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透風之墻,更何況是人多嘴雜的深宮大院,陛下巡幸佛堂,夜宿寶月閣的事情,很快就傳到瞭皇後薛玉樓的耳中,本來天子寵幸女子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可偏偏楊滿卻是寵幸先帝皇妃,當朝太妃,藩王母妃,若是傳到外面,楊滿這個“大晉正朔”,恐怕就會淪落到像江南那位偽帝那樣,冒天下之大不韙,迎娶先帝皇妃,自傢表妹為後的話柄。
更重要的是,自從楊滿寵幸徐太妃徐瑾之後,來看望她還有沐希媛的次數便更少瞭,長期往後,自己母女甚至會失寵,那更是不可接受的後果,她不是一名大度的女子,所以一念至此,便不顧沐希媛的勸阻,趁著楊滿上朝的時候,親自前往寶月閣。
此時的寶月閣已經一改往日那般冷清,就連伺候的宮女都帶著一股高人一等的神色,當薛玉樓來到寶月閣的時候,認出瞭她的宮女,正準備行禮唱名,卻被她制止瞭,她說道:“帶本宮去見見太妃娘娘。”那群得意宮女,此時變得像是打瞭霜的茄子,一個二個噤若寒蟬,不敢妄動。
薛玉樓走進寶月閣,此時的房間之中,她看見一名婦人正在梳妝臺前打扮,明顯是聽到腳步聲,卻是頭也不回地問道:“蕓兒啊,你說本宮應該要哪個顏色才好,是孔雀綠還是寶藍色啊?”
薛玉樓並沒有代替蕓兒回答徐瑾的話,而是行禮道:“玉樓見過太妃娘娘。”
坐在梳妝臺前的徐瑾明顯身子一僵,然後站瞭起來,轉過身子,看到站在門口的薛玉樓,神色變幻瞭數回,然後又露出一臉的笑容道:“原來是皇後來瞭?真是稀客啊,蕓兒,還在那站著幹嘛,快點去讓人拿些茶點過來伺候皇後娘娘,那些宮女真的是太放肆瞭,皇後前來竟然一點都不通報。”
薛玉樓這時說道:“太妃娘娘不必客氣,玉樓前來,不過是想與太妃娘娘聊聊天,你們都退下吧。”
徐瑾這時也說道:“退下去吧。”一群宮女才如蒙大赦一般,紛紛離開瞭寶月閣的房間,隻剩下徐瑾和薛玉樓二人。
此時的薛玉樓才仔細地打量起徐瑾的模樣,卻越看越氣打不出一處來,隻見此時的徐太妃,哪有之前先帝太妃的模樣:身穿一件灰色道袍,可道袍卻寬松無比,領口開到胸口處,內裡完全真空,兩坨肥碩的白膩正探頭探腦地冒出來,道袍兩邊開衩,開口從腿部一直延伸到接近大腿根的地方,而妝容卻是濃妝艷抹,花枝招展。
她忍住怒氣,向徐瑾問道:“看樣子,太妃娘娘正在打扮,是要到別的地方去嗎?”
然而徐瑾靜靜地盯著她數息,突然媚笑道:“是啊,陛下過一會就退朝,本宮正準備去佛堂,伺候陛下。”
“太妃娘娘,你好歹是先帝……”
“先帝的女人又如何?他們姓楊的一傢不都是一副德性嗎?”徐瑾粗暴地打斷瞭薛玉樓的話頭,說道,“雖然本宮沒去曲陽山,可是曲陽山發生瞭什麼事,山陰長公主說瞭什麼東西本宮是一清二楚,南邊楊晟的皇後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別說其他瞭,就是你們傢,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是嗎?”
“你……敢放肆!?”薛玉樓被徐瑾一頓搶白,氣得說不出話來。
徐瑾輕蔑一笑道:“本宮還有什麼不敢的,按照祖制,先帝後妃,除瞭皇後升為太後留在宮中協助皇後掌管後宮,剩下的,若是天子的生母則留下來,若是其他皇子的母親則跟隨皇子就藩,剩下的不是青燈古佛就是冷宮終老,那本宮為什麼會在這裡?不也是他們楊傢人做的孽嗎?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為瞭活下來,除瞭討男人開心,還能夠做什麼?”
薛玉樓張瞭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接著,徐瑾又說道:“更何況,皇後娘娘,你的敵人,並不是本宮,本宮不過是陛下一時興起的玩物罷瞭,總有一天會玩膩丟到一邊去的,你真正的敵人……”她走到薛玉樓的身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在萬春宮。”
薛玉樓一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因為萬春宮,正是自己的母親,現在正在孕期的當朝貴妃沐希媛的寢宮!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太妃娘娘,你這是在挑撥我們母女之間的關系……”
“咯咯咯咯,”徐瑾嬌笑起來說道,“需要本宮挑撥離間嗎?請問貴妃娘娘入宮以來,陛下在貴妃娘娘的寢宮過夜得多還是在皇後娘娘那過夜得多,就連宮中之人都知道,有什麼事情,若是能求到心軟的貴妃娘娘親自求情,多半陛下都會答應的,就連在後代這方面,貴妃娘娘都已經領先皇後你一籌瞭,若是貴妃誕下麟兒,你猜陛下會怎麼想?雖然貴妃娘娘與皇後你母女同心,可首先這裡,是皇宮,全天下最醜惡最可怕的地方,哪怕貴妃娘娘沒有那個心,難保她下面的人為瞭自己的榮華富貴,會做出一些大傢都不想看見的事情。”
“你再如此放肆,本宮就不再客氣,到時候,便是陛下,也保你不得!”
