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一身皇服的率眾親自出宮門接見,把眾人接進大堂,聽畢途上遇上楊虛彥行刺蕭環的驚險過程後,嘆道:“環兒真是鴻福齊天,今日若非有妹夫在旁,必然兇多吉少。可見我大梁皇朝正上承天運,非人力所能變更。”
這大梁皇帝體魄強壯,外形威武,差點及得上寇仲那偉岸的身形,年紀在三十五、六許間。不知是否真的當運,整個人像會發光似的,神采照人,憑此亦可看出他的氣功已達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可與杜伏威之輩爭一日短長。
他的臉上似乎永能堆著凝固不動的微笑,這或許是他嘴角友好而愉悅的向上翹著,但若再深入觀察,會發覺他眼睛內流露出一種冷若冰霜的沉著,可令人心生寒意。
這是個絕不簡單的黑道梟雄。
韓星對於蕭銑一來就自來熟的稱自己做妹夫頗感不適,偏又發作不得,全因他確實把蕭環裡裡外外玩瞭個遍,更無打算飽食遠揚,這駙馬是不當也得當瞭。
蕭銑見韓星沒有糾正自己的稱呼,不由心中暗喜。要知道蕭環裝騷的事他亦不甚清楚,他還擔心韓星會因為蕭環的名聲,而隻抱著玩一下的心態接近蕭環。現在看來韓星似乎是對自己的妹妹動真情,想要跟她共諧連理。
蕭銑並不知道的是:隨著魔種功力的日漸加深,使韓星的心態亦多瞭幾分魔種強橫霸道的特質,擁有近乎扭曲的占有欲。他對蕭環的態度絕大部分都是因著這股占有欲,至於真情有多少還真值得商榷。
眾人步入大堂,韓星師徒三人一看下均感愕然。
他們本以為必是文臣武將分立兩旁,侍衛環護之局,豈知堂內連守衛都沒有半個,奇怪是蕭銑領著他們筆直穿過大堂,來到後進一個擺瞭兩組酸枝臺椅,佈置簡雅貴氣的小廳堂處。
更令兩人訝異的是蕭銑停瞭下來,嘆道:“這身龍袍和冠帽真要命,穿戴得人挺不舒服。”
接著兩名侍從為他解冠脫袍,露出裡面的文士服,令蕭銑登時添瞭幾分儒雅之氣。
蕭銑見兩人呆瞪著他,啞然失笑道:“我的稱帝隻是形勢迫成的,你不稱帝,別人就以為你沒有志氣,既不肯依附,更不會怕你。所以我在外人之前總要裝裝門面扮皇帝。但妹夫和兩位小兄弟都是自己人,便不用多此一舉。”
韓星心中一凜,這蕭銑果然不簡單,籠絡人的手段更是高明得不著痕跡,親切自然,惹人好感。要是蕭銑非要韓星他們下跪行禮,搞不好韓星就要當場發難,以魔種的精神攻擊嚇他一下,到時雙方必然心生芥蒂,難以合作。
寇仲和徐子陵顯亦察覺到他的手段,交換瞭個眼色,都看出彼此心中的懍然。
蕭銑從容微笑,道:“來!坐下再聊!”
在他帶頭下,韓星、雲玉真、蕭環、寇仲和徐子陵圍桌坐下。
蕭銑背對著窗外陽光充沛的大花園,搖頭喟然道:“真是可惜,環兒告訴我妹夫和兩位小兄都無意加入我軍。但人各有志,我蕭銑自是尊重你們的決定。何況我和妹夫還有兩位小兄弟成為朋友,已是心中欣慰。”
寇仲拍臺嘆道:“難怪巴陵幫在二當傢手上,聲勢遠勝從前,現在得見二當傢,才驟然醒悟個中原因。”
蕭銑呵呵笑道:“寇小兄真會捧人,言歸正傳,妹夫似乎對刺殺任少名這麼有把握呢?”
頓瞭頓沉吟道:“他的流星錘名列奇功絕藝榜上,使得出神入化,宜遠宜近,生平除瞭被‘天刀’宋缺殺得落荒而逃,硬被趕離嶺南外,從未逢過敵手。”
韓星露出一個充滿瞭強大信心的微笑,淡淡道:“若不冒點險,何能成大事。”
雲玉真和蕭環聽著他充滿豪情壯氣的說話,看著他充滿某種難言魅力的笑容,秀眸射出迷惘神色。
韓星似有所覺,朝她們回瞭個充滿捉狹笑意的一眼,兩女坦然受之。
蕭銑像什麼都看不見,目光落到徐子陵臉上,溫和地道:“徐小兄似是惜語如金的人。”
徐子陵瀟灑地聳肩道:“蕭當傢誤會瞭,我隻是不知說什麼才好罷瞭!”
