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約每個月會造訪一次,有時會呆上不止一天,每一次,那座木屋都會變得更加完整,他從外面帶來鋼釘與繩索,確保它結構的堅固,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許多東西,她從未見過的食物,或是別的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她把藍色的連衣裙穿給他看瞭,他似乎很喜歡她穿著它的樣子,但她自己依然覺得不習慣。至於其它的東西,她會覺得新奇,或是有趣,但她始終覺得,那並不是屬於她的,它們近在眼前,卻仍然讓她覺得遙遠,就像有道無形的藩籬矗立著,把她隔在那個世界之外。
隻有一件例外。
那個男人——曾經在她心中,也一樣遙遠與陌生,但現在,他的影子越來越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開始期待他下次回來的日子,並且一次比一次更甚,每次他來時,她都會守著他,但他不一定知道,因為許多時候,她隻是在暗處靜靜地凝望著,看著他的手臂揮動斧鑿,看著他仔細修琢木頭的接榫,她說不清為什麼,但她就是覺得,這樣看著,會有種特別的愉悅感,一種讓她覺得輕松和安詳的感覺,甚至會讓她的嘴角在不自不覺間浮起微笑。她也會去和他說說話,但不會持續太久,因為她總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不希望他註意到她的尷尬,同樣,她也不希望他發現,自己有多註意他。所以,她一直在刻意地讓他們之間的距離遠一點兒。
她會在夜深之前離去,回到自己棲身的洞穴,而他會留在林中,裹在寬厚的鬥篷裡,在篝火旁入睡,一切都很默契。但她發現,自己開始擔心,擔心第二天早上,他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她發現,在心底裡,她已經開始希望他能多留下一會兒。而最後,當那個念頭突然在腦子裡蹦出來時,她覺得驚訝,甚至……有點無所適從。
晚風吹過山林,帶著秋寒,叢林如潮水嘩嘩低語,她聽過這聲音無數次。
「他會覺得冷嗎?」
她被這個念頭嚇瞭一跳。
他是個人類,雖然顯得比許多人類更強壯,更老練,但依然是人類,他沒法和她一樣,與整個叢林融為一體,雨雪風霜,全都視若無物……
——但關鍵是,她為什麼要在乎這個?
那個討厭的傢夥,說話輕浮,舉止粗俗的傢夥,害得她和奧吉莉婭分別的傢夥……
為什麼她要在意他的處境?
那是種古怪的感覺,讓她覺得空虛,壓抑,伴著如鯁在喉般的忐忑,但卻無法割舍,就像一杯殷紅的酒,苦澀,卻讓人迷醉。
月光從外面照進來,石壁潔白如雪,她輾轉著,雖然並未入眠,一切卻如夢般迷幻,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靈深處掙紮著,想要破殼而出——她無法預知,也無法駕馭的東西。最後,她長嘆瞭一口氣,蜷縮著身子,把臉慢慢埋進膝間,就像許多許多年前,她把頭埋進翅膀底下入眠那樣。
「其實,我從來都沒能駕馭過自己的命運,對嗎?」
她閉上眼,在林海的濤聲裡,努力讓自己沉入黑暗。
「那就……隨便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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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臨,當他們一同站在那片空地上,四面木墻都已立起,橫梁也搭上瞭屋脊的正中,他扛著卷好的油氈,爬上還隻有框架的屋頂,預備把它鋪開,她在底下微笑著,對他大聲喊著:「小心點兒!」
「嘿!我知道你能接住我的!仙女小姐!」他也同樣大聲地回應著,幾乎要蓋過天邊滾滾的春雷。
