈的樣子,想起她的國仇傢恨,心中不由一軟。隻是,盡管狠不下心腸惱她,不過韓星也感到自己實在不能再這麼不作為,放任她下去瞭。至於燕王,既然早盤算好讓他們父子相殘瞭,那就不妨做絕點,也做個順水人情,替盈散花收拾他吧。
就在韓星堅定瞭對付燕王父子的決心時,頗通相學又一直暗暗觀察燕王父子的陳令方,立刻發現燕王父子面上的烏雲又加瞭一層。陳令方不由心中一凜,這怎麼看都是馬上要倒大黴面相啊。可不宜跟他牽扯太深,以致連累自己。
忽然一陣哄笑傳來,原來幾位小姐圍著口沫橫飛的范良極,看這老小子表演小把戲。
看得韓星心中暗嘆,這傢夥真成專業嫖客瞭。
這時筵席上無形中分成三組人;一組是范良極和三名艷女,一組是陳令方,謝廷石、媚娘和另兩位姑娘;另一組則是燕王棣、小燕王、白芳華、盈散花和韓星。
韓星越看燕王棣,越覺得他像朱元璋,隻是因為他還沒登極,所以外表溫和多瞭,但總有種城府甚深,密藏不露的感覺。
燕王棣還是首次見到盈散花,不時和她說話,顯是為她美色所誘,生出興趣,完全把白芳華冷落一旁。
總之男男女女,各有心事,分懷鬼胎。
朱高熾向韓星道:“那晚小王年少氣盛,專使不可放在心上。”
韓星假笑著反責自己不對,心知對方亦是言不由衷。
燕王棣此時向盈散花道:“盈小姐認識小兒多久瞭?”
盈散花向他拋瞭個媚眼道:“才隻四天!”
小燕王插入道:“什麼‘才隻’,足有四輩子才對。”
燕王棣閃過不悅之色,轉向韓星道:“樸專使!可否讓我們兩人到外面露臺吸兩口秦淮河的新鮮空氣。”
韓星知道好戲來瞭,和他並肩走出廳外的畫廊處。
燕王棣兩手按著欄幹,俯瞰著對岸的景色,嘆道:“韓兄看我大明江山,是多麼繁華美麗。”
韓星見他道明自已身份,亦不掩飾,學他那樣倚欄外望,嘆道:“可是若燕王你一子差錯,如此大好江山,將變成滿目瘡痍的殺戮戰場。”
燕王棣冷然道:“韓兄這話怎說?”
韓星知道此人乃雄材大略的梟雄心性,一般言詞,絕不能打動他,反會教他看不起自己,決意奇兵突出,微笑道:“想不到燕王的東洋刀使得這麼好,差點要瞭韓某的小命兒。”
燕王棣虎軀一震,向他望來,雙目神光電射,肅容道:“禍從口出,韓兄最好小心說話。”
韓星分毫不讓地和他對視著,從容道:“認出燕王來的並非在下,而是皇上,所以他教我帶來口訊,燕王要聽嗎?”
燕王棣顯然方寸大亂,深吸一口氣後道:“何礙說來聽聽!”
韓星道:“皇上說,假若燕王答應他不再謀反,那他在有生之年都不會削你的權力。”
燕王棣呆瞭一呆,把眼光放回去岸旁燈火處,好半晌後才道:“我可以相信他嗎?”
韓星聳聳肩,苦笑道:“這我就不知道瞭。”
燕王棣聽他答得有趣,笑瞭起來道:“現在本王有點明白父皇為何喜歡你瞭,鬼王說得不錯,你真是福大命大。”
韓星心中一動,捕捉到一絲靈感。
燕王棣沉聲道:“韓兄在想什麼?”
韓星迅速將得到的靈感和事實組織瞭一遍,再無疑問,微笑道:“燕王不知應否相信皇上,但定會信得過我,是嗎?”