蕭銑哈哈笑道:“說得好!我最歡喜和有真性情的人結朋友,你們都是至情至性的人。目下判斷你們能否成功刺殺任少名,尚屬言之過早,但若是過於危險,妹夫務須忍他一時,暫且作罷。”
韓星點頭道:“嶽父大人的忠言,我們師徒會銘記心頭。”
蕭銑道:“此去環兒亦會隨行,並動用一切人力物力來協助兩位。你們除瞭要小心任少名外,更要小心林士宏,此人不但武功高強,更是狡猾兇辣,兼之手下高手如雲,其中尤以給他封為國師的崔絕秀文武雙全,更是智計過人,定須格外留神。”
韓星愕然道:“環兒也要和我們去冒這個危險?”
蕭環插入道:“隻有我才清楚九江的情況,可作出最適當的安排,換瞭其它人,都難當此任。”又幽怨的道:“除非你不喜歡我跟著。”
蕭銑斷然道:“可進則進,須退則退,沒有環兒陪你們去,我怎能放心。”
韓星心中苦笑,事實上因為蕭銑的野心,還有蕭環與蕭銑的關系,他對蕭環的信任其實遠不如雲玉真。隻是為瞭照顧蕭環的心情,不好太過表現出來。
※※※※※※※※※※※※※※※
黃昏時分,一艘巨鯤幫的中型快速船艦,開離巴陵,順流東下。
韓星、蕭環和雲玉真在甲板旁觀著寇仲和徐子陵對招。
“鐺鐺鐺……”
隻見他們一刀一劍你來我往的交加著,不是使出幾招掌法腿法,顯然二人已經逐漸掌握瞭在使出刀劍功夫的同時配以適合的拳腳功夫。
“停手吧。”韓星忽然喊道。
兩人同時後退瞭一步。
寇仲搖頭道:“不行,根本找不到跟跋鋒寒又或楊虛彥打的那種感覺。”
韓星道:“皆因你們始終不是生死搏鬥,自不能出生死決戰時,把所有精氣神提升至生命的最巔峰的美妙境界。”
旋又道:“不過這種程度的對練還是很有好處的,起碼可以看出一些平時看不到的疏漏,使你們就算沒有我的指導仍能找準練習的方向。”
雲玉真插入道:“你們兩個就別不滿瞭,該不滿的人應該是我好不好。當年你們在那沙灘上時,我一隻手都能打得你們兩個左仆右跌,誰知道現在你們兩個的武功都高過我瞭,好讓不讓人活?”
又轉向韓星道:“你就不能也教教我,讓我也像他們那麼厲害。我可是你的女人哎,你怎麼能對你的徒弟,比對你的女人還好。”
蕭環亦插嘴附和:“就是就是,人傢也想變得厲害一點。”
韓星搖頭苦笑道:“這不是我想教你們就能變厲害的,要知道練武可是很講天賦的,尤其是內功一途。”
雲玉真不滿道:“他們兩個可是錯過瞭最佳的練武年齡,我再怎麼差也不可能比他們差吧。隻要你能傳授我高明的內功,我一定能追上他們,再次把他們打得左仆右跌。”
韓星想瞭想道:“你想學的話,我也可以傳授你《長生訣》,那東西其實並非一定要無武功時才能練,隻要明白初練時那終歸痛苦的感覺並非走火入魔,並且成功熬過那種痛苦就可以練下去。隻不過這麼一來,你原先練得內力雖然不需廢去,但也無甚作用瞭。”
雲玉真雙目放光道:“沒關系,我練!”
韓星不悅道:“我才誘惑你一下就放棄修煉多年的功力瞭。”
雲玉真努努嘴道:“他們練瞭幾年長生訣就比我練十多年厲害,人傢當然也想練長生訣瞭。”
韓星嘆道:“所以我才說你天賦不夠。練武,尤其是內功一途,至緊要是持之以恒,今日你因為長生訣輕易就放棄多年所練的武功,他日又有更強的內功出現,難道你又放棄長生訣瞭。這樣何時才是個出頭。”
雲玉真負氣道:“那你還不是練瞭那麼多武功,還不是樣樣都練得那麼厲害。”
韓星沒好氣道:“我那是練著玩的,而且都是些外傢功法,至於內功我由始至終都是修練長生訣,即使被動的練成‘道心種魔’後,我運行的內功路線仍然是長生訣。”
寇徐二人聽出瞭些味道來瞭,對視一眼,由寇仲提問道:“師傅,你由始至終都在修練長生訣?”
韓星下意識地點頭道:“對呀。”
寇仲皺眉道:“那為什麼不一早就直接給我們練長生訣,而要在宇文化及來揚州的時候再給我們,讓宇文化及一直追殺我們。”
韓星這才想起說漏嘴,不過好在他面皮奇厚,一副‘你居然還不懂我’的樣子道:“我這不是為瞭讓你們見見世面,開開眼界嗎?沒有宇文化及的追殺,沒有這個外部壓力,你們能如此進步神速嗎?你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超越你們師娘,跟我給你們安排的這些外部壓力不無關系。”
他的話雖然有誑點雙龍的意思,不過也不無道理。長生訣雖然高明,但也不可能那麼輕易讓雙龍超越從小練武十多年的雲玉真。雲玉真比他們不如的,是她沒有寇徐二人那麼多驚險的經歷。再者,韓星也不舍得自己的女人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