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就要被自己重傷的劉黑闥倏地不自然地往後退去,避過自己必殺一擊,拓跋玉立刻露出驚訝之色,望著韓星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武功?竟如此神奇。”
韓星談然道:“區區‘擒龍功’,讓拓跋兄見笑瞭。”
驚魂稍定的劉黑闥看瞭韓星一眼,感激道:“多謝韓兄出手相救。”然後又不甘的看看拓跋玉,抱拳道:“是在下輸瞭。”
韓星勸慰道:“勝敗乃兵傢常事,劉兄不必太過介懷。”
劉黑闥也是心胸廣闊之人,聽瞭韓星的話,哈哈一笑道:“韓兄說的是。”神色已經恢復如初。
韓星不由對劉黑闥高看瞭幾分,有如此廣闊的心胸,證明其功力將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韓星轉向拓跋玉道:“拓跋兄不遠千裡來到中原找韓某三師徒所為的,不過是《長生訣》。若不讓拓跋兄親自體驗一下《長生訣》的神妙,恐怕拓跋兄必不肯輕易離去。”
“不錯。”
拓跋玉心中一凜,以為韓星要親自出手時,不想韓星卻看向寇仲,道:“小仲,拓跋兄不遠千裡來到中原,若不讓他領教一下《長生訣》,那便是我們三師徒失禮瞭,你莫要讓他失望才好。”
拓拔玉心中大怒,顯是因為韓星輕視於他而不滿,勃然道:“難道韓兄認為小弟沒資格領教韓兄高藝?”
韓星傲然一笑,隻看這態度,不需回答便知道他的答案。
寇仲奇怪的看著韓星,道:“師傅,我……”徐子陵也是不解的看著韓星。
若論武功,劉黑闥肯定是在沈落雁那級數的高手之上。就算碰上杜伏威,亦有一拼之力,總的來說,大概跟寇徐二人處於相當的水平。而拓跋玉則明顯已經接近杜伏威那層次的高手,讓寇仲去結果還不是跟劉黑闥一樣?
韓星知寇仲心有疑惑,道:“小仲,此戰無關師門榮耀,你亦無需太過計較成敗,用平常心面對即可。”
寇仲點點頭,解下以帆佈包裹著的雪飲刀,‘嗆’的一聲這把寒氣逼人的寶刀已被寇仲從刀鞘中拔瞭出來,而室內的空氣恍惚受寶刀的影響涼瞭幾分。
寇仲抱拳道:“拓拔兄小心瞭。”
右手一震,刀勢自然而起,登時寒光四射,森冷侵人,當胸向拓跋玉搠去,氣勢凌歷威猛,已有大將之風。
拓跋玉首次露出訝色,開始重視這一勁敵。
寇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像魚兒般倏地斜閃三尺,來到瞭拓跋玉的正前方,化繁為簡,老老實實的一照頭向拓跋玉擊下去,此招便是傲寒訣最簡單直接的第一式‘驚寒一瞥’。
拓跋玉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幻出千重撾影,封格瞭寇仲平平無奇的一著。
寇仲驚天動地的一招,立時威勢全消,還好他在使出‘驚寒一瞥’時,已經準備好第二式‘冰封三尺’的發動,用刀勁纏繞自身三尺范圍,阻擋來敵。此刀招不能單獨使出,需在其它刀招使出之時帶動而出。
正所謂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此招要靠累積足夠的寒氣,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寇仲這招明顯用急瞭,他之前隻出瞭一招,凝聚的氣勁明顯不足,寒冰亦未能成形,竟被拓跋玉一抓擊散氣勁。
寇仲大笑一聲,臨危不亂,知道對方不會給自己調息的機會,忙運起全部功力,頓時長生真氣暢走七經八脈,晃身如影,似鬼魅般迎上鷹爪,雙手握刀而起,旋又帶著凜冽的刀風直劈而下,砸在鷹爪上。
拓拔玉也運足功力,硬拼上去,心中也想稱稱寇仲的斤兩。隻聽“當”的一聲巨響,拓拔玉頓覺自己的勁力被一股強大的陰寒之力反震回來,更有一絲陰氣沿著兵器鉆如經脈,血脈頓時不暢。
寇仲此時的滋味也不好受,真氣同樣被對方逼瞭回來,雙手虎口巨痛,兵器險些脫手而出。手臂也微微的顫抖起來。胸口更是不好受,如同被悶錘鑿在前兄一般,使的呼吸不暢。心下驚到這拓拔玉功力果然瞭得。
拓跋玉大喝一聲道:“寇兄果然瞭得,再接我這招。”右手移到飛撾系索正中處,微抖一下,兩端的鷹爪立時化成百千點光影,水銀瀉地的往正在調息的寇仲灑去。左手同時拋起燈籠,一分不差的安然落在梁珩上。
寇仲看得眼中精光連連,被這精妙的武藝激起瞭心中的豪氣,朗聲道:“拓拔兄盡管放馬過來,看我如何破你!”