「你可得快點兒!雨要下來啦!」她覺得粗俗同樣也會傳染,所以她的嗓門才越來越大的。
「你不是不怕下雨嗎?」
「可是你怕呀!」
「哈,我就喜歡聽你這麼說!」他大笑著,把油氈對準位置,解開繩子,讓它滾落開來:「把釘子丟給我好麼!我忘帶瞭!」
她稍稍抬手,無形的力量托起裝著鐵釘的口袋,朝他使勁砸過去,他伸手去擋,卻什麼都沒摸著,袋子在離他腦門一寸遠的地方停瞭下來。她叉著腰,欣賞著他慌張的神色,大笑著,而緊跟著,他也一同笑起來,與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融化在風中。
她知道,自己已經投降瞭,向內心深處那隻躁動的幼鳥——現在,它啄開瞭卵,呼吸著春風的清香,在陽光下高亢地歡叫著。
不過,遺憾的是,當雨點穿過樹冠的縫隙,在木頭上激起朵朵細碎的銀花時,他還隻來得及鋪完不到一半的屋頂……
他矯捷地從屋頂上跳下來,飛快地收拾東西,然後帶著它們一同躲進已經蓋好瞭屋頂的小半邊角落裡,透過沒有窗葉的窗口,他朝她微笑著揮手:「喂!小姐!不一塊兒躲雨嗎!」
「我早就習慣啦!」的確,她好像從沒有過「躲雨」這種概念。
「嘿,是嗎?那我可開心瞭。」他的笑容變得頑劣起來,目光透過瞇縫起來的眼簾,在她的身上慢慢劃過——雨水沾濕瞭薄薄的白衣,把它們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底下曼妙的身段。
她低頭瞄瞭自己一眼,然後抬起頭瞪著他,一副生氣的模樣:「看什麼呢你!」
「你猜?」
「我最討厭猜。」
「你覺得哪最漂亮,我就在看哪咯。」他的嘴角翹得更高瞭。
「知道嗎我討厭死你瞭!」她憤懣地揮手,風盤旋起來,夾著雨水猛地潑向那扇窗,他飛快地蹲下去,躲在墻後頭,卻還在哈哈笑著。她拎起裙擺,呼呼地吹著氣,光腳噼裡啪啦踏過水窪,朝屋子飛跑過去……
現在,她叉著腰站在他面前,微微低著頭,雨水從她額前的亂發上滴答灑落,而他坐在地上,倚著一捆豎起的油氈,懶洋洋地微笑著,仰起臉註視著她,窗外,風仍在飄搖,雨點親吻樹葉的嘩啦聲充盈在每一寸空氣裡,湖水與遠山,都在萬千雨絲背後,化作茫茫一片。
她伸出一隻手撐著墻壁,俯下身,圓潤的乳房懸垂在空中,柔美地晃動著,她微抿著嘴唇,居高臨下地迎向他的目光,聲音輕柔得像風兒,但卻一字一頓的清晰:「那你覺得,我哪兒最漂亮呢?」
「哪都漂亮,我眼睛都顧不過來咯。」他的眼神躍動著,裡面似乎埋著火焰。
「不,我要聽真話。」她把臉湊得更近瞭一點。
他抬起手,伸向她,掠過她的脖頸,探進頸後濕漉漉的發絲裡,她仍然保持著高傲的表情,但她發現,自己在發抖。「我每一句都是真話。」他的聲音變得從未有過的柔軟。
那隻手掌緊貼著她的脊背,粗糙,但卻溫暖而強壯,他輕輕使著勁,把她的身子往下拉去,一點點靠近他的臉龐,她閉上瞭眼,但她能聽見他的呼吸,甚至能感覺到他散發的熱量,而最後,熾熱如火的東西猛然貼上瞭她的雙唇。
「我喜歡你的一切。」他輕吮著,嘴唇與嘴唇溫柔地摩挲,另一隻手挽上瞭她的腰,她無聲地順從著,讓整個身子軟軟地倒下,趴倒在他的胸前。「我喜歡你的唇,你的眼,你的長發,還有你最讓人著迷的笑……」
「還有呢?」她纖柔的手指捧著他的臉頰,輕喘著,他的舌尖撬開瞭她的唇縫,鉆進那片水汪汪的空間裡,她能聞見他嘴裡的味兒,並不美妙,但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厭惡。她的舌尖挨上瞭他的舌,笨拙地試著去糾纏他。粗糙的手隔著紗衣滑過她的肌膚,帶著一絲溫熱的酥癢,她摟著他的脖頸,把嘴張得更開,賣力地吸吮著,舔舐著。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像遙遠的鼓點,急促得讓人焦躁。手指拂過她胸前圓潤的弧線,直到整個兒蓋在上面,停頓瞭幾秒,然後用力揉捏下去,那一剎那,她輕輕「啊」出瞭聲。
「還有你的奶子,是我見過最美的……」他的手指仔細品味著她溫潤柔美的感覺,聲音裡依然帶著那該死的戲謔。
