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內兩名弟子正劍來刀往,比拼得不亦樂乎。
大廳兩旁每邊放瞭二十張大師椅。坐滿瞭人,顯是派內身份較高的人。
坐人的椅後又站瞭數十人,個個表情嚴肅,屏息靜氣註視著場上練武的兩個人。
對正大門的一方建瞭一層的看臺,隻放瞭十二張椅子。椅後是幅十六屏連成的大山水畫屏風排成一弧型,更托出坐在看臺上的人的尊貴身份。
此時有三個人坐在這最重要的位置上。居中的是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儒生,如電的雙目在他們甫進門來時便點頭打個招呼,喚他們過去,沒有什麼架子,教人生起好感。
在他右面是個長著銀白長發的老翁,一隻腳踏上瞭椅子,兩眼鷹隼般投在比試的兩名弟子身上。如此坐姿,應該很不雅觀,可是他這樣坐來卻又出奇地好看和自然,教人印象深刻。
另有一個年不過三十的男子,遠坐在左方最東邊的那張椅裡,一臉英氣,生得非常俊秀。年紀這麼少便可與西寧派的元老平起平坐,不用說身份不比尋常,隻不知是何方神聖?
葉素冬領著韓星,穿過外進處弟子間留出來的信道,由右側椅子和站立的弟子後的空間繞往中年儒生等人坐著的平臺去。解釋道:“外進的人比外面的人又升瞭一級,不過隻是登堂,尚未入室,能踏入練武廳的弟子,都要有我派師傅級的人推許才成。”
韓星暗忖隻看你們派內等級如此分明,便知有很多規矩,此刻他那有閑心聽這類事,環目四顧,搜索莊青霜的芳蹤。
道場內陰衰陽盛,近六百人裡雖有數十個女子,大都五官端正,卻沒有應屬莊青霜般級數的絕色,大感失望時,已隨葉素冬登上瞭前方高高在上的看臺去。
那中年儒生長身而起,高度竟可與韓葉兩人平頭,自具一派宗主的氣勢。
韓星眼尖,見那人右手缺瞭尾指,忙趨前作揖道:“高句麗樸文正,見過莊節宗主!”
西寧派掌門‘九指飄香’莊節微笑道:“樸大人不用客氣。”
那銀須公眼睛依然不朝他們瞧來,卻老聲老氣道:“素冬你不是要陪大人逛窯子嗎?為何逛瞭到這裡來?”
韓星絲毫不感慚愧,笑答道:“小使心儀沙公久矣,故放下其它一切,特先來請安!”
沙天放向場中兩人冷喝道:“住手!”
兩名弟子立時收械後退。
沙天放皺起白眉不悅道:“你兩人給我滾回傢去,再苦練十日我派的起手十八式,才準再來道場。基本功都未練好,出場可是丟人現眼。”
兩人叩頭後惶然退下。
內外進近六百人,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眼光集中到臺上韓星的身上。
沙天放這時才抬起頭來,深陷眼眶內那閃著藍色精光的眼珠神光閃閃,斜眼兜著韓柏道:“大人在高句麗也聽過老夫的名字嗎?”
韓星見他恃老賣老的神氣,不由自主的想起瞭范良極,立刻知道這種老傢夥喜好,又想到這次目的是為瞭莊青霜的。當下便為瞭爭取她身邊的人的好感,故作訝然道:“怎會沒有聽過,我們高句麗京城亦有個道場,每月都有個聚會,提到中原武林時,每次都有人提起沙公的名字哩!”
沙天放眼中閃過欣然之色,但臉上表情卻裝作不為所動的樣子。語調不自覺中溫和多瞭,向葉素冬道:“還不講專使大人坐下,嘿,待會請大人表演一下貴國武術流派的絕技?”
韓星心中叫苦,我那懂什麼高句麗絕學,不對,奕劍術不就是高句麗武術嗎?真有必要的話,也隻好拿出來顯擺一下瞭。就是不知道事隔好幾百年,奕劍術還有沒有在高句麗流傳,這些人還記不記這曾名動天下的劍法?
莊節極有氣度地招呼他到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和葉素冬把他夾在中間,給足他臉子。
磬聲晌起,另有一對弟子各持雙劍對打起來。
韓星見他們武功平平,又不見莊青霜,心中納悶。向獨坐看臺一角那俊秀青年瞟瞭兩眼。
這人除在他剛登看臺時朝他略略點頭外,一直皺眉苦思,再沒有理會其它人,他禁不住好奇心大起。
葉素冬服侍慣朱元璋,最懂看眉頭眼色,湊過來低聲道:“大人不要奇怪,他是燕王的長子朱高熾,我們都叫他作小燕王,文武全材,非常人也。”
韓星愕然道:“原來是小皇爺,為何不給小使引見問安?”
