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潼背靠著墻,慢慢地蹲瞭下去,他的腿已經沒有一絲力氣瞭,他隻能讓自己蹲下,不然真的有可能倒下。
路上已經有瞭一些積水,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把積水從地面上濺起來,在周潼很近的地方落下,而後有一些大的水珠再次從地上彈起來,濺到他的鞋上、褲腿上。
周潼正低著頭,他的視線裡出現瞭一雙腳,這雙腳他太熟悉瞭,腳上的鞋他也熟悉。
他的目光順著那雙腳向上移,美玲撐著傘,低著頭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種心疼和愛憐。
“回傢吧,孩子還在等你吃飯。”
周潼站瞭起來,看瞭看美玲那雙有些濕潤的眼睛,伸出胳膊環住瞭美玲的腰朝傢走去。
第二天周潼沒有上班,文秀在經過周潼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他的房門緊鎖,她知道那是因為她昨天的話,她有一絲失望,她本來想看看周潼的情緒如何,是否在認真地考慮,但現在她沒有看到他,但她仍然可以猜出,周潼一定是在考慮,這讓她覺得有一種希望,至少他重視她瞭,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她現在在他的心目中越來越重要瞭。她腳步輕快,有點春風得意。
整整三天,周潼都沒有上班,文秀無數次的經過周潼的辦公室,希望能看到他,她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周潼怎麼樣瞭,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一些話使他產生瞭一些沖動的想法,或者根本就是病瞭,她想給他打個電話,但又怕驚擾瞭周潼,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心裡亂糟糟的。
第四天,周潼來瞭,精神萎靡,臉色有些蒼白。文秀是跟著周潼走進他的辦公室的。
“你怎麼瞭周潼,你的臉色怎麼那麼的難看,是不是生病瞭?”文秀關心地問道。
周潼看瞭文秀一眼,臉上露出瞭一絲久違的笑容,“那天下雨,淋濕瞭,有些發燒,今天才剛好瞭一點兒,謝謝你文秀,謝謝你的關心。”周潼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誠。
文秀提著的心稍稍放下瞭一些,“別這麼說,關心你是應該的,我愛你,我可不想你有什麼事,不然我以後怎麼向咱的孩子交待呀!”文秀又摸起瞭自己的肚子。
文秀的話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進瞭周潼的心窩,他一屁股坐在瞭椅子上,腦門上的虛汗冒瞭出來,臉色顯得更加的蒼白瞭。
“怎麼瞭周潼?”文秀急忙走到周潼的旁邊,把手放在瞭他的額頭上。
“你還在發燒啊,不行去打一針吧。”
“我沒事。”周潼把文秀的手從自己的頭上拿瞭下來,眼中是一種厭惡。
文秀看瞭周潼一眼,“那你自己多註意一點,我先出去瞭。”
周潼看著文秀走出自己的房間,把胳膊在桌子上圈起來,整個臉埋在瞭裡面。
周五的午後,天陰沉的厲害,周潼坐在辦公室裡看著墻上的時鐘,時間似乎凝固瞭,指針爬行的比蝸牛還慢,他心煩意亂地把臉朝向窗外,青黑色的厚重的雲層幾乎佈滿瞭天空,沉沉地壓向地面,使人透不過氣,預示著將有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時間指向瞭五點半,就要下班瞭,周潼拿起電話,撥瞭文秀辦公室裡的分機。
“晚上一起吃個飯好嗎?”周潼說。
“好,在哪兒?”
“鳳凰山莊。”
“吃個飯跑那麼遠幹什麼,在附近找個飯店吃點不就行瞭?”文秀說。
“一個朋友給瞭代金券,今天是最後一天,不去就作廢瞭。”
“嗯……那好吧,咱怎麼去?”
“下班後你在斜對面的超市門口等我。”周潼放下瞭電話。
天色越來越暗,黑雲已經快要壓到瞭頭頂,隱隱能聽到有悶雷在不遠處滾來滾去,且越來越清晰。
“上車吧。”一輛帕薩特停在瞭文秀的身邊。
文秀低頭一看,見周潼正坐在方向盤後面,伸出頭看著自己。
“在哪兒弄得車?”文秀打開車門坐在瞭副駕駛的位置。
“一個朋友的。”周潼面無表情。
雨終於在無數個悶雷響過之後下來瞭,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傾盆,道路上一片迷蒙。
“慢點開,視線不好。”文秀在一旁提醒。
“咱幹脆別去瞭,這麼大的雨。”文秀扭頭看著周潼。
“都已經出來瞭,哪能不去?”
文秀看著周潼仍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周潼,我知道我給瞭你很大的壓力,但我真的是太愛你瞭,我知道我做得有些過火,可我實在也是沒有辦法,整個腦子裡全是你,白天、晚上,還有夢中,無一不是你的影子,我怕我是快不行瞭,你能體會那種感受麼?恐怕你體會不瞭吧。”
“我能體會。”周潼兩眼看著前面。
“你能體會,真的?”文秀看著周潼的側臉。
“是的,就像我每天都想著美玲一樣,白天、晚上,還有夢中,無一不是她的影子,雖然她睡在我旁邊,但我還是想她。”
車子漸漸駛出瞭市區,朝著郊外飛奔。
車子裡的空氣變得異常沉悶,一如車外的濃重的黑雲。
周潼打開瞭前大燈,雪白的光柱把車前照得雪亮,但仍然有一層薄霧在離地面幾十公分的位置彌漫著,能見度低得很,最多隻能看出十幾米遠,前面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想去吃瞭,咱回去吧。”文秀突然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就快到瞭。”周潼加大瞭油門。
“不!我說我不想去吃瞭,趕快掉頭回去!”文秀倏地大聲對周潼說道。
周潼把車子減速,前面出現瞭一個岔路口,他往右打方向,車子拐上瞭一條小道停瞭下來。
“把車停這兒幹什麼?”
“不幹什麼,想和你聊聊孩子的事兒。”周潼把車熄瞭火,關上大燈,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孩子的事兒?你究竟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周潼,想讓我做掉孩子可以,但你必須娶我,不然休想!”文秀依然口氣強硬。
“我求求你還不行嗎文秀,別逼我瞭,咱倆這樣不是挺好嗎?為什麼非要讓我離婚呢?”周潼把臉轉向文秀,眼睛紅紅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我把什麼都給你瞭,我可不想一輩子這樣偷偷摸摸下去,我要嫁給你,生是你周傢的人,死是你周傢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