「你見過……很多嗎?」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奇怪,帶著沒法控制的顫音,像夢一樣縹緲。
「你猜。」
「你這該死的……混蛋……流氓……」她的手指掐著他的背,但他好像完全沒感覺到。手指隔著衣服輕輕抓撓著她的乳尖,激起從未有過的電流,讓她的整個身子都不自在地扭動起來。
「但你喜歡我這樣的流氓,不是嗎?」他帶著勝利者般的微笑。
她憤恨地揚起眉毛,猶豫瞭一秒,然後猛地咬在他的下唇上。那一剎那,他的身子顫瞭一下,但接著,那雙手臂卻抱得更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目光和他對視著,也許有一分鐘,或是兩分鐘,甜甜腥腥的東西流進她的嘴裡,而他依然玩世不恭地笑著,直到最後,她也伸出胳膊,抱住他,把柔軟的胸脯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慢慢松開瞭咬緊的牙。
「是又怎麼樣?」
「做我的妻子吧。」
她凝固在那兒,像寒風裡的冰雕,風仍在嗚咽,雨仍在滴答,但她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但最後,她搖瞭搖頭:「抱歉,我做不到。」
她能讀到他眼睛裡的失望,連手臂也好像突然失去瞭力量,那一剎那,她甚至覺得他的模樣讓她心疼。
「但我可以……」她把嘴貼向他的耳邊,帶著一絲調皮,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像是自己,卻更像是奧吉莉婭。她攥起他的手,讓它貼緊自己的雙峰,再一次張開嘴,慢慢靠近他還在滲著血的嘴唇……
「做你的……情人……」
她把手伸向肩頭,把紗衣扯向一旁,它們沿著手臂的曲線,一點點往下滑落,讓潔白如雪的肌膚一寸寸展露。她能感覺到他褲子裡頭的東西在慢慢挺立起來,抵住瞭她的臀……
「你想要我,對嗎?」
「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想,真話。」
她攥住那叢白紗,把它徹底向兩邊扯開,乳尖沾著雨痕,水靈靈地挺立在柔軟的雪堆上。他一口含住瞭它,吸吮著,挑弄著,輕輕地咬嚙,胡渣兒刮過嬌嫩的肌膚。她能聽見他變得急促的呼吸,和越來越強烈的心跳,她能感覺到他身體裡湧動的烈焰與幹渴,那讓她有種奇怪的驕傲感——作為女人所獨有的美和魅力,第一次被異性最原始的本能所肯定的驕傲感,如同烈酒般讓人迷醉。她開始呻吟,那是她第一次發出那樣的音節,甚至讓她覺得奇怪和不太自在,但卻有種解脫般的舒弛。他熾烈地吻著,撫摸著,慢慢翻轉身軀,把她按倒在濕透的地板上,她用全身的力氣抱緊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他的手探進瞭她的長裙底下,舞蹈般拂過她的腿、她的臀,然後把裙擺往上提起……
「現在……我是你的情人瞭……對嗎?」她閉著眼睛,輕聲問。
他離去,歸來,他們的靈魂與肉體都越來越近,而每次離別,她的思念變得越來越濃,如針一樣挑弄著孤寂的心靈。但她依然拒絕瞭他帶她一同離開的要求,她說那是因為對職責的忠誠,但當她仔細思量的時候,她覺得,也許在內心深處,她對外面未知的世界,對人類,總懷著一絲不願去面對的恐懼……她隻認識他,隻瞭解他,也隻希望擁有他,至於別的,她總覺得,它們如同星辰一般遙遠。
她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很久,但她錯瞭。
當春寒散盡,夏日降臨,他再一次踏過叢林時,腳步顯得急促,而臉上多瞭一份激動而又迫切的神色。
「我有奧吉莉婭的消息瞭!」
「你說……什麼?」她帶著無法置信的表情。
「有人見過她,在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