“本宮早就是半死之人,若是皇後娘娘真有這個魄力,便不會出現在寶月閣,直接鴆酒一杯,也沒有本宮這麼多胡言亂語,皇後娘娘,陛下馬上退朝,本宮要去佛堂等候,先失陪瞭。”說完,徐瑾也不理會薛玉樓氣得發抖,自顧自地離開房間。
種子已經埋下,就等著生根發芽……
作為大瀛國的右大臣,鷹司兼平最近可謂是倒黴到傢瞭,本打算親自前往前線,通過威逼利誘,拉攏軍方大將毛利宗太到己方,還能順手得到那位毛利傢讓他垂涎已久的小女娃,結果被那可惡的晉國人突襲,自己竟然還被遼東人所俘虜,遼東人並沒有因為他說自己是東瀛高官而厚待他,而是把他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中,不知多少日子,本以為自己這條老命就這樣沒瞭,誰知道今天卻突然收到,說是安東大都護劉駿就見他,頓時喜出望外,因為劉駿要見他,就意味著自己實際上還是有利用價值,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被人帶出牢房,輾轉瞭一段路,終於被帶到龐駿的面前,看著眼前這位年輕得過分,笑瞇瞇的男子,鷹司兼平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劉總督?”
龐駿點點頭回答道:“如果你說的是大晉秦國公,安東大都護劉駿的話,那麼我就是瞭。”
鷹司兼平連忙道:“劉都護,我乃是大瀛朝右大臣鷹司兼平,是大瀛”上五傢“鷹司氏的傢主,若是劉都護你能夠放我回大瀛,將會得到鷹司傢的謝禮和友誼。”
龐駿冷笑道:“鷹司傢的謝禮和友誼?鷹司大人,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瞭吧?也許在你們東瀛,鷹司傢權勢滔天,可以為所欲為,但是在大晉,你們傾盡全國之力的遠征軍,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我壓制在三個小城裡面茍延殘喘,更何況你一個鷹司傢,又算得上什麼?”
“額……”鷹司兼平頓時語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那……那你……你要怎樣……怎樣才肯放過我?”
龐駿用右手指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揉動著說道:“現在貴國的大軍在朝國已經大勢已去,我聽說貴國最近又開始鬧動亂,不知道鷹司大人,若是本都護不僅讓讓鷹司大人全身而退,還能貴國安然退兵,保存有生力量回去鎮壓動亂,不知道鷹司大人能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你想我大瀛退兵?”鷹司兼平一下子就抓住瞭重點,他說道,“看來都護大人,也開始迫不及待要南望中原瞭,軍國大事,老夫一人無法做出決定,這是陛下,平等院親王殿下,以及多位重臣公卿的共同商議決定,但如果劉都護能放我回去,老夫會盡力說服陛下退兵。”
“盡力說服?”龐駿笑道,“鷹司大人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一個空口白牙的承諾,便想換回你的自由,未免也太看不起你自己的性命吧?還有一點,鷹司大人是想錯瞭,本都護並不著急,隻不過是不想雙方最後拼個魚死網破,再生靈塗炭罷瞭,那就隻能再委屈鷹司大人留多一陣子瞭。”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鷹司兼平腹誹道,可嘴上還是說道:“劉都護且慢,老夫……老夫可以修書一封……請太政大臣近衛傢與我鷹司傢一派的人發力,力主退兵,可至於賠償……”鷹司兼平實在是說不出口瞭。
“那我還不如把鷹司大人你送到天京,讓陛下定奪算瞭,畢竟鷹司大人你是上五傢公卿氏族,這可算是一條大魚瞭,陛下也許一高興,會賞賜給我一些更好的東西。”
鷹司兼平一聽,嚇得臉都綠瞭,他即使遠居東瀛,也知道當今大晉天子楊滿,一直都是標榜正朔,繼承先皇遺志,而“為朝國驅逐東瀛人”便是楊紹的一大遺志,如果自己被送到天京,楊滿可不管他們東瀛內部之間派系的區別,絕對會殺瞭他以祭先皇,提高聲望,留在遼東還有一線生機,去瞭天京就絕對是死路一條,他連忙說道:“不不不,我寫,我寫……”於是,他顫顫巍巍地拿起毛筆,開始給東瀛那邊寫起瞭書信。
等鷹司兼平寫完書信之後,龐駿便把他打發回去,隻不過不再讓他回到大牢裡,而是找瞭個住宅把他軟禁在那裡,至於他寫的書信,肯定是先讓軍中懂得看東瀛文字的人員翻譯一遍,確認內容無誤之後,再派人送往東瀛人的大營中。