燕王不知他葫蘆裡的是什麼藥,點頭道:“可以這麼說,若非韓兄肝膽照人,芳華不會對你傾心,鬼王亦不肯把月兒許配與你。”
韓星暗忖原來燕王早知自己跟白芳華的關系,難怪這傢夥剛剛完全不理睬白芳華,原來不止因盈散花的關系,而是想賣自己一個面子。隻不過已經心知燕王怎麼對付自己的韓星,自然不會為這個小小的人情而動搖對付他的決心,淡淡道:“我想和燕王達成一項交易,就是假若燕王不對付鬼王和皇上,亦不派人來殺在下,我便助燕王去對付藍玉和胡惟庸等人。”
燕王棣心頭一震,像首次認識韓星般重新打量起他來。
韓星這句話走的是險著。
早先小燕王對他故示大方,顯然是另有對付他的手段,才暫時不和他計較。剛才燕王棣又指他福大命大,很明顯是有感而發。
這引發瞭他一連串的聯想。
首先,藍玉等已和方夜羽聯成一氣,密謀推翻明室。而他們的棋子就是陳貴妃,可以想象以方夜羽等人深思熟慮想出來的妙計,說不定可把罪名推在最大障礙的鬼王和燕王身上.那藍玉和胡惟庸反可變成勤王之師,挾允以號令天下。
在這種情況下,燕王扮水月大宗行刺朱元璋之舉,是使他們陣腳大亂,再沒有理由在這時刻來對付他。
這麼一來,之前刺殺韓星的人很可能不是藍玉派來的,而是燕王派來的。
而燕王的目的也很簡單,假若他不幸身死,鬼王和朱元璋必然震怒非常。但卻怎也不會懷疑到與鬼王關系親密的燕王身上。更且在表面上,因著謝廷石的關系,燕王和他韓星應是同一陣線的人,所以就算朱元璋沉得住氣,鬼王必會對藍玉和胡惟庸展開報復。無形中迫得鬼王興燕王的關系更是緊密,如此一石數烏之計,真虧他想得出來。
莊節說得不錯,燕王可能比他老子更狠辣和奸狡!
不過想通瞭這點,反使韓星心中暗松瞭口氣,他之前要對付燕王的最大顧慮,就是虛若無這嶽父相當看好燕王。一旦他對付燕王,那勢必會造成翁婿不和,弄得虛夜月裡外不是人。再加上虛若無又實在厚道得過分,韓星怎好意思跟他鬧呢?
但現在不同瞭,既然燕王主動來刺殺自己瞭,那自己就有足夠理由對付他瞭。隻要韓星把這事攤開來,相信虛若無也會對燕王的急功近利,不擇手段非常失望。更不會阻止韓星報復一個想要殺他的人。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心頭,使韓星得到瞭對策,並以之震懾燕王。
兩人目光交擊。
燕王棣點頭道:“假若本王全盤否認,韓兄會怎樣看我。”
韓星淡淡道:“那在下會看不起你,因為你根本沒有當皇帝的資格。”
燕王棣仰天一哂道:“說得好,無論本王承認與否,韓兄仍隻會堅持自己的信念,而即管本王承認,韓兄仍然缺乏真憑實據來指證本王,父王亦不能入我以罪。”
頓瞭一頓,雙目厲芒再現道:“但你為何要助我呢?你要我答應的條件是輕而易舉,本王可暫時按兵不動,而你卻要冒生命之險,去招惹藍玉等人,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韓星暗忖我跟他們本來就不對付,而且就算我不答應假意幫你,你老子一樣會想辦法讓我去跟他們對啃,我不馬上就要去殺連寬瞭嗎?心裡雖然這樣想著,但面上卻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嘆著氣道:“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可是眼前既成的事實就是明室的皇權必須保存。這或者對功臣百官是天大慘事,但對百姓卻是好事。而我肯助你的原因,就是因為隻有你這種但求利益、雄才大略的梟雄才會坐得穩皇帝的寶座,而你亦不會蠢得去動搖國傢的根本,弄壞人民的生計。因為你就是年輕的朱元璋,他做得到的事,你也可以做得到。”
燕王臉上先是泛起怒容,接著平復下來,點頭道:“和你說話的確很痛快,到這刻我才知道所有人都低估瞭你,以為你隻是個好色之徒,隻有泡妞的本事。”
又沉聲道:“可是你手上有什麼籌碼和本王交易,憑一個范良極並不足夠吧?即管你是鬼王女婿,但他並不會聽你主意行事。”
韓星很想傲然一笑,然後拽上一句‘就憑我是韓星’。可惜他卻知道因長白派的過度吹捧,反使知道這個事情的人,看低瞭自己一籌。而且他入京後一味四處泡妞,也讓這些人頗看不起。隻好道:“不錯,無論鬼王府,西寧派,還有兩大聖地和怒蛟幫,都不能說是我的勢力,也不會完全聽我的主意行事。但同時我也跟這些勢力保持著良好的關系,我的話對他們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這樣的關系網足夠做我的籌碼瞭吧。”
燕王定瞭定神,心中盤算一番,點頭道:“確實夠瞭。”
韓星先是哈哈一笑,然後深吸一口氣笑道:“看!秦淮河的景色多麼美麗,可惜這船卻停留不動,白白錯過瞭無限美景。”
燕王微笑道:“這個容易,我們也出來很久瞭,正好返廳痛飲,待本王吩咐媚娘立即啟棹開航,暢遊秦淮河。”
弦管聲中,樂師們專心地吹奏著,早先陪酒的美妓們則翩翩起舞,並輪流獻唱,都是些情致纏綿的小調。
氣氛輕松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