葉素冬聲道:“那小燕王深得乃父之風,不喜歡擺架子,越隨便越好。”
韓星‘哦’瞭一聲,點頭應是道:“想不到他這好麼武真是難得。”
葉素冬微笑道:“他固是好武,可是這些弟子三腳貓本領,怎會看得入眼,來這裡卻是另有目地。”
韓星還想追問,那小燕王忽地精神大振,站瞭起來。
韓星順著他眼光往偏門望去,亦不由得雙目發亮。
隻見四名衣繡銀邊,看來有點身份的西寧派弟子,簇擁著一位婀娜娉婷,秀發紮瞭一條長辮子,動人之極的絕色美女,步進大堂裡,沿著靠墻的信道,朝他們所在的看臺走過來。
韓星至此才明白為何葉素冬會贊“金屋藏霜”這形容是既妙且絕。
莊青霜和虛夜月是絕對不同的美女。
若說虛夜月是黑夜裡照人的明月,那莊青霜就是深山絕峰上孤傲的霜雪,使人難以親近。
她並非特意作態,而是她那種美麗是像霜雪般既使人目眩,亦令人隻敢俯首遠眺、偷偷欣賞。
她的皮膚晶瑩雪白,氣度超凡脫俗,雖在眾男簇擁中,可是她卻透出一種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極,遺世獨立的風。這不單因她冷若冰霜的神情,更因她那能令任何人都感到她應該驕傲的體態。
和虛夜月相比,她有著絕不遜色、另具一格的味兒。
此時莊青霜來到右側登臺的石階前,眾弟子一起止步。隻剩下莊青霜獨自盈盈登上看臺。
小燕王迎瞭過去,頗有龍行虎步之姿。
莊青霜見到小燕王朱高熾,秀目異一閃。微微一福,垂下螺首。
韓星見狀立刻知道這對男女怕是互相有點好感,心中很是不爽,暗罵一聲:奸夫淫婦。
他是第一次見莊青霜,本應無權對她認識自己之前的事有什麼不滿。但因為莊青霜應該會成為被他代替瞭的韓柏的女人,所以韓星也早將莊青霜視作理所當然的禁臠。
小燕王到瞭莊青霜旁。低聲說瞭幾句話後,聯袂到瞭看臺左方最靠墻的兩張椅子坐下。她連眼尾都亦沒有看韓星一眼,惹得韓星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是不是失效瞭。
奇的是莊節和葉素冬兩人亦像視若無睹,完全沒有為他這貴賓引見。
韓星暗暗皺眉,心中想到:好傲的妞兒,等我破你身子時,肯定要你三天下不瞭床。隻不過葉素冬他們又不肯為我引見,我若謬然走過去,以這妞那麼傲的個性,隻怕反惹她看不起。一旦給她不好的第一印象,那要取回好感就困難瞭,到瞭那時最佳的方法恐怕就隻剩下強推,從肉體上征服。
隻不過被莊青霜的無視刺激起自尊心的韓星,打心底裡不想用那樣的方法奪取莊青霜的身心。
胡思亂想間,韓星忽地感應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回望過去竟是莊青霜在偷看自己。
莊青霜想不到韓星的感覺那麼敏銳,忙收回目光。
韓星心中暗笑:看來你這妞兒也不是對我全無興趣。
當下故意定睛地看向莊青霜臉龐。
莊青霜雖然沒看韓星,但被韓星有若實質的目光盯著,仍然讓莊青霜感到非常不自在,雙頰竟泛起兩片好看的紅雲,艷若桃花。
正跟莊青霜喁喁細語的小燕王還以為自己的話打動瞭莊青霜,立刻喜動眉色。
韓星笑瞭笑,收回目光。
韓星甫一收回目光,莊青霜頓感全身一松,過瞭一會,禁不住又偷看韓星,隻見正專心觀看比武的韓星似有所覺地露出瞭個笑容。嚇得莊青霜又收回目光,也讓她心中暗生不忿。
韓星知道自己已引起瞭莊青霜的註意,但現在實在沒機會對她發起進攻,便意興索然地向左旁的葉素冬低聲道:“禁衛長,看來今晚都不用小使在此丟人礙眼,我還是早些回傢好好睡一覺吧!”
葉素冬神秘一笑,朝莊節道:“師兄,專使大人想走瞭。”
莊節早聽得他們對答,含笑站瞭起來道:“樸大人遠來是客,若莊某這樣未盡地主之誼便讓你走瞭。實在於禮不合,來,到後軒喝杯熱茶,大傢好好聊一會。”
沙天放顯然對韓星印象甚佳,向韓星笑道:“大人不必急著要走,老夫還未和大人切磋交流呢。”
韓星暗忖這倒是也顯擺本事的機會,於是欣然答應,跟一個西寧弟子要瞭把劍後走到道場中央。眾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敢使出‘韓星’那變出武器的招牌把戲。
韓星想起奕劍術那中正平和的道傢心境,當即運起長生訣,整個人頓時神態一改,變得道貌岸然,有若得道高人。
沙天放雙目一亮,走到場中做瞭一個請的手勢後,便一掌向韓星攻來。
一見沙天放所使的掌法,韓星便暗皺眉頭,原來沙天放所擺的正是之前西寧弟子所演練的西寧派起手十八式。
“看來沙天放雖對自己的氣質變化感到驚異,但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本事。”
韓星這樣想著,但考慮到沙天放大概是不想自己出醜才有此一出,倒也沒有因沙天放是在小看自己而生氣。隻是不快不緩的打出奕劍術的幾招起手式。
沙天放一見韓星那看似毫無道理的劍法,便不由得眉頭一皺:這是什麼劍法?
然而當他一雙肉掌搶入韓星劍網之內,便立刻明白韓星那幾招的玄妙,原來看似毫無道理的幾下砍劈,偏偏迫得他不得不變招相迎,立刻失去瞭主動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