說完手中寶刀化做一條遊龍,房間登時強光湧現,凜冽寒氣四散開來,充斥著整個房屋。隻見刀勢亦走急速之途,一條冰峰巨龍挾驚天氣勢迎上點點光芒。
隻聽空中“叮當”響聲不絕,震的眾人耳中刺痛。
寇仲仰天哈哈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拓拔兄,我們再來過。”
拓拔玉亦是無比興奮,他已經很久沒找到這種武人的狂喜之感瞭。突厥雖是也不乏高手,但是平時與他們切磋總是縛手縛腳,生怕傷瞭對方,惹的師尊不悅。所以一聽說跋鋒寒殺瞭的大師兄,拓拔玉就趕忙向武尊畢玄請命,來中原追殺跋鋒寒。其主要的目的卻是想找一個真正的對手切磋切磋。因為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功力在其大師兄之上。
“哈哈……”拓拔玉爽笑道:“寇兄之言正合我意。”說完立時風聲大起,空中彌漫著焦熱之氣。
顯然,拓跋玉已經在運用畢玄傳授的‘炎陽奇功’,氣勢大盛。
寇仲受其氣勢影響,信心下降,凌厲的刀法立刻落入守勢,就在他即將要落敗之時,忽然想起戰前韓星說過“無需計較成敗”,立刻拋下對失敗的恐懼,進入‘無勝無敗’的平靜心境,也就這時他忽然明白‘傲寒六訣’第四式‘桃之夭夭’的刀意。
退而攻之,以守為攻!盡封自己的進路,但始終還是虛退,到頭來隻為更強更絕的進攻。一切高手,都隻會在進攻時暴露自己的弱點,給對方一次進攻的機會,也等於給自己一次反攻的機會。敵進我退,也是為瞭勝利而做出的暫時退讓。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若然處處進逼,隻會把自己太過暴露於人前,久之,必敗於人前。一退,胸襟為大,也可知道敵人的虛實。在退路中尋找進路,在失敗中尋找成功,在退無可退之時,也是否極泰來的生機!
寇仲明白到這招的真理後,立刻明白退守並非意味著就是失敗,心中信心恢復,也能更好地發揮第四式‘桃之夭夭’的防守刀法,將拓跋玉凌厲的攻勢一一化解。
韓星露出微笑,對旁邊的徐子陵道:“小陵,武功一圖雖有高低之分,然而兩方對陣的時候,並不是武功高的就一定會贏,武功低的就一定會輸。隻要能拋卻對勝敗的執念,放下勝利的誘惑和失敗的恐懼,沉著應戰,才是走向勝利的正路。”
劉黑闥三人聽到韓星在教導徐子陵對敵之策,也立刻豎起耳朵偷聽,若能從中得到一點啟迪也是受用一生啊。
徐子陵皺眉,問道:“師傅,放下失敗的恐懼我能理解,但放下勝利的誘惑我就不懂瞭。你也說瞭放下勝利的誘惑,卻是為瞭最終能走向勝利,這不是矛盾嗎?”
韓星搖頭道:“一點也不矛盾,人若被勝利所誘惑,就難免變得急功近利,失瞭往日的冷靜,這個時候最容易被人抽準機會反攻。拿拓跋玉來說,自小仲轉入守勢後,讓他看到勝利的曙光,受到勝利的誘惑猛烈地進攻,想要在短時間內擊敗小仲。看似氣勢凌厲,但實際已經失去瞭冷靜,若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敗小仲,他那股氣勢很快就會衰歇下來。”
頓瞭頓又道:“而小仲則相反,拋下瞭對失敗的恐懼,沉著應戰。雖還處於劣勢,然而隨著他把拓跋玉的攻勢一一化解,他的氣勢也在默默積累著。長此下去,此消彼長,很快便會迎來小仲反攻的機會,到時就是拓跋玉面對失敗的恐懼的時候瞭。”
徐子陵喜道:“這麼說,仲少能贏?”
“難說。”韓星淡淡道:“小仲的反攻之機很快就要來到,但拓跋玉畢竟是畢玄之徒,可不是易與之輩,未必就不能從勝敗之心掙脫出來。或許,會是個和局……”
寇仲發現自己越來越能輕松應付拓跋玉的‘炎陽功’,並且與徐子陵修煉的《長生訣》陽篇比較起來。‘炎陽功’的陽勁明顯要較徐子陵的《長生訣》陽篇更為猛烈剛熱,然而卻沒有《長生訣》那種生生不息循環不斷的能力,持續作戰能力明顯不如徐子陵修煉《長生訣》陽篇。
這時,拓跋玉也發現自己功力消耗過多,氣勢也早在不斷強攻而不能取得應有成果後逐漸衰歇。然而,他已經泥足深陷,無法掙脫出來。隻得強震精神,暴喝一聲,一抓打出,這一擊集中瞭他剩餘所有的精氣神,也是他唯一的勝利希望,若此招不中,那他必敗無疑。
“來得好!”寇仲大喝一聲,先前積累的氣勢暴現,同時將《長生訣》陰篇的內功傳至雪飲刀上,激發起雪飲刀的至寒之氣,以至寒克至陽,使出瞭‘傲寒六訣’第五訣‘踏雪尋梅’。
這一招是遇強越強的刀招。從對方的攻擊之中,尋找對方最強的地方,也是對方最弱的地方。陰陽相生,無相無常。對方的實力越強,此招的刀意越烈,哪怕對手知道 此招奧秘,也不能幸免。就如人與人之間相處,無論多麼專業的演員,也難免會露出虛偽的蛛絲馬跡。要就不敗,一敗,就是一敗塗地!但最終敗的是誰,就看冰心訣的修為,能冷眼旁觀不是易事,跟隨對方的攻擊遊走,而又能不沾敗氣,更是難事。一敗塗地的後果,往往就是賭博的賭註。
就在所有人都為寇仲這凌厲的一招喝彩時,韓星卻嘆瞭口氣,不無遺憾的道:“早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